84、呐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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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秋代序, 日月不淹。

    于修仙之人而言,时光本就在弹指一挥间。比如现在,姬冰玉完全没觉得自己在这舟上过了许久, 可时光已至来年之春。

    被四大门派的弟子们期待已久的聚英会武, 终于拉开了帷幕。

    “我赌此次又是玄天宗胜!”

    “非也非也!鄙人觉得灵霄舫这一批的女弟子不容觑,当得头筹!”

    “嗐, 祝兄此言差矣!”有一方脸弟子摸着胡须神神秘秘道,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这灵霄舫女弟子随强, 可玄天宗弟子也不是吃素的。在下听闻这一届中有一位轩辕家的子弟惊才绝艳,不过短短数载,竟已将至金丹修为——”

    “金丹又如何?”

    一位圆脸女弟子不屑道:“当年最初比试时, 还不是没拿到魁首么?起来这轩辕焚天每次在别人口中出现时, 不是和这个女弟子有些轶闻,就是又拈花惹草到了别处,净是些风花雪月,我看呐, 还不如那长清门的姬冰玉姬道友, 到时实实在在地做出了些厉害的大事呢!”

    “姬冰玉”这三个字最近如雷贯耳,被这圆脸女弟子这么一提, 在场众人纷纷想起传闻中那“脚踢谢家,拳江府”的长清门姬冰玉来, 脸上不由流露出了些许赞叹与向往。

    都是些年轻的少年郎, 谁不曾幻想过锄奸铲恶、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呢?可惜有些人迫于没有机会, 有些人迫于外界压力, 有些人迫于自身犹豫, 终是没有做些什么。

    可姬冰玉不一样, 她不仅去做了,还都做成了。最起码这谢家近些日子可是安分了不少,就连其余修仙世家的子弟风声鹤唳之下也多有收敛,再不敢如以往那样高高在上,生怕一个名为姬冰玉的女弟子从天而降,拿着一把神器就把正义“吹奏”到他们身上。

    吹是动词,揍也可以是。

    “……据这位姬道友身高八尺有余,目光如炬,面色肃然,手持神器上可捅天,下可撅地——”

    “胡!我分明听这位姬道友最是善笑,将其修为蕴于笑声之中,杀人于无形之间——”

    有一个身材消瘦的弟子弱弱道:“……可我听闻这位姬道友容貌清艳,皎如明月,是响当当的美人……”

    可惜最后这位弟子的话是在太轻,立刻被淹没在了人海之中。

    “即便如此,光有这姬冰玉一个也不够啊!这长清门弟子起架来,的好听些是仙气飘飘,要难听些呐,都是些花架子,别是玄天宗了,抽到个灵霄舫都够他们受的!”

    “也不必灵霄舫了,我看即便是流明谷的几位师兄师姐……对上长清门也啊,也不会是一番苦战。”

    这话已经得很委婉了,显然,长清门在众人眼中,战斗力并不值得一提。

    以上这些事,姬冰玉并不知道,她现在唯一需要苦恼的事情,就是如何躲避流明谷里,过于热情的师兄师姐师侄们。

    “姬师叔请留步!来尝尝我新出炉的雷虎火符!”

    “你那破东西有什么好吃的?姬师妹不如来品品师兄这里的晶冰符!保准觉得不虚此行!”

    更有些人羞涩地看着姬冰玉,红着脸讷讷道:“姬道友真是……比传闻中更可爱呢~”

    “哎呀~道友~别害羞,来师姐这里~师姐有个宝贝想给你看看~”

    姬冰玉:这些人真的好怪啊.JPG

    她甫一出现就被众人包围,饶是凭姬冰玉那炉火纯青的浑水摸鱼功夫,也硬是没能立即脱身。

    “师妹的人缘真好。”沈和歌感叹道。

    郦扶卿微微张开嘴,似是想要些什么。

    然而还不等他出声,就见韶阳羽颔首赞同。尽管已经褪去了面罩,但韶阳羽对外时仍不见什么多余的表情,冷着脸时似冰山高不可攀,浑身上下散发着凛然不可侵犯之意,倒是更让外人不敢造次。

    “师弟得极是。”韶阳羽微微翘起唇角,原本如冰似雪的面容顿时柔和,“谁会不喜欢我们师妹呢?”

    在经过“江城主府”事件后,在韶阳羽的心中,姬冰玉地位更加超然。

    没有血缘,却远比所谓的“血脉”更让人亲近。

    郦扶卿立即把嘴闭上。

    然而他这一番动作早就被韶阳羽看在眼里,双眼眯起,声音都发寒:“看来大师兄有不同的观点?”

    这下就连沈和歌都看了过来,从来温润的双眸中,满是不赞同的目光。

    郦扶卿:“……”

    曾经是魔界一霸的郦扶卿从未想过自己扶额:“你们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人间戏本子中不是常有内什么‘负心郎抛却糟糠之妻另觅新欢作乐’、‘薄情郎辜负多情人流连花丛不归’……”郦扶卿瘫着张脸,若是不听他在些什么,倒是真有几分神仙子弟、仙风道骨的味道。

    “……你们看看师妹,此时比之上述那些人,可还有什么差的?”

    几人一起转过头,顺着郦扶卿的手指望去,只见姬冰玉正被一堆弟子包围在中央,那些弟子不止有穿着流明谷弟子服的,更有其余门派,有些宗门连博文广识如郦扶卿都未曾见过,但也有些弟子的宗门显然不可能有人未见过——比如流明谷,比如玄天宗,比如灵霄舫。

    莺莺燕燕,欢声笑语,衣袂翩翩间将,周围的风都染香,更有女弟子灵机一动,抬手一挥幻化出无数粉蝶,蝶翼上都闪着光,引起周遭其余女弟子阵阵惊叹,好不热闹。这位女弟子更是凭借这手技艺成功挤入了姬冰玉的身旁。

    ……师妹这是把修仙界各门各派的女弟子都集齐了?

    “姬冰玉!原来你在这里!”

    一道带着些许怒意的声音传入姬冰玉的耳畔,姬冰玉赶紧回头,只见一位身着浅粉色留仙裙的少女正满含怒容的看着她——这不是凤飞霜又是谁呢?

    凤飞霜冷笑道:“你先前不带我一道玩儿,还今后一定不会忘了我。结果倒好,你现在又在这里和别人一起,还不是不告诉我!”

    刚算开口为姬冰玉辩驳的韶阳羽:……

    试图阐述‘师妹不是那样的人’的沈和歌:……

    刚到来就看到如此奇异修罗场的裴乐夜和钟子期:……

    “不愧是姬大师!”

    沉默了短短几秒,裴乐夜立刻双眼放光地看着前方的场景,发出了真挚无比的赞叹:“能够将这些身份不同的人聚在一起,还让其和平共处,想来也只有姬大师可以做到了。”

    话是这么没错……但这两个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像是知道了郦抚卿的疑问,一直没开口的钟子期解释道:“我处理完家中琐事后先一步赶到,本想直接去找流明谷的师兄们接应,却听闻这边很是热闹,就过来看看,冉师姐和江师兄他们都在后面。”

    ……

    姬冰玉尚且不知自家师门的人已经到齐,其中还有一半都在山坡上围观。作为一个直面修罗场的女人,她听着凤飞霜的话瞬间浑身一个激灵。

    不知为何她好似有些莫名其妙的心虚,完全不敢看凤飞霜的眼睛。

    ……可恶,为什么现在的场景好似渣男出轨被抓个正着?

    不止是姬冰玉自己这么觉得,就连斜坡上的韶阳羽张张嘴,都没能帮姬冰玉找到辩驳的语言。

    后方的沉默不能影响到前方的热闹,只听人群稍稍安静了一会儿,就有一男子笑着开口:“姬道友这么好,自然是得人喜欢得很。”

    众人顺着声音望去,竟然是一位玄天宗的男弟子,相貌俊朗,唇边天然带着三分笑意。

    他此时正看着凤飞霜,一派温和清雅:“姬师姐生来便招人喜欢,朋友自然不会少。我等也并非要取代凤道友的位置,不过是甘愿陪在姬师姐身边,在她疲惫时,能抚慰一二也是好的。”

    嘶——

    斜坡上的众人齐齐倒抽一口凉气。

    “这是谁?!”

    韶阳羽看了裴乐夜一眼,不太明白为什么他一幅牙疼的表情,不过还是为他解答:“是玄天宗顾剑尊门下的季师弟。”

    韶阳羽随口夸赞道:“几年不见,季师弟倒是一如既往的温润宽和。”

    剩下的众人:……???

    钟子期听不懂,但他大受震撼:“韶师姐?!这是温柔好性?!”

    沈和歌同样听不懂,但他敏锐的注意到了一件事,若有所思地问道:“所以先前师姐与这位季道友相处时,他、他也这样对师姐话么?”

    “有何不可?”韶阳羽微微侧首,看向了沈和歌,眼神中满是疑惑。

    沈和歌摇摇头。

    倒不是哪里“不可”,只是有几分怪怪的。

    ……因为哪里都不可!

    郦抚卿原本瘫着的一张脸瞬间碎裂,他瞪着眼道:“我看你是被他骗了!这什么田鸡师弟一看就是不安好心!你听他得那些话——听着就让人觉得不舒服。”

    韶阳羽有些困惑:“季师弟哪里得不对?大师兄过于敏感了。”

    “我敏感?!你我敏感?!我们师兄妹这么多年,你居然为了为了一个外人怪我?!”

    郦抚卿难以置信。

    郦抚卿瞪大了眼睛。

    郦抚卿心绪起伏难以平复。

    郦抚卿决定自己要闹了。

    他仗着自己如今看上去不过是个少年的模样,直接气呼呼地转身,一屁股坐在了草地里的大石头上,双手抱胸,高抬着下巴,斜着眼看向韶阳羽。

    大有一种“你不来哄我,我就不下去”的姿态。

    这幅矫情姿态,看得韶阳羽心中一动。

    ——久违了,这种拳头硬了的感觉。

    “……我赞同郦师兄所言。”

    不等韶阳羽直接把郦抚卿提溜下来,一直沉默的钟子期忽然开口,只见他向前一步犀利分析道:“首先,从这位季道友称呼的转换,即可看出他并非仅仅是表面上那样的‘温润宽和’。”

    “先是‘姬道友’让他瞬间将周围同样围着师妹的那些弟子们拉成同盟,表明了他与他们是同等地位,获得了周围众人的好感。然后趁着乱时又将称呼换成了‘姬师姐’,表明了与师妹关系不同不,还试图用这些语言来激怒凤师姐——”

    裴乐夜在旁以拳击掌,倒吸一口凉气:“嘶,这男人好深的心机!”

    沈和歌险些被这一长段话绕晕,颇有些迟疑道:“钟师弟会不会想太多了?”

    “不会。”裴乐夜深沉地望向了远方,“因为,这些都是姬大师教我们的。”

    “温柔伎,英雄冢。这些言语堪比利剑之尖锐,可人身在其中之时,只觉得沁人心脾,宛如春光美日中一缕温润茶香,能感受到刺痛的,也唯有这人的身边人。”

    “杀人于无形,尚留有茶香。此之谓——茶术之道。”

    凤空澈身着一袭墨蓝衣衫,绕玉缕金色,犹如空山新雨后的月下镜湖,从山林中缓缓而来,犹如蓝空中忽而垂落一块入了人间,无比清雅。

    与此同时,他正开口道:“道友千万不要瞧了这些口舌伎俩……”他着着,声音低了下去,似是想到了什么奇特的记忆,整个人的面部扭曲了一瞬,而后叹了口气,像是看透了红尘,神情却又无比郑重。

    “否则,必然会付出极为惨痛的代价。”

    ——比如梦里都是五百只大白鹅与三百只鸭子翅膀牵着翅膀,围着他赚钱,还‘嘎嘎’笑着叫他‘giegie’!

    沈和歌缓慢地眨眨眼,看向凤空澈,难得有几分呆怔:“这其中还有这么多关窍?”

    “多着呢!”一旁的裴乐夜高深莫测,“姬大师曾,这世间万千,条条大路通大道,万物皆有其机缘。”

    后一句话没什么不对,但是前一句话怎么这么古怪?

    沈和歌低头沉思,总是温和清朗的脸上闪过困惑。

    条条大路通大道……这话好像了很多道理,又好像什么都没?

    就在沈和歌思索之时,裴乐夜将双手背在身后,目光深沉地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最后停在了郦抚卿的脸上:“想必大师兄已经对此深有体会了。”

    郦抚卿立即点头,委委屈屈地看向了韶阳羽。

    韶阳羽又不是傻子,脑子一转就明白了其中的些许不对。她伸手用一丝灵力绕琵琶弦将郦抚卿从石头上勾下来,又严肃问道:“此术如何修炼?”

    裴乐夜继续深沉:“无他,但嘴熟尔。”

    沈和歌皱眉道:“听起来难以防范,轻而易举就能离间旁人,可有解?”

    钟子期摇摇头:“无解。”他想了想,又迟疑道,“除非一物降一物。”

    “一物降一物?”郦抚卿皱起脸,“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指你要比那季道友功夫更深才行。”

    钟子期深沉道:“首先,你要穿着清新脱俗,万万不可与那些艳俗之辈等同。”

    裴乐夜紧接开口:“其次,言语必须淡然温柔,半藏半露,自有一股八风不动之意。若是动怒于色,譬如凤师姐现在……便是落于下乘了。”

    众人听了这些话不由齐齐往下望去,果然凤飞霜此刻正满面怒容,十分警惕地看着玄天宗的季道友,若不是有人拦着,怕是都要动手了。

    一个浑身带着温柔纯良,一个满脸怒气冲冲,光是看着都让人心中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些偏差。

    裴乐夜不免感叹:“我观那季道友衣着、言行、举止,想来已经修炼已久,这茶术之道已经被他玩得炉火纯青,若以我等音修功力来看,起码也是个金丹长老的修——”

    “阿玉。”

    一道清冽如山中泉水的嗓音将众人的思绪拉了回来,裴乐夜瞪着那突然出现的人物,接下来的话全部卡在了嗓子里,不上不下。

    来者身披雪色衣衫,长袖垂于身侧,行走时似寒风月夜中的一缕月光蹁跹,扣人心弦,又不染半分尘埃。

    玉骨银衫,清艳独绝,似天外之仙,落于尘世间又不与红尘辩。

    拥有这样的风姿,不是容清垣又是谁呢?

    在场众人无论身处何处,但凡见到这样此番场景,无一不被吸引了心神。

    如此一番似谪仙人落于尘世的场景……裴乐夜眨了眨眼,神情有些困惑。

    好像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师父他老人家今天穿得倒是很……”

    郦抚卿脸皱成了一团,像是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裴乐夜恍然大悟!

    可不是吗!往日里清虚师叔最喜那些明艳的色彩,他们见面的次数不多,可几乎没有一次清虚师叔的身上少于过三种颜色。

    如这般清丽脱俗,确实算得上是头一遭。

    “……穿着清新脱俗,不与那些艳俗之辈等同。”凤空澈喃喃自语。

    在一片寂静之中,即便是喃喃自语也显得格外清晰。

    顿时,山坡上陷于了一种诡异的沉默之中。

    山坡下的容清垣并不在意他们的想法,他扫了一圈在场众人,对认出自己后,向自己行礼的弟子们微微颔首,而后便将目光落在了姬冰玉身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姬冰玉,眸子弯起,眼底的墨色漾开,在泠泠冰雪消融后,天地间似是只容下了一人身影。

    “方才还与你不要乱跑,怎么又……”容清垣微微蹙起眉,轻叹了一口气,抬手点了点姬冰玉的眉心,“见不到你,你师兄师姐可要着急了。”

    “也幸好有你凤师姐来寻你,否则连为师都要忧心你是否出了什么岔子。”

    长清门里谁不知雪腴峰清虚子的威名?凤飞霜哪里敢在容清垣面前造次,顿时把之前的怒容收敛,恭敬应答,反倒令周围人高看一眼。

    实际上,尽管着责备的话语,可容清垣的口吻还是那般的轻柔温和,他没有将那些责备的话语出口,可白衣美人蹙眉心忧的场景,却远比任何话语都有力量得多。

    起码,颜狗如姬冰玉就已经完全被容清垣迷惑了心神。

    山坡上,一片死寂后,韶阳羽下意识道:“……言语必须淡然温柔……”

    沈和歌纠结着接道:“半藏半露,自有一股八风不动之意……”

    郦抚卿木着脸开口:“若是喜怒形于色变落于下乘,最好是能令周围人感同身受,将他人拉入自己的阵营……”

    几人对视,眼看着姬冰玉毫不迟疑地就跟着容清垣而去,身后还有许多人赞叹二人风姿,裴乐夜肃然起敬:“就连这传中的‘茶术之道’都如此精通,不愧是清虚师叔,恐怖如斯!”

    “你——”你声点!

    还不等郦抚卿将话出口,就听下方的容清垣忽而一声轻笑,撩起眼皮扫了他们一眼。

    不过是轻飘飘的一眼而已,被眼风扫到的人却都觉得头皮发麻。

    “好了,知道你们担心阿玉,如今找到人了,还不快下来?”

    山下原本围着姬冰玉的众人面面相觑,下一秒衣袂纷飞间,就见一个又一个传闻中的长清门弟子翩然而至。

    不郦抚卿、韶阳羽、沈和歌等人,就连新一辈中,钟子期和裴乐夜也闯出了些名头。

    这两人先前在娘子河边遇见了专门蛊惑人心的泥皮魅,可两人无一人上当这美人计不,还硬是戳穿了泥皮魅的阴谋,不费吹灰之力便端了对方老巢,恢复了娘子河往昔的平静。

    只不过,这泥皮魅最后不知所踪,倒是让人有几分忧心。

    这些暂且不提,凤空澈混在长清门弟子中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他同样对着容清垣行了一礼,而后拉着凤飞霜了几句话,又看着对方和姬冰玉嬉闹起来。

    长清门这一辈弟子不分你我山峰,似是一体,感情好极了。

    人与人之间的情感最是做不得伪,再加上先前关于长清门直接将违反门规的弟子逐出师门,丝毫不顾及世家颜面的做法,以及姬冰玉重击江城主等事……在场弟子心中皆是一凛,而后又是钦羡。

    不愧是“君子风雅”的长清门啊!众人心中名赞叹,却也知道有什么不同了。

    往日的长清门清高孤傲有之,却因着这几分的目下无尘,他们往往孤高自赏,却很难达成合作,更别提如此其乐融融了。

    就连先前故意玩笑,想要逗弄逗弄姑娘的季池宴也没了调笑的心思,心中唯有敬佩。

    他又何尝不想如此呢?只是这四大门派传承已久,其中关系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各峰之主各怀心思,无一人有魄力断尾重来。唯一有此威望的人——他的师父,“剑尊”顾清漱——又懒得去搭理这些俗事。

    一来二去,也就这般拖着混着了。

    哪个少年人心中没有一个“匡扶正义,肃清大道”的梦想?哪个少年人的心不是一团炽热之火,恨不得燎原万千?

    更因为幼时那些经历,季池宴最恨的便是那些自觉高人一等,从不把凡俗常人放在眼中的那些“仙人”。

    后来他才知道,这些在凡俗界为非作歹的“仙人”就是那些修仙世家的子弟,甚至算不得嫡系,有些也不过是凭借家族根基,百余年上好丹药滋补出一个筑基修为而已。

    但他们生来,便高人一等。

    可这凭什么呢?季池宴搞不明白,然而他问的所有人都告诉他,这不需要搞明白。

    直到长清门肃清门派的消息传来,无数人嗤笑,无数人等着看好戏,无数人这决定太过于“荒诞可笑”,在姬冰玉大闹雁家和江城主府的消息传来后,更多人长清门这一辈简直像是“不知所谓的孩童在胡闹”。

    季池宴却觉得,倘若世间这样的孩童再多些就好了。

    又或许不止是他。

    季池宴抬起眼,扫了一圈在场几乎都在量长清门中人的弟子们,忽然觉得十分有趣。

    看来想要胡闹的,不止是他一人。

    此时的他们只觉得往日里孤高清傲的长清门,这一辈的弟子却如此温情实在令人艳羡,远远没想到,还有更恐怖的事情等着他们。

    第一场比试抽到了长清门后,想起往日里长清门“头可断,发型不可乱,血可流,琴弦不能丢”的操作,玄天宗弟子们以为自己稳赢。

    然而——

    在场上抡起琵琶砸人是什么操作???!

    那是你的鼓槌,不是大刀,不用舞得这样虎虎生威!

    还有,什么叫“我一个古琴七根弦够挂几个世家子”?????

    玄天宗弟子:从未设想过的场景出现了.jpg

    原先设想的计划甲乙丙全部用不上,玄天宗弟子们一边抱头鼠窜,心中无不崩溃。

    长清门不是最要面子的吗?

    长清门不是风雅君子吗?

    长清门不是以乐制人,懒得与凡夫俗子一般见识吗?

    ……长清门现在这想干什么!!!

    作者有话:

    解放天性的长清门弟子:这板砖……哦不,这琴真趁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