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呐呐呐呐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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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姬冰玉缓缓睁开眼。

    呈现在眼前的仍旧是一派古色古香, 就连环绕在耳旁的声音都并未有一丝的变换——

    “掌柜的,您终于醒了!”一个二端着托盘,上面堆砌着琳琅满目的事物, 一脸谄媚的对着姬冰玉道, “午饭已经准备妥当,您看看是现在用, 还是再歇一会儿?”

    姬冰玉试探着问:“如果我现在不想吃……”

    二立刻道:“那的立刻给您收拾了, 什么时候您想吃了, 再让人给您准备!”

    姬冰玉品出了些言下之意:“‘收拾’?你是要将这些都给扔了吗?”

    “嗐, 那是当然了!”二理所当然道,“您可是我咱们荣庆园的掌柜的,在这里任何人都能受委屈, 唯独您不能受委屈!”

    一席话, 听得姬冰玉眼睛闪闪发亮。

    在二走后,姬冰玉握着拳头 ,看向窗外的蓝天白云,喃喃道:“……我悟了!”

    她悟了……?她怎么又突然悟了……?

    不对 !这人到底悟了什么!!!

    清一尘寰图前曾被迫害过的众人面面相觑, 紧接着悚然一惊。

    这件事要从头开始起。

    出于某些考量, 无论是以雁家为首的世家大族们,还是隐隐以长清门、灵霄舫为首的宗派们, 皆一致同意不将此次门派考核设置太高难度,且在经过进入的弟子们协商后, 将他们在清一尘寰图中的表现透过特殊秘法, 显现于水镜之中。

    譬如现在, 许多类似于水镜的分屏便出现在各个门派的面前, 一堆弟子围绕在周围, 神情时而急切, 时而愤然,时而又开始抚掌大笑。

    活似疯癫,但也能理解。

    清一尘寰图,既然是要消除心中痴念,大部分情况会让每个进入图内的弟子先是获得自己心中最想要的,又或是处于一种完美的环境内,然后再去破它。

    此次清一尘寰图并未设置太高难度,因而所有弟子的处境如出一辙,众人师门倒也没有太过担心,唯独姬冰玉似乎不太一样。

    “啊这……”并没有进入清一尘寰图的凤空澈抽空从妹妹凤飞霜的分屏中看了眼姬冰玉的水镜,只觉得一言难尽,“没想到、呃,没想到姬师妹的愿望如此怕朴实无华。”

    同样来围观“传中可以化身狂鹅以一敌百”、“抡乐器砸人首创者”的长清门神奇存在姬冰玉的弟子们不由一同点头。

    “是啊,这也太不对劲了。”

    “我赌姬冰玉会有大动作。”

    “没错!姬冰玉肯定是在养精蓄锐,暗中谋划,以待后事……”

    一个圆脸弟子有些迟疑地看向师兄:“这位姬道友在尘寰图中的身份是名扬天下的荣庆园掌柜的,这样厉害的身份还算不得显赫吗?”

    “若是别人,自然是算的。”他的师兄深沉道,“可是对于姬冰玉而言,这还不到她常规操作的十之一二。”

    圆脸师弟更好奇了:“那依照师兄来看,对于姬道友来,什么才是她的、呃,‘常规操作’?”

    师兄稍微思考了几秒,脸上写满了忆往昔的沧桑。

    “这要从那年新秀比武中,我亲眼看见她在幻境中把天捅破开始……”

    圆脸师弟:……嗯???

    有他师兄这番感慨的,在场者可不止一人。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姬冰玉脑海再不复回!

    从师妹抱着青蛙大喊“大师兄我要替你报仇”那日起,郦抚卿就明白这个师妹绝非俗物,作为同样找了借口没有去清一尘寰图中的人,他声开口:“师妹的心愿居然是成为掌柜的吗?我以为至少也要是称霸天下起步。”

    容清垣摇摇头:“没有区别。”

    郦抚卿:“……嗯?没有区别???”

    这两句话的区别也太大了吧!

    郦抚卿看了会儿分屏水镜,忽而露出了一丝奇怪的笑意。

    “不过这家店的名字…”郦抚卿眼睛转了转,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原本瘫着的脸上忽而冒出了奇妙的笑容。顾不得旁人怎么想个,郦抚卿抓住机会凑到了容清垣边上,硬是挤眉弄眼地传音道:“荣庆园?还是,容清垣?”

    “您是不是从未想到过,有朝一日,自己的名字会在秘境之中。作为一家酒楼的店名出现?”

    郦抚卿这些话的本意自然是想看到容清垣羞窘无奈的样子,毕竟热闹年年有,秘境处处开,但是和容清垣有关的乐子,可不是那么容易看到的。

    但注定郦抚卿要失望了。

    “之前确实从未想过。”

    听见传音后容清垣的表情丝毫未变,他仍是静静地站在属于某人的水镜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其中那道身影,慢悠悠地回复着自己的大徒弟:“不过现在想来,无论再何时何地、何种境遇之下吗,都被人记挂在心,实乃人生一大幸事。”

    “不过这种感情么……”

    容清垣瞥了郦抚卿一眼,淡淡一笑:“你听不懂也无妨。”

    郦抚卿:妈的,内涵谁呢你!

    当然,再借给郦抚卿一百万个胆子,他也不敢将自己内心的话出口,只能在猝不及防被秀了一脸后,木着脸装作毫无波动的样子。

    容清垣微微一笑。

    他当然不担心姬冰玉了。不仅是因为有天道在暗中照应,其中更有些别的缘故在。

    ……

    天道权衡了一番后,并不敢贸然出声。

    一来,这毕竟是团卷之中,外界之人可凭水镜看到他们在此番天地的所作所为。倘若姬冰玉不相信它的话,或是两人在相认时出了岔子,被人察觉出端倪,反倒不美。

    二来么……

    天道当真不觉得有人能在姬冰玉手中讨到好。

    早在进入水镜之前,容清垣便推断出雁询子此次如此急切,哪怕冒着众人非议也要提出更改试炼一事绝非表面那般简单,最坏的可能,便是雁询子已经与魔界那边勾结,算接着此次比试,在修仙界大大门派齐聚一堂时,将他们一网尽。

    不过即便如此,对于他们而言,这一样不算什么坏事。

    “若是如今不管不顾的动手,便明他们已是穷途末路。”这话时,容清垣神色不变,甚至有空用清辉玉笔在纸上画了一朵极好看的花,“而且那清一尘寰图……”

    凭借着两人之间默契,姬冰玉下意识接口道:“是你的东西?”

    容清垣含笑眨眼,微微颔首:“阿玉果然与我默契。”

    “原先的‘清一尘寰图’自然是我的东西。只是此物当年已在大战中被我销毁,如今这个,想来是雁询子寻到了其中几缕碎片所制。”

    见姬冰玉不解,容清垣便耐心解释了一番。

    所谓“清一尘寰图”是后来的叫法,原先并不叫这个名字,至于叫什么,容清垣摊手表示,他也记不得了。

    “活得久,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总不会记得太清。”容清垣歪歪头,弯起眉眼,眼波流转间自带一股风流肆意,“当然,像是遇上阿玉这样有趣的事情,我永远不会忘记。”

    这话得有些拗口,也不知道容清垣到底怎么能将这样的话题也拐到她的身上。

    尤其是如今他半倚在自己身旁,活像是一只在和主人撒娇的猫。

    用某位著名文学清醒学者的话来,就是——

    他好骚啊。

    姬冰玉沉思了几秒,对着容清垣那张倾国倾城的脸,终究没将这句经典台词脱口而出。

    倒不是顾忌着容清垣的面子,而是容清垣此刻终于讲到了重点。

    清一尘寰图原先不仅不是什么“上古神器”,而是一个集齐了世间妖魔鬼怪的魔族法器。

    但凡被关入其中者,轻则神志不清,陷入昏迷,重则心魔横生,多年修行毁于一旦。

    听起来,和如今清一尘寰图的用法到有了几分微妙的相似。

    “眼下无非是旧事重来。”容清垣神色淡然,像是根本没有把这东西放在眼里。

    想来也是,当年他能孤身将此物封印,如今自然也能封印第二次。

    “话是这么,”姬冰玉皱起脸,苦恼道,“可是你又不去这画卷之中,万一有事,我又没了记忆,到时候……”

    “到时候,万一我不心撕了画卷,讲那些妖魔鬼怪都放出来,岂不是还要把他们一个个抓回去?”

    听了全程的天道:……

    刚进门的长清子:……

    怎么呢?容清垣这个徒弟总是意外的很有自知之明。

    长清子近日不知为何迷恋起了人间话本中描述的仙风道骨的道长装扮,分明是三四十岁的面容,却偏偏要化出及腰长须。如今被姬冰玉方才的话噎住,长清子手下稍重,险些将自己好不容易变出来的长须拔断:“师侄不必如此担心,此事我等自有计较。”

    长清子望向姬冰玉,眨了眨眼,不同于容清垣的殊色风流,长清子神色间自有一股老顽童似的狡黠之意:“若是什么都让你们辈做了,我们这些老家伙岂不是也很没面子?”

    “这次进去的弟子,或多或少都知道了些消息。”当然,仅限于那些心性好、心思正的弟子,不然要是被诸如轩辕焚天之流得知了消息,岂不是惹了大麻烦?

    长清子道:“你身世复杂,又做了这许多惊天动地的好事,那雁询子必然不会放过你。”

    姬冰玉:“……哦。”

    她倒也不在意,毕竟她在此间所做的事情与雁询子和被封印的那个东西相悖,她被雁询子看不顺眼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长清子着话本是想要逗逗这个师侄,岂料对方竟然没有半分波动,忍不住道:“容清垣已经告诉你这东西以前是他封印的了?”

    “未曾与她细。”容清垣无辜地摊摊手,“不过现在她知道了。”

    长清子:……

    你们这对师徒真的好烦啊!

    与之相对,姬冰玉眼睛一亮。

    无论正品仿品,都与容清垣有关,既然如此,容清垣必然也有对付它的方法。

    “很简单。”

    容清垣示意姬冰玉伸出手,“用这个。”

    清辉玉笔,清一尘寰。

    ——怪不得之前隐隐觉得这图名字耳熟!

    姬冰玉恍然大悟,原来都是一个主人取的名字。

    ……

    处于水镜里的姬冰玉适应良好。

    她从就会做这些莫名其妙的梦,等到醒来时梦中情景大都记不清了,偶尔能有几个模糊的片段也从来都是些奇奇怪怪的内容。

    虽然已经好些年没有梦过了,但如今姬冰玉丝毫不慌。

    这么多年,姬冰玉早已练出了如何控制梦境,并且反败为胜,击溃梦中出现的怪物的技能了,如今再来一次,只会更加得心应手。

    场面,都是场面。

    姬冰玉心态稳如老狗,半分不给那些心魔可乘之机。

    焚心之魔:这是什么品种的魔鬼!

    焚心之魔。顾名思义,它虽然没什么灵力鬼气,但却有旁人都没有的一项傍身之技。

    ——能够轻而易举的潜入旁人梦中,以他人心底欲念为食,再稍加控制成为其心魔,此后便可操控被他寄宿之人。

    无论修仙之人,还是凡夫俗子,这些都可以是焚心之魔手中傀儡,无论权势财富,于焚心之魔而言都触手可得。

    按理来,这样的技能堪称无敌,但是……

    该死的凤太子!

    焚心之魔想起这号人物,心脏不自觉地颤抖了几许。

    那凤太子简直是个怪物——作为神族,不好好待在山顶的神宫里等飞升,为何偏偏要下反多管闲事?

    在千百年前都快被那凤太子给大卸八块,最后还被封印画卷之中。

    至今,焚心之魔仍觉可怖,一想起这个人,哪怕只是这人模糊的身影出现在脑海,焚心之魔都忍不住浑身战栗。

    或许这便是源自于魂魄的惧怕——即便他没有魂魄,但这惧怕却是一分未少。

    焚心之魔赶紧将这个名字挥出脑后,一心只想着新主人交给自己的任务。

    要让名为“姬冰玉”的女弟子生出心魔。

    一个丫头而已,焚心之魔原本并未放在心上,如今见姬冰玉刀枪不入,到真觉得有几分棘手起来。

    自然,这“棘手”中还带着几分不自觉的惊恐。

    姬冰玉,总让焚心之魔不自觉的想起那个人。

    不可以,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

    没有条件,自己就要创造条件!

    焚心之魔深吸了一口气,稳了稳自己的心神,转眼间就化作了一个俊俏账房先生的模样。

    焚心之魔想了想,又将衣衫变得更薄,自诩帅气地展扇一笑,踏入客栈时,还不忘对着姬冰玉抛了个媚眼,“许久不见,掌柜的,昨日睡得可好?”

    原本悠闲看书的姬冰玉一顿,只觉得对方似乎有些俊美,但又模模糊糊看不真切,十分奇怪。于是姬冰玉挥开侍女,懒洋洋地问道:“你是谁?”

    “姬掌柜真是贵人多忘事~”焚心之魔再次抛了个媚眼,“我是您的账房先生啊~”

    焚心之魔倒是不怕,他造过无数的梦,在梦中控制全局更是他的拿手好戏,此时不过瞬息之间就给自己设定好了身份。

    “您让我日日来找您,只可惜我前几日偶感风寒,顾忌您的身体,就没来见您。”姬冰玉只见这人一笑,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不过今日康复了,自然能来陪伴您了。”

    笑得好丑,姬冰玉心中忽然冒出了这个想法。

    我喜欢的人绝不会这么丑。

    有了这个坚定的信念,姬冰玉嫌弃地量了一番对方。

    这一次的感觉与之前第一眼完全不同了,姬冰玉只觉得这人歪口斜眼,薄衫敞开,头发披散,眼尾抽搐,嘴角还在不停蠕动——

    姬冰玉:这次梦里的怪兽这么垃吗?

    抱着这样的想法,姬冰玉难免多看了几眼。

    迎着姬冰玉的量,焚心之魔忽而脊背一凉。

    分明只是一个年纪不大的丫头片子,但偏偏一股熟悉的惊惧感忽然升起。

    “账房先生?呵,我不信。”

    姬冰玉歪嘴一笑,忽然起身,将手中的书重重地拍在了焚心之魔的手里。

    “除非你证明给我看。”

    原先似乎薄薄一层的画本子此刻已经变了模样,厚如板砖,压得焚心之魔掌心生疼。

    出于某些恶心,焚心之魔很喜欢将自己的身体感知调到与人类相同的地步。也只有他相信自己是人类时,才不会被他人看出异样。

    焚心之魔低下头,只见掌中之书上写着八个大字——

    《三年账房,五年高数》

    ……这是什么东西?

    焚心之魔不知道,于是也这样问了出口。

    “你连这都不知道也好意思当账房先生?!”

    姬冰玉似是极其不可思议地看向了他,旋即又拿起这本书往他脸上重重一拍,“嘭”的一声后,只留下姬冰玉深沉的声音回荡在这厅堂——

    “男人,把它做出来后再来见我。”

    焚心之魔被她激怒,不过想起了新主人交给自己的任务,他还是按捺下心中怒火,上前捡起了册子。

    《三年账房,五年高数》?呵,焚心之魔不屑地想到,这世间还没有他钻不了的空子!

    等着吧,女人!等他做完后,定要你跪在面前求饶!

    被激起了好胜心的焚心之魔不知道。

    从这一刻起,他就已经踏入了一条不归路。

    作者有话:

    开书后的焚心之魔:……我好像生了心魔!

    #多得是你不知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