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仇？”明秋冷嗤, “本座了凶手是谁，本座不在乎！”

    他还要好好感谢那位幕后主使将月溪送到他身边。

    凌霄看着他阴冷又近似邪恶的神色，直觉不对劲。

    “师叔不在乎, 难道师妹不在乎？”

    明秋道君望向如同傀儡般的月溪, 声音忽然静了下来，气力也跟着卸了几分：“是魔修不倾天。”顿了顿, 看着凛然正气的师侄, “他死了, 死在被天星门少门主剑下。”

    凌霄深皱眉头, 天星门与灵山关系密切，灵山遭此大创，天星门倒从未过问过。

    虚假情谊。

    “凶手既然已死, 灵山陨落真相, 师叔总该查清楚。”

    明秋道君静默片刻，道：“凌霄，其实灵山并不如你想象中的那般好，掌门……”他低下头, 斟酌着继续, “师兄，他创立灵山, 所收弟子皆是精英弟子，家族背后势力庞大, 你有没有想过, 你只是孤儿, 为何掌门会收下你？”

    凌霄一愣, 随即道：“掌门与师父自然看中我的天资, 才收我入门为徒。”

    明秋摇头, 却不再言，“凌霄，灵山该由此一劫，你好好活着，无处可去，便去清岸师兄的瑶华山，而今世上能信能依之人唯他一人。”

    清岸师叔上元天境，与盈落师姑简直是灵山十二峰道君中最拖后腿的。

    况且，他现在已经有了依处。

    “师叔，我现身在乾云，你可曾听过乾云仙门，它的阵法与剑法与灵山相差无几，怪异非常。”

    明秋明显一僵，不愿多谈，“天下阵法皆归道宗，剑法无非是刺与砍，有些相似之处无可厚非。”

    凌霄：“不可能，师叔，你我都是剑修，便是丝毫不同，也能察觉出来，师叔你想瞒我什么？”

    明秋默不作声，他总不能将灵山乘人之危，谋夺乾云仙门传承，并为了得到更为精妙的阵法，而杀害无数乾云弟子的事出来。

    灵山三千年并不叫灵山，时间太过久远，他也忘了灵山当初叫什么，那是不过是灵山上一座仙门，坤山与灵山灵气丰沛，灵草与灵兽更是走几步，便能采到一株中阶灵草，遇到几只灵兽。

    乾云仙门人修妖修混杂，经常架，便是坤山与灵山物资如此丰厚，也无人敢来游历。深怕被那些狂暴的妖修一剑削了去。

    不过他们架了便散，他们仙门的人虽害怕，日子一久，便见怪不怪。

    按理，世间弱肉强食，他们这仙门早被那些强大的门派灭了，却因为乾云仙门无意间的庇护，一直相安无事，活得极为滋润。

    直到乾云仙门为了封印魔域，以身祭阵。

    那是一段讳莫如深的往事。

    对上咄咄逼人的凌霄，明秋禀色，道：“你既然入了乾云仙门，便安心修练，猜忌做甚，告辞！”

    他拂袖离去，状同傀儡的魔人笨拙地跟在他身后。

    凌霄凝神望着他们的身影，细思片刻，御剑飞向中境。

    云下，原本因魔气而寸草不生的秃山蟠青丛翠。

    一些新入门的弟子聚集在罗浮殿门下，等待长老传召。

    初秋，正是各大仙门开山收徒之时。

    无论西境、东境，连将将繁闹的灵山，也有不少仙门在市集开山收徒。

    “想学精妙的炼丹技术？想成功走向人生巅峰，抱得美人归，来赤松丹门，轻松学丹术，幸福习法术，飞升成仙不是梦！”

    坐在红染酒肆对面的赤松丹门门庭若市。

    苏锦如悄悄挨近芊芊，瞟了眼自家奇怪的收徒标语，声道：“师姐，我们要不要像他们一样喊一喊？”

    她们这里门庭也太冷清了，而且收徒标语也怪怪的。

    ——乾云仙门开山收徒，人妖不限。

    怎么想怎么怪。

    芊芊面无表情地坐在桌后，对赤松丹门疯狂且嚣张的抢弟子行为非常不屑。

    “不喊。”

    赤松丹门长老捋捋胡须，气色得意，看着乾云仙门古怪的收徒标语，又让弟子将收徒标语喊了几遍。

    哼，样，想通过吸引人眼球的怪言怪语搏出位，不可能！

    鉴于赤松丹门高调的收徒行为，其他仙门也竖起自家门派的收徒标语，大声叫喊。

    一时间叫卖声此起彼伏，宛如热闹的菜市场。

    夕阳衔山，街口的影子长条条的映在街上的青石板上。

    苏锦如捧着脸，看着桌上黑黢黢的五块弟子令牌，叹了叹气。

    一天下来，无人问津。

    一旁符箓铺的掌柜，趁着闲暇时间，坐在门口看着她们，笑话起来：“你们招收什么人妖，沧澜界哪有人妖？”

    苏锦如扭头看看标语，咬牙切齿地解释：“这是人与妖！”

    掌柜：“还不是妖，招妖做弟子，都是邪魔外道所为。”

    “你——”

    话未出口，便被一道脆嫩的声音断。

    “请问，你们收人妖吗？”

    ？

    苏锦如回过神，左右张望。

    难不成真有人妖？

    坐在门口的掌柜也好奇的看过去。

    芊芊起身，走出长桌，看向立在桌下的半妖白兔。

    它与三岁孩童差不多大，虽戴着黑色帽，遮住了还未完全褪去的短耳，但一双血红赤瞳暴露了它半妖之形。

    “你们收吗？”它望着面前人修冷冰冰的审视的目光，瑟瑟发抖。

    芊芊敛了目光，道：“收。”

    难得收到一个弟子，苏锦如飞快地登记完信息，将弟子令牌给她。

    “白晓，你以后便是乾云弟子。”

    白晓欣喜地收下令牌，眼中尽是惊喜。

    她在暗中观察了一日，眼见天黑，不得已出来问一问。

    没想到她们真的收妖为弟子。

    芊芊静静看着街口远方。一个极的姑娘背着长剑从远处逆着光走来，跌跌撞撞，身影透着稚气。

    近至眼前，大家才看清是个六七岁的姑娘。

    那姑娘二话不就，看了眼招生的表语，一拍剑，道：“你们这里收人不？”

    苏锦如颤了颤，这个姑娘也太暴力了。

    芊芊神色平静，问道：“收，你的名字。”

    姑娘不耐烦：“霓红染！”

    芊芊挑眉。

    苏锦如下意识望向头顶旧牌匾。

    “哪个红染？”

    她仰头指了指牌匾：“就是这个红染。”

    芊芊微微笑了笑，问道：“你为何前来修仙？”

    霓红染歪头一想，拍拍桌上的长剑，“自然为了降妖除魔。”

    甫一话落，白晓又抖了一抖。

    芊芊扫了眼胆的白兔，朝年仅六岁的红染道：“我们乾云仙门喜欢朴素一些的欲望。”

    这回霓红染清清嗓子，脆声道：“为了扬名立万，遨游天下。”

    这个愿望够朴素吧。

    她阿爹阿娘成人将她关在家中，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今日太阳落山之时，必须尽快早一个栖身之所。

    等她扬名立万，她看他们还拘着她。

    至于遨游天下，也不知是从时期，她心中便多了一道不清道不明的执念。

    登记后，芊芊扫了眼怯怯的白晓，一壁嘱咐霓红染，一壁将令牌递过去：“你们种族虽不同，日后是同门，需相互照应。”

    “那当然！”霓红染拿了弟子令牌，抱剑一笑，复又看向白晓赤红的眼瞳，脆声问道：“兔妖是吧？”

    白晓点点脑袋，略显拘谨。

    “放心，到了仙门姐罩着你！”她人不大，气势十足，一身红裳，英姿飒爽。

    白晓又乖巧地点头，极为上道的软声叫道：“师姐。”

    逗得霓红染眉开眼笑。

    芊芊微微摇头，这压榨弟子简直轻车熟路，简直与红掌柜风风火火的性子一模一样。

    她收起弟子令牌，拍拍发呆的苏锦如。

    苏锦如回神，看了眼与天际齐平的一线残阳，再看看桌前的一个比一个的弟子，道：“师姐，我们今日就、就两个啊？”

    未免也太少了。

    那赤松丹门今日足足收五十位弟子。

    芊芊思索着，“明日再来。”

    苏锦如瘪瘪嘴，整理桌上的墨水与书册，“明日，我一定要想个好一点的收徒标语，将门派名声出去！”

    白晓看着两位长老，欲言，又在瞧见芊芊哼笑一声后，抿住唇，不再言语。

    这长老看起来冷冷的，连笑都不多笑，好严厉的样子。

    见她们要走，符箓铺的掌柜叫道：“你们真要收妖当弟子？”

    白晓缩缩肩膀，躲进苏锦如裙后，拉紧了自己的黑帽子。

    芊芊回过头，冷声一笑，扬手，披在白晓身上的披风顿时落下，露出两只白绒绒的兔耳朵。

    白晓慌慌张张去捡，却眼睁睁看着披风化为粉齑。

    那可是她费了好久，花好多灵果才换来的掩盖妖身的披风。

    “乾云弟子，光明正大，无需遮掩。”头顶前方，落下一道冷冷清清的声音，铿锵有力，震耳发聩。

    白晓惊愣愣地抬起头，那抹清冷碧影已融入溢彩的残霞中。

    苏锦如俯身揉揉她软软的脑袋，正要开口，人就被人鬼大的霓红染拽着往前跑。

    “走咯，白！”

    苏锦如笑笑，回头朝那掌柜扬扬下巴：“我们偏收妖为弟子，怎么着，你羡慕啊！”

    掌柜缓神，这个叶芊芊话就话，竟在声音里带上的威压，境界高了不起？

    他哼哼两声，冷嘲热讽：“一群歪门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