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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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不喜欢叶珠儿, 也没有这样的道理。知道的是清楚叶珠儿平日为人不好,所以如今受了冷遇,不知道的, 只以为我们欺负她。

    到底这人是做给别人看的,咱们这宅门大院儿的,什么消息一时半会儿就传遍了,到时候叫人家怎么她?”宝儿抹着泪对寻芳道。

    寻芳知道, 她平时要帮着料理家务, 叶老爷的开支, 寻芳这一院儿的事情。

    包括几个姨娘还有王氏那里, 都需要她来管理, 一个不好就要受人埋怨,宝儿到底年纪, 心里压力大是肯定的。

    这会儿要是连王氏这做妈的都不理解她, 她肯定是会难受的。

    “你听我, 这是差不多两年前的事儿了。你当初不是生病了,去金氏那里讨药的时候, 听见珠儿过你的么,你身子娇贵,一年到头都要吃药, 你还记得么?”

    寻芳走到妹妹身边儿,将自己的帕子拿出来,想细细为她擦一下脸。

    结果宝儿不领情,将脸别开, 自己拿了自己的帕子擦泪。

    “记得,这已然是两年前的事儿了。我已经不计较,况且, 叶珠儿是如何人品与我无关,我只做好我自己就是了。”

    这是她受过的大委屈,宝儿自然记得。也是从那时候起,寻芳的性格开始变了不少,一直到今日,竟然已经两年多过去了。

    “你虽然不计较,只怕还有人替你计较。”寻芳摇着头,无奈道。

    叶宝儿蹙眉,问寻芳:“什么意思?”

    寻芳叹了一口气,道:“之前我将这事儿跟姨娘过。”

    “这又怎么了?她将这事儿记到现在?只怕也不至于。”在叶宝儿印象中,母亲对叶寻芳关心更多,到了她这里,总是爱答不理。

    她觉得王氏是绝不会因此,而记着叶珠儿的仇记到现在的。毕竟这事儿连她自己都忘了。

    寻芳见她这淡然的表情,就了解到叶宝儿内心所想。

    他步到一旁坐下,对宝儿道:“你还记不记得,当年珠儿得过一场病。是无故有个帮厨,将蜂蜜放到了珠儿的菜品里?”

    两年前的事儿,叶宝儿自然记不太清楚。

    但是那一场过敏的症状,是差点儿要了叶珠儿的命的,所以寻芳一提起来,宝儿就有些印象了。

    “你提这个做什么?”宝儿将这话刚问出口,整个人便怔了一下。

    寻芳见状,知道她心里已经猜出了真相。

    “你是......”宝儿没有将这话完,连上表情分明写着“疑惑”两个大字。

    寻芳见她不怎么相信的模样,便点头确定道:“这是她吩咐了元庆的娘做的,弄得元庆那日神魂不定的,就怕他娘出事儿。我后来问了他,他方才同我的。”

    “你是管家的,不会不知道元庆他娘是在厨房里做事儿。”

    这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清清楚楚,寻芳一,宝儿就蒙了。

    “这事儿,她怎么知道的?”她问道。

    寻芳摸了摸鼻子,道:“也是我多嘴。”

    宝儿怔怔地走到寻芳身边坐下,心里被一种复杂的感情填满。

    她也是头一回知道,母亲心里一直装着自己,并不是轻看自己的。

    这么来,她就是看在这件事儿上,也不该跟王氏赌气的。至少像寻芳的那样,表面上别忤逆王氏。

    寻芳在一旁看着妹妹,道:“你自己想想吧,有时候你这脾气实在倔了些。她到底,也是心疼你的。”

    宝儿听了寻芳的话,竟然不再回怼,轻轻点了点头,拿帕子抹了泪。

    寻芳陪着她坐了一会儿,喝了两杯茶,方才从宝儿屋里出来了。

    之后又过了两日,果然见王氏不再过来抱怨了。宝儿依旧照顾着叶珠儿,只是王氏话她照顾叶珠儿的时候,宝儿估计跟王氏聊过什么话,导致王氏心里畅快了,她心里一畅快,她周围的人也就都畅快了。

    重阳节一过,寻芳他们便开始准备回去了。

    正好叶寻蕙也回来,要同他们一起走。这一路上,叶寻蕙看着成熟了不少。

    丧母加上远行,真是够磨炼一个男子的。这是叶寻蕙人生中的磨难,躲是躲不过的。

    叶寻蕙回来时,叶珠儿的病已经好了。只是她是体虚,自己不怎么吃饭也不运动造成的。

    宝儿很怕叶寻蕙要闹叶寻芳的事儿,在叶寻蕙回来的时候,就带着大夫过去叶珠儿那里了个明白。

    叶寻蕙只是点头应着,问了些叶珠儿的饮食,顺便将那药方拿来看了,他不懂这些,但本草还是有在看的。

    这时候人有病大灾,请了大夫之后,还是要斟酌药方的,但凡懂一些的,问两句,至少病人心里踏实。

    看过药方后觉得没有什么,于是叶珠儿照常是吃大夫开的那几味药,仍旧是叶宝儿帮着照看。

    又过两日,寻芳寻芝还有叶寻蕙,三人离家回去府学。

    “再回来就是过春节了,在那里可得好好照顾自己,娘给你带的衣服厚,记得让子们拿出来给你穿。若他们一时犯懒,你就提醒一下。别不好意思,到时候有个头疼脑热的就不好了。”王氏还是不习惯寻芳的离开,在门前拽着寻芳的手,吩咐了大半日。

    寻芳一一应了,叶寻蕙不想看见他们母子热闹,就早早上了车。

    别过众人后,寻芳跟寻蕙一起上车,今日杨雪松也在车上。

    原本他是准备坐船去府学的,虽然时间上跟做马车差不多,而且船上颠簸,下雨的时候睡的地方也可能会到雨,但是比起租车,租船就便宜多了,还省了路上两三站的旅店钱。

    但是这次寻芳他们约杨雪松一起,车费是不需要他出的。

    这样算一下,住旅店的钱跟船费比起来,还是船费贵一些。况且路上跟寻芳他们一起,笑笑,不比船上有趣多了?

    加上还有一些同去府学的公子哥儿,一路上,加上他们家里带上的两三个劳壮厮,竟有二十来人是一起走的,这一段路别是无聊了,简直好不热闹!

    因为人多,又都是大老爷们儿,就是山贼遇上了,只怕也躲着他们去。

    现在的山贼强盗,基本是乌合之众,能有个上百人就很了不起了。

    即便一个寨子上百号人,也不是劫一次就全部出动的,寻芳他们这么多人走在一起,还算是安全的。

    几日过去,寻芳他们便到了府学,这时候刚开学,大家的热情还高涨,过几日估计就要丧下来了。

    开学几日不曾见到凌云,寻芳寻芝跟杨雪松还有些纳闷,结果又过了几日,还是没有瞧见凌云。

    怎么都是同学,寻芳他们为凌云出过里,帮过忙,一点儿都不关心凌云,这是不可能的。

    于是找到了梁佩恩,问了他关于凌云的事情。

    梁佩恩的屋里了人总是多的,因为他成绩好,为人仗义,平时也不得罪人。这时候坐在他屋里的,不止寻芳他们。

    寻芳他们一开始没有怎么着急,这么多人在这里,不好直接开口问,先是寒暄了两句。

    这时候杨雪松才好奇地问他:“咦,怎么不见凌云?平时你们最爱在一起话的。”

    凌云有才学,梁佩恩跟他在一起聊学问的时候,两个人都能又进益,尽管凌云为人穷酸了些,但是肚子里的墨水儿都是真的。

    所以杨雪松的也没错,凌云跟梁佩恩平时是常走在一起的。梁佩恩还常接济凌云,带他去吃些好吃的。

    见杨雪松这样问,梁佩恩知道总有这一答的,便道:“他最近找了个馆坐,前儿不是他的未婚妻没了么。他原来一心学习,全为了他那未婚妻,如今未婚妻没了,家里的人却还等着米下锅,自然得先找个营生。”

    寻芳他们一听这个,瞬间明白了。

    之前杨雪松一心为了考举人,将学业看的很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考取功名,好迎娶他的未婚妻。

    只是当时他们家很穷,他若一心钻研学问,家里两个弟弟还需要他母亲养着,他母亲一个人养两个孩子是吃不消的。

    之前听他家还有两个姐姐,如今两个姐姐已经嫁人,很难再回来补贴家里,所以家里的重担就一直压在他母亲身上。

    如今凌云的未婚妻没了,他也就没有再一定要马上考取功名的理由了。

    就算下一届乡试凌云不过,他除了路费外并不亏的。

    毕竟他没有娶妻的压力了,如今对他来,最重要的就是家人,就是那一口粮食了。

    寻芳倒没有对这事儿感到消极,他相信只要凌云自己还想上进,将来他们总是能有缘再见的。

    这时,屋里有人道:“这也是可惜。”

    听了那人的感叹,有人笑道:“可惜什么?人家就是回去学习,也还是学进去的,两年后,不一定比咱们差。要我,他下次乡试,还是能中的。”

    这话的有几分道理,又藏着积极的意思,大家听了也挺高兴。

    于是约着下次一起雅集,船上聊天话。

    这里虽然比不上秦淮那样的现今,府城里却还有一条湖,在那上面的商船亦有意境的。

    回到府学,第一次聚会是不好拒绝的,不止寻芳跟寻芝,杨雪松一样不好拒绝,于是都同意了,准备过几天再聚一次。

    这时候有人带家乡特产来的,给寻芳他们都分了些,寻芳他们也不客气,都是玩意儿,收了东西才好礼尚往来,下次好送别人,这样来往多了,大家也就都互相熟悉起来了。

    寻芳年纪,加上又生得好看,很得府学里头众人的喜爱,大家头一份要送东西,都紧着他先送。

    这时候有些人的儿子才跟寻芳差不多大。就譬如梁佩恩家的孩子,就已经有六七岁了,跟寻芳站在一起,不算梁佩恩这一层的辈分,也只是叫寻芳哥哥。

    寻芝长得比寻芳快一些,大不了寻芳多少却比寻芳高出半个头,加上他脸上少有淡漠之外的表情,给人的感觉就稳重许多,到底在别人心里还是没寻芳伶俐可爱。

    好在寻芳不知道大家内心所想,要是让他听到有人在心里觉得他是伶俐可爱的,他估计鸡皮疙瘩都能起一身。

    大家聊到晚饭时间,大家一起去吃了饭,从食堂内出来,便各自回去读书的读书,歇息的歇息。

    寻芳晚上是由元庆伺候着歇下,到了第二日起床,明显觉着天气都冷了不少,好像天气也比寻常时候亮的慢了许多。

    自从来到古代后,寻芳那生物钟就被定的死死的,每日辰时初刻不到就醒,绝不耽误。

    放到现代,早起简直是工人的噩梦。到寻芳这里,这简直就再正常不过了。

    寻芳掀开被子,元庆正好从外头进来。寻芳有些冷着,咕嘟道:“这天儿怎么感觉冷起来了。”

    元庆放好了水,看了一眼关着的窗户,道:“可不是么,这会儿都霜降了,以后就越发冷了。我今儿就把厚些的衣服翻出来,爷今天多穿件吧。”

    寻芳点头,主仆二人一个伺候一个配合,寻芳很快就穿好了衣服。走到榻前坐下,元庆将寻芳的粥跟菜捧上。

    用过饭菜后,照旧是学习,天气冷了,学生都懒懒的。

    今年不用岁考,明年或许还是下半年才会主持岁考,所以许多家里有些钱的人,来府学就跟玩儿似的。当然,大多数人还是认真学习的。

    寻芳他们是不管考不考岁考,都要尽全力为下次的乡试做准备的。

    时间不紧不慢地到了大家聚集的日子,他们到船上的时候已经是下午,这段时间昼夜温差大,早上晚上冷,中午又热。

    从府学到穿上,一路走来额头上都出了细汗,好在路程不远,否则再走个十分钟只怕都满头大汗了。

    这会儿进了船里,湖面上风吹的快些,又没有直接照着太阳,倒是两块了不少。

    “爷,要热的话进里头换件衣裳下来?”元庆在一旁道。

    元庆怕把寻芳热坏了,到时候他不好跟太太交代,出门的时候王氏可是对他千叮咛万嘱咐,千万要将寻芳这颗宝贝珠子给照顾好的。

    坐到船内后,寻芳便觉得两块了许多,而且这已经是下午了,晚一些时间天气又要转凉,到时候吃完酒又要穿回去,未免麻烦。

    “不用了,我没那么热。”

    寻芳刚完,船内又来了几个人,于是寻芳他们又站起来跟别人寒暄。

    今天是肯定要请姑娘过来帮忙倒酒助兴的,但是这会儿人没有到齐,他们先叫人倒不好,所以还得等大家都到齐。

    这钱跟之前一样,都是大家凑公分,将钱全部先放在一个人那里,到时候花多少钱大家公摊。

    几人聊上两句后,序齿落座,寻芳给了元宝一些钱,让他到外边儿自己玩儿去,只要到时候不耽误他回去就行。

    元宝拿了钱,便跟叶寻芝还有梁佩恩的厮一起出去了。

    厮们出去之后,寻芳他们所在的船里也来了一拨又一拨的人,等人凑够,围在大桌前。

    几个年纪稍长的人,用当下时兴的笺子,请了三四个姑娘来。

    这里男女比例是男多女少,严重失调,主要是看在还有寻芳他们在,因他们年纪,也不好做什么不正经的事情,便没有请太多姑娘过来。

    请的这几位,不过帮忙布菜倒酒,还有调节氛围罢了。

    酒过几杯,吃了几口热菜,行了两段令,大家脸上泛起微红。

    兴致上来有人吟诗两首,聊着聊着,不知怎么就聊到了最近南边儿发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