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个耳光，德妃娘娘在她的寝宫之中，怒气冲冲的狠甩了萧蔺行一个巴掌！

    “混账！你是疯了吗？竟然干出这种事？！”

    恨得银牙咬碎，德妃简直又怒又气，若此时站在她面前的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她说不定会直接拿把刀，一刀结果了他！

    “跟你说过多少次？林家对你的重要性！今后将直接决定你的仕途！可是你呢，是当我在放屁吗？！”

    德妃向来以端庄贤淑著称，举止优雅，处事大方！可是今日，竟直接被萧蔺行气得飙脏话，不可不谓是怒到极点！幸好眼下没什么宫人在，只有一个贴身的嬷嬷，是自己人。

    “母妃……”

    知道自己母亲是动了真怒，萧蔺行低着头，嘴紧抿成一条直线！

    然而根本不想听他解释，只见德妃猛一甩手，脸上仍旧盛怒在蕴：“你自己说，你是不是根本不在乎你父皇的皇位？也半点没有想法？！”

    “我－－”

    拿皇位说事，萧蔺行当然不可能不想染指！事实上他也不知道今次自己是怎么了，竟然做出这样的事！

    “蔺儿，这次的事，你简直令我太失望了！我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要你好好对意可，安抚住林家！这样一来，林丞相才会在你父皇面前鼎力保举你，与皇后那一派的人周旋争斗！可是你倒好，直接把人给我送到鬼门关前了！不仅现在孩子没了，就连意可她都－－”

    一说到这里，德妃气结，那好不容易放下的手就举了起来，忍了多少下，这才没再次甩去！

    “蔺儿，你该知道你二皇兄对你的威胁，他毕竟是皇后嫡出，名正言顺！虽然这些年来，圣上他一直憎恶皇后，夫妻二人感情不和。可是我知道，圣上他还是忌惮皇后的，因为皇后手里据说一直捏有圣上的把柄－－圣上他不得不心存顾忌！”

    “你不是嫡出，若要争皇储，只能走一个‘贤’字！本来你一直声明很好，受朝臣们爱戴！可是不想你这一次，居然错得这般离谱？你、你简直要气死我！”

    “母妃，儿臣错了。”

    其实本来就已经知道错了，如今再被德妃这般劈头盖脸的骂一顿，萧蔺行拳头紧握，头低得更下了。

    “你知错？哼，我看未必吧！蔺儿，我不知道那个云萱她究竟有什么好的？居然能让你这般晕头转向，神魂颠倒？！要知道，意可她才是你今后的妻子，是要和你相濡以沫，共同走过一辈子的女人，至于其他人－－你想都不要再想！”

    牙齿咬得咯咯的，恨铁不成钢，德妃两眼几欲冒火，如两道锐利的箭芒！

    “蔺儿，这一次意可落水，本该是你大献殷勤，彻底征服林家的大好机会！可是你呢，不仅连看都没去看意可一眼，反而还把她推到了？我告诉你，要是意可没事还好，若是有事－－林丞相到时候一定会倒戈去偏帮二皇子！届时……你就真正与皇位无缘了！”

    “母妃，我……我不知道意可怀了孩子。”

    手紧紧捏住，是真的，他不知道！

    或许这整个宫里都知道林意可怀了身孕，可是因为他先前并不太关注她的事，所以真的－－真的完全不知情！

    他不想这样的！毕竟也是他的孩子，他就算再无情，再心狠手辣，也绝不会想亲手打掉自己的孩子！

    人非草木，虎毒还不食子，要是当时他知道林意可怀有孩子－－他是一定一定不会下那么重的手的，他保证！

    一念之差，大错铸成！如今……他也很内疚。

    只是这份内疚，他永找不到人倾诉，唯有默默……放在心里。

    “你不知道？呵呵，呵呵呵！”

    冷笑一声，是讽刺，亦是唏嘘！

    都说之子莫若母！眼下看着萧蔺行，其实德妃知道，他是懊悔了，也难过了！但是－－错已铸成，便无法再改！眼下他们能做的，唯有期待林意可能挺过来！

    “对不起，母妃……”

    “你该说对不起的人不是我，是意可，还有……你自己！”

    摆了摆手，似是心力憔悴，德妃被已被自己这个儿子气得再也没力气，便是踉跄了两下一下子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以手扶额，“你去吧，去看看意可，听说太医如今正在全力抢救她，能不能救得回来……眼下还不知道呢。”

    “是……儿臣遵命。”

    知道自己母亲的意思，萧蔺行动了动唇，还想要再说什么……但最后终是忍住了。

    “等一下。”

    起身，原本萧蔺行是准备出去的。可是身后德妃一声叫唤，目光定定，“蔺儿，听说你近来和那个黄莺莺走的很近？我不管你对她是什么想法，玩玩也好，认真也罢，总之今后这样的传闻……我不希望再听见了，明白了吗？”

    “是，儿臣知道了。”

    点点头，神情落寞，萧蔺行终是拖着沉重的脚步离了开去，一脸黯然神伤。

    什么黄莺莺？他根本不在乎，虽说他们曾经差一点就上床了，可是说实话，他连她长得是圆是扁都不清楚！

    他那日之所以会和黄莺莺搅到一块，完全是为了想气云萱！好让她知道，就是她不喜欢，想要想方设法摆脱的人－－其实很抢手，很吃香，很能让其他女人投怀送抱，自荐枕席！

    他爱云萱，爱得那么不顾一切！可是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到最后，他什么都得不到，甚至隐隐约约还有众叛亲离之感！是他错了吗？做错了吗……？

    一声叹息，举头望天，第一次，萧蔺行彷徨迷茫，不清楚自己的前路何处，何去何从……！

    ＊

    “回魂了！回魂了！老李，林小姐她醒过来了！”

    一声惊喜，其中一名御医惊声叫道！对着身旁的另一名御医，狠狠的松了口气！

    太好了，总算救过来了，这下德妃娘娘那边可以交差了，他们的两条老命也算是保住了！

    “不错，确实缓过来了，脉象也比先前的有力，这一劫……应该是挺过来了。”点点头，那名姓李的御医缓缓道，与另一名喜形于色的御医不同，显得他更加沉稳，更加有信望！

    “我、我想……一个人……静静……”

    不知道为什么，刚从鬼门关前回来，林意可几乎没有说话的力气，可是她依旧咬着牙，对着两位御医道。

    “好，林小姐确实需要静养，那我等就先下去开药方，回头让宫女们煎好了送来。”

    作揖告退，御医们正要走－－

    然而身后林意可用尽力气，颤颤巍巍虚弱的喊道：“云、云萱在外面吗？我、我想见她……”

    “这……”相互对看了一眼，照理说这个时候见人并不是太方便。可是看得出对方眼中的执着，御医们只要依言，并未过多勉强。

    “那好吧，尽量长话短说，要注意休息。”

    点头，快步往外走着。这时候，门口黄莺莺被云萱扇了一记耳光，正暴怒的要发作－－可正对上御医前来，她只有忍着，鼻中呼哧呼哧的喘着重气，双眼猩红！

    “云小姐，林小姐喊你进去。”

    “好，有劳了。”点头，推门走了进去，云萱不理身后的黄莺莺，让她自己一个人发疯去！

    “云萱！云萱！”咬牙切齿，用力的猛跺着脚，一腔怒气无处发泄，黄莺莺只得满腹怨念，目光如杀人般阴阴闪烁。

    ＊

    “我来了，你怎么样……”

    一进房中，扑面而来的血腥之气，云萱皱了皱眉头，径自走到外屋的窗边，打开窗子，让空气流通些。

    “我、我没事……”

    躺在床上，看到云萱前来，林意可笑笑，苍白的脸上几乎没有血色。

    “别说话，我看看。”上前，搭上林意可的脉，果然如御医所说，命保下了，虽说出血过多身子虚弱，但若加以调养，还是能恢复的过来。

    “张嘴，把这个吃了。”从袖子掏出一粒药，递至林意可唇边：“这是我自己制的人参丹，混合了十几种补血草材，对你的身子有好处。”

    自己之所以一直守在门外，就是怕林意可有个万一。当时有御医在，她不便说什么，如今御医走了，她才好拿出来。

    “好。”很顺从的张嘴含药，林意可对云萱没有半丝怀疑。

    还真别说，云萱的丹药很有效果，只吃下一会儿，她就觉得自己的丹田之处隐隐有一股暖流升起，整个人都觉得很暖。

    身子一暖，人也有力气了些，躺在床上，林意可双眼望着云萱，缓缓开口：“你……没事吧？”

    这整件事，从头到尾都是由她引起的！如果她不被人推落入水，那云萱就不会舍命救她！如果云萱不救她，便也不会身子虚弱，迷昏不醒，导致事后萧蔺行有机可趁！

    “傻瓜，你自己都这样了，还想着别人呢？我没事，已经好很多了。”翻了个白眼，是说她傻呢？还是傻呢？云萱以前觉得林意可个性鲜明，敢爱敢恨，没想到原来她还这般体贴入微，心思细腻。

    “怎么可能没事……？我听说你先前昏迷了一天一夜，连药都喝不进。”低低叹息，林意可这生最不想欠的人就是云萱，可是偏偏天意弄人，她似乎总是不断的欠她一次，两次……

    “开始是有点糟，不过现在已经好多了，你看我现在，是不是气色已经恢复了些？”指了指自己的脸，再指了指林意可，云萱对比明显，实在让林意可无话可说。

    “听说孩子没了。”

    微笑过后，是一阵沉默，这个世上，林意可觉得自己无人可说，唯独……云萱除外。

    “嗯，放心吧，你还年轻，孩子以后还会有的。”作为一个母亲，应该是爱自己的孩子的吧，更何况那还是自己与心爱之人的孩子。

    “我其实……并不想要那孩子，如今这样的结果……我觉得很好。”神情没落，已没有了原来的鲜活，现在的林意可，再也不是那个敢于追爱，一心只想勇往直前的女子了！如今在她的眼中，有着太多太多的沧桑和悲哀，用一句心灰意冷……也不外乎如是！

    “是不是觉得我很残忍？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笑笑的自嘲，林意可两眼空洞。

    闻之，云萱摇头，一切说的平静而平和：“要不要孩子，这是你自己的决定，任何人无法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还评判你。再者，正确的时间，正确的来临，这或许才是幸福，眼下……不是好时候。”

    推心置腹，云萱说出自己的想法。

    勾唇笑笑，林意可知道此时此刻，对方是真的拿她当朋友，真正的设身处地为她着想。

    “你说的对，眼下……并不是好时候。一个可以预见的悲剧，注定是不会幸福的，与其将来生下来痛苦一生，不如这个时候及早离去，没有烦恼。”

    拉起云萱的手，轻轻握着，林意可眼下虽然虚弱，可是她的目光是坚定的！

    “真的……想好了？不再对他心存幻想？”

    明白林意可的意思，这一次，云萱彻底的在她眼中看到了绝望和决绝，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

    “想好了，不爱了，也不敢爱了。”惨然一笑，看样子是看开了，如今再说到萧蔺行，林意可的脸上明显没有先前的波动起伏，只是如一潭死水，水波不惊。

    “我也算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有什么可看不开？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生下来就注定一定要对谁好，就如四殿下，他不爱我，所以自然没有必要对我和颜悦色，而我爱他时，尽心尽力愿意为他付出一切，可如今不爱了，我也不想当什么圣女无私奉献，今后……就各走各的，阳关独木吧。”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就只有祝福你。意可，其实我一直觉得女人这一辈子，并非一定要依附于男人，当然，能找个彼此相爱，愿意生死与共的人固然很好，可是如果找不到－－那也不必强求，因为也许缘分未到，在这个世界上，愿意呵护你，把你捧在手心上的人……他或许只是晚一点出现，需要你再等一等。”

    “再等一等么……？”

    眼前，隐隐浮现出那朦胧的画面，林意可轻笑，不确定自己今生是否真的会有那一天。不过，她虽然自己不能确定，但是眼前这个……她多少还有有所听闻。

    “是不是宁世子……就是你的那个命定之人？我可是听说过了，这两日你喝不进药，可是宁世子他含在嘴里一口一口的喂你的，当着所有人的面，众目睽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