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鬼面螃蟹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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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元看了一眼地上,发现那块石子像极了自己刚才扔出去的那块。他收回目光,再看向悬挂的人偶,沉默几秒,开口道:“这位.....朋友,我进山只为找人,并不想扰谁,也没有其他意图,还请朋友行个方便。”

    他踌躇了一下,才想出朋友这个形容。

    他也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只是试探性的交流,他希望是自己多心,但根据最近的经验,这突然冒出来的稻草人,应该不是他多心。

    悬挂树上的稻草人偶一言不发,只有一团湿淋淋的草,哪里有什么表情?

    他觉得自己应该产生错觉,但还是非常礼貌的对着它鞠了一躬。

    当他抬起头来,发现人偶原本垂着的手,居然抬起来,为他指了一个方向。

    谢元顺着它指着的方向看去,惊讶的看到一团微弱的光。

    谢元惊喜,正想回头些什么,却发现原本挂在树上的人偶不见了。

    他倒吸一口凉气,不敢多想,大步往光源处走去。

    这看似不远的距离,他走了很长一段路,几乎有半个时了,却依然离那团光很远。

    谢元不得不停下脚步,再次拨通阿涩的电话,结果彻底关机。

    他轻嘲地笑了笑,觉得自己真是愚蠢,就算阿涩再有本事,在山里困了几日,手机里的电只怕也用完了。

    这段路他越走越荒僻,基本上已经没有道路可走,他全凭着感觉往前,不断留意脚下,生怕一个不心,乱了方向。

    可就算千万分心,也还是着了道。

    他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后面追过来,他回头一看,只感觉一团黑雾扑过来,将他用力推下去。

    谢元反应不及,失去重力,向山坡下滚去。

    不知滚了多久,他只觉得自己被那些碎石树枝撞的头昏脑胀,最后整个人撞在一个树干上,昏沉沉的失去了知觉。

    一阵清丽的鸟叫声,将谢元叫醒。

    他昏昏沉沉的睁开眼,发现自己身旁站了一只鸟。

    毛色黑红夹杂,头上一点黄,不知是什么鸟。

    见自己醒来,惊慌的扇动翅膀飞走。

    谢元动了下脖子,惊讶发现自己竟然挂在一棵大树上。

    身上的骨头疼的厉害,有些动弹不得。

    他深深的吸气,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虽有疼痛,却没有失去知觉,不由的一阵庆幸这才抬头往上看去,发现头顶除了树枝就是阴沉沉的天,实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掉到这里来的,又是如何挂在这棵树上的。

    好在他的背包行囊都还在,包里有绳子,再不济他还能顺着绳子爬下去,不至于摔死。

    正想着,他便看到一个人缓缓的从草木灌丛里走出来。

    只是看着她的衣着,谢元心底便有一股寒气冒上来。

    若是在外面看到这样的女子,他不会惊讶,因为这些年汉服流行,大街上总能见到三两个穿着汉服古装扮的女子,少女们青春靓丽,很是养眼。

    可眼前的这个女孩,显然是不一样的。

    她的衣衫有些凌乱,发丝狼狈的垂散,像个无主的孤魂野鬼,缓缓的移动着。

    谢元并没有着急出声,但那女子走近了,才发现她似乎是个十几岁的少女。

    衣身上沾着血迹,脸颊上也有,她是谁?为什么在这儿?

    女子一步一步的走过来,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到了谢元的树下,谢元发现她没有影子,一时间屏住呼吸,不让她察觉自己的存在。

    他内心不断的祈祷,这个女鬼赶紧离开消失,自己好下去,可越是怕什么,越是来什么。一条蛇不知何时趴在了树枝上,吐着蛇信向他移动过来。

    谢元慌忙抬手将蛇下去,那蛇直接扑向女鬼。

    谢元本能惊呼:“心!”

    那条蛇穿过女鬼的身子摔落在地,扭动两下便往丛木里钻去,消失不见。

    谢元震惊的不出话来,而女鬼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缓缓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

    这一看,谢元还没什么,女鬼却凄厉惊慌的惨叫,慌不择路的往林子深处跑去。

    谢元傻眼,他俩到底谁是鬼。

    当女鬼的声音消失不见,林子里安安静静,谢元才从树上慢慢下来。

    他揉了揉自己的肚子,捡起地上掉落的太阳能手电筒,用力拍了拍,开开关,发现居然还能用,顿时觉得这玩意儿还挺靠谱。

    只是经过这一夜的折腾,昨夜的光源消失不见,也不知阿涩现在在什么方向。

    他掏出指南针跟手机同时使用,想要辨认方向,可惜手机没信号,指南针也坏掉了。

    这么巧合的事情,他可不相信。

    他叹笑一声,看来这个地方的磁场不对劲。

    他抬头看看天,看着更茂密的那一边,又借着曾经学到的树枝辩方,确认了东方的位置。

    他站起来,寻来一节粗长合适的木枝,撑着地面继续往东边峡谷去。

    他得先走出去,寻一个信号好点的地方,看看能不能联系乔梦,让她帮他确认定位。

    走着走着,他又听到了一阵歌声。

    这声调太熟悉,正是当日那个戏子所唱的粤剧。

    “半身挑达任情纵,情意加浓。早沾爱恋风,爱思满胸......”

    这一次谢元没有避过去,那女鬼咿咿呀呀的,站在不远处一颗石头上,唱着这首粤剧。

    谢元一眼看到她空洞洞的眼睛,汗毛不自觉竖起来。

    这狰狞可恶的样子,便是再见一次,他心里也觉得恶心难受。

    女鬼见到他,似乎有些懵懂,挥着水袖飘到他眼前,像是看见什么稀罕物一样。

    谢元咽咽口水,呼吸都不敢。

    女鬼咯咯一笑,阴测测道:“郎君,你怎么才回来,奴家等你等的好辛苦啊。”

    她不断逼近,要不是眼睛没了,只剩下两个血窟窿,谢元都要以为,那双眼睛含情脉脉,寄满情愁。

    女鬼抬起手,长长的水袖滑落下去,露出一双骨节分明,指甲锋利,却满是疤痕的手,缓缓的摸向谢元。

    谢元本能避开,不想让她碰触,谁知这一退,女鬼瞬间变了脸,原本空洞洞的血窟窿,不断开始流血,阴测测的诡笑,似哭似骂:“你也嫌弃我吗?郎君,我都是因为你,才成了如今这番模样啊。”

    女鬼拉着怪异的戏曲长腔,凄苦埋怨他。

    若是在戏剧院里,听到这样的戏剧哀怨的声音,定是一出好戏。

    可在这不见天日的林子里,被她这样的哭诉,谢元只觉得自己的耳膜都要被刺穿了。

    女鬼又低低哭诉起来,谢元见她背对自己,心存侥幸,抬脚往后移动,才走出两步,便踩断了枯枝,发出响声。

    女鬼瞬间飞到他眼前,挥舞长长的水袖,勒住他的脖子,将他拖起来。

    谢元惊恐过后,极致冷静,竟从腰间拔出一柄锋利的刀刃,一下子割断了她的水袖,重重摔落在地。

    女鬼诧异的看了看自己的水袖,那水袖又长了出来。她阴冷的笑道:“天下男子皆是薄情寡性的,陈郎啊陈郎,我为你背叛师门,与你私奔到此,不过图你一世温情。可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为了区区十块大洋,便将我送给别的男人作贱。我也是广东名角儿,在你眼里,就值十块大洋!”

    谢元无力吐槽,他这是又被认成了谁?

    “姑娘,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的陈郎!”

    谁知这句话更是惹恼了她,卷起地上一块巨石,狠狠的砸过来。

    要不是谢元躲避及时,就要像他身后的树一样,被那块巨石砸成两半。

    这石头可真大,足足有100多斤吧。

    女鬼见状,更是疯癫:“你寡情薄幸,欺我至此。挖了我的眼睛,断我双手,天下怎有你这样无耻恶毒的人!我真是瞎了眼,看上你这样的畜生!”

    这一次,她直接飞扑过来,嘴里发出尖锐恐怖的叫声,似乎要夺取谢元的性命。

    谢元用利刃反击,刺穿她的手掌,女鬼惨叫,凌乱的头发顿时飞散,变得老长,将谢元紧紧包裹。

    谢元很快被她不断生长的头发包裹,成了木乃伊的样子,浑身上下无力动弹,刀也掉在了地上。

    毛发越勒越紧,他的脖子被勒出深深的痕迹,一张脸胀的紫红,眼看就要断气。谢元心有不甘,自己难道就要死在这里不曾?

    他还没见到阿涩,还没得到她的心。

    忽然间,一把红米撒了过来,在女鬼脸上,烧断了她的头发,将她的脸出许多疤痕。

    半边脸上,如同被热水烫过一般,发出热气。

    女鬼狰狞看去,见到一个女子,气恼的飞扑过去,要了结她的性命。

    阿涩两指交叠,掏出一张红色符咒,朝她扔过去。

    女鬼本不在意,谁知道符咒十分厉害,她才一碰到,便被一道红光钉在树上无法动弹。女鬼凄厉惨叫,挣扎的想动弹,阿涩却没看她,急忙过去想扶住谢元。

    谢元看到她,又惊喜又羞愧。

    身上的毛发脱落在地,竟然化成许多细的蜈蚣,退散而去,消失在地面。

    阿涩想摸一下他的脉搏,确认他无事。可靠近以后,又忽然停下,转身看向那个凄厉的女鬼。

    女鬼发出诡异的嘶吼,一双血窟窿血流满面。

    阿涩叹息一声,双手交握,嘴里念念有词,了一段谢元听不懂的语言。

    女鬼似乎不甘心,尖叫的越发恐怖。

    尖锐的嗓音似乎要将天撕破,谢元的耳朵膜也感觉快要被刺破。

    阿涩却像没事人一样,继续念着咒语,女鬼尖叫了许久,终于化作一屡烟尘,消失不见。

    那张定住她的符咒,也随着她的消失,燃烧干净。

    阿涩回过头来,看着他许久,眼神有点怪异。

    “你怎么来了?”

    谢元慢慢站起来,动了动手脚,迟疑道:“你失踪了好几天,我们联系不上你,山里发生了泥石流,我们没有办法才来救援。”

    他靠近阿涩,想要触摸她却被阿涩躲开。

    谢元愣住,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好不尴尬,他自嘲的笑了笑,收回手,在身上擦了两下。

    “你没事就好,我们赶紧回去吧,你给乔梦回个电话,她担心你担心的快要疯了。”

    阿涩看着他不话,谢元想起她的手机已经关机,以为她的手机没电,于是在身上摸来摸去,掏出自己的手机,递给阿涩。

    “用我的吧。”

    阿涩也没有去接,只问他:“你是怎么到这来的?”

    谢元心里有些忐忑,阿涩的样子实在是太古怪了,他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劲,为何她如此抗拒与自己靠近。

    心下不安,却还是回答阿涩:“我在镇上遇到一个老人家,他给我指了一条道,我从那条道上来的。”

    阿涩闻言,闭眼深吸一口气,掏出一把红米,撒在地上。谢元不解:“你这是做什么?”

    阿涩没有搭理他,细细看着地上的红米。

    那把红米忽然挨个动了起来,在谢元难以置信的目光里,红米像是有生命一样,自己开始移动。

    这比上次,他见到蚂蚁搬红米移动,还要诡异。

    阿涩看着红米往一个方向移动,竟然松了一口气。

    她这才站起来,掏出一根白色绳子,放在地上,对谢元道:“拿着,捆在手腕上。”

    谢元心里难受:“你就这么嫌弃我么?”

    连用手递给他都不愿意,而是丢在地上,让他自己去捆,简直太过分。

    阿涩却冷冷道:“捆上,我带你出去。”

    她用眼神催促,谢元眉头紧锁,心里生出怪异之感,莫非是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原因?

    他想了想,蹲下去将绳子拿起来系在自己的手腕上,等捆好了,发现阿涩如释重负。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阿涩不解释,转身就走,淡淡道:“跟上来。”

    阿涩走在他前面,带着他在林子里穿行,两个人之间不远不近,刚好半米的距离。

    每当谢元想要靠近一些,就发现阿涩又离他远一点,无论他怎么追,两人都是保持这个距离,一点不变。

    他一心都在阿涩身上,寻思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根本没有发现,自己脚下没有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