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鸭舌帽7
谢元也紧张起来。
他有一种直觉,大巫今日所的事情一定与他息息相关。
大巫叹息一声,唇角噙着苦笑。“为师今日占卜,发现大王会在半年之内,死于一个少年之手。”
阿涩凝眉静思,屋里一下安静下来。
谢元总觉得大巫闪烁其词,看阿涩的眼神有些怪,他不出来是为什么,但他觉得,大巫有事隐瞒阿涩。
阿涩沉默好久,才道:“大王穷奢极欲,百姓民不聊生。城外遍地饿殍,他还宠着那群奸佞,各种理由选秀,填充后宫,修筑楼台,只为满足自己的私欲,他这样的王,也该死了。”
大巫惊悚,连忙看向门外,感觉到周围没有人,才压低声音呵斥她:“你疯了吗?敢如此妄议大王,是不要命了不成?”
阿涩却神色平静,看着大巫不言语,她静默的样子让大巫心慌。
这孩子虽然是她的弟子,但很多时候,她都成熟的诡异,自己也猜不透她的心思。
论巫力,这孩子学的很快,早已超然于众弟子,迟早越过她。
只是阿涩藏拙,不在人前表露出来。
这也是为什么出了事,她只是留下阿涩一人商量的原因。
阿涩:“师父,大王想让你做什么?”
大巫纠结忐忑,抓住阿涩的手,心虚道:“阿涩,找出那个少年。”
阿涩看师父的模样,心中隐约有了不好的猜测,她试探着问:“师父算不出来吗?”
大巫摇了摇头,“眼前一片迷雾,为师只知道大王会死于一个少年的手,但那人是谁,什么模样,是哪国的人,为师一无所知。”
“师父既然算到此处,必然全告知了大王。”
大巫却惊恐:“了,可大王却并不信,只当为师隐瞒,一怒之下了我三十大板,他命令我三日之内,找出那个少年将其灭族。”
阿涩眸光森冷看着大巫,很快又恢复平静。大巫因为伤口疼痛,没有留意到。只抓着阿涩的手道:“大王有命,如三日之内不能找出那个少年,就要灭了整个巫族。”
谢元闻言,也紧张看向阿涩。这是两难之间,她会怎么做?
“师父的意思,是想我用巫术占卜,寻出那个人?”
虽然是问话,但却是肯定的语气。
大巫心虚,如此利用自己的弟子,她也于心不忍,可一想到全族的性命,她却没法狠心牺牲众人。
“阿涩,这是巫族的劫,你身为为师的嫡传弟子,将来要继承为师的衣钵,自然要拼尽全力,庇佑巫族。”
阿涩却道:“师父,就算找出那个少年又能如何?天命要他杀王,岂是我们能变动的。师父曾经教导我们,身为大巫要顺应天命,任何违逆天命的,都将受到命运的反噬。”
大巫被她犀利的目光看的惊慌,可还是怒了:“你这是要违抗为师的命令?”
两人剑拔弩张的样子,好像下一秒就要斗起来。
谢元看的心中慌张,却不能干涉,良久,阿涩收敛了气息,道:“师父,你可想过,出少年的下落,我们巫族就算能逃过大王的屠戮,又如何逃脱命运的反噬。”
天命的惩罚,是难以想象的。
大巫心里忐忑不安,却依旧心存侥幸。“眼下这一关过不去,还谈什么以后。阿涩,去占卜,难道你要为了未知的陌生人,眼睁睁看着同门全部死于非命?他们的命是命,我们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阿涩不话了,她也不知如何是好。要么自己死,要么别人死。
顺着人性选,便失了道义。顺着道义选,便失去所有。
难,太难了。
阿涩推开门离开屋子,谢元跟过去,看着她一路走到后院,看着她站在廊下,凝视那些还在嬉笑的同门弟子。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还是生长的年岁,阿涩的决定,掌管着他们的生死。
谢元跟在阿涩身后,见着她进了自己的屋,思虑一下也跟进去。
阿涩坐在屋里,从白天坐到黑夜,从黑夜坐到黎明,天微微亮的时候,她终于叹息一声,拿出一把红米,撒在了铜盆里。
她嘴里念念有词,那些红米一粒粒抖动,很快摆出谢元看不懂的图形。
谢元看来,就是一团胡乱散开的样子,没有一丝规则,不成图案。
而阿涩看着这个占卜结果,面色已经无比难看。
谢元从她复杂的眼神中,读到了震惊还有后悔。
她在后悔什么?
阿涩愤怒的用力一拍,盆里的红米成了粉末,诡异的风吹来,那些粉末从窗口飘出,散播到空气里去了。
谢元想要触碰阿涩安慰她,可是在接近阿涩的时候,阿涩一个回头,谢元便被一股力道狠狠的摔出去。
再起身,周围一片大火,人们在四散奔逃,妇孺的哭声,男人们的惨叫声,谢元看到一群宣传铠甲手拿武器的士兵,正在屠戮这个村子。
某些记忆开始重合,他想到自己在3号楼时,见到的那个幻境,他在一片焚烧殆尽的残骸中醒来,见到了一个诈尸的少年。
那个人,就是自己吗?
那个谢元,他在哪里?
半透明的谢元开始疯狂地找寻前世的自己,可他毫无方向,什么也找不到。
天旋地转间,大火熄灭了,士兵也消失了,不知是哪里来的人,三三两两开始捡东西。
他们嘴里着谢元曾经似曾相识,却完全听不懂的语言,然后谢元又一次在废墟之中看到,那个与自己共用一张面孔,却浑身是伤的少年。
谢元跟着他走,不话,心里的痛苦不断溢出,清晰感受到少年的痛苦。
可是,在悬崖边上,他被一群黑衣人追住,如此熟悉的画面,却没有阿涩。
直到少年坠入河里,阿涩才姗姗来迟,她什么也阻止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少年坠落。
阿涩难过至极,黑衣人早已离开。
谢元眼看她要晕倒,急忙过去想要扶住她,可阿涩穿过他的身体,重重地坐在地上,哭红的双眼里满是悔恨,痛苦,不甘,最后都化作眼泪,坠落如珠。
谢元恍惚明白了什么,这便是他们前世的纠葛吗?
.........
陈艳倒了水给两人,乔梦透过门缝,看见房间里坐在一个头发半百的女人。
她感觉有人看自己,回过头来,眼袋青黑,眼里全是红血丝,显然大哭过。
陈艳忙关上门,歉意道:“家里出了些事,我母亲身体不适,还望见谅。”
阿涩与乔梦都沉默,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直到陈艳神情古怪看着她们,阿涩才开口道:“我知道你儿子是无辜的。”
陈艳吃惊,诧异万分,“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们是.....”乔梦刚想开口,阿涩却摁住她的手,阻止她真话。
乔梦默契的闭上嘴,把话让给阿涩。
阿涩迎上陈艳怀疑的目光,对她道:“受害人死的那晚,龚明没有出去,我们手里有监控,可以证明龚明是无辜的。”
陈艳半信半疑,却还是惊喜的问:“真的吗,证据在哪里,能不能让我看看。”
乔梦吃惊看着阿涩,没想到他什么都敢,他们哪里有监控的证据,他们可才刚刚来到禹州,门都还没莫清,就找到证据了?
阿涩却很诚恳,道:“证据不是问题,只是.....”
“你们想要多少钱,只要能证明我儿子是无辜的,我可以把我的所有财产都给你。”
陈艳什么都不管,眼下家里出事,丈夫在外奔走,婆婆受了刺激有些神智不清了。
她两眼一抹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儿子多在警局里待一天,她的心就多煎熬一日。她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大夫劝她不要胡思乱想,可牢里关着她的儿子,她怎么能不胡思乱想?
再这样下去,她都担心第二个孩子不能平安降生。
“我们不要你的钱!”阿涩道。
“那你们想要什么?”陈艳现在是惊弓之鸟,若不是刚才这两个人在楼梯口救了她,她是不可能让这两个人进门的,谁知道她们是什么来路。
那些受害者的家属找上门,堵在门口要公道,她多么想理直气壮地,儿子不是杀人犯。
可她大着肚子,若是冲出去,那帮人指不定会伤到她肚子里的孩子。
陈艳愁苦,自己该如何是好!
阿涩道:“我想跟你婆婆谈谈。”
陈艳不解:“你们找我婆婆做什么?她年纪大了,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不要吓到她。”
乔梦见她这模样,也是叹息。
自己明明是来帮助他们一家的,在她眼中反而全是不信任。
可一想到他们一家的遭遇,乔梦却多了几分宽容。
任何家庭遇到这样的事,忽然有人上门提出这种要求,他们大约都要产生怀疑和不信任,这世道的骗子与坏人的确太多了一些。
乔梦便道:“您不用担心,我们想问一些过去的事,与您儿子无关。”着,又加了一句,“我们弄清楚了,立刻把视频给你们。”
她看向阿涩,眼神询问自己做的对不对。
阿涩毫不犹豫圆场:“她的没错,只要我们弄清楚了,监控视频立刻给你们。”
陈艳还是有犹豫,她的确想要立刻拿到视频,然后让儿子出来,可是婆婆的精神状态,万一受到刺激怎么办。
“你们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
许阿姨不知何时开了门,目光灼灼看着二人。
“妈,她们......”
“我有分寸,你大着肚子,别那么操心,好好回去休息吧。”许阿姨看着她凹陷的脸颊,道:“总不能龚明回来,你又病倒了。”
“姑娘,你跟我进来,有什么话只管问。”
阿涩对乔梦道:“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很快出来。”
乔梦看着陈艳,点点头,一时间屋里安静的尴尬。
许阿姨将椅子拉出来,请阿涩坐下。
阿涩谢过她,开门见山的问:“请问龚有才,是你们家什么人?”
许阿姨听到这话愣了半天,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那是我公公,已经过世很多年了,姑娘,你问他做什么?”
“你最近可梦到你公公了?”
许阿姨一滞,戒备又恐慌的看着阿涩,“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我做了什么梦?”
阿涩拉上帘子,屋里顿时暗淡下来。阿涩回过头,这才道:“你公公是不是托梦告诉你,你家孙子有难,是妖怪害的。”
许阿姨忍不住点点头,孙子出事的那天,她就好做了这样一个噩梦。
梦里公公告诉她,家里要出大事,有妖孽缠上他们家了,让她千万心。
可等她醒来,警察就上门了。
她忐忑不安地跟着他们去了警局,才知道孙子成了杀人犯。
警方,从监控视频中看到的那个身影,特别像他们的孙子,但因为没有拍到正脸,所以他们仍保留怀疑,还在调查当中。
许阿姨回来就慌了神,进屋逼自己睡觉,想要再问问公公,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要害他们。
然而连着睡了几日,什么也没有梦见。许阿姨焦躁不安,想出门求神拜佛,找个高人解梦。
可龙威的家人,来得太快,堵得他们根本出不去,连安静生活都成了问题。
许阿姨甚至不敢让儿子回家,儿子一出差回来,就让他在外面住宾馆,想让他避开这些人。
原本想趁着夜色带儿媳妇离开,谁知道那些人堵在门口,根本连出去的机会都不给她们。
婆媳二人这几日,全靠外卖度日。
想起就心酸难过,如今阿涩的出现,仿佛一道曙光,她急切问:“姑娘,你既然知道,那一定有法子解。我公公,我们家被妖孽盯上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我们一家人一贯是行善积德,碰到了哪里有灾有难,也是要捐款捐物的,一辈子没干过亏心事,怎么就被不干净的东西纠缠上了。”
许阿姨委屈难受的不行,阿涩却平静问她:“你们没做过,那你们祖上呢,可有什么不能对人言的亏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