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前世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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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涩跟着铸剑师,悄悄到达周家食肆,他们一直等待,眼看时辰要到了,谢元还没有来。

    阿涩慌乱的想要去占卜,可是手一直抖个不停。她嘲笑自己,明明已经没有巫力,却还总想借助巫力达成目的。

    到底,她骨子里还是放不下巫的力量。

    成为一个手无缚鸡力平凡人,要在这乱世之中活下去,尤其还是一个女人,恐怕无比艰难。

    阿涩开始害怕,这些日子因为有谢元的陪伴,她才辛苦的走到今日。

    若谢元回不来,往后余生,她将如何度过?

    她内心无比焦虑,面上却一片平静。

    铸剑师受了伤,人紧张的靠在榻上,不安的等待。

    周全是个个子不高,面容和善的中年男子。

    他似乎是谢元极好的朋友,一听他们是谢元叫来的,二话不收容了他们。

    阿涩进来之后,才发现这里还有一些人跟他们一样,也是要出城的。

    从屋子里的呼吸声来看,大约还有十多个人。

    周全也没有时间给他们细细解释,只是一直留意门口的动静。

    眼看约定的时辰已到,周全不愿意再等待,叫上众人准备出城。

    那些人大包包的,相互搀扶,一个个跟在周全身后,往城门口去。

    落在最后的阿涩与铸剑师相互搀扶,才走出两三步,阿涩就停下脚步,铸剑师见她不肯动,也停下脚步:“你怎么了?”

    阿涩缓缓回过头,看向左边那条幽深的大道,那里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可阿涩就是定定的看着。

    周全不解,劝她:“姑娘,我知道你担心谢郎君,可此时此刻你们能平安出城,才是他最大的心愿,还是赶快跟我走吧。”

    阿涩这并未动弹,反而道:“他来了。”

    几人回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里黑漆漆一片,什么也没有。

    周全正焦急,总不能因为这两人耽误了出城的时辰,他跟城门口口的官兵约定好了时间,只有这个时候能够悄悄离开,若再拖延,那些人拿了钱,大约也是要反悔的。

    就在她焦急万分的时候,有个身影一瘸一拐的出现在他们眼前。

    铸剑师看到浑身是血的谢元,他手里抱着一个包裹,身后牵着一个孩子,一瘸一拐的,焦急向他们走来。

    铸剑师仔细看了看,并没有他的妻子,于是他的目光落在了谢元身上,等谢元到他们眼前,才颤抖着嗓音问:“你婶婶呢?”

    谢元将手里的包裹递给铸剑师,凝重道:“我去的时候,婶婶被灌了药,催产生出孩子。又大出血,救不活了。”

    铸剑师惊骇的还连连退后,手里的孩子差点抱不住。

    还是谢元及时扶住他,孩子才没有掉在地上。

    铸剑师颤抖的掀开包裹的一角,那里出现一张嫩生生的婴儿脸。

    这孩子闭着眼,若不是鼻翼微微抖动,还有呼吸,几人都以为这孩子已经死了。

    铸剑师痛苦难受,双目含泪抱着孩子,不知所措。

    “情况紧急,我们先离开这,其他的事情,我随后再告诉你们。”

    周全见人来了,心中欢喜,立刻走到队伍前头,领着众人往城门口赶去。

    可才走出去不远,阿涩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她叫住众人,让他们等一等。

    众人迟疑,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不知她为何要让他们停下。

    周全也感到古怪,他望了一眼城门上的灯,低声道:“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等城楼上的红灯笼熄灭,咱们就出不去了。”

    有人不想听阿涩的,着急要出城,撇开他们着急往城门口跑去,甚至才靠近,便被人放箭射杀。

    周全大惊,领着剩下的人即可躲到暗处,偷偷观察,才发现城墙上不对劲,那里怎么忽然多出这么多弓箭手?

    “这...这是怎么回事?”

    正焦急不安,原本安安静静的孩子忽然发出了细微的啼哭声。

    铸剑师手忙脚乱,想捂住孩子,又怕憋死他,紧张万分看着众人。

    众人惊恐,纷纷看向那个孩子,目光竟然十分凶狠谢元立刻挡在众人身前,护着孩子与铸剑师。

    好在孩子啼哭一声就消停了,周全见状,着急不安道:“谢郎君,如今这情况,咱们怕是出不了城了。”

    跟随而来的人都不乐意了,“好了送我们出城眼下,怎么又兑现不了承诺?”

    有人尖锐道:“都怪你们两个,拖拖拉拉要等他,要不然我们这会儿早就出城了。”

    阿涩听了这话,眉头微微一簇,什么也没有。

    周全还来不及什么,便有人附和那人,“就是就是,都是你们的错。周掌柜,你既答应了我们,就当负责到底才是,难不成我们今日都要困死于此吗?”

    话间,有人道:“让这几人出去,他们带着一个孩子,孩子哭起来可不讲道理,那些官兵很快会发现我们,我们可不想死。”

    铸剑师抱着孩子,焦急万分,开始哀求:“诸位行行好,救我这孩子一命吧。”

    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从谢元如此惨烈,才能抢回孩子的状态来看,自己的孩子留在城中,一定非常危险。

    周全为难看着谢元等人,谢元知道他也没办法,于是咬牙带着铸剑师离开。

    阿涩跟沸儿毫不犹豫跟在他身后,周掌柜有心想劝,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此时出城大约不能够了,于是他们换了方向,准备先躲过官兵再。

    可事情并不顺利。

    孩子忽然又哭起来,这次却一点不肯停歇。

    婴儿的啼哭声在黑夜中格外嘹亮,阿涩闻到风里的血腥气,抓紧谢元的手告诉他。“他们来了。”

    谢元以为她的是城门口的官兵,可阿涩却摇头:“不,来的是巫族。”

    话音刚落,几个身影便挡住他们的去路,这些人穿着暗黑的袍子,面无表情,阴冷冷的注视着谢元。

    谢元护着阿涩几人,让她们闪躲在草垛后面。

    为首之人走出来,上下量一眼谢元,不屑道:“子,把孩子交出来,我给你一条活路。”

    谢元想起在那里看到的恐怖场面,压下胃里的恶心难受,怒道:“你们生而为人,却行如此阴狠恶毒之事,残害那么多无辜的孩子,就不怕报应吗?”

    那人闻言,仿佛在听天大的笑话,“报应?我不过杀区区几个孩子,就会有报应,那这些王族,他们以百姓为刍狗,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发动战乱,害死这些孩子的父母家人,让他们成为流浪孤儿,任意宰杀屠戮,怎么就没见他们遭报应?!”

    谢元却道:“一码归一码,他们行恶事,自有他们的因果报应,可你们的所作所为,又有什么道理可言?”

    那人嗤笑,觉得这是一个,被礼义廉耻道德,教坏了脑子的蠢货。

    懒得再跟他废话,抬起手摇晃了一下手里的铃铛,铃声响起,铸剑师怀里的孩子便大声啼哭起来。

    那人双眼一亮,看见草垛后面,抬了抬手,忽然从高处落下几个半人半兽的家伙,将谢元团团围住。

    这些家伙像畜生一样,四肢踩地,青面獠牙,披头散发,浑身散发着腥臭的难闻的味道,凶残嗜血的看着谢元。

    “动手!”那人摇了一下铃铛,几个凶狠的半兽人就扑上去,谢元手持利剑,与他们缠在一起。

    可那些半兽人力大无穷,谢元艰难的杀死其中一个,那人的脖子被割断,喷出黑色的血液。

    谢元忍着恶心难受,连连退后,又与另外的半兽人纠缠在一起。

    可那些人好像不知痛苦疲倦,哪怕被他砍断手臂,也依然爬起来,继续攻击。

    谢元眼看不敌,焦急看向一旁的酒肆门口,把心一横,将几个半兽人引到坛子处,将摆放在门口的酒坛,砸在那些半兽人身上。

    随即,谢元将手里的剑在地上用力一划,擦出火星子。

    烈火一下子烧在半兽人身上,他们从喉咙里发出诡异又可怕的叫声,痛苦哀嚎,终于被杀死。

    巫族的追击者见状,气愤不已,大声嚷着杀了他。

    为首那人提剑冲向谢元,要夺了他的性命。

    谢元之前在公子云的府上,已经受了重伤,艰难对付这些半兽人,已经是精疲力尽。

    面对巫族的攻击,更是难以招架,节节败下阵来。

    眼看巫族的人就要伤他性命,黑暗中传来一声怒斥:“住手!”

    话音刚落,所有的人都忍不住停下动作,回头看去,却见黑暗中有个人影缓缓的走出来,一步一步到几人跟前。

    为首的人一看到她,脱口叫唤:“师妹?”

    阿涩淡定从容的看着他,对方根本没发现她是个瞎子。

    “罗师兄,好久不见。”

    罗团儿看见阿涩,先是惊喜,随即便有些后怕,连着退后几步,远离阿涩一些,才开口道:“没想到,师妹还活着。”

    听他的语气,阿涩便能断定,赵引并没有将自己的事情告诉他们,于是沉稳的问他。“师兄这是在做什么?为何要杀人?”

    几个巫族面面相觑,都看向罗团儿,竟然无人敢看阿涩的眼睛。

    罗团儿咬了咬牙,告诉阿涩:“此人杀害我巫族,罪该万死,我要替陈关师兄报仇。”

    谢元气不过:“你们为了抢夺我叔父的孩子,强行给我婶婶灌下催产药,逼她生下孩子,害死她不,连她的孩子也不放过,我杀你师兄,那是天经地义。”

    公子云的府邸,哪里还是人住的地方,那是恶鬼之地!

    罗团儿紧张看着阿涩,这个师妹自来不凡。他们所有人加起来,都不是这个师妹的对手。

    如今他们又修了邪术,做下如此阴狠恶毒的事,按照师门的规矩,阿涩是可以出手清理门户的。

    罗团儿狡辩道:“简直一派胡言,抓你婶婶的是公子云的人,对她下手的,亦是公子云,与我们何干?”

    谢元刚要反驳,就觉得有什么东西扼住咽喉,让他不出话来。他紧张的看着阿涩,阿涩根本看不见,这该如何是好。

    阿涩很平静的笑了:“师兄,有没有觉得手背特别痒?”

    罗团儿本能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手。

    那里竟真的有一些发痒,还生出了红疙瘩。

    阿涩纵使看不见,听见他紧张的呼吸,也猜测到了结果。

    “你的时候做错事,总爱撒谎骗人,师父为了纠正你这个谎的毛病,便给你下了真言术。只要你撒谎,手上就会长出红疙瘩,瘙痒难受。师兄,你是不是太久没有谎,都忘记自己身上有这道真言术了?”

    罗团儿看着手背上的红疙瘩,似哭似笑,看着阿涩,道:“若是师父还活着,我们怎么会有今日的下场。”

    他知道瞒不下去了,索性对阿涩摊牌。“师妹,我们走到今天这一步,也不是自己想的。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们不走也得走。”

    阿涩问:“城里那些失踪的流浪儿,都是你们抓走的?”

    一人叫嚷:“那不是我们想抓的。都是公子云,是他心生邪念,逼着我们做下这等恶事,师妹,咱们既然是同门中人,你就不应该帮着外人为难我们。”

    “正是,师妹,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们可以饶了这个人,但你得把孩子交出来。”

    谢元呜呜想发出声音,可根本动弹不得。

    阿涩看都不看他一眼,只盯着罗团儿,质问他:“师兄,你们难不成,修炼了邪术!”

    杀人祭祀,用孩子的尸体作法,那是巫族明令禁止的邪术。

    这种术曾经存在过,但后来被第一任大巫彻底清除,明令禁止巫族中人修炼研究邪术。

    若是有违背者,巫族众人,人人得而诛之。

    罗团儿苦笑:“阿涩,公子云将我们诓骗到这里来,是要庇佑我们,可背地里却逼着我们修炼邪术,帮他争夺王权。我们开始不愿意,可他杀死了我们好多的族人。陈师兄没有办法,只有咬牙答应,这才给了我们一条活路。”

    “可你们修炼邪术,也必将遭其反噬,不得善终,师兄们难道忘了,师叔的下场?”

    罗团儿怒吼:“我们当时连眼前都度不过了,还谈什么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