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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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砍断手腕的疼痛在那一瞬间安绥甚至感觉不到,只看见粘稠的鲜血从断口处喷洒而出,本来就虚弱的身体更加无力,时间好像按下了暂停键,安绥抬起眼帘,看见杜成礼惊骇地转过脸来,手里还握着自己的断手。

    那一瞬间,安绥感觉到了自己肉身里灵力空空如也,就像一个无底洞一样发出贪婪,渴求的叫声。

    你大爷的,把老子榨得一滴都不剩了!

    安绥费力地举起仅剩的左手,挑衅地对杜成礼比了个中指!

    “不!”

    灵力传输被断的杜成礼惊骇地难以附加,他急忙要去抓安绥,渴望和他再次建立联系,可目睹安绥自断一手的江朔水怎么会允许杜成礼在用他的脏手碰他最爱的师尊,百解飞剑冲天而起,已经将整个宝塔尽数摧毁,大块大块的石块和楼上已经枯槁的风息堂弟子的尸体从天掉落,杜成礼赖以维系的血蚕丝由于建筑的毁坏尽数散落。

    从杜成礼身边退开的安绥面色惨白地靠在墙根上,他现在明白什么是水满则溢,月亏则盈了,灵魂刚刚归位的一瞬间还感觉不到,现在安绥觉得天上地下,四面八方有宏大堪比山川五岳,日月星河般浩瀚额灵力要争先恐后往自己身体里涌来,它们简直无孔不入,可安绥知道,一旦自己放松下来,哪怕让一丝灵力透了进来,就会一发不可收拾,下面那些通过阵法与自己紧紧相连的修士恐怕瞬间就会被吸成干尸。

    江朔水这边在发出百解飞剑的一瞬间就觉得自己体内的封印彻底破碎,本来已经亏空的灵力瞬间被大海灌满,那种浑身充满力量的感觉让他迫不及待地想要释放。

    本来江朔水被封印的时候只能运用一点水属性灵力,他不只一次地赖在安绥身边羡慕师尊的双属性灵根,现在封印破除,他才发现自己原是五属性俱全的灵根,怪不得祖父会封印他的体质,这种强大又稀有的灵根一旦现世引起轰动,如果没有足够的实力支撑,一定会成为各个势力争夺的牺牲品。

    眼看着杜成礼对角落里的安绥再次伸出了手,江朔水怒不可遏,他的双眼亮白,惊天动地的云雷在九命塔顶汇聚,只听霹雳雷惊,围绕着江朔水出现了数十道雷柱,从天空落下的碧海重灵剑稳稳地插在他身后。

    “不许你,再碰他!”

    布满伤痕的手提起了骨剑的剑柄,江朔水的脚步微点,顿时消失在原地,空气被他划出一道闪亮的雷线,杜成礼甚至来不及躲闪,就被霹雳一击贯穿了胸膛。

    杜成礼难以置信地吐出一口血来,眼睛不甘心地看着角落里的安绥,眼神逐渐变得怨毒。

    “江朔水!求你留他一命!”

    重伤的杜妙纯拖着血淋淋的身体跑了过来,一把拽住江朔水的衣袖,纵然在恨,那也是她的父亲,是她唯一的亲人了,他应该交给所有正道去审判。

    就这么一犹豫,江朔水错过了杀死杜成礼的最好时机,只见杜成礼剜了三人一眼,忽然整个人消失了,江朔水一愣,推开杜妙纯,第一时间护在了安绥身前。

    下一秒杜成礼已经出现在了十里开外的地方,他喘着粗气,胸口致命的伤口血如泉涌,他勉强提起力气,最后看了一眼倒塌中的风息岛,一咬呀,提气轻身,朝岛下而去。

    “师尊!你怎么样!”

    江朔水感觉到危险暂时解除,忙不迭地跪在安绥身边,心痛地拉起安绥的断手,他身上的雷灵力还没接触,触碰到安绥的一瞬间通了电,电得安绥直翻白眼,吓得他赶紧放开安绥,可怜巴巴地看着师尊,他不会疗愈之术,只能祈求杜妙纯。

    重伤的杜妙纯只得叹气,看在刚才江朔水饶了杜成礼一命的份上,她用自己仅剩的灵力,让安绥德断手不再流血。

    “我在,抵抗灵流,杜成礼,他下界去了,快点!事情,还没结束!”

    安绥扯着江朔水的袖子艰难道,如果杜成礼在下界有什么动作,那它们的努力很可能功亏一篑。

    “我们一起走!”

    江朔水不由分地横抱起安绥,当着杜妙纯的面亲了亲安绥的额头,旋即大步流星地要走,可冲出两步却发现杜妙纯站在原地没动。

    “妙纯,你不去吗?”

    经历过刚才的并肩战斗,江朔水对杜妙纯的语气也柔和了下来,而杜妙纯,更是早已心眼里重新佩服起江朔来,而且以她的眼力,立刻就看清了他和安绥之间关系匪浅,早已融不进任何人。

    “这是我的家,风息堂不能就此垮掉,不管我父亲最后下场如何,都是他罪有应得,我不再插手,下面的事,就交给你和安前辈了。”

    着杜妙纯躬身一礼,在废墟中她的身影依旧那么清丽,纵然浑身浴血却依然纯净。

    江朔水点了点头,不再多言,正要转身离去,杜妙纯又开口了:“江朔水,我为当众与你退婚的事情向你道歉,你很厉害,值得所有人尊敬。”

    事到如今江朔水好像也不太在意这件事了,他微微一笑回道:“我原谅你了,各自保重吧!”

    罢,他右腿微热,一阵飓风将他的身形托起,两人御风而行,安绥靠在他日渐厚实的怀抱里,心中忐忑不安。

    “师尊,我们解决了这件事,跟我去游历吧,不对,还得回一趟剑宗,看看我父亲,他见到你,一定很惊讶。”

    江朔水神情温柔,暗自畅想着,可安绥只觉得心里的愧疚快要溢出来了,灵力回溯无孔不入,他快要坚持不住了。

    “师尊要是想回魔界,我陪你回去,但是我得让全天下的人知道,魔尊安绥一点也坏,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最好的师尊。”

    安绥把脸埋进了江朔水胸口,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流下,他没让他看见。

    “可能人们的观点和成见不好改变,但是有我在师尊你不用担心,我会让他们相信的,我们一起,匡扶正义,师尊你还记得吗?你跟我,是魔是仙,只有自己了才算,我当时就想,哇,我师尊真是太酷了!”

    “师尊,你,我已经离不开你了,该怎么办呢,不管别人怎么,你也不许离开我哦,我们已经有过肌肤之亲了!”

    “少,少废话,快点飞。”

    安绥把脸埋在江朔水胸口,不争气地泪流满面,他捂着嘴,把断手揣在胸口,由于经历过太多疼痛了,安绥甚至不觉得这点伤算什么,可是心里的疼痛却是无论如何也排解不了的。

    江朔水微微一笑,身边风速更快了,安绥紧紧抓着他的衣领,看着他晒得黝黑的锁骨,一口贝齿,眼睛毛顺顺的,有黑又亮,像是深海里的珍珠。

    “师尊,你再这样盯着我我就亲你了,老实话,刚才看见那鸟人碰你,我真想把他碎尸万段,竟然还害你断手,我要他用一辈子来偿还。”

    风从江朔水的发稍划过,少年已经日渐茁壮,看得安绥愣了愣神。

    北山峰就在脚下,江朔水不得不按耐住自己想做些什么的心思,他现在已经足够强大,可以保护曾今保护他的人,可让人意外的是,所有在驻地驻扎的各宗弟子都站在山头上,像是在等待什么。

    “真的是魔尊!魔尊复活了!江朔水身边一直带着魔尊!”

    “天哪怪不得我偶尔觉得他身上有一丝魔气!”

    “杜宗主是魔尊一直在吸食我们的灵力!可,可刚才杜妙纯传音来的却是杜宗主,我们该相信谁?”

    “风息岛上珍宝众多,江朔水是不是就是上去复活魔尊的!”

    还在半空中的江朔水听到这些惊讶极了,有些人甚至对他和安绥举起了仙器。

    “各位同门,为何要如此,刚才杜姐不是给大家传音了吗?”

    江朔水不解地问道,他这个人不太会话,看见这样的情景难免心寒,安绥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看向众人,只一眼,那些人就吓了一跳,纷纷退了一步。

    “现在你们又相信杜成礼了?他在你们家园种下咒印你们忘了?!他把本尊的肉身用以滋养他自己的灵力,你们这些人也会变成他的养料,他重伤下来以谎言编纂,就为了趁机逃跑,你们现在谁还能把他叫出来与我们对峙,本尊从未害人,这是你们从传音里亲耳听他的,现在你们就为本尊现世聚集在这里放跑真正的凶手,等他真的动手,你们全都完蛋,给本尊走开!”

    安绥平日伶牙俐齿,现在心情烦躁得无以复加,稍一疏忽,回溯的灵流大幅涌入他的身体。

    “杜,杜宗主的是真的,我们的灵力,真的系在他身上!是他!”

    人群里一个男人忽然惊恐地抬起胳膊,众目睽睽之下他饱满的皮肤开始干瘪,有点点流光从他身上溢了出来,像安绥飞去。

    “我,我也是!”

    陆陆续续的,人群里相继有人出现症状,安绥大惊失色,赶紧集中精神抵抗灵流,脑仁一阵刺痛,安绥痛苦地叫了一声。

    “师尊,我们中计了。”

    江朔水有些悲伤地浮在空中,不知所措。

    “是,杜成礼下来不需要什么,只要告诉他们我是阵眼,现在所有的灵力回溯到我身上就是我图谋不轨的证据,他们只需要几句话让我心神紊乱就会露出破绽。”

    “他肯定没走远!我们去捉他!”

    江朔水拔脚就要走,却被安绥制止了,他已经想到了破解之法,就是怕江朔水不听话。

    “朔儿,你相信为师吗?为师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你得放下我,去追击杜成礼,不能让他为祸人间。”

    江朔水灼灼地盯着安绥道:“我当然相信师尊,只要不让你离开我,我就听你的。”

    傻子,我不叫你离开,我得叫你忘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