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二号反派(十五)
秦勋在京中四处躲藏避了栾姜三日,栾姜却被受了‘情伤’的沈陵修拉着喝了三日的酒。
直至这天月圆夜的到来。
偌大的月亮以一个极其完美的圆的模样悬挂在天际,似乎还隐隐泛着猩红。
栾姜揉着因过量饮酒而微微有些抽疼的额角,抬脚迈进了养心殿,询问道:“父皇您找我?”
见到他,栾帝沉冷的眉眼霎时融化,带着笑朝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上前来,“七来。”
栾姜闻言怀着淡淡地疑惑走到了栾帝身边,还未话,他的目光便被桌案上那张摊开的画给吸引出了目光。
那是一个倚在桃花树上、冲作画之人轻轻勾唇笑开的男人。
等到细看之后,栾姜赫然睁大了眼睛,惊讶神色布满了整张脸,无他,实在是画中的这个人同他长得太像了,除却只有六七分相像的眉眼后,他和男人的五官几乎就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那般。
“父皇,这...?”
栾帝按着他的脑袋揉了揉,解释道:“这是你父亲。”
栾姜蓦然扭头,满脸诧异地望着栾帝,仿佛受到了什么巨大的击一样,声音都有点颤:“父皇,我不是您的孩子么...?”
闻言,栾帝笑了声,裹着一层浅浅茧子的手指轻轻地捏了捏他的脸,“你当然是父皇的孩子。”
“可是...”
看着栾帝,栾姜忽然止住了声音,也就是在这一瞬间,他方才发现原身的这张脸在眉眼上竟和栾帝有那么几分相似之处,栾姜面上浮现出了一抹有些不太敢相信的神情。
不会吧???
难得见到他这般惊讶震撼的表情,惹得栾帝连连发笑,清俊的眉目里笑意沉沉,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口吻带着怀念:“七觉得很不可思议对吧?当年我见到怀了你的殊清时,几乎也是这样的神情。”
当年栾呈慕得知梁殊清在他的弟弟——盛王府上之际,瞒着所有人连夜翻墙进了梁殊清的院子。
然而当栾呈慕闯入梁殊清所住的那间厢房时,见到的竟是肚子已微微有些显怀的梁殊清,那一刻,简直称得上是栾呈慕这辈子最为震惊的时候。
时隔四个月零九天,栾呈慕终于见到了这个被他放在心尖尖上的男子,至此总算心安。
从梁殊清的口中,栾呈慕得知了其实梁殊清的生母亦是男子,不过他的父亲在生下他后就因失血过多而身亡了,他父亲的姐姐将梁殊清送给了与梁殊清的另一位父亲曾有过关系的一名女子。
那时,那名女子亦值临盆,然而生下来的却是个死婴。
于是就这样,梁殊清被那个女子抱着找到了梁父梁浦。
梁浦因无子一事被朝中的大臣们私底下嘲笑了很多次,如今得了梁殊清,自是喜不自胜,全然没有怀疑梁殊清的来历,更何况梁殊清在日渐长大后,五官和梁浦有着三四分的相像之处,正是这一点,彻底的消了梁浦的怀疑。
梁殊清生父的特殊体质却自带了遗传性,也正是如此,再和栾呈慕缠绵数月、因皇后有所发觉而不得不分开的梁殊清才会怀上了栾呈慕的孩子。
知道岳父是因为生产梁殊清而死之后,栾呈慕原本死活也不肯同意梁殊清留下他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可强硬无比的栾呈慕却被梁殊清的一句“阿呈,我很想和你有一个我们的孩子”而彻底击败。
栾呈慕不再提用药流掉孩子的事,只在暗地里默默的加大了对盛王府的监视和保护。
但再怎么心翼翼,栾呈慕总是在深夜出入盛王府的事还是被有心之人——那时正一心想嫁为栾呈慕做太子妃的梁意玉给察觉到了。
不过好在梁意玉并不知道盛王府上住的是她的弟弟梁殊清,而只是以为盛王府上养了美人,把太子殿下的心和魂都给勾了去。
再后来,皇帝病重,命太子监国,丞相、太傅辅佐。
偏偏那个时候江南发了水患,无数百姓流离失所,为了协助他的皇兄治理水患,盛王栾景曜带着栾呈慕给他的三名暗卫,亲自去了江南。
栾呈慕因政事忙得不可开交,却仍旧不忘加重对盛王府的保护,这更加激起了梁意玉的嫉妒心,她把此事告知给了皇后。
皇后想为栾呈慕选一名贤良温婉的太子妃,更望着她的孩子以后能成为一位贤明君主,又怎么可能容得下栾呈慕爱上一个身份来历神秘不已的女人,而皇后的母族在朝中势力颇大,她的胞弟也就是栾呈慕的舅舅,更是执掌半块虎符的安平大将军。
繁多的政事很快就将栾呈慕给压出了病来,虽只是病,但太子在这个关键时刻患病足以惹得朝中大臣人心惶惶。
然而令栾呈慕怎么也没想到的是,他的母后竟然在这个时候命舅舅带兵围了盛王府,对外只宣称有刺客。
九月怀胎,本就逼近临盆之际的梁殊清一方面在为栾呈慕担忧,另一方面还在忧心盛王府,各种负面情绪交织之下,居然使梁殊清提前提前生产了。
彼时安平大将军已经准备带兵闯入了盛王府,被隐匿在暗处、奉命保护梁殊清的暗卫和影卫所拦截。
栾呈慕顶着昏昏沉沉地意识不顾所有人阻拦骑马飞奔至盛王府上时,府外、府内早已血流成河,尸横遍地。
最终,栾呈慕在盛王府的别院见到了躺在了血泊中、腹部被活生生剖开一道口子的梁殊清,一旁是单膝跪地、身重数剑,抱着一个呼吸微弱的婴儿的暗五。
在暗五的身后,跪了一片负伤的暗卫和影卫。
再没有比这一幕更能令栾呈慕绝望的时候了。
他没有护住心上人,甚至有可能连他和殊清的孩子都保不住。
带着满身的寂寥和戾意,栾呈慕提着剑闯进了皇后所住的延福宫,一路上,前来阻拦他的侍卫宫女以及太监,无一活命。
栾呈慕提剑弑母,即便太子一党有心为他们殿下遮掩,此事还是传进了病重的皇帝耳中,在怒骂了一声“孽子”以后,皇帝驾崩了。
栾呈慕名正言顺的登基称帝,接着便以狠辣嗜血的手段肃清了朝中皇后的母族,老人男子、孕妇孩童,无一幸免。
如果不是梁殊清留下的那封信上所写的内容,栾呈慕是绝对不可能放过梁意玉的。
他明明恨不得将梁意玉千刀万剐,却在登基后的第一次后宫大选留下了梁意玉,与之一同被栾呈慕留下来的还有各个大臣家中生的千娇百媚的女孩。
整整十七年,西栾人皆知他们陛下后宫有佳丽三千,皇子公主成群,可是仅仅只有极少数人知道,除了当今七皇子栾姜,宫中所有的皇子公子均不是栾帝血脉。
有的是暗卫之子,如栾忆暮;有的是侍卫之子,如三皇子、五皇子。
栾帝从未碰过后宫里的任何一个女人,他也乐得自己为自己戴绿帽。
原身居然是从一个男子腹中蹦出来的,这真的是栾姜怎么都没有想到的,所以栾帝如此溺爱、盛宠原身便有了最好的解释。
和心爱之人生下来的孩子,不宠他宠谁呢?
不过,原身生父会怀孕,那么原身他...
栾姜被自己的猜想吓得不由自主地了个冷颤,栾帝瞧出了他的所思所想,不急不缓地揉了揉他的发顶,宽慰道:“男子生子本就古怪,你祖父与你父亲皆死在了这件事上,所以七尽管放心,无论如何,父皇都不会让你体会这样的痛苦。”
他的殊清已经为这事丧了命,他再不能叫他的七也为此丢了性命了,更何况世间之男子,有谁能担得起他的七为其怀孕生子?
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听了栾帝的话,栾姜顿时松了口气,他微微仰头望着栾帝,问道:“所以父皇此次叫我来就是为了这件事么?”
“嗯。”想到这,栾帝面上多了几分轻松和愉悦,“秦勋的师父是父皇和你父亲的旧相识。用了整整十七年,他终于在一个月前研制出了可以改变你体质的秘药。”
日日夜夜都在担心自家七会被外面那些男子拐去、而后意外怀了孕的栾帝在这一刻,终于完完全全地放下了心来。
和栾姜解释完,栾帝抬眸看向内殿外,喊道:“常怀,让秦勋进来。”
秦勋微微躬着身、垂眸从殿外缓走了进来,他刚准备下跪行礼,被栾帝出声制止:“免了。药可带来了?”
秦勋抬眼看向上方,目光在栾姜身上飞快掠过,随即他从袖中拿出了一个地锦盒,捧在手上微微向前伸去。
栾帝见状,疾步走了过来,拿过锦盒,掀开盒盖竟微有些抖。
里面是一颗纯白污垢的圆润药丸,散着浓郁逼人的幽香。
“陛下,师父将药交给我时,命我代为转达陛下,此药必须以至亲之人的心头血饮下。”秦勋又看了紧盯着他的栾姜一眼,继续道,“服药后,会昏迷两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