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但是出乎赫里意料之外的是, 夏诺走后,阿曼达就来了。
因为赫里最近发生的事情,阿曼达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赫里。
听到赫里今天下午终于有了一点空闲,等阿曼达找到赫里的时候, 刚好是夏诺离开的时候。
赫里看到阿曼达第一句话就是:“亲爱的, 你怎么来了?”
阿曼达看到赫里之后却一句话也没有多, 只是拉了一把椅子, 然后坐在了赫里的身旁。
“母后。”她只是这样喊了一声。
“所以你现在是逃课出来的吗?”
赫里:“如果我没记错, 你现在应该在上课才对。”
阿曼达安静地看了一会儿赫里, 她伸出纤细的手轻轻帮赫里捋了下头发。
“母后看着好累。”
她语气虽然平淡, 但是赫里却听着忍不住微微扯动了下嘴角。
但是阿曼达却发现赫里虽然动了下嘴角,但是她感知到的却是低落和消极。
阿曼达想了想, 照着记忆中的模样,慢慢靠在了赫里身上, 双手轻轻搭在赫里的背后,有些生疏地轻抚着。
像是一个拥抱。
但是她这样的人莫拥抱了, 根本就是没有什么感情的,就连这个看上去本来应该是安慰人的拥抱, 此刻看上去都这样冰冷。
但是赫里见到阿曼达如此, 却只觉得心中微微一软。
赫里见此伸手紧紧抱住了阿曼达。
这下就像是一个真正的拥抱了。
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阿曼达只觉得自己本人也要被这个温暖的怀抱给渐渐融化了。
“谢谢你,亲爱的。”赫里的下巴轻轻挨着阿曼达柔软的银发。
分明是阿曼达想要安慰她,现在却变成她搂着阿曼达了。
“别担心我,我没事的。”
“你这样做真的让我有好受一些。”
阿曼达只是静静窝在赫里怀里, 她没有问赫里要怎么去对付明天的事情, 也没什么自己能够为她做些什么。
她本身就是不善言辞的人, 她也很少关注这些事情, 虽然她想要明白或许很简单,但是她并不愿意关注这些事情。
她能做的,只是有些笨拙的给赫里一个拥抱,无声的拥抱。
或许有时候真正处于低谷时期的人,需要的并不是什么言语上的安慰,他们想要的就是一个人无声的陪伴而已。
并需要旁人些什么,她只是想有个人能够陪着她。
毕竟一个人,有时候也太孤独了。
能够这样静静和她一起,就已经很好。
于是,一下午都没有人话,一直到夕阳西下。
黄昏的光有些苍凉地落在花园里。
分明是很温暖的光,到了落寞时分落下来之后却已经少了太多暖意。
赫里的发梢都还残存着逝去的一丝丝暖意。
夕阳将两个人相依的人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
*
赫里的算是什么?
老实,事情到了这一步。
她能够想到的想法也就是想大家揭穿神使了。
但是在场能有几个相信的她却不敢保证。
毕竟,那是神使啊。
是所有人心中指引他们走向正确道路的神使。
神使,女人不能当政。
她做的这一切就几乎都要放弃了。
赫里尝试过去问系统有什么办法,但是系统根本就不愿意搭理她。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系统变得越来越高冷了。
以前还会对她阴阳怪气嘲讽几句,现在几乎几天不见一个人影。
赫里心中自然也有彷徨,但是这些都无法对旁人去。
毕竟她向来就是个非常骄傲的人,她是执掌一个国家的女王,她就不能落泪。
这些话她无法对任何人起,但是对阿曼达,或许她看着她的眼神实在太过纯粹,或许因为她本身太过冷漠,她不懂那些外头各方势力的博弈,也不懂她的骄傲,甚至不懂什么是自尊骄傲。
正是她那纯粹而略带冷淡的眼神,才让赫里能够在她的面前稍稍放下架子,能够做一下真正的自我。
就算只是一个无声拥抱,在有些时候却能够比一万句好听的言语都更能够安慰人。
于是,太阳照常升起落下。
第二天开始了。
*
神使站在高台上。
那是传几代之前奥克兰的国王建筑的高台。
专门为了祭神。
寻常时候都从来不启用。
那也是只有神使能够上去的高台。
在神明面前一切的世俗力量都要为之低头,哪怕国王也是一样。
这已经数十年没有开过的高台,在今天清被开了。
沉重的门被推开的时候,众人在飞扬的灰尘中,看到了那扇金色的大门,在时分微弱的光下熠熠生光,叫人心中顿时生出一股肃然的感觉。
神使穿着一袭简单的白袍站到高台之上。
但是当众人只看到了他的身影的那一刻,排山倒海般跪拜声让赫里的心又凉了一分。
神使抬了抬手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直到一旁的教员了一个字:“跪!”
所有人,包括站在前方的赫里,连同一众王公大臣都纷纷朝着高台跪了下来。
便是国王要为神明而低头。
在所有人低头跪拜的时候,没人能看到面罩后神使的表情。
光之下,四周的葳蕤之光好似都拢在了他的头顶,他身上渐渐升起一道金色的光芒。
开始好似翻涌的云气,没多久那光芒渐渐平静下来,而后慢慢升高,幻化成了一只眼睛。
巨大的眼睛出现在神使的头顶,但是却好似没有人一个人感到吃惊。
反而更加没有人一个人敢抬起头来看他了。
那只金色的眼睛微微垂眸,淡漠地注视着下方。
但是所有被那道目光扫过的人都忍不住从心底升起了一股战栗,只叫人心中忍不住瑟然发抖。
赫里在众人都不在意的时候抬眼飞速看了一眼那只眼睛。
伊莱斯告诉过她,这是历代神使的能力。
也是传闻中,祖神最初赐予他们的能力。
据这可以召唤神明。
但是实际上如今的祖神已经沉默了太久,神教自己心中都知道,祖神已经太久没有给过他们回应了。
看到神使开了神眼,这几乎是历代神使的象征,也就明,这确实是位神使。
并不是假冒的。
赫里暗自将心中这个方案划掉。
实际上,当神使开了神眼之后,在场本来站起来的民众,几乎所有人都再一次跪了下来,排山倒海的膜拜声让赫里的心几乎彻底凉了。
甚至在一旁教员可以起来了,那些人,包括前方的贵族大臣也没有一个起来的。
这是神迹。
奥克兰的人民是信奉祖神的,这位伟大的祖神带领人类创建了如今的人类大陆,带领人类繁衍至今,祂甚至为了拯救人类将甘愿将自己永远埋在树下,只为结出那枚能够让人类也感知到魔力的果子。
这些是神教教义宣扬的内容,也是众人耳熟能详的故事。
这位伟大的、无私的、喜爱人类的神明,大家心底对这位神明孺慕敬爱极了。
以至于虽然祂已经沉睡了上千年了,在新的神明崛起的时代下,他的信徒却依旧遍布整个大陆,如今依旧是那些新的神明所无法媲美的。
而若非祂沉睡了这么多年,在人类世界几乎了无音信,有人祂为了救人类,已经死在了神树下,但是更多人都坚信神是不会死的,祂只是沉睡了。
祂只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等到了时机,祂一定就会睁开眼,好好看看这个被祂拯救的世界,如今的人类生活得有多么幸福。
古往今来,并不缺乏这样想要去寻找祖神的人类,或者是寻找那棵祖神将自己埋下去的神树,但是那些人却都再也没有回来。
经过尝试之后,人类终于不再寻找,只是开始等待着,某天,祖神会自己醒过来。
人类无法唤醒神明。
除非祂自己愿意醒来。
只是人类是那样真心爱着这位无私的神明。
如今这些民众如此激动,这现场的欢呼声,甚至是啜泣声,并不是因为那位神使,而是因为,人类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见到神迹了。
人类对其他种族自诩神明的孩子。
但是祖神却已经将人类遗忘了太久太久。
现场的人与其是在跪拜那位神使,不如他们是在思念跪拜他们的神明。
那位带领人类走出原始困境的祖神。
而在这一刻,赫里看着那些平日里一个个老奸巨猾的大臣都忍不住偷偷抹泪的时候。
赫里就知道,她已经没有胜算了。
她彻底输了。
她无法动摇这些人的信仰。
因为他们信奉的祖神确实曾经那样伟大。
因为那信仰是他们这些人的祖先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甚至刻在他们基因里的、血液里的,对神明的爱。
祖神已经很久没有降临人间了,但是他们现在看到这只祖神留下的神眼却还是能够激动得战栗。
赫里在心底轻轻叹了一口气。
而后她没有再去看那只眼睛,而是和众人一起低下了头,静静接受着那只眼睛的注视。
据,这只眼睛是神明赐给神使的,是有神性的,哪怕过了这么多年,这一丝神性也依旧没有消失,这近似神明的注视也依旧叫所有人感到激动,甚至痛哭流涕。
赫里也知道祖神的故事。
在她的原世界里,祖神依旧是所有人的信仰,祖神拯救人类的故事也依旧被儿熟知。
她也是从听着祖神的故事长大。
她在这样的目光的注视下,那目光冰凉却并不刺骨,那样的肃穆平静,让她心底也陡然生出一股莫名的感动。
但是据她所知,祖神在他们那个世界,也很少降临。
因为他们那时候已经不再使用魔法,而是使用精神力,信仰祖神的人远远没有现在这么多,很多人都去信仰其他神明了。
但是赫里家依旧是信奉祖神的,且十分虔诚,所以她从都是听着神教的教义当睡前故事长大的。
赫里闭了下眼睛,似乎想要将这短暂的凝视记在心中。
这样的仪式其实更像是神使在向大家宣告,他确实是货真价的神使,带着一股仪式性质的效果。
不过片刻,那只巨大的眼睛就消失了。
现场有些狂热的气氛这才稍稍减弱了。
有的人抬起头,看向四周,看上消失的眼睛还有些茫然失措。
而有的人甚至想要上前去追随那消失的眼睛。
也有的人见到眼睛消失悲痛到几乎昏厥过去。
现场一度十分混乱。
神使开口:“安静。”
这短短两个字,却好似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魔力,让现场竟真的慢慢安静了下来。
神使将目光转向了赫里。
但是他只是稍稍看了一眼,而后就又将目光转向底下的群众了。
他没有什么很长篇大论的演讲。
或许因为他刚才展露的神迹,大家都相信他就是真的神明,所以这一刻,他的话没人会不相信。
他的每一个都被了一个至高无上的标签——神谕。
此刻,他沉默了一下,而后一旁的教员上前来:“传神使大人的神谕——”
“奥克兰王后赫里·斯图亚特,违背神谕,执政之期,常敛权专政,涉嫌谋杀国王,失德于天下,作风不正,当剥除其参政身份,此后,女人一概不得再入政事厅。”
赫里听到这里忍不住咬了咬牙。
谋杀国王?
她知道神使要真的剥除她的权力,光靠一个女人不能当政显得有些刻意,还需要一个借口,让他们的子民相信,这个女王不是一个好的女王,神使当然可以用祖神赐予的权力去惩罚一个好的女王剥除她的权力,但是这样的事情多了难免会让群众对神使产生方案。
那么更好的方案,不就是让群众相信神使惩罚的女王,是个坏人,他惩罚她不仅是合乎神意的,也是公正的,公平的。
这个借口不需要多么高明,从某种程度上来,也只是给那些信任女王的子民一个心里上的慰藉。
给他们自己一个借口。
实际上,如果不是赫里确实深的民心,这个神使想要处置一个国王,都根本不需要借口。
但是身为神使的他,比旁人更知道信仰的重要,或者这些普通人心中那些信仰的重要。
所以,他还是找了个借口。
不需要太高明,只要他的,那些人就算有的不相信,慢慢的也都会相信的。
尽管知道她确实已经没有什么反抗的余地了,但是赫里却还是忍不住站了起来,对神使:“您这并不合理。”
神使将头看向了她。
神使站在高台上,而那些大臣站在台阶上,赫里在台阶上方,群众就在台阶下方。
神使俯视着赫里,赫里想要仰起头才能看得到这位神使。
同一个空间,无形的阶层就这样被清晰地划分了出来。
“我并没有做那些事情!”赫里不知道有多人会愿意相信她。
但是她知道自己确实没有做过。
既然没做过,哪怕没人愿意相信她,她该的就还是要。
赫里原本是和所有人一起对着高台站着。
完这句话之后,她开始背对着高台。
神使的高台离群众很远,但是她却就站在群众的面前。
她的台阶很矮。
她:“我,赫里·斯图亚特从来没有谋害过我的丈夫。”
“我之所以执政并不是因为我贪图权力,而是因为在我丈夫昏迷之后,没有人愿意去收拾当时的那个烂摊子,大家都害怕承担责任。”
“于是他们就将我推上了那个位置上。”
“那个位置是我想坐的吗?”
“我从来没有主动想过。”
“我被推上去的,各位。我不知道我的话会有多少人相信,但是我至今做的事情,从未有一件愧对于自己的良心。”
“就算是祖神来了,我也敢这样对祂!”
“我执政以来,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而现在,在我好不容易将一团乱的房子收拾好了,那些人就要上来抢我的房子了。”
“或者,就要将我从房子里赶出去?”
“我想问,凭什么,各位?”
“我还想问—— ”
赫里看了看现场安静下来的人群。
她:“我可以不做这个女王,我可以不参政。”
“反正我是个贵族,我什么也不做,我也不会被饿死。”
“但是你们呢?”
赫里抬起了双手指向人群,:“我走了以后,真的有人会比我做的好吗?”
“我走了以后,你们能吃的饱饭吗?!”
这一句话口,就是神使都感到现场的气氛变了。
那种安静,几乎是鸦雀无声的寂静,叫人不由得心中一惊。
神使看相在台阶上那个年轻的女孩,她才不过是如今贵族女孩中结婚生子的年纪,这样的年纪本来还是个单纯无邪,但是她这样柔弱的年纪,这样柔弱的性别,却能在场上出这样一番震耳欲聋的话。
叫人震撼。
那些原本狂热的人群好似因为这番话被陡然泼了一本冷水。
是啊,女王走了,新上任的执政大臣真的会像女王一样关心他们这些贫民吗?
女王曾经的政策还作数吗?
有的人是刚从战场上下来的士兵,此刻心中还在想着还没能拿到手,据过几天就会到的奖励金。
如果女王走了,他们的钱还能拿地到吗?
而一些农民则在想,如果女王走了,明年还会有免费的种子吗,还会有人来帮他们免费修农具吗?
这一下,大家才渐渐想起了女王的好,只是却依旧有一部分人对神使的话真信不疑。
“可是,神使也不会骗我们……”
“对啊,神使的话从来没有错过……”
“神使了,奥克兰不能由女人当政。”
“神使也怀疑是女王谋害了国王,这样德行败坏的人,就算现在对我们施行了一些好的政策,难道还能之后一直这样吗?”
“是啊是啊,这样的人真的能够带我们过好日子吗?”
“可是……女王那么仁慈,我不相信这是女王做的……”
“你难道不相信神使的话吗?”
被反驳的那个人想到这里,也没有话了。
是啊,难道他还要不相信神使吗
那可是神使啊,是祖神专门派下来指引他们的人。
神使的话不可能有错啊。
可是女王。
这个普通的贩还记得女王那天在场上对他们的每一句话。
她是第一个亲自为刺杀王室的嫌疑犯解绳子的人。
她脸上没有一丝轻蔑或者不屑。
她还对他们,奥克兰是在他们手里的。
她是奥克兰的女王,却也是大家的女王。
是因为所有人都相信她,所以她才能够是女王。
这样的人,真的会谋害国王吗?
奥克兰今年了胜仗,听闻别的国家都要和他们开市,这位贩今年都准备去国外盘几批新货了,他都已经听好了市场,转手一买,他就能再买一间铺子。
再这么干几年,他都能在市中心买一套房子了。
他的女儿就能和其他人一样在市中心的学校读书了。
他有了余钱还能给自己的妻子买那对她最喜欢的珍珠耳环。
但是,如果,女王不能再执掌政事了。
换了一个新的大臣,真的还会这样做吗?
这位贩之前读过一些书,认识几个字,会基本的写作,他比大多数的民众头脑更加清晰。
他知道,女王对他的很多决策都是在某种程度上舍弃了贵族的利益的。
也就是,因为新来的执政大臣一定是那些贵族选出来的,所以到时候一定会维护贵族的利益。
之前女王力排众议下的决策,现在很可能就一起又回到从前。
回到从前,他能去做什么?
贩想了想,他或许只能去种地了。
可是没有了女王的补助,他家那块贫瘠的地根本不可能种出足够他们一家吃饱的粮食。
到时候还有各种税要交。
想到这里,这名贩忽而就觉得,那位国王如果死了,其实也不是那么坏的一件事。
毕竟他实在太喜欢收税了。
贩看了看四周,他看到很多眼神都很复杂,他知道不止他一个人这样想,但是没有办法,因为不这样想的人也很多。
人们都应该爱自己的国王,因为在这个时代很多时候国王和国家是一起的。
一个人爱不爱国,也在某种程度上等同于他是否敬爱自己的国王。
所以这名贩的这个年头可以十分大逆不道。
现场这样想的人不在少数,但是真的敢于发声的人却一个都没有。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没有人愿意做那个被世俗道德谴责的人。
因为女王身上那个莫须有的罪名,没人敢站出来为她话。
沉默,在人群中蔓延。
甚至有人本来不相信女王会这样做,但是显然如今相信女王真的这样做了才能够让他们更好受一点。
所以很多人甚至真的相信了神使的话。
不得不,人性真的是很复杂的东西。
赫里想起了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一句话。
永远不要考验人性。
因为人性,从来都经不起考验。
这样的沉默让赫里也渐渐沉默了下来。
尽管她了这样的一番话,却依旧没有人愿意为她话。
大家或许心中明白,她的事情,但是却没有几个人真的听得进去她的话,因为从众永远都是风险最的。
赫里看着这些人,原本笔直的脊背不知不觉也渐渐垂了下来
神使看到这一切也没有什么。
但是他的心中是很震惊的,因为他发现就算是有他过的话,那些愚民居然还是不太相信。
这在他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在他看来这些人从来都是对他有一股盲目的信任的。
但是这种信任,居然在这么一个年轻的女王身上几乎不太管用了。
于是神使忽然就变得有些生气了起来。
他清了清嗓子,:“赫里·斯图亚特,犯错就要得到惩罚!”
这话的语气已经是前所未有的严厉了。
这位神使显然还是一位年轻的人,要知道从前的神使可是从来不会用这样的语气跟君王来话的。
虽然因为神权大于君权的原因,神使的地位在某种程度上,确实天然高于国王,但是成熟的神使都知道要给这位人间的君王在他们的民众面前一点面子,所以双方往往还是十分客气的。
但这位神使不仅在见到女王的第二面就剥夺了女王的权力,甚至这还不够。
他还要对女王降下惩罚。
羞辱一个国家的王室,有时候就相当于羞辱他们的国家的人民。
如果这个人不是神使,或许早就被大卸八块赶出奥克兰了。
但是也正是因为里奥是神使,所以他才敢出这样的话,也只有他敢这样。
并且,他真的敢这样做。
当着王都百姓的面,羞辱他们敬爱的女王。
这位年轻的神使显然有那么一些争强好胜了,所以他急于想要确立自己的威严。
只是无论如何,这位神使却也不该用女王来给他树立威信。
尤其这位女王确实还是个很好的女王。
于是当神使一出这句话的时候,人群中又开始喧闹起来。
神使了两次安静,那些吵闹的愚民这才终于安静了下来。
赫里没有话,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高台上的那位神使。
可以,这位神使还是太年轻了一点,如果他仅仅是剥夺赫里的权力,那么赫里可能今天怎的会在这里吃一个她执政以来最大的亏,但是这位神使太过于年轻气盛,所以他还想要进一步惩罚赫里,以此确立自己的权威。
但是却就是这一下,让那些百姓顿时为赫里愤愤不平起来。
“神使大人有些太过严厉了……”
“不论如何,神使大人也不应该这样羞辱一位王室的尊严……”
这个时代的民众对王室是有着很深的感情的,无论王室犯了再大的错,也很少有真的惩罚一个王室的。
王室是一个国家国家荣誉的体现,所以哪怕那些王室包括国王在内都是沉溺酒色的大混蛋,只要他们确实能够在某种程度上有那些普通民众接触不到的优雅得体,自信美丽,王室就是他们所喜爱的。
如果由谁羞辱王室,就是羞辱奥克兰的所有人。
而这位神使不知道是太久没有出门了,确实隐居太久,不知道世情了,还是被怒火冲昏了头脑。
不论如何,当他出这句话的时候,赫里就看到了一丝的胜算。
赫里应该怎么去做,她不需要做什么,她现在只需要看着那位神使准备怎么处罚她。
然后再等待一个时机。
神使想了想,果然:“为了警示后人,就罚她鞭笞之刑。”
这个鞭笞之刑,可不是简单的大大棍子。
如果能够看到那个棍子究竟有多么大地离谱的时候,而且上面还布满铁钉的凸起,就知道这个刑罚有多么可怕了。
这个时代的鞭刑,是真的可以死人的。
而且,神使还故意没时间。
赫里心中一凉的时候,敏锐地发觉,神使可能真的想要害死她。
那位毫不知情的执行手就是他脱罪的替罪羊。
只要那个人真的下手重一点,她死在了他的手下,也与神使无关。
毕竟,鞭刑,比起其他的一些酷刑来,确实已经算得上是很正常的了。
并没有那么残忍的了。
只是神使显然低估了这位女王在大家心目中的分量。
甚至前来执行的执行手在看到女王那纤细的胳膊的时候都感觉根本下不了手。
这是底下的民众才终于忍不住了。
有人开始举起了手,:“神使大人,不要惩罚女王陛下!”
“是啊,女王怎么受得了这样的刑罚!”
“神使大人,请您放过女王吧!”
底下求情的人此起彼伏。
越来越越多的人被带着向神使求情。
赫里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她却也感觉到这位神使被她气得不清。
“神使大人,我愿意替女王接受刑罚!”
“我也愿意!”
“我也是!”
越来越多的人站了出来。
负责鞭刑的人看到这一切额上的汗都要滴下来了。
再了他自己也都不敢真的对女王下手啊。
历代那些为王室执刑的人,有那一个有好下场。
因为当你得罪了一个王室,就意味着你特么得罪了整个奥克兰。
所有人看到你都会忍不住朝你丢石子。
这位执行手想起了自己父亲对自己告诫,他绑着赫里的动作都轻柔地像是生怕这粗糙的绳子给她勒疼了似的。
“给我!”
神使面罩上的眼睛迅速睁开了,朝那名执行手看了一眼。
执行手浑身了个冷战。
那极度的惊惧让他几乎一句话也不敢,手里的鞭子下意识就落了下来。
那是一条很粗的狼牙鞭。
赫里的肌肤平日穿棉布衣裳都会感到粗糙,轻轻一碰就是一块红印,她本人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去花园逛逛,遇到难走的石子路都是要女仆搀扶的。
帝国的王后有多尊贵,全帝国的财富只为供给她一个人。
她身为多罗王的后裔,家族的女大公,虽然她的家族已经落魄,但是该有礼仪教养确实一样也不少,虽然家里没钱,但是对她的规制却都是用的最好的,一定是最好的。
所以她可以真的从来都没有吃过什么苦头。
神使的这一鞭子,给她得真的是快痛哭了。
这鞭子设计的很有技巧,就是要让受刑者感到痛苦的。
本来就是惩罚人的刑具。
所以,哪怕这位施刑者有意防水,但是这一鞭下去,赫里的背后上瞬间沾上了血迹。
在公众面前施以这样的刑罚,这是非常羞辱的。
可以,对于一个高贵的王室而言,甚至对于普通的贵族来,这远比杀了他更加难受。
啪——
又是一鞭。
底下已经有人看红了眼睛。
甚至有不少已经偷偷握紧了拳头,涨的满脸通红。
还有人在不停的朝着神使请求。
赫里咬着牙,硬是没让自己露出一点怯意。
但是这一举动显然已经触怒了这些民众了。
他们的女王此刻正在他们面前受辱。
有人想要冲上前去将那个刽子手拉下来。
也有人在不停的朝着神使磕头。
而神使看到这一幕显然脸色更加难看了。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神使的声音忽而就高了起来。
“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你们想要背叛神明吗?”
这句话成功让那些人都不敢动弹了。
但是还是有几个人想要上去将那名刽子手给拉下来。
实际上,只是了两鞭子,那名行刑的人却被别人了自己两鞭子还难受,他的手都已经颤抖起来,被底下那群人的目光看的腿都软了。
怎么有人敢的?
这可能是所有人心中的声音。
但是这样的事情,确实发生了。
这一幕被所有人都看见了。
赫里甚至看到了伊莱斯已经将自己剑拔出了一截,他的动作很隐蔽。
旁人都不敢看那位神使,但是只有他看着那位神使的眼神甚至是有些冰冷的。
赫里从未见他这样的神色。
她知道他是真的动怒了。
但是赫里还是对他使了个眼色,轻微摇了摇头。
伊莱斯明白她的意思,但是他放在自己腰间长剑上的手却一直都没有放下来过。
眼见那名刽子手又拿起了鞭子。
神使的眼神也朝着赫里那边有些凌厉地扫来。
在这样的目光下,行刑的人不得不再一次拿起自己的鞭子,但是他的表情却比哭还难看了。
伊莱斯眼中的墨色已经悄然晕染了开来,他握着长剑的手又紧了一分。
而就在这时,一个意向不到的人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等一下!”
来人骑着马,短发中夹杂着些许白发,但是面容看着却不过三四十岁,还算俊朗,是有些严肃的长相,看了会叫人觉得十分庄严的那种。
他应当是个贵族,但是衣着却有些粗糙,看得出来是匆忙而来的。
在场或许有的人没见过他,但是赫里见过。
居然是他……
这一刻,赫里的心情复杂极了。
*
这个人,居然是国王。
谁也没想到,他们沉睡的国王居然就这样,突然地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且他看上去一点事也没有,依旧强大威猛,看上去虎虎生威。
他们那个据被女王谋杀昏迷的国王,还有更多传闻国王已经死了的,女王已经杀死了国王,想要篡位之类的,而这些流言都在这一刻不攻自破。
毕竟国王本身站在这里本来就很荒谬的了。
谁也没想到他的苏醒如此地突然。
*
这位国王自从出现以来就轻松夺走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下了马,快速地走到了众人的面前。
而后又到了台上。
那名刽子手看到他的时候,下意识放下了自己手里的鞭子,双腿一软,几乎跌倒在地。
他已经满脸冷汗。
但是没人这个时候注意他。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国王和王后身上。
赫里看着他,先是下意识地蹙了下眉,这个细微的动作除了伊莱斯,大概少有人注意到。
但是接近着,赫里明白,这是她为数不多的翻盘的机会了。
而她,必须要抓住这次的机会。
于是就在这位国王终于迈着步子走到她的面前的时候,赫里脸上露出一个有些脆弱的微笑。
“陛下……”
如果不是真的哭不出来。
赫里这个时候应该流几滴泪水才算应情应景,才算完美。
但是谁叫,她的演技确实还需要一定的锻炼空间,看到这位国王她实在有点笑不出来。
她脑海中飞速运转着,她在想她要如何让这位国王帮她话。
她比谁都明白,这位国王的话,如今很可能是她脱困甚至翻盘的重要机会。
而为此,她愿意委曲求全,先对这个人贡献一下自己的演技。
国王上前,看了她一眼。
他的眼睛很深邃,那种与生俱来的威严,或者长年累月积攒的威严,让赫里感觉有种莫名的压迫感。
她显然并不那么喜欢比自己气场强的人。
虽然赫里不愿意承认,但是事实确实是这样的。
这位国王仅仅是看了赫里一眼,而后就伸手帮着赫里解开了她身上的绳子。
这些绳子捆地并不紧,国王可以很轻易就解开,赫里注意到他的动作很熟练,显然之前有过不少经验。
而后赫里想了一下,顺势将自己靠在了他的怀里。
她苍白的脸色,确实在这个时候很容易叫人相信她确实如此憔悴且没有力气。
但是这个时候,赫里又一次对上了国王的眼睛,他的眼睛中不知为何带了些许的戏谑。
赫里只觉得这神色奇怪,但还没等她些什么,或者为自己辩解些什么。
这位国王就自己开了口。
这位国王站在所有人的面前,他:“我的王后贤惠善良,从来都没有做过违法犯纪的事情。”
“我们夫妻两个感情也很好。我的王后怎么会伤害我?”
国王这样告诉众人。
赫里自己也愣了一下。
她不由得看了国王一眼,他脸上带着一丝丝若有若无的微笑,但整个人看上去不怒自威。
这样的一丝微笑,让他整个人显得多了积分亲和。
赫里在心中盘算着这个国王方才举动,大致可以推断出,这个国王和这个身体的王后确实感情还算不错?
这个结论却一点也让赫里高兴不起来。
这个时候,很快大家将目光又的放在了另一个问题上了。
“陛下,您是怎么醒了的?”
这位国王,底下那些民众可能见的比较少。
但是大臣是天天都要和他见面的,众人也觉得国王这个苏醒实在有些突然。
但是有时候奇迹就是会在某个不知道的时候降临在你的面前,不是吗?
“哦,这可都要感谢我的王后。”
赫里自己一愣。
她的心刚才开始就一直悬在半空中,这样无法掌控的局面,她再也不想要经历第二次。
她不知道这位国王会些什么。
国王已经年过半百,但是看上去却好似才三四十岁,整个人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成熟的魅力。
他非常自然地牵起了赫里的手。
国王的眼睛和他的侄子很像,显然国王年轻的时候也是非常英俊的,一双眼睛深邃且极具魅力。
看着人的时候不怒自威。
常年身处上位,确实让他身上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叫人忍不住仰望的气场。
他:“我能这么快苏醒要感谢我的王后。”
“是王后为我找来了珍贵的草药,并且每天照顾瘫痪在病床上的我,我这才能收到祖神的感召,重回人间。”
国王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叫人信服的力量。
原来王后对国王这么好啊。
王后都为国王找草药了,还细心照顾。
国王自己都了,王后怎么会害国王呢?
这是哪里传出来的流言。
所有人感到如释重负,同时也暗自感到了一些羞愧。
上面的神使看到国王的那一刻也愣了一下。
而下一刻,国王就走到了他能去的离神使最近的那一个台阶上,他非常恭敬地朝着神使行了一个大礼。
“神使大人,我刚刚醒来就听到有人,我的王后因为涉嫌谋杀我而被您惩罚。”
“我非常震惊。”
“我对此感到非常难过。”
“我不知道如此谦卑的我们是如何让您动怒的。”
“是实在是我们的过错。”
“我非常认同您的话,但是您看,我的王后在这件事中实在是无辜的。”
“您能否放过她,让她能够在之后虔诚地忏悔自己的过错呢。”
国王这一席话的非常谦卑,而且给足了神使面子,可以几乎没有任何的问题。
他故意模糊了神使惩罚赫里的原因,将大家的目光转移到神使惩罚赫里是因为怀疑赫里谋杀了他,所以神使要主张正义这个上面,而不是因为赫里身为女性却私自执政。
这个概念的模糊神使自己也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毕竟国王突然的这个苏醒,就是他也有些惊讶的。
加上国王的一席话实在恭顺极了,就算神使真的反应过来了,却也没有必要拆穿。
毕竟他也需要一个台阶下。
没看到那些群众都因为他的动作好多都已经握紧了拳头吗。
神使心中明白,他今天过后可能再也没有机会能够动得了这位女王陛下了。
神使想了想,也就索性点了点头。
“好吧。”他这样。
好在这位神使的目的确实也并不在这里。
见到场面已经无法挽回了,他索性就答应了国王的话,顺着国王的台阶就这么下了。
见神使还是看着自己。
国王当即俯身,道:“当然,王后当初执政是因为我昏迷不醒的原因,如今我回来了,我自然不会让她再操劳这些事情了。”
这个话一出口,赫里的眼睛忍不住微微向下垂了垂。
她如今就被国王牵着手,站在国王的身旁,她这样垂着脖颈的姿态,显得温顺极了。
就像是那些在家里工作的优良妇女。
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这一刻心中在想些什么。
是的,没错,这个突然醒过来的国王救了她。
赫里想到他方才的话。
以后的事情,不会让她再来操劳。
赫里开始十分认真的思考,自己当时到底是为什么没有真的杀死这个人。
她自己也知道,这个人留着,如果醒了,对她来,就是一个无比巨大的,麻烦。
而此刻,这个麻烦帮她解决了一个大麻烦,但是麻烦自己知不知道,他的存在对赫里来也是一个大麻烦。
还是无法解决的那种大麻烦。
此刻这个大麻烦好像还一点也没觉得自己是个麻烦,反而还用带了点宠溺的目光看着她。
他的手握着她的手。
五指相扣,掌心相合。
赫里觉得自己的掌心不知何时冒出了一点汗,叫她觉得很不舒服,但是她又没有一点办法,只能够让这个对她来陌生的不能再陌生的人牵着她的手。
赫里自己也不知道能够多些什么。
毕竟她确实是他的合法妻子。
还是经过全国人民见证的那一个。
所以,赫里自己尽管内心感到十分不适,他自己还是得对这个不知道自己是麻烦的麻烦露出一个微笑。
甚至是羞怯的那种。
而低下头的赫里,并没有发现国王眼底那若有若无的量,还有那埋藏在眼底一闪而过的戏谑。
*
这是所有人都喜闻乐见的事情,也几乎是大家心目中的完美结局。
他们的王后依旧是美丽又善良的。
一切都只是个误会。
沉睡的国王突然苏醒了。
这不就像是一个三流家写出来的故事一样。
大家都很满意。
除了赫里。
哦,或许还有伊莱斯。
实际上,在国王出现的那一刻,赫里就没有看到他了。
*
那么尴尬的问题来了,赫里要怎么跟这个她虽然见过几面,但是完全不熟的丈夫相处……
女王当的好好的,突然冒出个神使她不能参与决策和政事。
然后又突然冒出了个丈夫,神使的问题解决了。
但是这个突如其来的丈夫却让赫里本能感到不适。
好在国王好似也发觉了赫里有些心不在焉,他只以为是她今天被吓着了。
于是十分体贴地给了她独自休息的时间,当晚两个人并没有独处一室。
赫里睡了一晚上还是依旧迷迷糊糊。
她背上的伤口很痛。
而且还很糟糕地发了炎,炎症让她整个人都滚烫无比。
“她发热了……”
赫里只能模糊地听到自己耳边有人在话,但是却分不清是谁。
据在她有些神智不太清晰的时候,阿曼达、尤利西斯、夏诺都来看过她。
只是赫里自己也没什么印象了。
尤利西斯还是那副该死的傲娇的神态,什么她也太差劲了吧。
之类的话。
但是当赫里有些迷糊地要喝水的时候,递到赫里手上的水确实温度刚好的温水,不凉也不热。
这家伙其实很细心。
夏诺也还是那副轻轻微笑的样子。
在看着她的时候,罕见没有多什么,只是看了一眼就走了。
而阿曼达来的时候,她恰好都是神智最不清的时候,所以也没什么印象了。
让她有些失望的是,伊莱斯没有来。
这确实是个大问题,国王来了,他们之间现在算什么呢?
赫里这几天发热发地脑子都晕晕沉沉的。
好容易到了第三天,伊莱斯才姗姗来迟。
是在半夜里。
赫里睁开眼睛,她这才发现床边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如果不是她真的太过熟悉伊莱斯的模样,她大概还真的要被吓一跳了,但是因为她太过于熟悉伊莱斯了,所以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伊莱斯。
伊莱斯正静静地站在她的床边。
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看样子也不知道来了多久了。
“伊莱斯?”赫里问。
那个身影好似被惊吓到了一般,这才轻轻晃了一下。
这个动作开始叫赫里觉得好笑,而后却不知为何叫赫里心底陡然生出几分心酸来。
她注意到了伊莱斯鞋子边缘的淤泥。
知道伊莱斯是偷偷进来的。
她渐渐不笑了。
静养了三日,赫里的背后的伤势却并未痊愈。
那几鞭子再几下,赫里估计真的要告别这个美丽世界了。
还好,那个国王突然就来了。
否则,伊莱斯估计真的要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来。
譬如攻击神使,又或者上前放倒那个行刑的人,然后带着她私奔一类的。
然而,这不是国王最终莫名醒了吗。
国王昏迷的时候,医生确实,国王很可能很快就能醒过来,但是也可能一辈子也醒不过来了。
人总是喜欢听到自己想听的事情,这个事情赫里并不是没有想过,但是却都下意识被赫里因为各种事情先暂且放在了一边。
“伊莱斯,你什么时候来的?”
赫里有些艰难地想要起身。
伊莱斯却只是站在床边看着她,并没有立即上前。
直到她因为动作不心碰到了自己背后的伤口发出一声嘶,伊莱斯这才上前。
他很心地没有碰到她的伤口,将她扶了起来。
赫里如今的伤势让她只能趴着躺着,但是躺久了实在是浑身酸痛,她有时候就也会想要动一动。
伊莱斯找来了一个软枕贴在她身下,这样让她能够趴地舒服一些,因为这样她看不到伊莱斯,所以她非常倔强地要以一个微微侧卧着的姿势趴在那里。
伊莱斯只能有些无奈地又为她调整了姿势。
“我来了……才一会。”
赫里撑着脸看着他。
看了一会儿,赫里:“你知道吗,你真的一点也不会撒谎。”
伊莱斯沉默。
赫里将自己撑了起来。
然后十分艰难地让自己挂在了伊莱斯的身上。
伊莱斯只好坐下,然后让赫里趴在她的腿上,他十分心不让自己不心碰到她背后的伤口。
为了让伤口更好痊愈,所以赫里如今的衣裳都是非常轻薄柔软的。
伤口很严重的两个地方,还将衣料给剪破了,防止被布料不心摩擦到。
伊莱斯看到了赫里背后的伤,赫里的脊背曲线很美,她的腰那么细,此刻软软依在他的腿上,好似一只手就能轻易折断似的,那些伤口遍布她的背后。
伊莱斯想了想,问:“我可以看看吗?”
赫里穿的是一件睡裙。
但是领口很,所以只能从下面往上脱。
如果伊莱斯要看,就意味着,赫里必须将自己的裙子脱掉,他才能看见。
但是赫里却并没有什么犹豫。
她将伊莱斯的手放在自己的裙摆上。
对这位骑士:“我不太方便,你来吧。”
骑士明白了王后的信任。
于是他轻轻将赫里从他的腿上扶了起来靠在自己的身上。
而后将那仅遮住了大腿的裙子撩了起来。
白皙的大腿一晃而过。
他并没有将裙子完全脱掉,只是这样轻轻撩起。
而后他将目光落在了年轻姑娘的后背。
多么优美的曲线。
但此刻那白皙的肌肤上却满是伤痕。
纤细柔软的腰上都满是伤口。
伊莱斯看着忍不住极轻地蹙了下眉。
他突然有些憎恨自己。
为什么要听女王的话。
他就应该在一开始就冲到前面去,从那些人手里将他的女王抢走,让那鞭子不能在她的身上。
他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愿看到她受到哪怕一丁点的疼痛。
他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早一点想处那个完整的计划,不然就不至于让女王生生挨了这两鞭子了。
赫里自然发现了伊莱斯的沉默。
于是她问:“如果,当时他没有出现,你会这么做?”
伊莱斯的眼睛盯着她后背的那些伤口。
他:“我会救你出来,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伊莱斯当时已经计划好了,但是因为要抢走女王,之后就势必会和神使的人斗,在场的人那么多,他的力量一旦激发出来,这势必会有伤亡。
他当时就是在计算如何能够减少人员伤亡,而且最大效率地从那个神使手里抢走女王的。
但是根本不等他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他就那样生生看着女王在他眼前挨了两鞭子。
伊莱斯眼底微微一沉。
神使。
女王背后的伤口很多,有的还在衣服下头,于是伊莱斯又将裙子往上撩了撩。
但是这一下却没有很快撩起来。
赫里自己用手扯了下在胸前的裙子,莹白的弧度伊莱斯只轻轻看了一眼。
他很快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赫里的耳朵在他的注视下微微红了。
伊莱斯只看了一眼就没再看,反而伸手捏了捏赫里的耳尖。
引得赫里回过头看了他一眼。
伊莱斯又拍了拍她的头顶,神色别人看不出什么,但是赫里却从他那一声极轻的叹息中,察觉出了他的心疼。
赫里忍不住伸手微微挡了下前胸,虽然从这个角度伊莱斯看不见,但是这种几乎脱光了的情景还是让赫里有些羞耻。
这点羞怯让伊莱斯又忍不住在她耳朵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于是赫里的耳朵更红了。
这可真是她难得的羞怯。
若这不是伊莱斯,赫里都忍不住以为他要做点什么呢。
但是可是这是最正经不过的伊莱斯了。
伊莱斯只是亲了一下,就又复抬眼去看她的后背,有几道藏在衣服后很深的伤痕,撩起了衣服之后,他忍不住伸手轻轻碰了碰她伤口的边缘。
伤口边缘的肌肤微微泛红。
虽然赫里没有话,但是伊莱斯却还是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应当弄疼她了。
他收回了自己手。
从他如今的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一个裸露的光滑的优美的后背。
他将她的裙子有很心地为她放下。
尽量不碰到她的伤口。
柔软的裙子遮住了妖娆的风光。
赫里轻轻挪了下屁股,自然垂下的裙子有一点被压在了下头。
她又在伊莱斯这里为自己找了个合适的舒服的姿势。
她趴在伊莱斯的腿上,伊莱斯能够依稀感到有一处柔软若有若无贴在了他的腿上。
她微微撑起头,偏还用一副很无辜的样子看着他。
伊莱斯看了她一眼,伸手。
赫里只觉得自己耳朵又被捏了几下。
她有些不满的:“干什么呀。”
伊莱斯看了她一眼,给了一个“你自己明白”的眼神。
赫里有些懵。
她什么也没做来着好吧。
只能在被伊莱斯捏了几下耳朵之后,有些愤愤然地戳了几下伊莱斯的脸。
实际上赫里如今想要做这个动作是非常艰难的。
是伊莱斯见她这么艰难又这么努力,于是微微低着头让她戳了一下的。
谁知道这个姑娘戳了一下还不行,还要戳第二下。
伊莱斯估计一辈子的好脾气都用在了赫里身上了。
于是他就又将自己的脸微微放低了一点。
赫里如愿以偿戳了好几下。
伊莱斯那张英俊的脸蛋戳起来也很有弹性呢。
这是赫里当时脑子里的念头。
却没注意到伊拉斯埋藏在眼底的柔软。
但是赫里却发现。
“伊莱斯,你笑了!”
伊莱斯又微微放平了嘴角。
“没有。”
赫里不依不饶自己吊在伊莱斯的胳膊上。
“你有!”
伊莱斯见赫里像个猫一样蹭自己的胳膊。
这才有些无奈地对她扯了扯嘴角。
“好吧,我有。”
赫里见伊莱斯真的对她轻轻笑了。
虽然动作很细微,但这确实是一个有些愉悦的笑。
赫里有些开心地:“好耶,你笑了!”
“那你,还生我气吗?”
“你还会不开心吗?”
这几个问题问的有些幼稚。
但是伊莱斯却并没有很敷衍地回答。
他反而十分认真地低下头,和赫里对视。
“我怎么会生您的气?”
这话的真心实意,并没有那种阴阳怪气。
不过伊莱斯也还并不会阴阳怪气就是了。
“至于我不开心。”
伊莱斯顿了顿,而后:“当看到国王陛下的时候,我确实动了嫉妒之心。”
“女王陛下,我这是不对的。”
“但是我看到他可以那样在所有人面前牵着您的手。”
伊莱斯也悄然握住了赫里的手。
他对赫里:“我必须的得承认,那一刻,我的内心并不宁静。”
甚至,他产生了一些十分恶劣的念头。
而那个人,国王,却是他最该尊敬的一个人啊。
他发誓要效忠国家,发誓要忠诚于国王。
只是这些无意义的负罪感,在他决定踏出那一步的时候,他早就意料到了,所以他以为这些并没有必要同赫里。
伊莱斯握了握赫里的手,此刻他又轻轻扯了扯嘴角:“但是这些现在都无所谓了。”
“嗯?”赫里看着他。
伊莱斯:“当我看您的时候,我就完全没有不开心了。”
“看到您,我的心中就只剩下开心。”
赫里听到这里也忍不住弯了下嘴角。
“那你为什么不在白天来。”
“只敢在夜晚,偷偷看着我。”
伊莱斯沉默了一下,而后:“我的存在应该会给您带来麻烦吧。”
“陛下,我不需要您的回应。”
“你不必因为我的喜欢而承受一些不必要的代价。”
“陛下,只是注视着您,我就很开心了。”
赫里听到这里却断了伊莱斯的话。
这个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坦率。
他看上去话很少,但是确实赫里接触过的人里,少有的直白坦率的一个了。
伊莱斯从来就是这样,想到什么就什么的。
有时候,他坦率得叫人心疼。
于是赫里问他:“那你有想过我的想法吗?”
伊莱斯沉默了一下,:“想过。”
伊莱斯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但是您现在需要的是国王陛下,不应该是我。”
赫里明白他的意思。
如今的局势来看,她最需要的显然是国王。
而他的出现,如果一旦被人发现,就势必会让还未消退的危机再度将她推上断头台。
那很可能是真的断头台了。
赫里看着他的双眼,她从前只发觉这双眼睛清澈又美丽,现在才发现那湛蓝的眼底是坚不可摧的坚韧。
伊莱斯从来都是这样内敛。
他的爱都是被紧紧包裹在心底的。
别人不看可能只觉得浅淡,若是细心去看才会发现,露出来的和他藏起来的相比只是九牛一毛。
两个人只能有些无声地相视了一会儿。
而后赫里:“伊莱斯,谢谢你。”
伊莱斯:“陛下,您是上天给我的最好的礼物了,为什么要谢谢呢?”
赫里摇了摇头。
她哪里是礼物,她或许是伊莱斯这一生遇到的最大的灾难吧。
赫里看了看伊莱斯:“伊莱斯,我知道我现在什么都很苍白。”
“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
“我见到你,我也很开心。”
“我想到你,我就会微笑。”
“我和你在一起,我就很安心。”
伊莱斯看了赫里一会儿,这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所以,你为什么还不吻我?”赫里问他。
窗外只有一轮皎洁的月亮。
月光洒进房间,皎洁又清丽。
落在房间内相拥的两个人身上显得那么纯粹柔和。
*
实际上,赫里自己都没有想到事情会有这么尴尬的一天。
在一个晴朗的天气过后,赫里的伤势终于快好了。
于是,这一连一个星期,赫里才又一次迎来了和国王陛下的正式会面。
这期间国王有时候会来看看赫里。
两个人也会不咸不淡地聊几句,但是也仅限于此了。
赫里至今也依旧摸不透这位国王是个什么路数的。
由于赫里这天终于伤好了,国王决定举行一个的家宴,庆贺一下。
现在国王最大,自然是这位国王了算。
吃饭的时候,国王坐在最上头,而赫里就感觉很复杂了。
因为赫里觉得那原本是她的位置才对,如今却被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的男的给占了!
她能开心就怪了。
所以赫里现在心情十分复杂。
一方面赫里自己也不知道要怎么处理国王和自己之间的关系。
而另一方面,这次家宴,国王还把伊莱斯带上了。
起来,伊莱斯本来就是国王信任的贴身侍卫。
据这两天国王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想起了伊莱斯,于是就把把将伊莱斯从神教给叫了回来。
伊莱斯现在是和主教一起研究重要课题的人,但是被国王这么一叫居然就真的回来了。
所有人都觉得很惊奇。
国王因此还大肆夸赞了伊莱斯一番。
于是这次本来就十分尴尬的家宴,因为多了伊莱斯的原因,变得顿时更尴尬了。
国王约的是午宴。
赫里来的比较早。
她来的时候就只有国王一个人。
其余人都不在。
国王对着她轻轻一笑,很绅士地为她拉开了座椅。
赫里坐下之后也努力让自己保持一个非常得体温和的态度。
没过一会儿阿曼达来了。
但是阿曼达对谁都一样。
国王见阿曼达来了,也是笑了笑。
“我的公主来了。”
“快坐吧。”
桌子很大,空的位置很多。
女仆显然最开始摆好了位置,阿曼达做赫里的对面,国王坐上方。
但是阿曼达来到桌前看了看,最后却自己挪着椅子坐在了赫里的旁边。
她就是要挨着赫里坐着。
国王见到这一幕忍不住挑了挑眉。
“哦,看来我的公主很喜欢你。”
赫里笑了一下。
阿曼达看了看国王,又看了看赫里,最后:“我喜欢母后。”
母后这个词如果外人知道阿曼达此前是什么性格,就知道她这一句母后有多么难得了,而国王显然是知道这些的人。
他显得有些惊讶。
“看来,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一些事情。”
他故作幽默地这样到。
而没过多久,伊莱斯带着仆人也来了。
仆人为众人上菜。
赫里见到伊莱斯,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而后就发现事情貌似愈发尴尬了。
只是两个人脸上还是保持着若无其事的表情。
作者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