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昨夜后半夜,卫韫玉背着祁陨离开赣江水岸后不久,十七便带着人手沿着赣江水寻了过来,正赶上祁陨手下暗卫在江水岸边同祁湮所派暗卫厮杀。
十七等人一到,祁湮的人在数量便失了优势,加之此地的江南地界,陈阙的人马可以不断的往这边赶来,祁湮的人彻底没了胜算。
眼见任务失败,祁湮所派的暗卫们,一半留在厮杀中搏斗,一半趁机退了出去,准备回京报信儿。
可惜,十七所带的人手太多,硬是将他们全都拦了下来。
因为没有寻到祁陨,故此十七特地交代了要留活口审讯,却没想到,在被生擒后,这批人竟都吞毒自尽了。
求死速度之快,拦都拦不住。
这便是暗卫死士的命运,任务无法成功,那便只能自求一死。
一旦投敌,身上种下的毒便能折磨的他们生不如死。
“十七!”得到消息快马加鞭赶来的陈阙远远冲十七喊道。
“有活口吗?”他勒马停下问道。
十七摇头:“一个也没有,都服毒自尽了。”
陈阙微微点头,并未流露多少异色,在他看来,这些暗卫会求死也是正常,毕竟若能速死,谁又想受折磨呢。
十七这一批人本就是先帝为护卫祁陨安全培养,因此一出营,这批人便由陈阙统管,陈阙自己吃过皇室秘药之毒的苦楚,因此并未用药控制十七等人,反倒将其做祁陨亲信近卫培养,以忠心而非药物控制。
正因如此,十七自出了暗卫营以来从未吃过皇室秘药的苦处,自然也就不明白,那东西有多么可怕。
陈阙此前已经找遍了赣江码头附近,始终没有祁陨的踪迹,寻到此处也依然没有,他心中焦灼,担心祁陨的安全,面上却强自镇定滴水不露。
祁陨不在,陈阙便是这批人的主心骨,他自然不能乱了手脚。
此前祁陨身边的那十个近卫里剩下的九个,大都身负重伤,陈阙瞧着他们身上箭矢与刀剑的伤痕交错遍布,低叹了声,吩咐随性的军医上前为其治伤。
随后自己下马,走到这几人跟前,向其中一位伤情稍好些的暗卫问道:“你们与殿下分开时,殿下身上有伤吗?伤的重不重,可有性命之虞?”
那暗卫声音很是气弱,硬撑着清醒,回话道:“我们与殿下分开之时,殿下身中一箭,箭矢射在殿下肩胛旧伤处,应是旧伤复发,血流不止。”言语之中并未回答可有性命之虞,只是如实告诉陈阙祁陨的伤势。
可陈阙从他话中,便明白,祁陨伤的很重。
寒雨落在水面上噼啪作响,陈阙抬眸凝望水岸,沉声道:“加派人手去寻殿下,但务必要将殿下失踪的消息瞒死了,另外,传令回金陵——九殿下携先帝遗诏亲至金陵,遗诏言明先帝遗令九殿下登基为新君,东南主将陈阙愿效忠旧主,为九殿下挥师北上效犬马之力,自今日起,两江之地东南部将皆为金陵城中坐镇的九殿下马首是瞻。”
陈阙此举,是在金陵举旗反了祁湮。
不仅要反,还要让世人皆知,祁湮得位不正,而祁陨已经手握遗诏在金陵把控了东南局势。
如此行事,意在让祁湮以为祁陨已经平安回到金陵。
眼下祁陨生死不知,陈阙纵使有九成的把握赶在祁湮的人之前寻到祁陨,却也怕那一分的意外。
而让祁湮的人以为祁陨已经回到了金陵,或许能让他们放弃在江南地界搜寻祁陨的踪迹。
消息传回长安,御殿之内碎了一地的瓷器摆件。
“废物!这么多人竟拦不下一个祁陨,朕养你们这些暗卫有何用处!”祁湮怒意极盛。
回来报信儿的暗卫跪在下首,胆战心惊。
“陛下,赣江码头的那批暗卫提前动了手,暗卫此次原定的动手地点在渝州。这番提前动手准备不足……”暗卫战战兢兢解释。
可祁湮什么都听不进去。
“为何要在没有万全准备时便动手?啊?不仅没有杀了祁陨,反到让他拿着遗诏在金陵举了反旗。”祁湮怒骂。
下首的暗卫冷汗不止,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回话:“陛下,属下猜测,先帝驾崩前,应当给九殿下留了一队儿暗卫。”
原本他对此事并不确定,只是稍有怀疑,先帝在临驾崩前将一批暗卫调走之事,暗卫营中余下的人,初时都以为是正常调动,可他们那一批人却再也没有回来过,先帝给出的理由时,执行任务时悉数丧命。
可那一批暗卫,那般顶尖,什么样的任务能让他们悉数丧命?
下首这暗卫,在失去那些暗卫的消息后,曾经隐隐猜测那些人并没有死去,只是被先帝调去执行特殊任务,而这一任务,余下的暗卫们并不知道。
直到得到祁湮安排的暗卫在赣江码头提前动手的消息后,他方才明白过来。
那批暗卫应当就在祁陨手下,甚至在赣江码头时,定然便有暗卫在他身边随侍左右。守在赣江码头的暗卫一定是在暗卫营中见过祁陨身边的暗卫,暗卫营中所学的手段彼此都清楚的很,一见到祁陨身边的暗卫,留守在赣江码头的人便明白,计划败露了,于是不得已提前动手。
这暗卫猜的确实不错。
他的话刚一出口,祁湮的神色便由怒陡然转寒。
“此言怎讲?”祁湮问道。
暗卫如实将自己的猜测一一道出,随着他的话语一句一句落下,祁湮的脸色也一寸一寸冰寒。
他脸色阴沉许久,久到下首的暗卫以为自己定要命丧与此时,方才开口话。
“传旨,首辅宋亭昉伪造遗诏勾结叛贼意欲谋逆,现下狱于皇宫暗狱,一月内寻不到叛贼踪迹,赐死。”祁湮话落,猛一阖眼,压下心头复杂的情绪。
所谓叛贼自然是指的祁陨。
祁湮本不想杀宋亭昉,走到今日,却不得不杀了。
一个月内,祁陨若是出现,那他死,宋首辅活。
若是不出现,祁湮便要祁陨看着他旧日孺慕的恩师是如何因他之故,在他们开战之前,以鲜血性命祭旗的。
*
村落茅草屋内,祁陨炙热心跳透过冷雨浸湿的衣衫落在卫韫玉后背。
卫韫玉低眸望着祁陨紧抱着自己的双臂,瞧着他臂膀上干涸的血迹,心底轻叹。
祁陨的话音在她耳畔复又响起:“阿玉,抱歉,还是将你牵扯了进来。”
他一直盼着他的阿玉,平安快活,不必见血腥不必见杀戮,只同寻常闺中女子一般,生活安逸无忧。却总不能如愿。
“祁陨,我是厌倦了杀戮,可我没有那么脆弱。”卫韫玉声音清冷。
祁陨当然知道卫韫玉不是脆弱,他清楚的知道,卫国公世子爷擅于骑射百步穿杨,从不是闺中娇弱女子,可即便再是知道卫韫玉并不脆弱,她在他心中,却仍是易碎琉璃。
这并非是因为她脆弱与否,而是因为在祁陨心中,她是他需要珍而重之的琉璃。
只是因为珍重,所以难免心中忧虑她破碎。
“我知道,我只是怕。”祁陨如此同卫韫玉道。
他知道她并不脆弱,可他还是会怕。心中珍爱,如何能不怕她遇险啊。
卫韫玉心头似有股水流潺潺而过,她未再开口回话,眉眼间却生出些许不同。
大概没有人不喜欢被人珍而重之妥帖安放的吧,便是卫韫玉也不能免俗。
祁陨一直紧抱着卫韫玉,卫韫玉知晓祁陨身上有伤,唯恐硬着挣开他会扯到他旧伤,只得由着他抱着。
茅草屋内外破败不堪,两人身上皆是一身血污。
他们在荒寂破败的村落相拥,心底都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眼前人的珍重。
远处隐隐传来马蹄声,祁陨先一步反应过来,紧攥着卫韫玉的手,抬步行到茅屋边角,避在隐蔽角落里。
“嘘,有马蹄声。”他提醒卫韫玉道。
话音刚落,茅草屋外面便响起马匹嘶鸣声。
“陈将军,这边有脚印,瞧着是往茅屋里走了。”一个男子声音响起。
下一瞬,被唤作陈将军的那人回话道:“进去找一找。”
祁陨当即听出这声音。
“是陈阙。”他同卫韫玉低语道。
话音刚落,陈阙的人推门而入。
卫韫玉抬眼望去,见果真是陈阙,忙喊道:“这儿,陈将军,我和殿下在这里。”
陈阙闻声望去,只见破败的茅草屋里,一男一女执手并立,容貌风姿之盛使得这暗淡破败的茅屋都要生辉许多。
他从前便觉得,如卫世子那般明艳的人,就该立在自家殿下身旁,珠玉当配皓月,而不是祁湮那伪君子。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殿下、卫世子……”陈阙遥遥唤道。
“带郎中了没?殿下身上伤的重,需得尽快医治,昨夜我用了殿下身上带的玉肌膏匆忙给殿下上了药,止住了血,可殿下脸色瞧着还是十分苍白”卫韫玉开口道。
陈阙知晓祁陨伤重,寻他时,身边便一直带着军医。听了卫韫玉此言后,当即示意郎中上前给祁陨看伤。
郎中细细查看了祁陨的伤,确认伤口都已止住血后,瞧着这深可见骨的血洞,神色严肃。
“殿下脸色苍白,许是因血亏的缘故,只是这肩胛骨处的箭伤,深可见骨,应是箭矢刺穿血肉肩骨,伤到了骨头,怕是难以痊愈,唯今之计,只有静养。好在这伤在左臂,寻常生活应无大碍,只是日后便是痊愈,这左臂,也比不得从前了。握剑是定然不能的。”郎中将祁陨伤情一一言明。
茅屋内众人神色各异。
祁陨神色平淡,并未因左臂的伤有什么异样。
倒是卫韫玉和陈阙,一个神色愧疚,一个眸光沉黯。
祁陨的伤,是替卫韫玉挡下了一箭,若是这一箭射在她身上,只怕她便要命丧在赣江水岸了。祁陨因为救她,几乎是废了一只左臂,卫韫玉如何能不愧疚。
而陈阙眸光沉黯,则是因为他明白对于习武之人而言,一只手臂是何等重要。
郎中给祁陨的伤口换药包扎,茅屋内安静至极,只有纱布的沙沙声。
半晌后,祁陨先开口破了这安静。
“愁眉苦脸做什么样子,我是伤了骨头,不是断了一臂。”他并不想让他们为自己忧心,也不认为,这只左臂的伤,会让他如何,至多不过是一臂罢了,没有什么舍不下的,况且这一臂护住卫韫玉性命,祁陨只觉世间再没有比这更为划算的交易了。
卫韫玉和陈阙皆低眸未语,祁陨抬眼看向陈阙,问道:“陈阙,我伤重失踪后,你是如何处理的?”
陈阙闻言微愣,抿唇低首,恭敬回道:“禀殿下,您失踪后,祁湮的人仍在搜寻,属下无法确认他们在沿岸水路布了多少人马,唯恐那些人先属下一步找到您会对您不利,便放出消息您回到了金陵,借此混淆他们视线。”
到这里,陈阙话音微顿,眸光微有忐忑暗暗看向祁陨。
他记得祁陨并不愿意以长江天险自立,有些担心,自己举起反旗之事,为惹来祁陨生怒。
祁陨察觉他神色有异,凝眉道:“接着,然后呢?”
陈阙一咬牙,坦白道:“属下将您手握先帝遗诏的消息传了出去,告知天下,东南之地奉先帝遗诏尊殿下为主,举旗反了长安的新帝。”
话音落下,祁陨神色微凝。
昨夜他生死不知,陈阙匆忙之下如此行事确实能搅乱祁湮的人的视线,或许也正因如此,今日一早,是陈阙带人先一步找到了他。
可在金陵举旗而反,确实也难免不妥。
只是这步棋已经走了,此刻天下皆知,祁陨也不能悔棋,只得试着下这一局。
他抿唇思量,片刻后启唇道:“安排人去西北大漠,接神医到金陵,务必挑选最为精锐的人手将神医带回,切忌避开长安的探子,不能让人知道你们去往西北的目的,可以传消息出去,让祁湮的人以为,此去西北是为了劝降我昔日旧部归顺。”
遗诏还在神医手中,祁陨自然要将他从西北接到金陵。
没有遗诏,长安的祁湮登基便是理所应当,祁陨只能被成乱臣贼子。
可不到万不得已,祁陨却并不想用先帝留下的那道遗诏。
先帝在遗诏中亲笔写下,来日若太子登基后行同室操戈之举,便令九皇子即位。可遗诏中,除了传位之语外,还留了另一句话,先帝以血书写到,若是新帝即位,不可伤及太子性命。
作为父皇,先帝明知此举矛盾重重,却还是想要保住两个儿子的性命。
只是他大概到死都没有想到,他的两个儿子,在他离世之后,成了死仇,彼此不死不休。
“好,属下这就安排人去西北。”陈阙恭声应下。
祁陨低眸思量片刻后,又开口道:“另外派一批人暗中入京,探查宋首辅下落,想法子救宋首辅出来。”
原本祁陨心底始终觉得祁湮不会真的杀宋首辅,可眼下他不能确定了。
先帝既留了那份遗诏,那么作为他最为亲信的臣子,宋首辅一定是知道这遗诏的。祁湮会将宋首辅囚禁,大抵也是因着这遗诏。他想问出遗诏的下落,宋首辅一日不,便一日不得自由。可因着遗诏还未出现,宋首辅大概率也没有性命之忧。
只是眼下,陈阙既已放出消息遗诏在自己手里,那么对于祁湮来,一个无用的宋首辅,能让他念及多少旧日恩师情份呢?
怕是想不起十之一二吧。
陈阙接着应下,神色稍显犹豫,又开口问道:“殿下,我们可要挥师北上?”
此言一出,祁陨眉眼骤然冷下。
他低眸看向陈阙,声音带着冷意道:“陈阙,江南挥师北上,东南门户便失,到时只会便宜倭寇。”
话音微顿,又接着道:“传信给陈瑛,让他不要回京了,直接回金陵。待我们回转金陵后,我会写一封亲笔信,让他带去豫州,联络宁安公主。”
东南不能动,西北更不能动,东南一动,门户开,无疑是给了倭寇可乘之机。
而西北如今,更不能动,自祁陨交了兵权至今,五年有余,前头主将频繁,若非祁陨留下的底子在,只怕突厥早就南下牧马了。至祁湮登基,主将定了而今这位,才算是稳住西北。
祁陨无心动西北,也不能动,而祁湮提拔的那位将领,本就是西北军中出身,确实能抵御突厥。
祁陨对那人还算稍有了解,清楚他便是忠心于祁湮,也绝干不出领兵归京勤王,置西北于不顾之事。
边疆既不能动,唯有中原之地,可以一试。
宁安公主是先帝嫡姐,居于洛阳,封地便是豫州。先帝的父皇有无数的庶子,却只得了中宫一位嫡女,他极为疼爱这位唯一的嫡女,将中原豫州给女儿作封地。国朝从无公主封地的先例,更何况是中原豫州,陪都洛阳。洛阳是长安的屏障,中原更是国朝龙兴之地。这位公主的地位,可见一斑。
宁安不仅得了封地,还得了兵权。若不是她是女儿身,也无心于江山,只怕这帝位,轮不到先帝坐。
当年先帝初登大位,受崔氏重压,后来也是得这位胞姐相助,才除了崔太后父亲那老贼。
*
金陵将军府,戎装的兵士在前院来来往往。
安静的后院里,住着养伤的祁陨和卫韫玉。
因着时局特殊,出于护卫祁陨和卫韫玉安全的考虑,陈阙安排两人住在了金陵戒备最严的将军府。
自他们回到金陵,已经有十日了。
这段时日以来,祁陨便是养伤,也几无空闲,自陈阙举旗反了之后,江北陆陆续续陈兵不少。
对面布兵越来越多,陈阙来往后院同祁陨禀报军情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今日难得阳光正好,卫韫玉听郎中讲多晒晒阳光,对骨头愈合有好处,因此这几日每遇晴天,都要拉他出来晒日头。
陈阙今日来的后院,刚一入门,便瞧见阳光下,相对而座的卫韫玉和祁陨。
卫韫玉听见院门口的脚步声,当即抬眼望去。
“咦。”她惊讶出声,今日来的不仅有陈阙,在陈阙身后还跟着个人。
“殿下,陈瑛到了。”卫韫玉提醒祁陨道。
祁陨回首望去,陈瑛疾步向前,恭敬叩首行礼。
“属下陈瑛,叩见殿下。”
“起来吧。”他话音刚落,便侧首同一旁的十七道:“去房中书案上取我写给宁安公主的信。”
十七闻言当即回身往房间里去取书信。
而陈瑛却并未依言起身,他掌心微攥,仍旧叩着首,禀告道:“殿下,宋首辅,只怕是……”
他话中意味不妙,祁陨神色骤然变了。
“宋首辅怎么了?”他沉声问道。
陈瑛抿唇回话:“属下在宫中暗卫营的暗梢传信出来,祁湮十日前已将宋首辅下于宫中暗狱,下令一月内,不得殿下下落,便要宋首辅的命祭他御驾亲征的军旗。”
这番话落,祁陨神色阴沉的几欲滴水。
他想过祁湮大概率不会想留宋首辅的性命,却没想到他手段如此狠绝,又如此迅速。
毕竟是开蒙恩师,自幼时谆谆教诲,在崔后重压下屡次回护,在祁湮眼中,便一文不值吗?
祁陨无法明白,更不能理解。
那是昔日恩师啊。
自古恩师如父,起码对于并未得到多少父亲照拂的祁陨,更是如此。
先帝明面上几乎不能见他,在他生母死后,先帝每每暗中见他,神情都满是痛意,因为他肖似生母,先帝每见他一次,便要痛上一次,后来便几乎不再见他。
因此祁陨自五岁后,得到的长者关怀,几乎全然来自于宋首辅,于他而言,宋亭昉亦父亦师,他自然无法理解祁湮的所作所为。
祁陨眉头紧锁,望向下手跪着的陈瑛,问道:“你确定是锁在了宫内暗狱?”
陈瑛垂首点头,回道:“属下确定,的确是锁在了宫内暗狱,且暗狱如今已合上了暗门,除祁湮外,无人能进。”
暗狱的暗门,那是唯有皇室子嗣的鲜血方能开启的一道门。
作者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