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雎收敛自己的震惊,将头垂得更低。

    “这位是爱妃的娘家侄女？“承恩帝亲自将宁妃娘娘扶起，坐定之后将目光落在了关雎身上。

    宁妃娘娘沉思片刻，才将关雎的身份了出来。

    “原来是安阳侯之女。”承恩帝像是才关注到关雎一般,重新让人给关雎赐座。

    关雎表面上虽然看起来依旧不动声色,但她能够清晰感受到自己加快的心跳。

    关青阳的爵位是承恩帝亲自下旨收回的，且关青阳如今虽然尚未恢复，但已经活动频频,奏折和证据都已经递交到了承恩帝面前，承恩帝即便再事忙，也不会轻易忘掉有关军权的事情。

    想到此,关雎的心更是雀跃了几分，原本觉得能够将家产收回已经是不错的结果,但承恩帝方才的话明显是关家的爵位也要恢复往常了。

    而承恩帝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自己了什么，神态自然地继续追问。

    “朕倒是不知，爱妃同关家女儿也认识？朕记得关青阳之女都尚且未婚配？”

    承恩帝看似随意闲谈,却让关雎原本激动的心跳,直直下沉。

    好在宁妃娘娘并未找出好的借口，毕竟她已经身为宫妃,即便文丞相是她的亲生父亲,两人也不应该有过多的关联。

    “民女早前拜紫云道长为师，此番道长入宫前来为宁妃娘娘寻究病因,民女便也找了个机会跟着前来。”

    “关青阳之女倒是与旁人不同。”半晌后,承恩帝了这么一句话，当做两人谈话的结束。

    承恩帝是来探望宁妃娘娘,但并未过多停留,很快便回了前朝。

    只是出了宁妃宫中之后,承恩帝的表情更得更加冷凝。

    “宫外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并无,文相在查不到民间沸沸扬扬的源头之后，便收手了，倒是二皇子好似在找什么人。”身旁的太监事无巨细将这些事情禀告了一声。

    “老二……”承恩帝坐上步撵的脚步停顿一瞬，“明日让老二来上早朝，若是他依旧借故不来，日后的早朝便不用来了。”

    明明是简单的吩咐，但承恩帝像是废了极大力气，此后再无言语。

    一直回到自己的寝宫，承恩帝将所有贴身伺候的人都赶到门外，才在自己寝宫床体的后面开一道暗门，走入密室。

    这密室中亮亮堂堂，点燃了许多蜡烛，但主位上供奉的并非是如今大周人人信封的道人，而是一尊佛像，还是一尊已经破了相的佛像。

    这佛像本身是笑眯眯的佛像，但如今有一道巨大的裂缝将佛像割裂开来，不仅没有了以往佛像的慈悲为怀，反而在诸多烛光的照耀下显得有些阴森恐怖。

    承恩帝像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景，对密室中的一切都十分熟悉，他看着佛像半天，勾勒出一个微笑。

    “朕原以为朕会是最后一个，没想到朕的儿子中倒是后继有人，只可惜没有朕当年的狠心和决断，终归是差了一点。”

    “朕将这消息传的沸沸扬扬，为何你始终不肯再次出现呢？”

    承恩帝看着这尊破旧的佛像，在不停追问，只可惜这密室中除了燃烧跳动的烛火，以及他自己的回声，再无应答。

    承恩帝的到来让宁妃娘娘原本马吊的兴趣成功消减，关雎很快回到了宁妃娘娘安排的偏殿休息，等到晚间同紫云道长一起回山河观。

    “明日可还要入宫？”回山河观的路上，紫云主动发问。

    今日关雎面见了承恩帝，相当于在承恩帝面前过了明路，若是想要入宫日后便不用去寻文丞相的人，只需要跟着他们师兄弟二人即可。

    “入宫。”关雎想了想还是决定跟随两人的脚步。

    随后才看向紫云将今日自己的震惊了出来，“没想到我们陛下竟然如此……”年轻两个字，关雎在出口时有些犹豫，不过两位道长已经了解。

    “陛下得时间偏爱。”紫云笑着，算是对关雎的一种附和。

    但坐在一旁的紫恒却轻微摇了摇头，“陛下的身体还需仔细调养。”

    承恩帝如今面容上虽然依旧年轻，但内里的身体却早已腐败，看起来有些药石无医。

    只不过这些话紫恒从未对旁人过，即便是整日呆在一起的紫云师兄。

    紫恒在为承恩帝诊脉过后，曾经同宫中的诸多御医都起过承恩帝的身体。

    但根据宫中御医的法，承恩帝虽然身体需要调养，但大体上并无病症，只要这些年不突发情况，引得承恩帝大动肝火，再养生活个二十年不成问题。

    这答案可以和紫恒道长所诊断出来的情况截然不同。

    紫恒思虑再三过后，还是选择了同御医们同样的法，只当自己完全不清楚承恩帝如今的身体状况。

    “听御医们陛下如今身体中的旧疾是同早些年陛下痛失几位皇子有关。”紫恒虽然不准备让两人知晓承恩帝如今的身体状况，但还是稍稍了一些御医们知晓的消息。

    “如今陛下虽然膝下有九位皇子序齿，但早些年在陛下尚未登基时，府邸中最少死过七个孩子。”

    “在大皇子之前，不论是男是女，没有一个养活的。”紫恒起这件事时，语调有些沉重，毕竟这些孩子去世，做超度法事时，他也亲自参与了。

    这些孩子有直接在孕期流产的，有生下来便病恹恹养不活的，也有养到几岁，突然被风寒夺取性命的，不论男女，总归没有一个活过十岁的孩童。

    “当年朝中传的沸沸扬扬，陛下定然是做了遭天谴的事情，所以孩子才会养不活，因此在皇子时期，陛下在朝中的日子并不好过，至少在子嗣上面被不少朝臣诟病。“紫云接过紫恒的话，继续起当年的旧事。

    不过也正是因为接连痛失爱子，当年还是皇子的承恩帝意外被先帝疼惜，反而开始重用这个儿子。

    后来先帝病重，立遗嘱让承恩帝继位，而当时大皇子也正逢诞生，所有人都觉得大皇子也依旧是个养不活的命。

    却没想到从大皇子开始，承恩帝的几个孩子全都立住了，即便是如今的顾梦詹几次性命垂危，但早些年也只是稍微病弱一些，并无如今这般严重。

    皇子们各个长成，承恩帝又独掌大权，随后不管是朝中还是民间，再无对承恩帝以往的议论纷纷。

    承恩帝的旧事更是让关雎震惊到不知什么好，七个孩子竟然没有一个能够立住的。

    关雎隔着布料婆娑手机的手突然顿住，她想起上一次二皇子同自己的谈话。

    虽然直到现在关雎回忆起二皇子的有些话，还是觉得没有逻辑，甚至是胡编乱造的。

    但当初二皇子也过，当时那位名叫托托奇的人，给了两个选择，一个是宁妃娘娘，一个是未出世的孩子。

    只不过二皇子在思索过后选择了宁妃娘娘，那如果当时的承恩帝选择了孩子呢？！

    关雎想起那张过分年轻的脸，不由自主了个冷颤。

    “关姑娘？关雎？想什么呢？”紫云手指在关雎的面前晃了晃，让关雎终于回过神来。

    “没什么，就是在想距离宁妃娘娘下一次昏睡也不知还有多久。”

    起这件事情，紫云面色也凝重起来，“我只能隐约觉得宁妃娘娘的魂魄正在以一种很慢的速度消散，但根本追踪不到源头，且今日出宫时我也有格外注意宫外的布置，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同的波动。”

    按照关雎所言，他们之后两个月的时间。

    宁妃娘娘一旦去世，他们两人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紫云道长不妨去二皇子府中一探？二皇子和宁妃娘娘母子情深，不定会有什么不同的收获呢？”

    “便如你所言。”宫中大部分地方都已经排查过，二皇子府虽然距离皇宫距离稍远，但也不是没有可能。

    关雎依然是回了山河观，开始了自己新一轮的学习，这一次学习的重点是看手相。

    关雎将紫恒道长有关看手相的笔记翻来覆去看了多遍，又一一照应自己的手纹解了一遍，才算是心中大概有了自己的想法，让自己以后远离京都的底气又充足了一分。

    关雎虽然一直都有出去看看的想法，但始终觉得自己的各种条件尚未储备充足，比如银钱不够多，自己的卜卦能力也不够好，很难摆脱对手机的依赖。

    但是自从方才在马车上对承恩帝的登基一事有了猜测之后，关雎离开京都的想法更加明确了。

    那位托托奇如今不知道藏到哪里去了，但是如果他最终的目的是操控大周最终的掌控者，和大周帝王达成某种协议的话，那么京都很快就要乱起来了。

    而关青阳眼看起复在即，最后肯定也会掺和到夺嫡的事情中去，京都的天将会越来越乱。

    关雎不喜欢这样的环境，唯有离开京都，等到最后的帝位则定之后，自己返回京都才是最安全的做法。

    想到此，关雎学习的劲头更加猛烈了。

    待宁妃娘娘事了，自己无论如何也要离开京都，现如今留给自己的还有两个月的时间，抓紧安排一下，到时候出京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关雎自我鼓励了一番，第二日跟随紫云道长先行前往二皇子府，却听闻二皇子自早朝之后尚未从宫中回来。

    关雎面色如常，回到宫中，却发现今日宁妃娘娘宫中的宫人都格外容光焕发，尤其是宁妃娘娘，心情好到都可以任由旁人趣。

    “这是怎么了？”从正殿退出去后，关雎同在一旁熬药的紫恒道长碰面。

    “大皇子出事了。”紫恒话时虽然声音很，但也没有特意避开人，毕竟今日早朝大皇子受到训斥，再次被圈禁，威远将军即刻压入牢这件事情，已经是宫中上下人人皆知的事情。

    “只是圈禁？”关雎追问了一句，私养府兵一事是威远将军和大皇子联手做出来的，威远将军卖官鬻爵，欺压没有背景的百姓，大皇子利用权势让手下人贪污，两人不过半斤八两，但得到的结果却大不相同。

    “大皇子身上的官职全都被撸了，且此番圈禁不是在皇子府，而是在京郊的庄子上，周围全都是陛下安排的人手。”

    “押送大皇子一家前往庄子的人是二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