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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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了马车之后,关雎并没有之前轻松又自在的表情,她拿出手机急忙搜索两人的人物经历。

    方如海的人物经历很长,方家虽然在江南沉浸多年,也一直在江南发展粮食生意,但多年来始终是不温不火。

    至少曾经的江南百姓们起米行粮商第一个想起来的绝对不是方家。

    方家之所以如今在江南名声越来越大,是在方如海完全接手方家生意之后。

    江南的粮商相互联合成立商会已经是多年以前的事情,商会的老大赵家也确实一直都是领头人。

    但人都是越望越高,赵家在商会领头多年,希望赵家粉身碎骨掉下来的人家不在少数。

    因此方如海在接手方家事业之后,先是悄悄囤地,而后又联合商会中生意发展一直不温不火的几位商人联手向上层施压。

    这个做法虽然看起来有些危险,但由于赵家早已在商会中失势多时,因此计划很成功。

    赵家在商会中没了位置,本身为了压价格战,连粮食铺子都抵押出去不少,而方如海则趁此机会,收拢了原本不少属于赵家的田地和铺子。

    方如海也正式得到方家长辈的承认,全权同方如海放权,随后方如海做事便越来越大胆,将方家发展的越来越好,一直成了如今这模样。

    关雎仔细将方如海的人生经历看了一遍,很快就识别出在方如海发展方家生意中的关键人物——戚伟。

    戚伟是江南官府中一个不起眼的七品官,同方如海认识也并非是方如海有意攀扯。

    而是戚伟去视察附近村子农田情况的时候,回城的路上马车却突然坏了。

    方如海那时正好驾车经过,看到对方谈吐不凡,便邀请戚伟与自己共乘一辆车。

    两人在马车中相谈甚欢。

    戚伟是个知道感恩的人,虽然方如海只是举手之劳,但还是牢牢记在自己心中。

    而方如海在得知戚伟的官职时,来往则更显得密切。

    原因无法,戚伟的官职虽然毫不起眼,但对于方如海来却是最重要的,戚伟负责管理江南农田的情况,也负责控制江南本地的粮食价格。

    因此这对于方如海来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当初方如海能够用最简单的方法扳倒江南粮商中多年的老大,戚伟在其中也出了不少力气。

    因此之后几年戚伟和方如海的来往便越来越密切。

    看到和江南官场有关的人物,关雎的心情稳定了一些。

    方如海同戚伟联系这般密切,那么她同顾梦詹的猜测方向便没有错。

    只是方如海的人物经历中并未提到他们此番主动约见顾梦詹的真实目的,仿佛只是带着顾梦詹积极融入到江南当地的商行之中。

    而另一个郑煜也是差不多的情况,家中有个亲戚在官府当值,是江南知州的秘丞,因此江南官场有何动向郑家也是一清二楚。

    因此郑煜家中的生意虽然做得不算大,但是在商人中话较为有份量。

    时间紧急,关雎只能记下戚伟和郑煜亲戚韩虎的名字,准备宴会之后再做算。

    关雎换了一身极为华丽的衣服,跟着顾梦詹来到了几人约好的酒楼。

    包间内,方郑两人已经到了。

    方如海带着自家妻子,但郑煜则是带着自己近来新纳入门的妾室。

    关雎在外的形象一直都是被顾梦詹偏宠而张扬的形象。

    因此落座之后,便一直对着方如海的妻子起今日在归仓园中的见闻,并且带着炫耀的态度邀请方夫人前往归仓园赴宴。

    关雎的态度虽然一直高高在上,但方夫人来之前已经受到了丈夫的叮嘱。

    方如海准备同这位孙家郎君做生意。

    方如海去家中接她的时候,已经将事情个明白。

    若是此番同这位孙老板的生意能够成功,两人的关系能够更进一步,那么他们方家的名望也能更进一步,不定可以让自己儿子免除科考,混个封荫的官职。

    这种事情方夫人之前从来都不敢想,但是既然如今方如海已经这么直白的告知她,明事情还是有可能的。

    而这位孙老板一路从京都过来只要经过的地方都知道这位老板爱妻如命,可谓是将这位新婚妻子捧到了天上。

    这位妻子虽然出身不好,又是一介孤女,但是有孙老板宠着,眼界一天比一天高。

    归仓园八千多两金子,孙老板眼睛都没眨,将金子掏了出来。

    因此方夫人虽然觉得关雎只是个空有脸蛋,洋洋得意的花瓶,但是又不得不按照丈夫之前的吩咐进行。

    方如海负责同孙老板拉关系,她则负责吹捧这位孙夫人,让孙夫人逐渐信任于她。

    若是能够从孙夫人口中得出一点半点有关孙家生意的事情,自然是最好的。

    但一顿饭下来,方夫人已经逐渐感受到了绝望。

    这位方夫人好像真的空有一张脸,生在京都长在京都,丈夫明明是个西北人,稀里糊涂嫁给丈夫之后,心中竟然一点盘算都没有。

    有关孙家生意的东西更是一问三不知,连这一路上孙家浩浩荡荡的人马出行,这位孙夫人都不知道这些箱子里到底是个什么货物。

    方夫人什么问题都问不出来,并且不论她最初时问起了什么由头,到最后的话题都能够被这位孙夫人拐到自己的穿衣扮,和新买来的园子上。

    方夫人听不出有关孙家的任何消息,只能侧面询问关雎为何会答应孙老板的成婚。

    孙夫人的回答也着实让人瞠目结舌。

    “他长得最好看!”关雎坦坦荡荡地回应了方夫人的话,反倒是让方夫人一时间有些无语,卡壳半晌才终于回过神来。

    “孙老板和孙夫人真可谓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这世间有你们这般容貌的着实不多,方才眼一瞧倒是让我怔愣在当地,连话都差点不会了。”

    而关雎则再次坦荡应下方夫人对自己的夸赞。

    “我这般容貌确实世间少见,方夫人看呆了也属正常。”

    方夫人听到这般话,整个人是彻底惊住了,张张嘴又无声闭上,看起来被关雎搞得很是头大。

    明明丈夫告诉她,这位孙夫人是举人之女,按理应该有些才学。

    因此方夫人在见面之前还有些紧张,毕竟她家中行商,对女子的要求也只是精于算账,并不要求什么才学,生怕自己没有话题能够同孙夫人交流。

    如今倒是不用担心交流,但孙夫人这模样根本不像是举人家中能够教养出来的女子。

    仿佛除了吃喝玩乐,孙夫人什么都不关心,像极了家中始终不成器的纨绔子弟。

    一顿饭下来,方夫人只觉得脑中嗡嗡的,全都是各种新鲜的配饰和各种料子昂贵的衣服,亦或者归仓园中茂茂停停的竹林,重要的消息一句话都没听出来。

    反倒是另一桌上吃饭喝酒的三人,看起来其乐融融,尤其是方如海,简直是笑声不断,看起来生意谈得十分成功。

    方如海很有东道主的精神,况且两人确实谈成了一笔不的粮食生意,因此再次目送关雎和顾梦詹乘坐马车离去。

    一晚上酒水下肚,方如海的脑子也昏昏沉沉的,不过看了一眼身旁正在安慰自家爱妾的郑煜,眼中闪过一丝不太明显的嘲讽,

    如今他看着同郑煜哥俩好的模样,但其实两人的脾性并不太相合,只是上头的人安排下来让他们两人来约见这位孙老板。

    今日他带着正妻同这位孙夫人相谈甚欢,而郑煜讨巧想要寻个和孙夫人年龄适当的女子过来讨欢心,反倒是吃了个闷亏,这位孙夫人自从知晓郑煜带来的是位妾室之后,便一直不怎么同这位妾室交流。

    而孙老板更是痴情到骨子里,明明几人是在同一房间只是不同桌子上吃饭,各各的。

    但总要时不时看向自家妻子,询问妻子是否觉得有趣。

    孙老板这样积极凑在孙夫人身边,自然也明白孙夫人对郑煜这个妾室的态度,连带着他自己对郑煜也冷淡下来。

    因此今日晚上郑煜着实吃了个闷亏,想到这一点,方如海更觉得老天爷待他不薄,方家百年的兴盛定然是从他开始的。

    “这位孙夫人真是少见。”方夫人跟着方如海上了马车之后,半晌只了这么一句话。

    对于夫君家中什么情况都不清楚,成婚半年来家中财物都没沾过手。

    在方夫人看来,这位孙夫人不像是正室夫人,反倒像个妾室。

    不过想起方才酒楼中孙夫人对待郑煜妾室的冷淡模样,和丈夫一再告知自己的消息,到底是没有将这个猜测出来。

    另一辆马车上,关雎和顾梦詹也在交谈着今日的收获。

    “累了吧。”顾梦詹调整坐姿让关雎靠的更加舒服,并且动作轻柔地为关雎按摩太阳穴。

    关雎靠在顾梦詹身上,半句话都不想,只是微微点头,就着顾梦詹递过来的茶水稍微喝了一些,又吃了些坚果,才终于让自己恢复过来。

    “演戏好难。”关雎虽然精神了一些,但仍旧靠在顾梦詹的身上,懒懒的不想动弹。

    原本的关雎对于首饰衣服的了解并不多,今日翻来覆去同方夫人得那些,都是她一路以来勤恳补课的结果。

    这一顿晚饭,不仅方夫人听着难受,关雎得也难受。

    “辛苦你了,再忍忍,等我们找到机会正式接触黄天朗,还要等文矩带人过来。”顾梦詹轻叹一口气,将关雎头上那些亮瞎人眼的簪子玳瑁拆下,让关雎更轻松了一些。

    “他们两人好似根本不知道更多关于漕运的事情,那位方如海有不少事情都瞒着方夫人。”关雎拿起梳子递给顾梦詹,让其为自己梳头发,自己则在想着今晚的谈话。

    她同方夫人差不多算是各自试探,她没有将什么有用的消息透露给方夫人,方夫人也是同样的做法,不过方夫人只以为自己丈夫能够将家中生意做得越来越大,是因为同戚伟关系密切,能够凭风借力。

    “方如海的意思他准备同戚伟引荐我,想来过不了几日我们便能逐渐见到江南的各个官员,想要最终见到黄天朗想来并不需要绞尽脑汁,偷偷试探。”顾梦詹的动作不轻不重,让关雎彻底放松下来,整个人都开始变得昏昏欲睡。

    但听到这话,整个人又精神警惕起来。

    “按照最初的证据,江南知州这些年也逐渐倒向漕运,而知州每年都要入京述职,参加宫宴,也不知是否会将你认出来。”

    顾梦詹摇头,“我已经有五年不曾参加宫宴,这位知州大人每年入京述职的时候我都不曾露面。”

    “况且大周人人都知晓,如今的太子是个病秧子,日日御医不断,需要紫恒大师时时刻刻守在自己身边,才能吊住一口气。”

    “可是现在的我身体康健,看上去没有任何虚弱的现状,即便他心有怀疑,前往京都探,也只会收到太子再次病危的消息。”

    “我们这一路上已经足够张扬,且去西北孙家听,孙家也着实有我这号人物。”

    “孙家郎君,天资聪颖,只可惜性子乖张,三年前自行离家出走之后,今年重新同家中母亲联系,自己借着家里原本的钱财和势力,重新在京都组建了一支商队,并且准备前往南方查看一番,而后再准备回家拜见父母。”

    “这些都是你提前安排好的?”听到顾梦詹的解释,关雎放心了不少。

    并且再次将江南知州的名字记录下来,准备回家搜索一番。

    “如今我们已经抵达江南,只需要同他们这些官员虚与委蛇,剩下的见到黄天朗和文矩之后再准备行动。”顾梦詹揉了揉关雎的肩,让关雎更为放松。

    关雎回到家中将之前记下来的几个人名,一一在手机上进行搜索。

    戚伟和韩虎的生平经历极好所搜,不过两人的日常大都是在府衙办公。

    韩虎日日跟在江南知州身边,兢兢业业做好知州的吩咐,虽然偶尔有贪污的地方,但是却还把握着一个度,对某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对于拐卖幼童,杀人灭口这些案件则是要追究到底。

    顾梦詹将韩虎的人物经历,从头看到尾,甚至看到最后韩虎因为一场风寒病逝在家中,结束了自己的一生,都没能从这人物经历找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而戚伟的人物经历也不遑多让,除了同江南各大粮商都关系极好,经常从这些粮商手中得到好东西,而后又借花献佛送给自己的顶头上司拍马屁以外,看起来也很正常。

    看不出同漕运的人有何牵扯。

    而关雎虽然从顾梦詹那里得到了江南知州的姓名,但是由于江南知州的品级太高,关雎能够利用人物报搜出来的东西并不多。

    不过关雎还是从知州那里得到了不少东西。

    江南知州已经同漕运来往多时,但其实一直都不清楚负责和自己往来的那个人是谁,通篇都用那个人来称呼。

    只不过知州一向谨慎,将两人往来的项目单独做成了账册藏在了自家夫人的嫁妆之中。

    这账册原本是知州自己悄悄制作的,就是为了后来能够不被那位神秘人所控制,所以自己悄悄记下了所有的往来,当成自己最后的保命证据。

    最初江南知州同这位神秘人合伙的时候,并不知道对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只以为是两人互相合作,自己给漕运减少税收,必要时不理会漕运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只当是睁一只眼闭只眼,让事情就那么过去,然后自己拿到自己想要的钱财。

    可是合作两年之后,这位知州才逐渐看清楚漕运真正的目的,漕运缺钱,所以会故意在水运上大肆劫货船,或者是贼喊捉贼。

    有时候觊觎旁人货船上的货物,又不好直接上□□的时候,便直接在运河上将货船翻,让这些船只悉数沉入水底。

    而后自己再安排一些熟识水性之人,下河去捞,若是有适龄的少女,则会灌上迷药,将其昏昏沉沉卖给青楼或者某些大人的后院之中,

    因为漕运给的报酬很丰厚,江南知州也一直劝慰自己富贵险中求。

    只要自己将漕运有关的案子轻轻放下,自己都会得到一笔不菲的报酬。

    但几年之后,知州才发现,漕运之所以每年都劫货船,是因为他们缺银两。

    漕运的人手不想被官府管控,也不想同官府合作,两方平安无事。

    他们想要做的是造反,是建立新的朝廷。

    而劫货船得来的那些钱全都被漕运的人暗中购买了铁器。

    只是如今铁器难寻,江南富庶是因为地势平淡开阔,农田有肥力,因此多年来并无出现过铁矿山。

    漕运只能悄悄从旁出购买,可是购买的越多,需要的银钱也就越多,漕运的胃口也就越大。

    因此在黄天朗奉命来江南管理漕运一事时,江南知州不是没有想过直接将自己积攒的那些证据直接交给黄天朗,让黄天朗将漕运这些人一网尽。

    但是还不等江南知州有所行动,他便收到了警告。

    江南知州只不过是前往黄天朗府邸拜访过两次。

    而后自己的书房中便收到了一个破碎的衣服。

    他一眼便认出来,那是他的幼子,聪明乖巧,如今刚刚到入学的年纪。

    伴随着那件衣服一起来的,还有一张字条的警告。

    “若是再敢轻举妄动,明日见到的便不是衣服,而是一双眼睛了。”

    江南知州慌慌张张从自己的书房中跑出来,迎面碰上泪眼模糊的妻子,崩溃地同他,幼子突然走丢的消息。

    有了这么一遭事情,江南知州原本升起来的心思,彻底被压了下去,此后再无主动联系过黄天朗。

    黄天朗上任之前便知道漕运乱象难以管理,因此做了许多准备。

    抵达江南之后,通过两次试探原以为江南知州会是自己办案的开口,却不曾想江南知州之后的态度巨变,不曾理会黄天朗的种种试探,只能让黄天朗再次孤军奋战。

    关雎能够查看的只有江南知州之前的经历,但是即便如此也给了两人不少查找证据的方向。

    “江南知州的妻子赵氏,平日里最爱在茶楼品茶。”关雎将手机放下,将自己所查到的东西一一复述给顾梦詹。

    “只知州将账本藏在了夫人的嫁妆之中。”

    “但其夫人曾经是西南巨贾,即便是远嫁到此地,也有不少铺子庄子,可是如今并不知晓知州那个账本到底是藏在了哪里。”

    “不过知州夫人赵氏平日里喝茶的茶楼,也是她自己的嫁妆,赵氏经常会在午饭之后前往茶楼消磨时间,商铺的查账也大都是在茶楼中进行。”

    “茶楼的三层是赵氏的个人空间,平常不会有客人上三楼,不过赵氏有时候会邀请当地的一些商贾官员夫人前往三楼喝茶。”

    “不过时间上并不固定,有时一个月,有时两个月,没什么规律可循。”

    虽然人物报上没有直接表述出来,但根据关雎自己的推测,和漕运有关的账本定然是藏在赵氏这家茶楼之中。

    “可惜了。”关雎感叹了一声,若不是她一直以来的形象都是浮夸的,此时她倒是想去茶楼一探究竟。

    但自从买下归仓园,不论是关雎还是顾梦詹都大大出了一次风头,关雎的形象更是让人印象深刻,根本就不是一个能够好好品茶的人。

    “不用担心,马上就能有人来了。”顾梦真悄声对关雎解释。

    两人对视一眼,关雎做出一个口型。

    “公主?”

    顾梦詹微微点头,同意了关雎的猜测。

    “还需要再等等,等明日见过戚伟之后看看他们到底想要如何。”

    按照方才关雎所看到的内容,戚伟不过也是个无足轻重的喽喽,所以见到戚伟之后,戚伟定然会再次向他引荐旁人。

    自己这么一层一层被引荐,即便最后同自己拍板做生意的不是漕运中的老大,也绝对是核心人物。

    那时才是自己行动的最佳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