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王有些不敢面对女儿那样的目光。

    “琦芸, 你别闹。”

    沈琦芸忍不住又笑了：“我被人下了毒，孩子都保不住了，连命都要搭进去, 不过是想知道罪魁祸首是谁, 也想知道一下您二位要如何对待凶手而已，就问了一句，哪里闹了？”

    赵王被一个晚辈这般质问，面色瞬时难看下来。

    王妃现状，心知不好，急忙道：“你别用这种语气跟我们话。”

    沈琦芸颔首：“我不, 这总行了吧？”她微微偏着头, 叹息道：“活着太难, 还不如死了呢。”

    她这话得真心实意, 赵王爷却动了真怒：“你在威胁本王？”

    “不敢！”沈琦芸缓缓起身：“我是真的不想活了的。话, 从一开始，你们就不愿我生下这个孩子，会妥协不过是念在对我的那几份愧疚上，如今有了由头，你们当然会毫不犹豫。我就想问一句，如果这些事情发生在赵明月身上，你们还会不会毫不犹豫就让她落胎？”

    方才周太医有两成机会, 至少是有五成的。

    沈琦芸倒也不是非要生下这个孩子，只是替本来的沈琦芸委屈。

    王爷王妃很宠爱赵明月, 不只是因为她是太子妃, 还有他们之间多年的情分在。

    “别胡。”赵王爷呵斥：“不许直呼太子妃名讳！传了出去，谁也救不了你！还有，你是本王亲生女儿, 本王自认对你不错，你若还有怨气，那便是你不对，自己回院子里去反省。”

    沈琦芸有些失望，还以为赵王会让她滚出去呢。

    实话，就她如今的身份，就算是王爷王妃让她离开，出去后也不一定能有安宁的日子过。

    想到这些，饶是沈琦芸万分不愿意赴死，也觉前路无光。

    沈琦芸站起身，冲着二人一礼：“我这就回去反省。不过，我生来就为别人铺路，身为嫡女却被庶女所害到险些没命，还不能为自己讨个公道。大抵，我这一辈子都是想不通的。”

    她缓缓离开，头也不回地道：“药配好了，直接送往院子里来，我会喝的。”

    看她这般听话，别王妃，就连王爷心头都不太好受。

    他沉声吩咐：“把那个孽障给我叫回来。”

    王妃挥了挥手，示意嬷嬷去传信。

    天色太晚，太子妃当日没回。

    沈琦芸回去就睡了，但等到晚上，都没能等来落胎药。

    又是一夜过去，沈琦芸以为用完了早膳能喝药时，王妃身边的人确实来了，却是空着手来的。

    “太子妃娘娘回来了，主子请您去见一见。”

    沈琦芸换了一身红衣，她最喜欢穿红，尤其喜欢各种艳丽的花朵，也是到现在，她隐隐发现，严韶羽曾经送她的那些红衣，不是为了让她和明月更相似，应该只是单纯地为了她。

    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对她用心的男人吧，两人又不能在一起。沈琦芸真心觉得，老天爷是为了折腾她，才让她重活一次。

    她一身红衣，衬得苍白的面色都多了几分红润，到了王妃院子里时，远远就发现母女俩之间的气氛不太对。

    太子妃一身华服，满脸严肃：“您如何肯定是我下的手？就凭别人的几句挑拨？”

    到“挑拨”时，她眼神朝着沈琦芸看了过来。

    王妃一巴掌拍在桌上，可惜是石桌，没能震慑住人不，还把自己的手都拍疼了。她将手收回袖子里，厉声道：“明月，我不是胡乱猜测！”

    沈琦芸缓步走到面前，冲着王妃一礼，也冲着太子妃不甚诚心地福了福身。

    真的很不诚心，连膝盖都没弯。

    太子妃眯起眼，不悦地道：“姐姐，你回来这么久，这规矩还没学好。跟太子妃行礼，哪能这么敷衍？如果本宫计较，你这是要被入罪的。”

    “你计较啊！”沈琦芸不客气地道：“你都想要我的命了，我还会在乎那点罪名？反正你也想让我死，直接点嘛，别假惺惺的装大度。”

    “你这话是何意？”太子妃一脸疑惑：“姐姐，我没有对不住你的地方吧？还是你也觉得是我对你下了毒手？话，我连你有身孕都是意外得知……你们误会我了。”她叹了口气：“母妃，以前我一直觉得您是我亲娘，但后来发现不是。您的亲生女儿另有其人，那时候我就知道，人心难测，我们母女情分或许会受影响……您怎么想我都行，反正我问心无愧。”

    王妃看着这样的她，面色复杂：“曾经我还怕你心慈手软被人欺负。现在看来，倒是我多虑了。明月，你比我以为的要狠得多，若是没记错，我从未教你这些……该是，有其母必有其女么？”

    听到这话，沈琦芸一脸诧异。

    现如今的赵明月是太子妃，无论王妃对她有什么想法，面上都该母慈女孝，绝对不宜撕破脸。

    事实上，往后的赵王府都得仰仗太子妃。

    这宫里有人，跟没人完全是两种处境。

    太子妃先是意外，随即道：“母妃，你糊涂了吗？我可是太子妃……您怎能这样话？”

    “那又如何？”赵王妃冷笑道：“你就算是做了皇后，也是我赵王府的女儿，想要为所欲为，得先问过我。”

    沈琦芸隐隐明白了赵王妃的意思。

    赵王府确实要仰仗太子妃，但她胡作非为，会牵连了赵王府。

    反过来讲，太子妃能够坐稳未来国母的位置，也得靠着赵王府才行。两边相依相偎，并没有谁能压制谁。而太子妃冲着沈琦芸下毒手这事，着实惹恼了王妃。

    这么吧，太子妃今日能对着沈琦芸下毒，他日也能对着王爷王妃下这样的毒手。

    毕竟，宫中可是老早就想收回赵王府的爵位和封地，如果赵王全家病死，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当然，一般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太子妃若是敢毒全家，大概太子也不能放心让这样的人躺在自己边上。只是太子妃冲亲姐妹下毒这事，刺得王妃敏感起来。

    母女俩对视，太子妃率先别开眼：“母妃，我从未下过毒。我不知道您怎么会有这样的猜测，难听点，我已经是太子妃，以后是这天下最尊贵的人，最先学的就是大度，无论什么事，我都能放过。哪怕是沈琦芸！”

    沈琦芸好笑的道：“我做什么了需要你放过？话，应该是你对不起我！”

    “我哪有？”太子妃一脸严厉：“就算是我占用了你的身份，但那并不是我故意的。”

    “无论是不是故意，你都借着我的身份得了好处，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沈琦芸一字一句的：“你欠了我的，这辈子都还不起。尤其你还对我下毒，真把我逼急了，咱们谁也别想好。”

    太子妃气笑了：“随你怎么，我没有做过的事，谁也别想让我承认！有本事你把这事闹到父皇面前，让父皇把这事情彻底查个明白。”

    到这里，她又笑了，看了一眼沈琦芸的肚子：“你这腹中孩子父亲是谁，咱们都心知肚明。真的要到了皇上面前，怕是整个赵王府都要为你陪葬。”她又看向王妃：“母妃，您不是疼姐姐吗？刚好把这王府都送给她。这赵王府百年基业和上下几百口人命，正好弥补了这些年没能照顾她的遗憾。”

    简直是胡八道。

    赵王妃脸色难看：“明月，你真非要这些难听话吗？”

    太子妃一拂袖，看向窗外：“母妃，是你先怀疑我，先把我推远，先难听话的。”

    “咱们应该互相照顾，互相扶持才行。赵王府的处境不好，我这个太子妃……也不好过。”她苦笑了下：“几位皇子虎视眈眈，暗戳戳给殿下找事，殿下已经物色了两位侧妃，就等着找机会跟父皇提。”

    “等到新人进门，赵王府再出了事，殿下身边哪还有我的位置？”她真心实意地道：“我没有想与赵王府为敌，我希望您也不要为难我。您养我一场，教我懂事，又给了我如今的地位和身份，我心里都记着，这份恩情，此生都还不起。”

    赵王妃看她得真心实意，面色缓和了些：“我就想知道真相，你到底有没有对她动手？”

    太子妃摇头：“没有，事实上，我都不知道红颜劫是个什么东西，我怀疑有人在我们中间挑拨离间。你要是真的觉得是我动的手，恨上了我。就中了别人的计了。”

    赵王妃深深看着她：“我能信你吗？”

    太子妃颔首：“当然！我是您一手养大的女儿嘛！”

    沈琦芸忍不住出声道：“合着我就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太子妃耸耸肩：“你去找凶手啊！”

    沈琦芸：“……”王妃定不会没有证据就开口就质问。

    明明就是她下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