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他早忘了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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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好像一晃而过,又好像过得格外漫长。

    没了陈越的日子,蒋惜一如既往三点一线,一如既往上课、吃饭、睡觉,日子过得好像跟他在的那些时日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她从浑浑噩噩的状态里清醒过来,开始一心一意学习。

    开始起早贪黑写作业、刷卷子,开始背单词、学语法,开始自己整理数学错题集。

    马上进入高二下学期,学校抓得紧,寒假只放了十几天。

    蒋惜整个寒假谁都没联系,除了大年初一发过一条新年祝福,没有任何动态。

    三月,陈越获金牌,保送A大。

    杨竞文一脸自豪,话里话外都是夸奖陈越的话。

    还特意为他办了一场庆功宴,地点在某酒店一楼大厅,蒋惜跟着同学们一同去了现场。

    名为庆功宴,其实是同学聚餐。

    大家没了学校的条条框框的束缚,毫无顾忌地放开吃放开喝放开聊。

    蒋惜端着一杯可乐,找了个角落坐下,一边喝可乐一边目视闹腾的同学。

    明明那场聚会的主角是陈越,可陈越从头到尾都没出现。

    一直到聚会结束才听杨竞文遗憾表示:“陈越同学人在外地赶不回来,不过今晚的开销全是陈越付的。是给大家赔罪,以后有机会再聚。”

    杨竞文完,底下一片唏嘘。

    蒋惜望着头顶模糊不清的光,又看着荧幕上“恭贺陈越同学保送A大”的几个大字,忽然意识到——

    她的青春到此结束了。

    —

    陈越保送后便请假不再来学校上课。

    高二下学期开始全面复习,结束后马上进入高三。

    一模、二模、三模……一轮轮考试将同学们的玩性压垮。

    升学的压力越来越大,面对他们的每天不是卷子就是卷子。

    黑板上高考倒计时天数越写越少,蒋惜这一年忙到没有多余的精力、时间去想学习之外的事。

    最后一次模拟考试结果出来,蒋惜排年级前100,班级排名前20,总分590。

    按照西坪这几年的分数线,她可以重本线稳了。

    杨竞文看她进步这么大,还在班里当众表扬她,推测她或许是他们班的黑马。

    蒋惜没有过多情绪,一如既往投入学习。

    高考前两天,一个女生突然加上蒋惜Q/Q。

    蒋惜看着陌生头像,迟疑地点了同意。

    同意后,女生主动自我介绍:【同学你好,我是B大附中理⑴的黎艺,跟陈越同学一起参加过省奥数比赛。】

    陈越这个名字在蒋惜的世界消失太久,久到她都以为她忘了这个人。

    她看着那条自我介绍信息,麻木回应:【你好,请问找我有事吗?】

    黎艺:【是这样的。我听周征同学你是陈越的同桌,你们之前关系很不错吧。】

    蒋惜:【?】

    黎艺:【我跟陈越一起保送到了A大。我对他还挺有好感的,你能不能跟我介绍一下他的兴趣爱好以及生活细节?我想多了解了解他。】

    蒋惜沉默半晌,缓缓出几个字:【你可以自己问他。】

    黎艺:【我不太好意思问。所以才找周征要了你Q/Q。能不能麻烦你帮帮忙啊?】

    蒋惜忽然不知道回什么。

    她放下手机,平躺在床上,合上眼皮继续午休。

    睡了没两分钟,蒋惜重新拿起手机,回复黎艺:【我跟他不熟,不太清楚。你问别人吧。】

    黎艺秒回:【啊好的,不好意思扰你了。】

    蒋惜:【没关系。】

    黎艺:【好的。你们要高考了吧,祝你高考顺利~】

    蒋惜:【谢谢。】

    高考两天,蒋惜几乎没怎么睡。

    考场上她浑浑噩噩、头脑迷糊,看着卷子上的题,忽然没了分辨力。

    考完,她好像做了一场大梦,完全忘记写了什么。

    高考成绩出来那天,蒋惜望着那不足四百分的成绩,崩了一年半的情绪突然爆发。

    她攥着刚查到的分数条,飞快跑出学校。

    这一天的天气都好像故意跟她作对,上午还晴天万里,下午突然电闪雷鸣、暴雨倾盆。

    天空一下子暗下来,蒋惜坐在公交车靠窗处,戴着耳机面无表情看向窗外不停流淌的雨水。

    半时后,公交车到站,大雨还下个不停。

    蒋惜扯掉耳机,站起身,一头扎进大雨。

    风雨太大,蒋惜下车就被淋成落汤鸡。湿的衣服湿哒哒黏在身上,浑身不舒服。

    风太大,蒋惜走路都不大稳当,深一步浅一步地试探。

    背后有一起下车的男生看她浑身淋透,举着一把被吹得东倒西歪伞问她:“要不要撑一下?”

    蒋惜失魂落魄回头,勉强朝男生笑了笑,摇头拒绝。

    雨太大,她实在走不动。

    走到一栋楼下,蒋惜躲在屋檐,后背贴在墙壁,安安静静看着眼前的大雨。

    手机铃声一直响个不停。

    蒋惜举起手机,用手抹掉屏幕上的水渍,看着上面不停闪动的名字,沉默地按下挂断。

    电话挂断没几秒,那头不停息地过来。

    连续挂断四五次后,蒋惜表情绝望地摁下接通。

    蒋惜攥紧手机,着冷颤问:“有事吗?”

    那端沉默几秒,压着嗓子问:“你在哪?”

    蒋惜低头看看湿透裤子,又抬头看看眼前铺天盖地的大雨,神情恍惚回:“外面。“

    陈越听到稀里哗啦的雨声,皱眉问:“没带伞?”

    蒋惜下意识谎:“带了。”

    陈越移动鼠标,眼神落在屏幕上,盯着蒋惜的成绩单看了几秒,欲言又止问:“你……”

    “你还好吗?”

    蒋惜:“挺好的。”

    陈越清咳一声,缓缓开口:“有什么算吗?”

    蒋惜猜到他已经知道她的高考成绩,忽然不下去。

    她闭了闭眼,面色苍白回:“不知道。”

    陈越还想再问,“你——”

    话音未落,蒋惜一口气断他:“陈越,你能不能不要再问了。”

    “不觉得很讽刺吗。你保送,我高考落榜。你现在电话是来安慰我还是在嘲笑我?”

    “不是好了到此结束吗?”

    陈越彻底沉默。

    他缓了几个呼吸,语气平和道:“我整理了复习笔记,如果你有需要,我明天寄给你。”

    蒋惜一口拒绝:“我不要。”

    陈越似是猜到蒋惜会这么回,他叹了口气,认真否认:“蒋惜,我没有嘲笑你。”

    蒋惜此刻像个刺猬,谁靠近扎谁,她先是笑笑,后尖锐回复:“谁知道,我又不是你。”

    “你这么厉害,我却这么垃圾,跟我做同桌挺丢脸的吧?”

    陈越否认:“没有。”

    蒋惜喉咙哽了一下,故作镇定道:“随便吧。我也不在意了。”

    陈越不想再互相伤害,潦草结束话题:“先挂了吧,我接个电话。你回去注意安全。”

    蒋惜没回应。

    电话结束,蒋惜看着那通一分半的通话记录,再也没忍住,蹲下身嚎啕大哭。

    —

    出成绩后,蒋惜删掉班里大半同学的Q/Q、电话,去了一中复读班。

    复读那一年,蒋惜过得格外平静。

    她一个人住在出租房,每天三点一线,日子规律又忙碌。

    复读班班主任管得很严格,时常这是他们的最后一次机会。

    还失败一次不代表次次失败,上一次的失败只是为下一次的高考做准备。

    蒋惜数不清自己写了多少试卷,用完多少支爱笔芯。

    只知道第二次高考结束那天,她整理笔记本时,在角落里看到了一只没有开封的纸箱。

    她捡起纸箱,徒手拆开上面的透明胶布。

    里面装满了陈越的学习笔记,各个科目都有。

    笔记详细、整齐,解题思路、同类型题型、错题笔记全写了。

    蒋惜抱着纸箱坐在出租房的沙发上,一本一本、一页一页翻看笔记。

    整箱笔记翻完,蒋惜心中震惊又难过。

    她将纸箱堆在脚边,全身无力地瘫坐在沙发,蜷缩着双腿,一点一点陷入沉思。

    坐到腿麻,蒋惜才站起身舒缓疼痛。

    晚上,她一个人睡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复读的苦日子结束,迎来三个月的空闲时间,她一下子陷入困顿、迷茫,不知道该做什么。

    —

    2013年6月23日晚,高考出分。

    蒋惜到一中机房查成绩,网速很慢,半天差不多分。

    跟她一起查分的同学纷纷骂网速卡,等待时,有的紧张到不停喝水,有的不停走动,还有的不停擦汗水。

    蒋惜也紧张,握鼠标的那只手一直抖个不停。

    点进去的那一刻,她甚至不敢睁眼面对。

    做了好几次深呼吸,她才颤抖着眼皮,慢慢看向屏幕。

    总成绩:592,语文123,数学121,英语115,文综233。

    看到成绩,蒋惜不敢置信捂住嘴。

    缓了两分钟,蒋惜激动地掏出手机给周群电话报成绩。

    电话响了几秒被接通,蒋惜不等周群话,率先开口:“妈,我考了592。”

    周群也跟着开心:“上重本线了吧?”

    “上了。”

    “有书读了就好。这一年辛苦你了。”

    蒋惜仰头憋住眼泪,哽咽回:“嗯。”

    周雨得知她这次考得好,也电话过来道喜,还给她科普如何报志愿。

    那姿态,比自己考上还高兴。

    报志愿还有几天时间,蒋惜并没着急,她还有别的事想做。

    —

    决定买火车票去上海是在第二天下午,蒋惜看到周雨发的大学校园照片,忽然想去看看A大长什么样子。

    火车票585,这钱是蒋惜找周雨借的。

    知道蒋惜要去上海,周雨还将陈越现在的联系方式发给蒋惜,让她有事去找陈越。

    蒋惜没接茬,却默默保存了电话号码。

    火车时长12个时,直达上海,蒋惜订的6:32—18:25分的那班列车。

    她第一次出省,检票进站那刻,她既忐忑又期待。

    连续坐12个时的硬座,蒋惜除了早上吃了包泡面,中途水都没喝。

    抵达上海虹桥站,蒋惜已经精疲力尽。

    她背上包,跟随形形色色的人群走出车站。

    车站人多车多,她一时找不到去哪个方向。

    害怕走丢,又害怕做错车。

    蒋惜背着包,站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了A大的地址。

    路上蒋惜抓着包很是忐忑,她不知道陈越是否会见她,也不知道见面后他们该什么,更不知道陈越的现状。

    她想了很多种可能,连他会对她冷眼相待都想到了。

    却没想到,她连踏进A大校门的勇气都没有。

    出租车到达A大正门,蒋惜站在校门口左顾右盼,拿着手机却不敢给陈越电话。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电话,还没通便被她飞快挂断。

    她在校门口站了半时,终究没有勇气扰陈越。

    她仰头望望A大的校门,举起手机慌乱拍了几张照片,转头钻进密集的人群。

    当天晚上蒋惜就买了火车票回西坪。

    那天,她没见到陈越,也没通那通电话。

    两年半没见,他早忘了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