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英华高中的师生们大多都在观看元旦晚会，往常热闹的校园路上格外安静。

    通往活动楼的那条大路，敖风走过很多次，每一次都是漫不经心，松散闲适的，只有今晚，他像个不顾一切的疯子，燃尽所有力气，奔跑在这条路上。

    寒冷的冬天，敖风的额上却冒着汗珠。当他终于推开练舞室的门时，敖风觉得自己的肺都在抽痛。

    他随手抹了把额头上的细汗，直奔练舞室角落里的黑色背包而去。他动作很快，立刻就找出宁楚楚所的存有备份伴奏的U盘。敖风将它紧紧地攥在手里，一刻不停歇地往回赶。

    敖风知道，宁楚楚为了这次的晚会练舞有多辛苦，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将这份伴奏送到她手上。

    他想要宁楚楚能如愿站在那个舞台上，迎接属于她的鲜花和掌声。

    敖风朝着宁楚楚狂奔而去。

    ……

    在等待敖风的这段时间里，宁楚楚并没有闲着。她让那个前来送消息的男生带自己去控制室，仔细地查看了保存音频的电脑。

    宁楚楚又四处观望了一下，随口问道：“这控制室有监控吗？”

    男生摸了摸脑袋，“有，不过前几天就坏了。”

    宁楚楚挑了挑眉，又问：“我的伴奏大概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下午放学前我刚检查过所有的音频和流程，那个时候还没有任何问题，但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有你的伴奏没了。”

    宁楚楚基本上已经肯定，她的伴奏无故消失，绝对是有人在搞鬼。只是她马上就要上场了，暂时没有时间追究。她想了想，对男生：“能帮我要一下控制室门外那条路上的监控录像吗？”

    那男生一口就应下了，然后他很懊悔地对宁楚楚：“真的很对不起，都是我失职……”

    “没事。”知道是有人在针对她，宁楚楚自然不会怪这个男生。她又拜托了他几件事，就回到后台准备处，蹙眉等待敖风。

    这时，刚表演完节目的李问渠匆匆来到她面前，担忧地问道：“你的伴奏出问题了？”

    宁楚楚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不停地在心中思量敖风能否及时赶回来，以及……他赶不回来的话，自己该如何是好。

    要她就此认命，放弃上台演出，那是不可能的。背后耍动作的人越是不想让她上台，她就偏要想尽一切办法登台，总之不会让恶人如愿。只是现在的情况的确有些棘手。

    李问渠略一沉吟，突然笑了笑，：“不如……我来帮你伴奏吧。”

    宁楚楚微微一愣，“什么意思？”

    李问渠正色道：“我看过你练舞，记得你改编后的伴奏。我可以保证能准确无误地弹出来，所以，让我用古琴为你伴奏吧。”

    宁楚楚有些迟疑：“这……你又没有练习过那个伴奏，会不会太难为你了？”

    李问渠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我有私下试着弹过，很多次。”

    见李问渠如此自信，宁楚楚不由得动摇了。她是见识过李问渠的古琴水平的，如果他能弹着古琴为她伴奏，不定效果会更好。但是……

    宁楚楚沉吟片刻，还是摇了摇头：“敖风帮我去拿备份伴奏了，我等着他。”

    李问渠闻言垂下眼眸，深邃的眸中情绪莫名。他很快又露出一如既往的温柔笑意，：“好，我陪你一起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敖风却一直没有出现。

    宁楚楚的眉头越皱越紧，同时也很担心敖风的情况。然而，工作人员已经不断地催促宁楚楚上场了，眼看报幕的主持人也提了她的名字，宁楚楚实在是进退两难。

    李问渠再一次跟宁楚楚道：“让我给你伴奏吧。”

    他清俊的面上带着安抚的笑容，坚定道：“我不会给你拖后腿的，相信我，好吗？”

    宁楚楚张了张嘴，想，她不是不相信他，只是不想让一心帮她的敖风白忙一场。

    然而目前情况紧急，宁楚楚来不及多，也来不及多想了。宁楚楚随口应付了催她上场的主持人，深吸一口气，认真地对李问渠道：“李问渠，那就拜托你了。”

    李问渠朗声一笑，“好。”

    李问渠刚和乐器社的成员上台表演完，还穿着那身月白色的古装，正好他连衣服都不用换了，抱着古琴就跟宁楚楚一起上了台。

    一直暗中观察的于晴晴见状握紧了拳头，本来放松愉悦的心情又提了起来。好不容易让宁楚楚没法上场了，偏偏又有人来帮她！

    于晴晴暗恨不已，但她也只能不断地在心里安慰自己，他们两人从来没有合作练习过，如今被赶鸭子上架，肯定表现不好。让宁楚楚在表演时失误出丑，不定比让她上不了场更解气！

    宁楚楚不知道于晴晴的这些心思，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意。她在上台前最后看了一眼晚会大厅的门口，确定依旧没有敖风的身影后，才缓步走到台上。

    此时的晚会已经进行到后半段，学生们失去了一开始的新鲜感，渐渐变得不耐烦起来，大家交头接耳地话、闹，已经不怎么抬头看节目了。

    可是当宁楚楚和李问渠并肩走上台的时候，场下瞬间骚动起来，最后又归于极致的安静。大家都不由得屏住呼吸看着他们。

    这两个人像是穿越时空的古人，一个是红衣飒然的女侠，另一个是白衣飘逸的贵公子，他们的长相又都是一等一的好看，站在一起别提有多赏心悦目了。

    李问渠在舞台的左后侧坐下，古琴就摆在他身前。宁楚楚则站在舞台中央，她跟李问渠对视一眼，便极默契地各自做好了准备。

    片刻后，随着李问渠的手在琴弦上轻轻一拂，清越铮鸣的琴音骤然响起，宁楚楚身随音动，纤细柔软的身体翩然起舞。

    宁楚楚的身材虽然纤瘦，可她的动作却干脆利落，带着恰到好处的力道，与《问仙》这首大气激昂的歌很是相称。

    最妙的是，李问渠所弹的《问仙》流畅而动听，单纯的琴音伴奏反而让宁楚楚的舞蹈多了丝古韵与超然，竟然比原来的伴奏效果要更好一些。

    到了原曲中戏腔的部分时，李问渠手下的琴音变得柔婉了起来，宁楚楚的舞姿也随即变得多情婉转，动人心神。

    琴声悠扬，伴着宁楚楚优美的舞姿，简直夺去了所有人的心神。

    宁楚楚红衣烈烈，扇子在她手中像是有生命一般，一张一合，抛起又落回她手中，开扇时有种飒然的英气，合扇时又有种多情的妩媚。

    大多数观众对中国舞的了解不多，他们只知道宁楚楚跳的舞很美，让他们舍不得移开目光。只有专业的人才能看出宁楚楚的功底有多深厚。

    她身姿轻盈，像是兰亭集序里的书法化形了，有种飘逸遒劲之美，还带着令人着迷的风韵。

    李问渠的纯古琴伴奏为宁楚楚的舞蹈增色颇多，两人仿佛画卷里走出来的神仙眷侣，配合得天衣无缝，表演也相得益彰。

    敖风在宁楚楚开始跳舞后没多久，才气喘吁吁地闯进了会场。

    他一眼就看到了舞台上那抹红色的身影，因奔跑而急速跳动的心脏顿时颤了颤。

    他还是没能赶上吗……

    敖风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他抬手扶住墙壁，微微躬身平复呼吸。过了一会儿，他又望向舞台上的那个少女。

    敖风的眼眸漆黑而深邃，直直地望向红衣灼艳的少女。她动人的身影渐渐地与那晚练舞室的宁楚楚重合，一样的勾人心魄，一样的让敖风血液沸腾，心尖发颤。

    当他眼神微转，看到舞台后方的李问渠时，敖风瞳孔骤缩，不自觉握紧了拳头。虽然他面上没什么表情，但手臂上微凸的青筋显示出他内心的波澜。

    敖风静静地看着他们两个堪称绝佳的配合，一颗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攥住了，疼得他喘不过气。

    敖风觉得思绪有些混乱。他先前还在自责，没能及时为宁楚楚送来伴奏。现在看到宁楚楚度过了危机，在舞台上绽放光芒，他明明应该替她感到开心，可为什么……他觉得宁楚楚和李问渠配合无间的样子如此刺眼？

    敖风看着台上的宁楚楚和李问渠眼神交汇，彼此心有灵犀的模样，耳边听着周围人的夸赞和起哄，心里翻涌着浓浓的酸涩与不甘。

    这一刻，一直以来萦绕在敖风心头的迷雾渐渐散去。他为什么会那么在意宁楚楚，又为什么会为了她轻轻一个蹙眉而拼尽全力，还有，为什么每次看到宁楚楚和李问渠话都会满心不爽。

    他想，他是喜欢上宁楚楚了，而且栽得彻底。

    他曾因为父母的婚姻悲剧而不愿意相信所谓的爱情，即便动心了也在自欺欺人般的逃避。

    但这一刻，他骗不了自己的心。

    可惜的是，在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心意的这一刻，随之而来的并不是甜蜜和喜悦，而是刻骨的酸涩和疼痛。

    敖风定定地看着宁楚楚和李问渠很久，看着他们默契配合，看着他们并肩鞠躬谢幕，看着他们相携退场。

    直到舞台上再看不到宁楚楚的身影，敖风仍盯着空荡荡的舞台失神地愣了好一会儿。良久，他垂下眼眸，摊开右手，看了眼被他牢牢攥着的U盘，睫毛颤了颤。

    最后，他重新合上掌心，转头离开了晚会大厅。

    ……

    凌听懵了好一会儿，第一反应就是他被耍了，当下双眸微眯，危险地看向这个损友：“你找抽吧？敢涮我？”

    他的损友是个活泼健气爱开玩笑的男生，当初同在最后一个考场时，还放肆地调侃过凌听。

    此时他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复杂，他有些同情地看着凌听，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班主任让你去找她，去了你就知道我是不是在逗你了。”

    最后，凌听还是半信半疑地去了办公室。

    一进门他就露出乖巧的笑容，像个腼腆温和的好学生。他用疑惑而忐忑的语气问道：“宋老师，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的班主任宋老师是个年轻的女老师。虽然凌听成绩很差，但他向来会在老师们面前装巧卖乖，所以宋老师平时对他挺和善的。

    但这次她却肃着脸，严厉地问道：“凌听，这次月考，是你凭自己的本事考的吗？”

    实话，刚看到凌听的月考成绩是年级第198名时，宋老师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明明之前凌听还是倒数第一，现在一下子提升这么多……她很难不多想。

    但是她不想冤枉任何一个学生，就将凌听叫来认真询问道。

    凌听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原来，他真的考了年级前200！！！

    艹！

    发生了什么？！

    凌听的脑子简直要炸开，脸上乖巧的笑容也绷不住了。

    凭借他多年闯祸的经验，他清楚的知道，现在，他必须诚恳地承认错误。更何况，就算他嘴硬是自己凭真本事考的试，但以他的水平，绝对经不起试探，老师一查他就露馅了！

    于是，凌听立刻换上一副羞愧难当的表情。他眼尾泛红，清润的眸子里漾着水光，微微哽咽道：“对不起，老师。这几天我一直承受着内心的煎熬，但我实在太想让父母和老师们看到我的努力了，所以一时鬼迷心窍……”

    宋老师内心的大石头终于落地，有种不出所料的感觉。她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指点着凌听，道：“你啊，胆子太大了！所以你是怎么考到这个成绩的？不会是去教务处偷试题答案了吧？”

    凌听被吓得眼泪一秒收住，慌乱地摆手否认道：“怎么可能啊老师，我绝对没有！”

    别他压根没做过偷答案的事，就算他真做了也不能承认，否则这种人品问题，他爸会揍死他的！

    凌听委屈地：“我是考试的时候抄了旁边同学的……”

    凌听真的想无语问苍天，他就是抄了旁边胖子的试卷而已，为什么会抄出个前200名？！

    好的最后一考场都是学渣呢？！

    宋老师闻言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差点忘了，你跟宁楚楚同学是同一个考场，你抄了她的试卷对吧？”

    凌听努力回想了下，终于想起那个胖子确实叫宁楚楚，便点点头：“对，就是她。”

    宋老师羡慕又忧愁地叹道：“怪不得呢，人家是年级第一名，离满分就差10分，甩了第二名20分，你抄她的居然才只考了前200，明你笨得抄试卷都不会抄！”

    凌听：“……”

    凌听压下吐槽的想法，心翼翼地问宋老师：“老师，我知道错了。我本来就是想抄她的把试卷写满而已，我真没想到她成绩那么好……”

    凌听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他本来是想抄人家的试卷，把卷子写满，好让他爸别骂他态度不端正，现在可好，一下子抄了个198名，他爸知道了不得抽他抽到皮带都断了啊？

    凌听怨念地嘀咕道：“所以为什么年级第一会在最后一个考场啊？”

    宋老师白了他一眼，“人家宁楚楚是这学期刚转来的，在英华没有成绩记录，所以才在那个考场。不过，估计也就这一次了。”

    看人家那成绩，以后绝对会扎根第一考场。估计凌听在考场上遇见她的巧合也就这一次了。

    凌听深感无力：“所以，老师，我会不会被处分啊？能手下留情吗？我真的没想抄得这么靠前啊！您也知道我的，我什么时候在乎过成绩啊？”

    宋老师听得直想抽这倒霉孩子，居然敢把不在乎成绩得这么理直气壮。她没好气地：“你那德性谁不知道？我跟主任争取下，只把你的成绩取消就行了，尽量不留处分。”

    宋老师太了解这个学生的脾性了。他从高一到高二都心安理得地考年级倒数第一，确实不至于为了成绩冒这么大风险，这次应该就是阴差阳错。

    况且，凌听爸爸虽对这个儿子恨铁不成钢，但他也不会任自己儿子档案上留污点。

    当然，这件事造成的影响还是很恶劣的，校方还是会表明自己的态度，严厉禁止抄袭行为。凌听不止要被取消成绩，恐怕还要公开道歉。

    凌听闻言总算松了口气，然后他又不好意思地问：“对了，宋老师，宁楚楚同学不会被我连累吧？我抄她的试卷是偷偷抄的，她不知道！”

    宋老师不以为意地耸耸肩：“她是被抄的人，又没有跟你合谋抄袭，应该没什么问题。而且她成绩这么好，校方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只要别有人揪着不放就好。”

    凌听被宋老师训斥一通后，蔫头耷脑地回了教室。8班的损友们立刻围上前来，七嘴八舌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凌听苦着脸把事情简单一，一时间大家都沉默了。

    凌听和他的损友们都是万年学渣，常驻最后一个考场摸鱼，前几天考试时他们还没轻了嘲讽那个“死脑筋”的胖子，但现在……

    丑竟是他们自己：）

    “所以……”有人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考试时坐你旁边的那个胖……那个女生，是年级第一啊？”

    “离满分……只差10分？”有人眼神呆滞地问道。

    凌听表情沉痛地点了点头。

    又是一阵难言的沉默。

    之前来通知凌听去办公室的那名损友突然道：“我当时就觉得那女生不简单，那么沉稳冷静，考试时一丝不苟，果然是个学霸啊！”

    “放屁！你TM之前还她傻！什么卷子写满了最后考倒数第一更难看，不光难看还可怜！”

    “草……差10分满分，这是人能考出的成绩吗？”

    “我能考10分！把我的成绩加给她，她就满分了，嘿嘿嘿……”

    几人一改先前指点嘲讽宁楚楚的姿态，凑在一堆感叹了一番学霸的恐怖，最后齐齐看向凌听，嫌弃道：“宋老师真的没错，你抄第一的卷子都只抄了个198名，太没用了。”

    凌听冲他们冷笑着翻了个白眼。

    呵，一群见风使舵的傻逼。

    ……

    另一边，高二1班。

    月考成绩下来后，全班同学都沸腾了。

    “卧槽，宁楚楚这个成绩，是人能考出来的吗？”

    “差10分满分，好牛啊！”

    “之前听她转学前成绩很好，我还不以为意，没想到……”

    “我以为于晴晴成绩够好了，没想到她被宁楚楚碾压了。”

    众人讨论得热火朝天，于晴晴身为被谈论的主角之一，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她呆呆地坐在位置上，眼睛直直地看着她的成绩单，慢慢地，她手指收紧，成绩单被她捏出一点褶皱。

    她的同桌楼然脸色也不太好看，但还是强笑着安慰闺蜜，：“晴晴，你别介意，这次估计是她走狗屎运了，下次你一定能超过她！”

    走运？真的吗？

    于晴晴想起宁楚楚那堪称可怕的成绩，一颗心直直地坠落。

    她的成绩太好了，离满分只差10分，她做梦都不敢想能考到这样的成绩。她真的还能再超过宁楚楚吗？

    她会不会……以后一直被宁楚楚压一头？

    在这个非富即贵的班级里，她唯一的骄傲就是她的好成绩，可现在，连成绩都被人比下去了。

    还有，拿不到第一的话，她的奖学金也会大折扣，她需要那笔钱……

    可是她能怎么办呢？她真的还能考过宁楚楚吗？连她自己都没有信心。

    于晴晴很想趴在桌子上狠狠哭一场，可她不想被人看笑话，就只能拼命忍着，眼眶都憋红了，就低下头掩饰。

    比起于晴晴知道成绩后天塌了一般的心情，宁楚楚倒是很平静，当然，平静中也蕴着丝跃跃欲试的野望。

    离开高中校园多年，看来她的水平没有下降。

    从这次月考开始，她要一步步接近自己的目标。前世错失的高考状元，这次她一定要握在手里。

    此外，这次月考成绩对于书里很多角色都是一个不的击。宁楚楚听着脑海里5418激动欢喜的任务完成提示音，微微松了口气。

    看来她赌对了，她的确能靠学习来完成任务，这样她就不用被系统逼着走原著里女配的老路了。

    作妖搞事是没前途的，好好学习才是正道。

    而且这次的任务奖励相当丰厚，让她在恢复美貌的路上前进了一大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