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厉鬼警惕地看着他。

    眼前人实力高深莫测，若是江林逸早那么几百年出生，或许有和他一战的能力。

    但是在一个千年的鬼面前，江林逸纵然天才，也还是太过稚嫩。

    鬼魂和鬼魂之间有相互的感应，就算不想知道，但鬼魂们也会清楚地感知到面前的东西是人是鬼，死了多久，实力多强。

    长清轻轻地皱了皱眉。

    他是循着翡翠的信息来找谢凌的，怎么反而找到了……一个鬼。

    长清开口：“你是何人？可见过我的徒儿谢凌？”

    声音也是清清冷冷的，就像玉石间的清脆撞击。

    紧接着，长清看见了地上的令牌。

    还有厉鬼手中细长的红绳和残余的翡翠。

    长清瞳孔微缩：“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要是谢凌在场，就知道他的师父生气了。

    像师父这样的人，谢凌本以为没有任何事会让他动容。

    不过，当谢凌在成年以后还缠着师父，想和师父一起睡觉时，师父就是用这种语气对他：“出、去。”

    当时谢凌还想纠缠，但是师父用一种特别冷淡的目光看着他，眼里仿佛有冰霜。

    谢凌僵住了，师父从来没有对他这么冷淡过，他觉得有点委屈，鼻子一酸，眼眶也红了。

    但师父没有一点反应，也不会像往常一样笨拙地安慰谢凌，谢凌只好落寞地走了。

    那身影，要多凄凉有多凄凉。

    自那天起，谢凌再没有和师父睡过一张床。

    厉鬼盯着长清，原来这就是道士的师父，竟然也是个鬼！

    一个鬼教出一个道士？可笑！

    “还能做什么？当然是挫骨扬灰——”

    江林逸话音未落，长清就动手攻击。凌厉的攻击，丝毫不手下留情。

    厉鬼一边躲避一边反击，但是明显处于弱势。

    不行，江林逸眼睛一暗，自己肯定不过他，这样下去，迟早会被他制服。

    倒不如……

    江林逸趁长清不备，使出全力，将他与自己一同推下断崖。

    ——

    断崖下。

    谢凌悠悠转醒，身上传来一阵阵刺痛感。

    坠落时他被许多树枝划到，现在衣服破破烂烂的，身上还有很多伤痕。

    带血的伤痕。

    崖底阴气很重，周围肯定有许多厉鬼。

    谢凌撑着身子站了起来，前面有个山洞，他想暂且进去躲一躲。

    夜里到处漆黑一片，恐惧感在这种情况下不断加深。

    谢凌靠着洞穴半躺着，有些疲惫。

    但是精神又紧绷着。

    晚上在崖底乱跑并不安全，他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渐渐阖上了双眼，补充一下睡眠，等第二天天亮，再找方法出去。

    洞外有一阵阵阴风吹过，崖壁上的树木“沙沙”作响。

    有些即使很细微的气味也随风扩散到很远很远。

    ——什么味道？

    ——好香啊……

    ——快看，这个洞里有个人！

    ——好漂亮的人啊，好想跟他做点什么。

    ——摸到他的手了！好棒！

    ——我也要！

    ——我也……

    好凉。睡梦中的谢凌皱着眉头。怎么会这么凉？

    谢凌下意识地用手在空中挥舞了一下，却好像碰到什么一样更凉了。

    ——啊啊！他摸我了！

    谢凌猛然惊醒。

    眼前是好多好多鬼，黑压压一片，堵住了洞口。

    这些鬼有男有女，年龄都不大，脸上带着痴迷。

    ——他看我了……

    ——就你？呵，明明看的是我！

    然后，有两个鬼就为“谢凌看的到底是谁”这个问题了起来。

    ——别以为你是女的我就不敢你！

    ——来啊！我还怕你不成！

    谢凌搞不清楚状况了。

    这些鬼……在做什么？简直像在争宠。

    谢凌趁着鬼魂们的注意力集中在那两个架的鬼上，偷偷往一边挪了挪，准备找准机会跑出去。

    结果本来围观架的鬼魂齐刷刷看了过来。

    谢凌后退的动作似乎激怒了他们。

    ——他想跑？！

    ——为什么要跑！

    ——抓住他！把他关在这里！这样就能留住他了！

    鬼魂们伸着双手争着往谢凌面前挤，谢凌脸色苍白，撑起身子找了个空隙钻了出去。

    出了洞口，外面依旧黑漆漆的。

    谢凌用力狂奔，一刻也不敢回头，身后尽是鬼魂们的不甘的嘶吼。

    要是他慢一步，就会被身后的鬼魂抓到。

    快跑。

    “呼呼—”谢凌喘息着，他不知跑了多久，脚又酸又累，但鬼魂们一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这要怎么办？身上的符咒也用完了。

    谢凌有些绝望，在师门，师兄师姐们一直把他照顾得很好，他从来都是无忧无虑的，谁曾想第一次下山就经历了这么多事。

    从前他以为师兄师姐们对他的“别下山，山下很危险”是唬他的，现在他是真的信了。

    实际上，谢凌师门的人的这句话，只针对谢凌，下山，只对谢凌来意味着危险。

    所以在谢凌偷跑下去的第一天，师门里的绝大部分人都着急地下来找他，只留了不几个人在山上看门。

    留在山上的那些人当然极不情愿。

    师弟出了事，谁不想下去找他？

    无奈还有师门要守着。

    要是让他们知道师弟现在身上有许多伤痕，还被一群孤魂野鬼追着，他们能心疼死。

    就像长清现在的心情一样。

    “啊—”谢凌撞在了一个人身上，他一抬头，看见了那张清冷的面孔。

    “师父……”谢凌语音颤抖。

    长清抱住了谢凌，伸手对着追来的鬼魂，嘴里吐出几个字：“退下，或者死。”

    鬼魂们面面相觑，既害怕长清，又不甘心这么离开。

    “退下！”

    鬼魂们紧皱着眉头，面色痛苦，有些承受不住长清的威压，一个个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师父，师父……”谢凌带着哭腔喊着师父，身体也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一直在外面担惊受怕，现在终于有了一个可以依靠的人。

    谢凌压抑着的情绪都爆发了。

    长清用手轻轻擦拭着谢凌的眼泪，发出了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

    孩就算长大了，还是让人不放心啊……

    “娘子——”

    身后传来了一个幽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