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愿……愿意什么?
夏戚风被吓得瞪大眼睛,话也磕巴起来:“你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你你……你不要乱来。”她手撑着陆昭,另一只被抓住的手甩了甩,没甩开。
黑暗中,好像有人轻笑了声。
“别动。”陆昭将头埋在她的颈窝里,闷声道:“让我抱会儿。”
她抱,就是纯粹的抱,一手紧紧地扣着夏戚风的腰,垂着脖子靠在她身上。过了好一会儿,久到夏戚风半边身子都开始发麻,她才又出了声:“风,你还喜欢我吗?”
一出口便如惊雷一般,震醒了昏昏欲睡的夏戚风。
“我……”
其实有什么好犹豫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换作以前的夏戚风,可能也不会料到如今的自己有多么胆怯、难以启齿。是因为真的爱了,才会这样患得患失?
“我还需要时间。”夏戚风忽然有些哽咽,喉咙像是被卡了块石子,艰难地挤出这句话。
“可是我觉得来不及了。”
“我很怕。”陆昭的头顶蹭了蹭她的左侧脸颊,抬起头。她的琥珀色瞳仁在黑暗中很亮,清澈地仿佛一眼就能望到底,可是又仿佛什么也看不透。
夏戚风看不透她,她有时脆弱,有时强势,在几个状态里无缝切换,某些时候还会萦绕着股子神秘感,就像现在。
“怎么了?是刚刚……”她忽然想到陆昭刚才在街上的奇怪举动,凭空生出几分烦躁,总觉得她有什么在瞒着自己。有什么事儿不能直接,非得一半给别人猜。
“没什么,你别乱想。”陆昭果然这么答道。
“不想就算了。”夏戚风生气地推了把她的肩膀,“我要睡了,嘶……你是狗啊!”
尖锐的犬牙刺进脖颈后的皮肉,渗出血珠来。她猛地推开陆昭,侧头捂着脖子——那里有一圈牙印。咬得挺重,手指触在上面还能感到一阵刺痛。
“做你一个人的。”陆昭舌尖|舔过沾血的牙齿,得意咧嘴道。
“去去去。”夏戚风像吆喝狗一样推了她一下,陆昭往前滑了一步,扒着门框笑。那笑多少带点苦涩,像昙花一现般转瞬即逝,消逝在眼底。夏戚风心念一动,嘴唇翕动着想叫住她,陆昭已经将门带上了。
她捂着脖子的手放了下来,手指在伤口上摁了摁,一阵微麻的痛意蔓延开来,仿佛还残留着罪魁祸首的濡湿气息——微醺的甜味。
“这疯子。”夏戚风声骂了一句,心翼翼地将那处用衣服遮住了。
她第二天起床,那圈新鲜出炉的牙印周围泛起青紫,看着有些吓人。她对着镜子,别着脑袋用粉扑遮了遮,效果不大,最后只好在脖子上系了条丝巾挡着。
这样一来,颇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戏服一换上,立马就被时梦瞧见了。“昨晚。”她点了点夏戚风后脑勺的方向,神色复杂,声道:“还挺猛的。”
“猛什么猛?”夏戚风一口水差点喷出来,她刚被系统嘲笑了一番,什么A不A的,怎么了?她一个Alpha愿意宠着自己的Omega,愿意被咬怎么了?
时梦憋着笑,嘴角抽了抽。
“别笑了。”夏戚风黑着脸,扭头看了眼片场,“陆昭呢,怎么没看见她?”
“陆老师还没到呢,是还要过一会儿。”
“不对劲啊,她以前不是来得挺早的吗?”夏戚风摸出手机,解开指纹下意识地就想给她个电话,手指摁在联系人号码上了个转儿,又锁了屏,“算了算了,反正待会儿就到了。”
她总觉得自己现在关心显得名不正言不顺。是朋友吧,又不是;是女友吧,还差点。她甚至想着三十天期限赶快到,陆昭和自己再表白的时候,找个台阶下就索性答应了。
什么也别想,先答应了再。
夏戚风给自己了气,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扭了扭脖子。余光中,她瞧见陆昭和宋琦一道儿从门口进来,陆昭还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宋琦也没什么表情,仿佛只是凑巧撞到了一起。
凑巧?夏戚风才不信,这也太不要脸了,昨天晚上还没被骂够,脸皮也太厚了吧?她瞪了一眼宋琦,趁着她还没反应过来立马撇过脸,不再看她。
今天的戏主要是路崖最后与众人对峙,已是心灰意冷。帝君昏聩无能,奸臣当道,异族虎视眈眈,乱世之下,竟没有路崖的容身之处。
她第一次离开大楚王城,还是那个心有不甘、茕茕独立的傲气少女,回来时已经成了一个孤僻寡言、满头白发的青年女子。往日师门光辉不再,她也成了大楚的通缉犯,被磨平了锐气。雨诗诗的死,仿佛像一道利剑,劈开了她皲裂的心,心脏久违地疼痛起来,那些爱与恨,都随着逝者的逝去,随风飘散。
大楚王城笼罩在落日余晖中,残阳似血,仿佛是不祥的预兆。
路崖回首望了一眼,随后彻底消失在茫茫人海中,了无痕迹。只是江湖从此多了个白发侠女,据行侠仗义之时总是会露出腕间的银莲子——那是上任魔教圣女的喜爱之物。
回眸的那一瞬,钱导要求陆昭一遍过,保证流畅度。
夏戚风在旁边帮她捏了把汗。陆昭之前台词节奏一向很稳,眼神戏稍微欠缺些,这场戏基本无台词,不知道她能不能驾驭得住。没想到拍下来的效果异常地好,看来陆昭国外那半年没白待。
“陆昭。”
马上就该夏戚风演戏了,她蹭到一旁朝陆昭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陆昭凤眼微睁,弯弯唇角,“加油。”她还是淡淡的样子,和昨天咬自己的那个人判若两人。夏戚风不知怎地就有些失落,还想和她两句,那边叫起自己的名字,她只好不情不愿地起了身。
再结束的时候,陆昭已经走了。夏戚风在原地转了两圈,茫然地寻找她的身影。
“风姐。”
一只手蓦然拍了下她的肩膀,她一惊,转过身。
“在找谁呢?”时梦一脸疑惑地道:“时候也不早了,我们早点回去吧。”
“陆昭呢?”夏戚风像是没听见她话,自顾自地道。陆昭呢?她不是好的要等自己,怎么不见了?
时梦摸了摸她的额头,又碰了碰自己,确定她是没胡话,“陆老师当然是被缇娜接走了,我们也赶快回去吧。明天不还有杀青宴嘛,哎呀,总算是要结束了。”她抻了抻手臂,夏戚风还是没动。
“走了。”
“哦......”
夏戚风记不起自己是怎么到的酒店,隔壁的房门紧闭着,她站在门前,迟疑着,终是没敢敲下去。
第二天是些零碎的戏份,等到收工的时候也快七点了,导演订了几个包厢,呼啦啦带着一群人过去了。年轻人自然是要喝酒的,年纪大的也放下养生的茶杯,一大淘人闹哄哄地,吃饱喝足后又各玩起各的。
夏戚风没跟着去唱歌,声音太大吵得脑仁疼,最重要的是陆昭也没去。
她穿着无袖的珍珠白丝质裙,头发高高盘起,恹恹地靠在沙发上,把玩着手里的半杯酒。
一半姣好的面容隐没在暗处。
猩红的酒液衬着白皙的手指。
禁欲又迷人。
夏戚风想起遇见她的第一天,也是这样一个场景。
狭的空间。
嘈杂的人群。
全都成了背景板。
现在自己眼里只能看见一个她,她怎么能在自己动了心后,又这样无情地抽身而去?
“陆......”夏戚风忍不住启唇,就在同一时间,宋琦从斜后方窜出来。
“陆老师,我们去那边玩真心话大冒险?”她问道,一双眼睛乌溜溜地在陆昭身上上下量着。夏戚风讨厌她的肆无忌惮,觉得陆昭肯定要把手里的酒水泼向她,然后无情拒绝。
陆昭直了直腰,似笑非笑:“好啊。”她站起身,裙边的白流苏滑落至腿侧,掩盖了些许旖旎风光。
“我也去。”夏戚风果断举起右手。就算真心大冒险再无聊,她也不能眼看着陆昭和宋琦待在一起。
事实证明,夏戚风运气够差的,第一轮酒杯就指向了她。按照规定,转动酒杯的人可以提一个问题,那个女生是《雨山行》的女四号,叫严愉霏。
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她红着脸,清了清嗓子。
“夏老师……”
“夏老师,你谈过几场恋爱啊?”宋琦懒洋洋地插嘴道,眼神撇向一旁的陆昭。
夏戚风也下意识地看向陆昭,她半眯着眼睛,撑着额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没谈过……”夏戚风收回目光,脱口而出。
闭着眼睛的陆昭眼皮微微挣动了下。
“骗人吧。”宋琦不依不挠。
夏戚风白了脸色,自己真的没谈过,谈过的是“夏戚风”,谈得时候轰轰烈烈,结束得时候悄无人息。
“宋琦,这个问题应该愉霏来问才对,你违规了,得自罚一杯,自罚一杯。”
起哄的是《雨山行》的男三号——陈铭宣,他这话是为了替夏戚风解围,宋琦不会听不懂,她脸一黑,灌了口酒。
又玩了几轮,大家几乎轮了个遍,始终没轮到陆昭。夏戚风无聊地了个哈欠,勉强起精神又玩了会儿,正盘算着要不要找个借口和陆昭先离席。
一旁的手机铃声响起来,陆昭少有地变了变脸色。
“抱歉,我去接个电话。”陆昭握着手机,扔下这句话匆匆离去。
“我去上个厕所。”宋琦紧随其后。
夏戚风也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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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
吃醋赛高!!!
这章真的灰常粗长了(bushi),我一滴也不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