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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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保护嘉宾隐私,节目组给嘉宾准备了一间没有监控的房间,如今安以农就坐在里面,他按下通话键:“是阿然吗?”

    “柯先生,是我。”那头却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这个声音还带着惶恐和无措。

    “你是谁?陶然呢?”安以农站起来。

    那头的人连忙解释道:“请不要误会,我是陶然的经纪人。”

    “陶然怎么了?”

    “正是因为这个找你……”他犹豫了几秒,压低了声音,“柯先生可以开解一下阿然吗?他……他现在心情不太好。”

    安以农直接想起陶然手腕上的几条细长疤痕,那是割腕留下的痕迹。

    “发生了什么事?”

    “这件事我不便多,还请你和阿然聊吧。”经纪人拿着手机来到病房,里面只有一张床,床上的陶然手臂上插着针管。他脸白得和纸一样,眼神空洞洞的,让人怀疑这只是一具躯壳。

    “你不应该找他。”陶然看着自己的经纪人,“他在工作,不要给他添麻烦。”

    “你都这样了,就别管这些了。”经纪人眼圈一红,他将手机递给陶然。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陶然身边的朋友越来越少,唯一的亲人又是这个德行,经纪人想来想去,安以农竟是他唯一能找的‘陶然的朋友’,或许这个朋友能激发他一点求生欲。

    陶然看着‘通话中’的字样,他脸色发白,不敢接,又想接。终于,他接了手机:“以农……”

    “你是不是,伤害了自己?”在那等待许久的安以农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陶然的呼吸一下停止,他的心怦怦跳,害怕听到指责不爱惜生命的声音,又害怕听到漫不经心的安慰。

    但是那个人却只是问:“疼吗?……我什么蠢话,一定很疼的。”

    突然感受到这种不带目的的关心,那些让他感觉痛苦的东西似乎有了一个发泄的口子,但陶然压着这种冲动:“对不起。”

    一直死不了,一直给周围的人带来麻烦,他这种人没有朋友是正常的。

    “据,我们能感受到的疼,都是身体发出的信号——危险、离开、救救我。你的身体还没有放弃你。”

    “对不起。”陶然用手臂挡着脸,身体微微颤抖。

    安以农听着那边压抑的哭声,他垂下眼睑:“不高兴的、痛苦的事都可以告诉我,一个人扛着多难受啊。你忘了吗,我们是朋友。”

    “别靠近我,会变得不幸。”陶然声音很低,“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会给身边的人带去不幸,出生导致妈妈死去,过生日时最疼我的姨因为去拿蛋糕,出了车祸……”

    “胡,你之前还帮了我,还救了那个姑娘。”安以农引导着他,“你忘记了,我们约好一起去看她了吗?”

    陶然那头沉默了,安以农也没有催他,他一边着他们在《我真是明星》综艺的过往,勾起陶然的记忆,一边回忆着剧情里的内容。

    剧情里陶然也曾有过自杀未遂的行为。那次是因为……

    “系统,麻烦查一查,陶然那个赌鬼父亲是不是被赵泽的人引到澳城,赌输一千五百万?”

    系统惊讶地问:“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剧情。”

    剧情里,陶然的父亲因赌欠下一千五百万赌债,这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还不完的赌债,治愈希望极低的病症,还有无望的未来……陶然自杀了。

    后来他被救回来,赵泽还‘恰好’如英雄一样出现,并且借给他一千五百万。

    因为这一千五百万,一直在拒绝赵泽的陶然不得不接受了赵泽的存在。所以安以农怀疑这就是针对陶然的一个陷阱,就像是针对原主的,而施加者正是赵泽。

    爱一个人,就要斩断他所有的社会关系,包括亲情和友情,仅仅在自己允许的范围内社交,这就是赵泽,还有那些强权者的‘爱’。

    他们抢走猎物的一切,再在他崩溃时施舍一点温柔。

    被选中的猎物稍稍露出一点心灵上的软弱,就会被他抓住机会侵入生活,达成心理控制的目的。

    那些渴望被人控制的人大约会很高兴,尤其赵泽本身算是高富帅,最容易动慕强的人。但是无论是陶然还是安以农,都不是那种人格缺失的角色。

    “我们什么时候去看那个姑娘?”安以农继续和陶然话,他的声音很温柔,像晚风吹拂着脸庞。

    “听郭哥(我真是明星节目组负责人),那家父母有些拎不清,不知道现在怎么样。那个姑娘也没有别的亲人,如果他们对她不好,怎么办呢?”

    陶然被话题引着,也想到了这件事。

    “如果我们能经常去看看,事情是不是会好一点?再怎么,那孩子是我们救出来的是吧?”安以农又,他在给陶然加‘责任’。

    他不知道什么东西能留下一个想死的人,但不管是什么,他都想试一试。

    他的心情似乎被那边陶然感知到,长久的沉默后,陶然终于出了自己的情况:“以农,我生病了,就算治好了,可能也无法继续工作,成为一个废人。”

    “医生的?”

    “医生的,除非有奇迹,否则以后也就是这样了。”

    安以农想了下,抬起头:“你知道,一年前医生也是这么和我的。他我的嗓子治好的可能性不大,就算治好了,以后也唱不了歌,除非有奇迹。”

    陶然微怔。

    “你看,”他,“奇迹不就在这儿吗?”

    陶然愣在那里,两人都没有话,空气安静下来。

    “宿主。”系统再一次出现。

    “吧。”安以农很冷静,“是不是他?”

    “是他。”

    安以农闭了闭眼,有一瞬间他甚至感觉到反胃。

    “宿主?你……”

    安以农抬起手,让它安静。

    他想到那些意图控制他人生的人,给他下药,利用人性设下陷阱,伤害他身边的人,毁掉他的事业,离间他的亲友……

    就算安以农足够坚强,也有心灰意冷的时候,那么陶然呢?他不是这样坚强的人。

    “我现在怀疑,剧情里,之所以陶然在出国后再没有任何消息,不是因为他终于放下了,而是因为他消失了。”

    安以农冷静分析着可能性:“陶然的不幸有多重原因,但赵泽绝对是激发他的不幸的诱因。诱因存在,噩梦就一直存在。一个人要是铁了心不想活,谁都拦不住他。”

    “不会吧?你是陶然出国后就死了?不是手术第一期成功了吗?原剧情不是爱来爱去的无脑甜爽爱情剧吗?”

    “无脑甜爽爱情剧?”安以农看向系统,“你信吗?”

    系统感觉毛骨悚然。

    “抱歉。现在已经平静下来了,不会再去做傻事了。”陶然的声音再一次出现。

    安以农却知道,这只是他的安慰之词,如果他真的只是一时冲动,就不会再而三地动轻生的念头。

    让陶然心生绝望的核心没有消除,他就永远无法摆脱这种困境。

    “系统,真的找不到赵泽给原主下药的证据吗?”

    系统查了一下:“现在他的悔恨值已经达到七十六,主角光环消退,但是他身边有专人扫除痕迹,他们很谨慎,加上已经过了一年,所以找不到能定罪的证据。赵泽家里是典型的官商联姻,一般人惹不起他。”

    “那么悔恨值达到一百,他的主角光环是不是就消失了?”安以农突然问。

    系统吓一跳:“你要这么做?”

    安以农敏锐的感觉到不对:“你好像不希望他的悔恨值达到一百。”

    “宿主……”系统犹豫再犹豫,“如果他的悔恨值达到一百,我们的任务就结束了。追求极致不一定幸福。

    “抱歉,因为某些‘规则’,我不能太多。但是还请宿主好好考虑,我们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系统有秘密,不过安以农现在更关心赵泽的事:“太久的证据找不到,那引导陶然的父亲借高利贷豪赌的证据呢?”

    “经了三四人的手,查到了也没什么用处,法律上无法定罪。”

    “呵,”安以农笑,“原来这就是主角的待遇,有权有势,无法无天,真是了不起啊。”

    安以农脸上在笑,杀意却在他眼中酝酿。

    系统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厌恶渣男的宿主,以前那些宿主,就算不喜欢,对着狂热追求他们的渣男,还是会软化态度。在宿主这儿却是正好相反,越是狂热,越是反感。

    “还没有恭喜你进入《唱作人》,非常适合你。”陶然到这里,苍白的脸上浮出一点激动的嫣红,好像看到了安以农展翅高飞。

    “喜欢的话,来看看怎么样?”纵使心中怒火翻腾,对着陶然的时候他还是收敛了,只用平和的态度对待,不会刻意心翼翼。

    “邀我去吗?”

    “嗯,”安以农侧着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也轻松起来,“第三天就要验收作品,那天会去演播厅,现场会坐很多观众。我希望阿然能过来为我加油,可以吗?”

    “……好。”

    陶然放下手机,看向经纪人:“我饿了,有吃的吗?”

    经纪人的眼睛一下睁大,他几乎是喜极而泣:“有!什么都有!你想吃什么?我现在就去买。”

    而那边的安以农则一路沉默地往回走。

    路上遇到的贝悠高兴地:“编曲老师你的曲子非常棒,期待听到完整的作品。”

    但安以农只是勉强一笑,没有回答。他回到写歌的屋子,看着桌子上自己写好的歌曲,良久,拿起来直接撕了。

    “我要换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