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极涡10 她一直攥着的如意指那一点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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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涡结确实在京郊。

    就在青鬼的那个宅子里。

    宅子已经没有婴勺上一次来时脏臭,因为没有新鲜的动物尸体,那些死了很久的东西都流干了血,在冰天雪地里冻得坚硬。

    此地出于山谷,树林溪流环绕,浓雾整日不散。婴勺走进那死寂无声的宅院,穿过长廊和天井,来到后院的古井边。

    弦歌始终跟在她身后。

    井口的石块依旧悬挂着,绳子的另一头深深地延伸入井下。

    弦歌:“如何?”

    婴勺:“没有青鬼的味道。下去看看。”

    褪去了顾惜凡身的束缚,婴勺浑身轻快得要命,撑着石井边缘就跳了下去。

    弦歌紧随其后。

    井下依旧黑暗潮湿,婴勺点燃了火焰,向前一路走到尽头。

    血池无人养护,已经干涸,裸露出杂七杂八的骨骼和已经损毁的内丹。

    “原来青鬼住在这种地方……”弦歌捏着鼻子四下环顾,“没有活人。”

    婴勺的目光则落在了池边一块长满青苔顶部光滑的巨石上。

    弦歌走过去,看着那巨石顶部异常光滑的表面,上面有一道深深的刻痕,几乎将石头劈为两半。

    他从来没见过青鬼的模样:“这就是青鬼?”

    婴勺走过去:“是他没错了。”

    “已死多时。”弦歌蹲下身,摸上那成片死去的青苔,“殿下可辨认得出是谁下的手?”

    “看不出。不是我认识的。”婴勺皱了皱眉,“青鬼的实力虽然不强,却依托天地而生,轻易杀不死,就算长渊本人来,也未必能轻易取他性命……看来除了四境轮里的人,这里还有大人物。”

    她想到了白檀。

    只是杀死青鬼的人应该是想要离开这个凡世,但白檀没有,他虽然从鬼市脱身,却并没有离开,而是带着那什么用都没有的鬼娃娃在这里徘徊了一个多月。

    应该不是他。

    “怎么了?”弦歌见她松了口气,问道。

    婴勺道:“有个不太想怀疑的朋友,应该不需要怀疑。”

    弦歌听明白了意思:“是让我找的人吗?”

    婴勺不置可否:“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

    弦歌站起身,道:“我昨日找到的涡结就在这一片,应该有一整面,我想想……”他抬起步子,“我们先上——”

    弦歌顿时在原地消失了。

    婴勺:“……”

    这也太巧了。

    她立即跑过去,就在巨石的旁边,同样消失了。

    然而下一刻,婴勺险些以为自己回到了四境轮。

    巨大的沙蛛腿从上往下,如闸刀一般扎入黄沙,婴勺条件反射跃起,一挥手,火刀砍断了那条毛茸茸的腿,沙蛛顿时燃烧成一个火球,嘶叫着翻滚。

    茫茫黄沙仿佛被什么信号唤醒,地表下密密麻麻地钻出数不清的沙蛛,冲他们攻来。

    弦歌一把抽出七弦琴,猛地一拨琴弦,飓风卷着一大片沙蛛飞上了天,而另一边的沙蛛腿几乎要勾上他的裤腿。

    “这是什么东西?!”

    婴勺看了一眼弦歌的脸色,腾身向下一斩,大笑:“新鲜吧,哈哈!”

    弦歌一挥手,在自己眼前半尺拦出一片无形之幕,淡黄色混着血液的黏液喷洒在上面,那味道恶臭刺鼻,恶心得他面无人色:“是……挺新鲜。”

    沙蛛源源不断地从地下爬出来,弦歌觉得这样杀下去不是办法,他感觉到婴勺的走位似乎并非随意,大声问道:“这东西要怎么杀?”

    婴勺在地下进一簇火:“抓它们的头儿!东南十尺!”

    弦歌一转头,便见被婴勺喊中的那个位置,黄沙顿时凸起,底下有东西在迅速移动,他立即追过去。

    婴勺再道:“圈住它!”

    琴声铮然作响,荒沙中陡然升起无形的墙壁,从四面八方截断那地下之物的奔逃路线,婴勺手中收着火线,飞身至阵法正中间,猛地一提——

    黄沙骤然迸开,那阵法掀开地面,就如同撕开皴裂的皮肤,地下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沙蛛瞬间暴露在烈日之下,仓皇向外逃窜。

    弦歌手指一动,铜墙铁壁再一次严丝合缝地将所有会动的腿压在了地下。

    那阵法正中央被困住的披麻老者吐出无数蛛丝,试图攻破束缚,弦歌正欲将其彻底镇住,谁知婴勺干脆从外破了他的屏障。

    那老者以为可以趁势逃出生天,向婴勺猛攻,然而后者一把火将他铺天盖地的蛛丝尽数烧了,那握于其手中的拐杖猛地被吸走。老者变回原形,试图以坚硬的外壳抵御火焰,却立刻被烧脱了一层皮。

    婴勺踏着火落在了它的背上,一挥拐杖,稳稳地戳住了它的头。

    老沙蛛的头被戳得一半埋进了沙子里,浑身焦黑,抽搐着无法动弹。

    弦歌面色复杂地把自己的鞋底从一条不断挣扎的毛茸茸的腿上挪开,有些惊愕地望着婴勺:“殿下……法力有长进。”

    婴勺冲他得意地一挑眉,然后用那拐杖敲了敲老沙蛛的头:“生面孔,没跟我交过手?”

    老沙蛛张嘴,冒出一口烟来。

    弦歌:“……你等等人家,刑讯逼供不能这么快的。”

    “这些玩意儿抗造得很。”婴勺摆摆手,在那沙蛛背上蹲下身来,再次敲了敲它的脑袋,“别装死,问你话呢——毒液麻烦收一收,对老子没用。”

    沙蛛尾部刚探出来的蛛丝于是缩了回去。

    其口部的锯齿动了两下,缓缓地话了:“你身上……有即墨的味道。”

    婴勺扬了扬眉。

    沙蛛的嗅觉比她还要灵敏,大概是先前在四境轮里架时,身上沾了即墨的血,味道还没散干净。

    “认识即墨?不错,看来有的聊。”她上下抛了抛如意指,看着沙蛛那硕大的八只眼睛跟着那玉扳指挪动了两下,道,“你哪边的?南境还是北境?”

    沙蛛咯吱咯吱地笑了。

    婴勺把拐杖搁在了它心脏的位置:“人话很难?看来你见过即墨了。他人在哪?”

    沙蛛道:“你和即墨有仇?你放了我,我帮你找他。”

    婴勺盯着它。

    “你真的不认识我。”她缓缓道,“来多久了?这凡世的人,是被你们吃光了,还是被朱厌那个狗娘养的杀光了?”

    老沙蛛:“我可比南境王来得早。他如今是丧家之犬,你和他也有仇?我一样可以帮你。”

    “怎么帮?”婴勺将拐杖从它心脏的位置挪开,“你连这个极涡都出不去。”

    “这极涡很快就不是极涡了。”老沙蛛嘶哑地笑着,“只要拆开它,那落单的南境王对于你们北境人而言,便无处藏身。”

    “谁这么有能耐,连极涡都敢拆,不会是我们璧城主吧?”

    “那我可就不知道了。这位大人,这世上,可还没人见过璧城主呢。”

    婴勺:“那是你活得还不够长。”

    “活得再长,也长不过璧城主。”老沙蛛笑得极其难听,“可谁知道呢,我居然能活得过南境王。”

    “那可不见得。”婴勺弯着嘴角,眼里却没笑意,“反正,你没我活得长。”

    在沙蛛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火就已经把它烧穿了。

    没有一点预警,也没有留下半点残骸。

    那数丈宽的庞大身躯,化作了黑灰,风一吹就散了。

    弦歌看着婴勺放了一把火,将这遍地的黄沙烧成了沙蛛的地域。而她从这熊熊燃烧的金色地狱中站起身来,在地上画出了一条线——是那老沙蛛先前逃窜的方向。

    “走吧。”婴勺道,“我们去找拆极涡的人。”

    “我们一过来就遭到袭击,这些东西就是埋伏在这里守株待兔的。”弦歌看着满地的灰烬,有点下不去脚,踩在虚空跟上婴勺,“它们在防着谁。”

    “防着的虽然不是我,但是我这一拨的。”婴勺脚下的火线向前延伸,在即将接触目光尽头时消失,“走那边……你在干什么?”

    弦歌抬起头:“啊,没事,我留个印记,回来的时候好找。”

    婴勺:“我们大约不会回来了,既然有人在拆极涡,肯定无法原路——”

    地面蓦然震动。

    这一回的地动比上次要重得多,地面从内部被撕裂,黄沙倾流入裂开的缝隙,婴勺和弦歌在空中都立不稳,二人同时听见了那剧烈的摩擦声。

    “快走!”

    涡结处的火焰正在飞快地变动,婴勺脸色略变,弦歌二话不迅速跟上,二人一头扎进了涡结。

    天地陡转。

    巨大的铜钟虚影从天而降,“铛”地一声惊天动地,震得千里苍山草木在飓风中摇曳颤抖。

    妖魔混战。

    恐怕从未有任何一个凡世出现过这等场面,弦歌看着那如四境轮中战场一般的天地,喃喃道:“这可不得了,天界看来得出兵了。”

    “陶奉!”婴勺大喊一声,一扭头,扬起漫天火幕,焚尽飞射的翎羽,“鸟人,怎么又是你!”

    弦歌沉声问道:“要杀哪个?”

    “长一根翅膀的那个!”

    “好!”

    琴声响彻天地,云层卷起,直扑空中的青鸟。

    玉无更没料到半路杀出了个不认识的对手,立即调转矛头。

    陶奉看到了婴勺:“元婴!”

    婴勺挥手斩断了一条扑向自己的蛇头:“你们怎么都在这里?朱厌呢?”

    陶奉:“我没跟上他,王的处境很危险。没时间多,不能让这些人拆了极涡,拦住他们!”

    婴勺一抬头,便见天空中交错着闪电,滚滚的云层中闪现着不同凡世的画面,让她差点以为自己到了什刹海。而那巨大的涡结正被八道光柱从八个方位牢牢地捆绑着,正向外撕裂。

    “这他娘的谁干的!”婴勺猛地踹开脚边扑来的虎精,“会降天谴的!”

    与此同时,她一直攥着的如意指那一点微弱的光,忽闪忽闪了两下,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