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血海15 “谛听也希望我来。”……

A+A-

    鸟妖的翅膀和先前那大个头的蜥蜴差不多大, 拍下来跟山似的,激起千层浪。

    金色的神火从婴勺身上喷涌而出,在空中形成翻腾的火海, 笼罩了玉无更的真身。

    玉无更不怕那岩浆的高温, 却忌惮婴勺的神火。

    那金色的热浪点缀在赤红旋涡状的罗山坑上, 即便天地尚未变色, 却已有铺天盖地的压迫,将下方的岩浆都烧出了一片塌陷。

    玉无更和婴勺了几百年, 也不是头一回被灼伤,但这回尤其痛。他明确地感到婴勺的火焰发生了某种变化,那气息令他有那么一丁点的熟悉,却又不上来究竟哪里不对。

    直到他看到了婴勺座下的那片深红色的王羽。

    青色鸟妖头部的人脸眯起了双眼:“难怪你这么苦大仇深, 原来朱厌死了。”

    他的话音才落下,周边的火焰登时化作无数支利剑向他射来。

    玉无更双翼撑起,法力形成屏障, 利剑刺于其上簌簌崩散, 震天响。

    他有些吃力,眼看前方一道明亮的光点——婴勺正酝酿着大招准备一击破开他的结界。

    玉无更恼羞成怒地喊道:“老子今日不是来找你麻烦的, 你这只疯狗, 怎么逮着人就乱咬!”

    婴勺手上的诀马上就要捏完,身前的神火凝聚成一支长箭指向玉无更。

    她根本不屑于听玉无更在什么。自从朱厌死后,她连梦里都在杀玉无更和即墨。即墨是死了,但玉无更还活着, 今日还正好撞在了她的枪口上。

    玉无更隔着大火看见她的眼神,就知道这疯狗根本没听他的话,连忙动手自行拆毁结界,在那大箭射中自己的前一刻, 振翅向上飞去。

    神火被他劈出了一条道,却也站在了他的翅膀上。

    玉无更身上剧痛,一边翅膀的虚影消失,使其顿时失去平衡,而另一边的翅膀沾上了神火,正在熊熊燃烧。青色大鸟猛扇着那孤零零的巨翼,在空中上下乱飞,和呼啸的怨气一起转成个陀螺。

    金色的神火和岩浆纠缠在一起,撞击在突兀耸立的山壁上,几乎要将失控的玉无更卷下去。

    然而婴勺好歹没算让他死得那么窝囊。

    一只手突破玉无更满眼的金红交错,猛地扼住他的喉咙,将他掼在了山壁上。

    鸟妖庞大的身躯与山石剧烈地撞击,那耸立的细长山峰拦腰折断,向后倒去。

    玉无更化回了人形,半边身子焦黑,散发出烧焦的气味,口角流血,狼狈至极。

    他咬牙切齿地瞪着婴勺,后者手上的劲几乎能把他活生生掐死:“你他妈疯了吧!”

    婴勺胸中杀意蓬勃,她森然盯着玉无更,举起了另一只手:“我要你偿命。”

    玉无更的呼吸困难,面红脖子粗,不受控制地翻着白眼:“你……你娘的……你以为老子不要你偿命吗!”

    婴勺凑近他耳边,轻飘飘地道:“可你没那个本事杀了我,如何给连卓报仇呢?啧啧,看看你的眼睛,是真的很想要我给连卓偿命啊。”

    玉无更咬紧牙关,掐住她的手腕,鸟妖尖利的指甲陷入她的皮肉,却因对方只是一个生魂,流不出血来。

    “报、报仇这事,以后再算,你先松开……我找到了你的身体!”玉无更掰着她的手,“……松手——!”

    婴勺:“我凭什么相信你?”

    玉无更:“不然我、我为何独自一人来杀你?我人生地不熟的,我有病吗?”

    婴勺暂且松开了手:“你确实有病。”

    玉无更才得了喘息,就目眦欲裂地挥起拳头。

    婴勺冷冷地盯着他,身后的神火在空中旁若无人地缠绕。

    玉无更忍了又忍,放下了手。

    神火给他的身体造成了极大的伤害,他脸上的肌肉都在抖,但婴勺还是在他那张扭曲的脸上看见了明显的不情不愿。

    能让这鸟人如此不情愿却依旧来办事的,这世上只有一个人。

    “原来沉玉不是一个人来的。”婴勺冷哼了一声。

    “城主当然不是一个人来的,你以为他有那么蠢吗?”玉无更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蠢的是你们,别人三言两语就能把你们骗到这里,为的就是让你们死在这。你们要还一门心思以为自己胜券在握……杀了我又如何,你以为你能逃得过?”

    婴勺道:“少废话,你我的身体在哪儿?”

    玉无更道:“你难道不奇怪,谛听明明知道你是奔着拿回身体而来的,却还要把你引过来吗?”

    婴勺道:“引我过来的不是谛听。”

    是白檀。

    白檀告诉她关于身体的事,这期间他甚至有过犹豫,一方面害怕暴露自己的身份,另一方面或许是怕她涉险。依据之前发生的种种,她基本相信白檀和谛听是一个身体里的两个人,谛听对刑旸臣服,而白檀对她没有恶意。

    但她完这句话,却忽然顿了一下。

    她领会到玉无更的意思了。

    “谛听也希望我来。”她缓慢地道。

    “他藏了你的身体,藏在了这世上无人拿得到的地方,结果玩脱了,他自己也拿不到。”玉无更呸出一口血,道,“那个叫刑旸的还没醒过来,鬼晓得他会从什么地方醒过来,但在这之前,想要复活他的人一定要拿到你的身体,不然一切都没戏。”

    “你这话的前提条件是,刑旸的心脏在我的身体里。”婴勺揪住他的衣领,“那你们的目的是什么呢?沉玉口口声声跟我们是一伙儿的,可我看着,你们怎么和谛听是一伙儿的呢?”

    “我他娘的费这么大劲帮你找身体,你就只知道在这里跟我狗咬狗?”

    “你是狗,我可不是。”婴勺道,“沉玉知道谛听的藏身之处,所以他刻意把我们引过来……你别急着否认,先前在那地动之处,是他引着我们离开的,我和长渊进入石林,就已经进入了罗山坑。他要借长渊的手杀谛听,为什么?”

    “城主何必与我交代这些?”

    “那我换个问题——”婴勺此刻觉得自己的脑子前所未有的清醒,“谛听是以什么理由服沉玉加入魔界叛乱的?”

    玉无更:“谁他娘的管你们的叛乱!”

    婴勺:“所以叛乱只不过是个幌子,沉玉只是假意接受了谛听的提议。他一早就把眼线放在了谛听和长渊身上——确实,找人对于你们璧城主而言一直是个再容易不过的事。自始至终他的目的都是刑旸。”

    玉无更的右手隐晦地背到身后:“你少自作聪明。想明白这些对你毫无益处。我只不过奉命帮你找到身体,去不去取,怎么取,可都是你自己的事。”

    婴勺:“你们璧城主显然是希望我去取的。”

    玉无更:“谛听也希望你去取。所以我给你个建议。”

    婴勺等着他。

    “找到了,就毁掉。”

    玉无更完这话,诡异地笑了一下,向上扔出一颗莹白的玉扳指。

    婴勺伸手去接,在这一刻,二人几乎是同时图穷匕见——婴勺一直藏在身后的杀招直刺向玉无更眉心,后者的手臂也蓦地从身后展开,青黑的翎羽在咫尺之距射向婴勺。

    二人骤然分开。

    翎羽与神火碰撞,被焚成灰烬,玉无更已受重伤不敢恋战,在婴勺再次出手前,整个人如泥鳅一般滑走,迅速坠落,不知钻进了哪个石缝,转眼就不见了。

    婴勺接住扳指,望着玉无更消失的地方,皱了皱眉。

    她本想过去一探究竟,然而那扳指才接触到她的手心,便化作一捧粘稠的莹白液体,渗过指缝,向下滴去。

    疾风中,水滴为她描出了一副轮廓。

    是罗山坑的轮廓。而正中央发光的地方,就是她要找的东西。

    她的视线移动。

    长渊正无视冲天的业障,在风暴中稳步踏着虚空,朝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