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法则

    冷汗涔涔的江羽诺睁开双眼。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有很多双自己看不见，却能感觉到的手在追他。

    然后出现一道很模糊的白影帮他摆脱那些无形的「手」。

    即便如此，他也认出那位是她口中的「羽诺」。

    为什么要救自己？

    如果他没有猜错，想抓住自己的是天道法则，它不容本来不应该在这里的自己。

    自己消失，他不就可以拿回身体了？

    江羽诺撑起双手想起身，但突如其来的撕裂之痛传遍全身，仿佛有一道蛮力想将他撕扯成两半。

    看来天道法则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他。

    江羽诺极力地想将自己右侧的身子平躺过来，但逐渐延续，似乎是想把他魂魄也撕裂的力量让他无比吃力。

    这样会害死「江羽诺」的。

    他能感觉到这具身体在逐渐崩溃，甚至能感觉到血液在慢慢渗出。

    一阵后怕萦绕，他连疼痛都感觉不到，只觉有一种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恐惧。

    死？

    他不能带着「江羽诺」一起死。

    找她的话，她应该会救他的。

    “聂骄阳……”

    她会救他的。

    就在江羽诺用尽气力将身子翻转过来时，余光触及到身侧的一道红影。

    那双本来沉沉的黑眸瞬时亮了，恰如盛夏的星河般。

    “聂骄阳……”

    江羽诺开口虚弱地轻唤着，可几声过后，身侧的那道红影却丝毫未动。

    “聂骄阳……救他……”

    她不是过，要自己把她的「羽诺」还回来的？

    “聂骄阳……”

    终于，那道红影有了反应。

    聂骄阳睁开一双氤氲着淡淡水雾的眸子，循着出声的方向侧过身。

    目光触到那张艳绝无双的脸蛋后，她单手撑住侧脸，微挑眉梢道：“原来是你啊。”

    已经许久没有人唤过她的名字了。

    “救我……”

    直到反应过来脱口而出的二字，江羽诺才晃碎了一双眼湖。

    她……不会救自己的。

    “嗯？”

    聂骄阳目光下移，看到身侧少年逐渐被晕染成淡红色的白衫立刻坐起身，瞬时醉意都散了。

    “你这是干什么了？”

    她不是都把他都关进结界里了？怎么还会受这等重伤？

    聂骄阳左手蓄力立刻封住地上少年的几大穴道，然后从袖内拿出一瓶灵药灌进那人的口中。

    怎么会？

    感应到江羽诺体内与自己相抗的霸道力量，聂骄阳继续蓄力，却被那股力量所反噬。

    难道是天道法则？

    聂骄阳皱起眉头，“祁萝拿来的那颗将你唤来的红珠到底是什么？”

    怎么连天道法则都引来了？

    这世上被夺舍之人多的是，天道法则却从来不掺合，这颗红珠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连天道都要管！

    连连的两声质问让江羽诺的脸色变得更为刷白，他紧盯着还在为自己施法的聂骄阳，抿唇不语。

    “你又哑巴了？”

    聂骄阳故意想激怒江羽诺，因为她就快扛不住他体内的法则之力了。

    但她确切地感受到了另一个「江羽诺」的魂魄。

    天道法则没有攻击这一世的羽诺，但却在极尽全力地摧毁这一个，连羽诺的身体都不放过。

    再这样下去，他们俩都会死。

    既然只能选一个，她当然会选羽诺。

    那样乖巧的羽诺，这一世一直都在她身边的羽诺。

    看到聂骄阳眸底晃过的坚决，江羽诺顿时明白了。

    她做出了选择。

    他当然知道她的选择。

    剧烈的痛意如潮水涌来，将江羽诺的意识冲刷地恍惚起来。

    让他连开口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但有些话，他得出来。

    “聂骄阳，我曾以为，只要你和她回头找我，我就会原谅你们。”

    “还好，你们没有回头。”

    江羽诺微微弯起唇，“因为，离你这么近，我比以前更加讨厌你了。”

    这样……

    这样，她就会更觉得她的羽诺，好了吧。

    “如此，甚好。”

    聂骄阳瞥了一眼地上少年，蓄积起最后的灵力制衡那股法则力量。

    但被剧烈的反噬之力给反扑，结界破碎的一霎她也飞身而出，重重撞在墙上。

    江羽诺墨眸一缩，按捺住心绪的不平缓缓闭上眼。

    只有他被法则之力消灭，另一个江羽诺才能活下来。

    只要自己的魂魄脱离，这具身体就能得到保全。

    她也不会白白遭受这份罪。

    他本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一道淡淡的蓝光渐渐晕染在地上少年的周身，仿佛是有什么要从这身体脱离出来一般。

    扶着墙面站起身的聂骄阳抬起右手缓缓擦了擦唇角沁出的血迹，琥珀色的眸子里升腾起一道冰蓝之色。

    天道法则？

    也不过如此。

    聂骄阳取下戴在颈间的转灵石，浑身透出纯净无比的冰蓝灵力。

    她平时都藏着掖着的半身仙脉，今日总算能亲自体会体会了。

    不知她那位从天界下来的仙祖，究竟是个什么阶位？

    应该怎么样也比金仙强罢。

    上一世她就靠着这半身仙脉，凭最后一口气屠了远桑国所有的修士。

    金仙之后，圣人便能制定法则。

    聂骄阳握拳，下一瞬便出掌直击地上少年的百会穴。

    笼罩在江羽诺周身的蓝光也重新回到他体内。

    也在这时，阿蒙岛上空风云变幻，周围微微起伏的海水霎时平静，仿佛万事万物全部都停止了一般。

    聂骄阳暗道不妙，她不想天道这么快就找到了阿蒙岛。

    再继续下去，自己这么多年来的辛苦隐藏就付之一炬。

    就在她犹豫之时，一直抵抗自己的天道法则消失了。

    与此同时她感应到江羽诺体内的魂魄正慢慢归一。

    她立刻收回灵力封住半身仙脉，有些发慌地盯着地上紧闭着双眼的那少年。

    这似乎不仅仅只是单单的融合。

    她能感觉到有魂魄正在慢慢地消失，但它们又在归一，聂骄阳一时分不出消失的那部分是谁的。

    “羽诺……”

    还是那个狼崽子。

    聂骄阳慢慢握紧袖内的手，缓吸一口气后捏起洗尘诀将那少年满是血迹的袍子变回原本的素白。

    “江羽诺……”

    她将手放在地上少年的额前，汇聚灵力来阻止那些魂魄再继续消散。

    可都是徒劳。

    有谁自愿放手了。

    聂骄阳慢慢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