嘲笑

    灵泉边，青素沉默地看着正在取灵水的聂骄阳，一双眼睛从碧绿转为金色，又从金色转成碧绿之色。

    它不断摆动的尾巴将地上的尘土都扫出一个大坑。忽然，它慢慢挪动头部，将刚装好灵水的聂骄阳用头给拱了下去。

    “呃……”从灵泉又站起身的聂骄阳眼神莫名地望着对面的大蛇，便听到它十分心虚地开口道：“你、你刚刚不是跟岩兽大战了三百回合吗？这、这不正好到灵泉里疗疗伤。”

    聂骄阳狐疑地提起紫葫芦跃上岸边，另一只手用剑抬起青素的脑袋，一字一顿道：“坦白从宽。”

    青素硕大的一双眼晃来晃去，磕磕绊绊道：“就、就是，这密林的时间，比、比外头慢、慢很多。”

    什么？

    聂骄阳抬手用剑柄狠敲了一下青素的脑袋，大步往前跑去。

    见状青素立马跟上，道：“你坐上来，我跑得快一点儿。”

    聂骄阳没有犹豫，提起紫葫芦坐到青素背上，道：“等会儿再找你算账。”

    青素登时将自己血红的信子收回嘴里，又心虚又委屈道：“我、我也有自己的考量嘛，人族不是有一句话叫做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吗？这句话适用于任何种族。”

    那可怜是个脑袋不好使的，万一他受了刺激，真的回溯光河，它能不能逃出这个鬼地方都不好呢！

    所、所以，没了他就没有这份威胁在。

    “是景润找的你？”聂骄阳继续问道。

    青素点了点头，而后又道：“不怪景润，他又不能话，都是我自己的考量！”

    完它又恨恨道：“都怪南赫！要不是南赫，我也不会迁怒于可怜！”

    南赫？

    “南赫是谁？”

    聂骄阳指尖敲了敲青素身上的鳞片，她在这里这么久，还没有听到过「南赫」这个名字。

    “是可怜的爹！是个十分坏的男人！我最讨厌他了！”

    阿诺的父亲！

    聂骄阳吃惊地收回手，挪动身子靠近蛇头，“他在哪儿？”

    青素本来碧绿的眸色被金色瞳仁一瞬填满，语气掺杂着诸多情绪，“死了……”

    死了？

    聂骄阳将手放在蛇头上，明明和平时一样摸到的都是坚硬无比的冰凉鳞片，可这一次她分明感觉到了一抹温度。

    虽温温暖暖，却让她感觉到比平常冰冷时还要浓烈的冷意。

    它好像，很伤心。

    她也不觉跟着有些伤感了。

    阿诺还没有见过他的父亲呢。

    “你怎知南赫便是阿诺的父亲？”

    这一句青素并没有回答，等他们出了密林，青素才浅浅扔了一句：“他的孩子，我自然认得出来。”

    那时在崖底，它已经看到过可怜那张快要恢复的脸了。

    不过即使没有看到，它也知道。

    一人一蛇以极快的速度出了一重又一重的密林。

    在分岔路口，两人分开行动。

    此时，落花地界境内，一道玄影被逼至木屋内的角落。

    “暗渊下居然还有这么丑的？可惜这副好身段了。”

    一名身材十分魁梧的粗布女子神情嫌弃地把玩着手中的火折子，斜眼望着身边另一个女子，道：“这你也下得去手？先前听他找人，嗓音倒是好听得很，不如放一把火听个痛快？”

    “三姐，你就当可怜我，把他给我行不？”

    听到这话，身形魁梧的那女子发出刺耳的讥笑，上下扫了一眼身边人。

    眼斜口歪，面黄肌瘦，额角还各长着一个脓包，也只有她这位五妹不会挑男人了。

    她几分怜悯开口道：“好吧，这段日子圆月的时辰久，你也是该有个男人了。”

    完魁梧女人将手中的火折子扔向角落，顺势玄衣男子脚下的枯草被点燃，火舌一下就蹿到了他腰际。

    看到那男子竟然不慌不乱地脱下外衫将火扑灭，魁梧女子扔下「没劲」二字转身走出屋里。

    江羽诺将被火舌灼伤的右手收到腰后，在脱下外衫的一瞬，袖内的匕首已经被他别在背后的腰带上。

    听到前头慢慢靠近的脚步声，他将右手里的匕首慢慢抵在墙角。

    他进屋时就闻到很重的水气。

    先前逃到角落时，他故作慌乱，实则两只手一路沿着墙壁摸索，发现这里的墙面果真十分潮湿，甚至摸到自己头顶的那处还有不少虫洞。

    不必费多大力气刺向那处，就会纵向坍塌，恰好能将她们压住，却不会波及自己。

    江羽诺沉心听着脚步声，算着来人与自己的距离。

    “你不要怕。”

    慢慢走来的女子虽然将声音放低，却还是有些尖细刺耳，让人听着有些难受。

    “你不要怕，我要是不那么，三姐是不会走的。”

    女子停下脚步，与角落里的江羽诺保持着一段距离，“你是不是得罪谁了？我昨日就听三姐，今日要来办事。”

    见角落里那人还是没有开口，她也不急，而是慢慢坐到地上，左右不对称的唇角扯出一抹笑容，不想越发显得怪异了。

    “我叫贾五，你叫什么？”

    江羽诺抵住墙角的匕首重新被他收回袖内，开口道：“江羽诺……”

    他并不认为这人在谎。

    “羽毛的羽，诺言的诺吗？”

    “嗯。”

    贾五点头，斜眼里透着暖意道：“很好听的名字。”

    声音也很好听，人也很温顺。

    虽然丑一点儿，当夫婿也应该不错的。

    贾五的那一句让江羽诺立刻就想起某人也这样过，心中不觉有些遗憾起来。

    不知她这句话时，看着自己时，是什么样的神情？

    他有很久很久没有亲眼见到她了。

    “贾五，这两日你见到过聂骄阳吗？”

    聂骄阳？

    贾五面色一惊，问道：“你也想寻得聂骄阳的庇护？”

    “你觉得，像她那样的女子，不会庇护我这样的么？”江羽诺微微弯唇，靠着墙角也坐了下来，“但我觉得，她会来找我。”

    因为她就是这样。

    上一世明明能全身而退，却仍为了整个凌云国而战死。

    这一次，也因为自己恰好被她所救，她便再也不能放下自己的安危了。

    贾五因为「她会来找我」这句而愣住，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屋外就传来几声刺耳的嘲笑。

    “这个丑八怪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他居然觉得聂骄阳会来找他！哈哈哈……”

    聂骄阳是什么人？

    在暗渊之下，她虽然没有称帝，但哪个女帝不是因为她仅仅经过自己地界，就会抖上三抖？暗渊之下，又有哪个男子不想受到她聂骄阳的庇佑？

    那人身边美男如云，聂骄阳看这丑八怪一眼都怕觉得脏了眼睛。

    “居然脑子还有问题。”熊阿三摇了摇头，将两身红色喜服往贾五身上一扔，“大姐，三日之后为你操办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