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真是会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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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出口,四下空气凝滞。

    夏蒹冷汗都蹭一下串上后背。

    “色.诱,你?”裴观烛面上痴狂的病态笑意变得怔松且迷惑。

    啊啊啊!

    夏蒹恨不得掐死刚才这话的自己!

    “不是、不是,我错话了,你把这件事给忘了吧!”

    夏蒹脸带着脖子红成一片,看见裴观烛疑惑的表情更是恨不得当场挖个坑把自己给埋进去。

    “原来如此。”

    她怔愣抬头,就见裴观烛似恍然大悟,“对,我方才是在色.诱你。”

    “你不高兴吗?”

    烛火摇摇晃晃,倒映在少年漆黑如墨的眸子里,更难辨清他如今情绪。

    二人衣衫交叠,气息混杂,夏蒹简直都快陷进这浓郁的檀木香里。

    冰凉指头覆上她唇珠反复辗转研磨,视线交织,就在将进一步时,忽然十分恶劣的笑出声来。

    “夏姑娘脸好红,像是煮熟了的白虾,”裴观烛眉眼弯起,“可惜,色.诱失败,便不会再有下次了。”

    夏蒹心跳如擂鼓,听到他再不会有下次,心中莫名添上几分怪异的情绪。

    “不过,我倒有一点不理解,”裴观烛退到暗处,瞳子如化不开的浓墨,“夏姑娘方才觉得自己是谁的替身?”

    “啊?”夏蒹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了什么蠢话。

    “我就是觉得,裴公子的举动……像是通过我,再看某位故人。”

    夏蒹有意的模糊且意有所指,可是裴观烛却没什么反应。

    “故人?”少年闲散后靠,湿哒哒的衣裳紧贴着他身子,显露出劲瘦腰身,“何为故人?”

    夏蒹想了无数种可能性,唯独没想到裴观烛的反应会这样的......平淡。

    就好像他方才所为,真的只是兴趣使然。

    “额......就是,裴公子以前认识的,对你而言很特殊的女人,之类的?”

    “很特殊的,女人?”裴观烛眼眶微微睁大,身子往前倾,视线牢牢盯着她。

    “我不懂呢,”裴观烛神情奇怪,“口脂,凤钗,明明是女人都会用,都会戴的东西,我有记忆的所有女人都是这样扮,”

    “为何一到夏姑娘这里就变了味道?我总觉得,总觉得你有事情在瞒我,是也不是?”

    他逐渐变得癫狂,夏蒹急忙断他继续‘做法’,“停!只是我比较敏感而已!我毕竟现在也算是你未过门的妻子,虽然心里不想嫁给你,可是会担心也是很正常的好吧!”

    裴观烛直直看着她闪躲的眼睛,“真的吗?夏姑娘可不要看我纯善温和,就想着法欺骗我啊?”

    “没有,我真的没有骗你,”夏蒹心力交瘁,拽下发上的蝴蝶凤钗心搁到裴观烛身边的檀木盒里,“我先去净浴池了,裴公子淋了雨,还是快快回去换身干净衣物,免得着凉。”

    完,夏蒹生怕裴观烛再抓她衣角,绕了个大圈快步出了屋门。

    *

    “呼。”

    夏蒹泡进温热的沐浴池里。

    泡澡真是能让人忘掉一切不快的舒服事情,虽然穿着衣物多多少少有些不舒服,但是此处泉水温和含香,热气蒸腾而上,每次泡进来都能足以让她忘掉一切。

    可今夜却不同,夏蒹身子刚舒舒服服靠在后头的泉石上,放空的大脑便不受控制想起在此时此刻不该想到的人。

    她信裴观烛的话。

    也只有他才会因为想看她一个笑脸,便忽然深夜造访又是给她金元宝又是亲她讨好她。

    虽然幼稚,但也算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她一开始确实认定,裴观烛是将她当成了梦中所见的那位先夫人的替身,夏蒹印象中,除了陈夫人,便只有先夫人会佩戴满头华贵珠翠,涂上如血一般鲜红的口脂。

    可是裴观烛却变相否认了她的话。

    他,是因为他觉得这是女人都会用,都会戴的东西,他有记忆的所有女人都是这样扮的。

    难道,凤钗,和鲜红的口脂,就是裴观烛眼中,属于女人的标配?

    夏蒹心不在焉出了净浴池,外头还在下雨,她裹紧外裳,忽然听到对面的草丛里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怪声,搁着黑暗,甚至还能隐隐看到后面一团漆黑的身形。

    “是…是谁在那里!”

    夏蒹抱着肩膀冲对面喊一声。

    草丛一阵抖动,好半晌才出来一个驼背老儿,看衣着是在静寺池专门负责扫洒的下人。

    “你藏在那里作甚?”夏蒹警惕道。

    老奴淋了雨,一片花白的头发紧贴着头皮,皮肤像皱皱巴巴的树皮,他躬身对着夏蒹行了个礼,“叨扰檀越雅兴,老奴不胜惶恐。”

    “......无妨,快起来吧。”这老奴给她感觉有些蹊跷,她正要拢着外裳快点走人,忽然听到身后竹林传来一声不仔细听就听不到的轻响,夏蒹停住脚步回望,没想对面老奴却喊住她。

    “这位檀越,可是从金陵裴府来的?”

    夏蒹转回视线,“怎么了吗?”

    “无事,”老奴被雨淋着,细细量夏蒹的脸,“只是老奴有些好奇,檀越可是近日刚到裴府的贵客么?”

    若是方才见着她好奇,随口问一句也就罢了。

    他这句话是明显地不对劲,就好像对裴府有所了解,看向她的目光也带着探究。

    夏蒹电光火石间想到些什么。

    她换了种语气开口,“我确实是近日刚随着姨姑到府上,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没等那老奴回话,夏蒹故作天真模样抢先回答,“啊!你莫不是我们府上派来保护我的下人么?可你这样瘦弱,难不成是干不好差事被赶出来的吧?我猜的对也不对?!”

    她一幅天真言语,偏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老奴被她唬了一跳,左想右想不知自己究竟是如何露的馅,竟支支吾吾起来。

    偏偏这看起来傻白甜的姑娘用话逮着他不放,“哎呀!你这么半天不话,果然是我们府上以前的下人吧?”

    退无可退,老奴点头,不情不愿应了声是。

    夏蒹面上挂着娇憨的笑,心中暗想果然如此。

    上次来喜过几年前裴府曾赶出一批下人,虽现在确认太过草率,可她有预感,这老奴大概率是几年前被赶出去的那一批,见她顶着裴府家眷的名号来静寺池,又是个面生脸就好奇过来看看。

    也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本还想着让主角团再暗中好好查查,这现成的就送上门了。

    “竟是如此!”夏蒹惊喜地捂住嘴,“那你肯定知道很多府上以前的事吧,哎呀!现在下雨咱们聊天不方便,等明日我去找你,你好好给我讲讲府上的过往可好?”

    老奴本以为这姐只会问问他是因何缘由被赶出府去,却没想对方要求竟如此奇怪。

    “这......”

    “好啦!”少女欣喜开口,“你可有什么称呼么?我明日要如何找你?”

    冷雨沾满整张脸,老奴纠结半晌,“老奴贱名倡驽,您若要找奴......便明日正午时在此处等候罢。”

    二人约好,夏蒹拢着湿淋淋的长发原路返回。

    她走出游廊,细雨骤然变大,敲敲拍落在细片竹叶之上,竹叶纤薄不堪受重,被豆大雨滴拍落下去,又被一只木履毫不留情踩进泥里。

    少年自竹林后探头,漆黑的眼珠倒映出少女穿着薄衫的背影,忽然十分怪异的低低笑出声来。

    笑声被滴滴答答的雨水碎,裴观烛苍白的手扶着身边绿竹,语气里带着止不住的笑意。

    “真是会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