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哥……”

    陆洋呆在原地，睁大了眼睛，半张着嘴，惶惶不知所措。

    他像是从不认识洛时一般，愣愣地盯着这个让他魂牵梦萦了整个青春期的男人，直勾勾地，都忘了眨眼。

    看的时间久了，眼睛越来越酸，可陆洋仍旧固执地瞪大了双眼，他甚至觉得鼻头也在隐隐发酸，只能用力咬住了舌根，硬是靠着钻心的痛觉把那点泪意憋了回去。

    “时哥，我……”陆洋知道他这个时候应该些什么，但张了几次口，还是一个字也不出来。

    “我无所谓你在想什么。”洛时表示对青少年复杂的内心活动没有一点兴趣。

    “我对你的私事没有兴趣。陆洋，我留你在这里有机会和我单独对话，只为了告诫你以后别犯傻。毕竟你以前捅了娄子都是我善后，这次我希望是最后一次。”

    洛时扭头扫了一眼楼下大厅，估摸着陆涉就快回来了，有些事还是一次性和这个屁孩明白了更好。

    “陆洋，陆家嫡系加起来也就刚才年夜饭那两桌人。你二叔是个什么货色，不用我多了，卑鄙无耻，惯会人行径。但也不能是一无是处，好歹见风使陀、溜须拍马是一把好手，偶尔也能有点微末出息，制造些不大不的麻烦给人添点堵。”

    “陆贤棠忙活了一辈子，虽然没掀起什么大风大浪，起码能在华茂占着份额不错的股权，甚至在华茂对面建成了一栋楼。可笑他养出来的两个儿子还不如他，陆潭肚鸡肠，陆涌酒囊饭袋。陆贤棠拼搏至今也就这些家底，还被陆涌折腾得差不多了。”

    洛时想到陆贤棠家里那一摊子烂账，也不得不暗赞陆涌看着孬，还挺能找事，真算得上是庙妖风多。

    “你爸倒没什么歪心思，老实本分不作妖。可他的能力也就这样了，养得你那两个姐姐和他一个样，无功无过不堪大用。”

    洛时审视的目光将陆洋从头扫到脚，像是在评估什么商品的价值，眼神淡薄到没有一丝温情。

    “看来看去，陆家除了陆涉，在年轻一代中也就剩下一个你，还能有点指望。陆洋，陆涉对你真心不错，这么多年也是他一直在照顾你。他对你这个堂弟寄予厚望，你就算不念着他的好，也不该给他添乱。”

    洛时很少这样教训人，换作旁的人他根本懒得搭理。

    洛氏有施予、陈晟他们，不行还有洛准顶着，如今更是有个事事替他出头代办的陆涉，如果陆洋不姓陆，他会直截了当地让陆涉去解决掉，从此眼不见为净。

    但是洛时心里明白，陆涉觉得自己这辈子不会有孩子，所以他一直想要培养陆洋，作为今后交托华茂的接班人的。

    考虑到陆涉断子绝孙有他出的一份力，洛时才会对陆洋格外宽厚，只是不知道陆洋这子愿不愿意领情。

    “所以，你留我下来，就为了这些？你对我了这么多，全是为了三哥考虑的！那我呢！”

    陆洋委屈地都快哭了，眼圈迅速红了，像是极力克制着快要爆发的愤怒，哑声道：“时哥，我喜欢你。从我时候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

    “我恨我那时候年纪太了，什么都不懂，硬生生错过你了。”

    “可我后来想明白了，我真的很喜欢你！”

    “时哥，我会对你好的，会对你很好很好的！比三哥好一万倍！”

    “我不会和别人勾勾搭搭，我从来没有和别人在一起过，我可以保证，这一辈子，眼里心里只要你一个人！”

    “时哥，你看看我，看看我好不好？”

    陆洋拼着破釜沉舟的勇气，终于把积压在心里多年的话完，想着洛时是不是会被感动，哪怕只有一个瞬息，感受到他汹涌热烈的情意。

    可洛时就那么静静的站在那里，站在他的面前，淡淡地看着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

    洛时冷着脸，平时挂在嘴角的一抹淡笑不知道什么时候敛去了。

    “陆洋，这些话，只此一次，你痛快了，我只当从没听到过。”

    “今后我不想再听一个字，更不许你在陆涉面前提一个字。否则，我不会对你出手，但我可以毁了你那两个傻白甜的姐姐。”

    陆洋面色一白，不敢置信地往后退了半步。

    他接受不了，这么多年在他心里完美无缺的洛时，竟然会出这样的话，只是为了不让三哥不开心，不惜用陆沁和陆淳威胁他！

    这不可能！

    陆洋因为惊怒面无血色，嘴唇都在不自觉地颤抖：“时哥，这不是真的，你在吓唬我对不对？”

    “没有，我和你认真的。”洛时瞥了一眼楼下，陆涉已经从厨房间走了出来，抬头间发现洛时再往这边看，还痞笑着送出一个飞吻。

    “陆洋，回去以后好好做一个天真无邪的陆家少爷。你还年轻，要找好模范标杆，别去学陆涌，废了自己还拖累家人。”

    陆洋倍受击，年轻人无所畏惧的春心刚冒出头就被狠狠踩烂，可仍旧在垂死挣扎：“时哥，在你心里，终究只有三哥最重要吗？别的人对你的情意，你就真的一点不在乎吗？”

    洛时一秒都没有犹豫，斩钉截铁道：“是。”

    洛时对情意不屑一顾，嗤之以鼻。

    而陆涉，是唯一被洛时允许在原则之外的特殊存在。

    *

    陆涉故意磨蹭了些时间，估摸着差不多了，也是耐心差不多耗尽了，才提步上楼。

    走到三楼楼梯转角，正好看见陆洋转身准备离开。

    他这个18岁的可怜弟弟，也不知道怎么被洛时击了一顿，浑身上下的活力都被抽个干净，颓丧的连脚都有点抬不起来了。

    陆涉刚想开口问一句，陆洋却在看见他的下一秒强起了一些精神，脸上挤出不服输的倔强表情，眼底是赤裸裸的不甘心。

    他撇过脸，不自在地抽了抽鼻子，像是收拾了一下情绪，然后挺起胸膛朝着陆涉疾步走来。

    擦肩而过时，陆洋忍不住瞪了一眼身边的三哥，陆家老三陆涉，一路繁花簇锦游戏人间的天之骄子，不管他在外人眼里再怎么优秀，他还是不服气。

    凭什么！凭什么他就可以让洛时另眼相看！

    陆洋想不明白，所以他不会就这么认输的，绝对不会！

    “怎么回事？”

    陆涉走到洛时身边，自然地搂过对方的肩，牵过手将人往屋里带：“陆洋那子，一副要吃了我的表情，你怎么吓唬他了？”

    “没怎么，孩子长大了，心思浮动，敲一下而已。”

    洛时顺势倚在陆涉怀里，原本冷淡的俏脸刹那间眉眼带笑：“餐厅那边怎么样了？年夜饭搞成这样，你爸很生气吧。”

    “老爷子这会儿把二叔一家叫去书房了，估计有得训。曾叔去联系医生了，陆涌肯定要做体检，他那个私生女也要验DNA。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都与我们无关，你别去想了。”

    陆涉开房门，转身将洛时压在门背上，压着他的肩膀，压低了嗓音：“你现在该想的，是怎么哄一哄我。阿时，我酸着呢，心里不好受。”

    洛时背靠着门板站着，双手自然下垂，低笑道：“你怎么又泡醋缸子了？我做什么了，你可别冤枉人，我觉得自己挺无辜的。”

    “无辜？”

    陆涉揉捏着洛时腰间的软肉，声音逐渐变得低哑：“陆洋那死子的心思整天写在脸上，真以为我看不出来？”

    “他年纪不懂事，少年人慕强也正常，我不和他计较。可是阿时，你竟然支开我和他聊那么久，我怎么那么放心你呢！陆洋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还不到12岁，那么的孩子你也能勾上，看来我真的是不能放你出门了。”

    “那你可冤枉我了。”

    洛时放任陆涉的动作，看着不受影响呼吸却不免逐渐加重：“谁让我就是这么人见人爱的呢？当初可是你使唤我去给陆洋当家长的，你以为我愿意去学校处理那些学生架、初中生逃学去网吧的糟心事吗？”

    “陆涉，始作俑者是你，与我无关。”

    陆涉眸色一沉，膝盖抬起，一个巧劲就分开了洛时没怎么抵抗的双腿，直接挤了进去，两个人贴得严丝合缝，暧昧的气息缠绕在四周漆黑静谧的空气中。

    “恩，仔细一想还真的我的疏忽。可怎么办呢，阿时，我心里不舒服，想罚你。”

    洛时凝视着近在眼前的陆涉，房间里没开灯，他借着窗外的月光依稀可以看清这人的脸，他借着手指一寸寸划过陆涉的眉眼，指尖最终停留在他点漆般的凤眼眼尾处，轻声问道：“你想怎么罚我？”

    陆涉想了想，低下头凑到洛时耳边，用口中呼出的气亲吻着对方的耳廓：“阿时，今晚是除夕，你要陪着我守岁。”

    洛时闭着眼，感受着陆涉的体温和气息，声音已经不明显地开始发颤：“只是守岁？大过年的，就没什么余兴节目？”

    “有啊，不过余兴节目是不是够丰富，就看洛二少怎么表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