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 19 章 你开心就好
出了巷子, 经过烧烤摊,几个男人围坐在一起喝酒,脏话连篇,开女性玩笑。
十几岁的少女像朵花一样, 慕晚清经常叮嘱慕娇娇, 晚上不要出远门, 必要时要叫上温淮, 还有, 一个女孩子的情况下, 如果碰上几个男的迎面过来, 记得一定要躲开, 特别是晚上。
慕娇娇所在的县城,那一年很多地方摄像头都没装好,会展中心只有广场这一块有摄像头, 慕娇娇要去广场找温淮, 必须得从烧烤摊前经过。
她刚冲出来时,那几个男的目光不怀好意地落在她身上。
他们话声音又大,开恶俗的女性玩笑, 慕娇娇生理性感到厌恶, 然而她没办法阻止, 她能做的只有保护好自己。
所以她立马跑回来找谢衍之。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心里有一种感觉,谢衍之可以保护她的。
她不信别人,人心有时候挺冷漠的,事不关已,高高挂起,但她信谢衍之, 他肯定不会不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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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谢衍之声音响起,“送你。”
慕娇娇点头:“嗯,谢谢你。”
她手还是没松开,扯着他袖子,衣服上都被她揪出褶皱了。
谢衍之偏头看了眼,没什么。
出了巷子,有个男人吹了声口哨,慕娇娇声道:“谢衍之,我们快走。”
谢衍之眸光淡淡地扫了一眼吹口哨的男人,眼里泛着冷意。
那个男人见此,一把从椅子上站起来,算过来和谢衍之一架的架势,喝了几口酒,头脑发热,觉得自己什么都行。
他旁边人见状赶紧拉着人坐下:“今天别闹事,有领导来,心吃不了兜着走。”
口哨男呸了一声:“老子怕他个叼。”
脏话的难听又粗俗,谢衍之皱了皱眉。
回到广场,领导乘坐的中型客车已经离开,只有一辆黑色车还留在那儿。
车子里坐着沈从渊和谢念之,透过车窗,沈从渊瞧见谢衍之和慕娇娇两人的身影慢慢朝这边过来,他笑道:“念之哥你看,我的没错吧。”
“阿衍找他同学玩去了。”
谢念之坐在副驾驶,穿着中规中矩的黑色西装,金边眼镜架在鼻梁上,给他添了一丝禁欲气息。
藏在镜片后眼睛,和谢衍之如出一辙的丹凤眼,眸子里有凌厉的光。
他看见那个女孩子,揪着弟弟的衣服,而他的弟弟,心甘情愿地被她抓着衣服不松手。
怪了。
谢衍之还有这么听话的时候?
谢念之觉得好笑。
到了广场,有明亮灯光照着,慕娇娇安心不少。
她松了手,准备给温淮电话,不知道他在哪个出口。
拨通电话前,慕娇娇朝谢衍之一笑:“我就到这里啦,谢谢你。”
过会儿想起一件事,她有点不好意思,“对了,要给你买糖吃,忘了。”她吐吐舌头,眸光灵动,“下次补给你。”
谢衍之心脏好似被什么给撞了一下,他移开视线,双手插进口袋里,语气又淡下来:“不用,你给自己买就行,我不喜欢吃糖。”
“哦。”慕娇娇道,“但是吃糖会快乐呀。”
“你自己快乐就行。”
一句话把人堵死。
不过看在他今晚上给她抓娃娃还送她回来的份上,慕娇娇不跟他一般见识。
给温淮电话,温淮暴躁如雷,慕娇娇只好把手机移开,尽量离自己耳朵远点,等那边声音了,慕娇娇才开始话,她还理直气壮:“温淮,你再骂我我回去告状了。”
温淮道:“慕娇娇,你的脸呢?”
慕娇娇翻个白眼:“我在广场这里,你过来接我,快点。”
温淮气地直接挂电话。
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摊上慕娇娇这么个不听话的妹妹。
“对了,你怎么回去啊?”慕娇娇把手机塞回包里,粉色垂耳兔被她按进了舞蹈服的袋子里,鼓鼓囊囊的。
谢衍之看了一眼远处的车,:“我家离这儿不远,走回去。”
“好吧。”慕娇娇道,“那注意安全哦。”
“嗯。”谢衍之想问什么,“刚刚……”
话没完,广场正门那里出现温淮,人未至,声先到:“慕娇娇,三秒钟,赶紧给我滚过来。”
慕娇娇深吸口气,保持微笑。
不气不气。
她朝谢衍之挥手:“我先走啦,拜拜。”
谢衍之看着她朝另一个男生跑过去。
是那天放学,跟她闹的那个男生,他还背过她,她趴在他背上笑得特别开心。
慕娇娇在那个男生面前是另一副样子。
那股莫名的烦躁感又来了,心里突然有点空,然而谢衍之不明白是什么原因,他收回目光,眸子冷了几分。长腿微动,面无表情地朝黑色车这边走过来。
车门开,他弯腰坐了进去。
沈从渊笑嘻嘻:“阿衍,和同学玩的开心不?”
谢衍之面色冷冷,不接话。
“呀,看来不是很开心。”他眼睛往窗外扫了眼,看见什么,哪壶不开提哪壶,“那不是慕娇娇的男友吗?”
温淮接过慕娇娇手里的袋子,另一手去拧她耳朵:“慕娇娇,你下次再这样别指望我来接你了。”
“你看看我给你了几个电话,你玩疯了吧你。”
慕娇娇捂着耳朵:“我又不是故意的,这不是碰见新同学了嘛。”
温淮冷笑:“还知道是新同学啊,你知道人家是好是坏就跟着跑?”
慕娇娇轻轻踢了温淮一脚:“你松手,好疼啊。”
温淮这才松手,然而心里还在气。
他十点钟过来,等了慕娇娇一个时。
结果这家伙一个人跑去吃吃喝喝,把自己哥哥忘了个一干二净。
温淮一个人提着袋子往前面走,慕娇娇跟在后面追。
边追边:“我你们男生怎么回事,老喜欢生闷气,谢衍之这样,你也这样。”
慕娇娇脚步慢下来,强调道:“还有啊,谢衍之不坏的,你别人之心。”
温淮心头火“蹭蹭蹭”又起来了,正要话,却无意间看到了什么,脸色微变,他突然转身,拉过慕娇娇的胳膊,冷声道:“走那边。”
慕娇娇被他一带,趔趄了下:“为什么啊,这边回家不是更近?”
温淮像是变了个人,忽然严肃起来:“我走这边就走这边。”
慕娇娇见他还在气头上,懒得和他争,“行行行,换一边走。”
车子里沈从渊看好戏,车子开的慢,车窗半掩着,他笑:“阿衍,慕娇娇同学你是个好人。”
“你做什么啦,让慕同学对你有这样错误的认知?”
谢念之也好奇,回过头来看。
然而谢衍之却不想话。
沈从渊得对,慕娇娇怎么会对他有这样错误的认知呢。
他明明很坏,他的母亲,他的心理医生,甚至于家族里,都他缺乏同理心,冷漠冷血得像个怪物。
然而怪物也有喜欢的东西,喜欢温暖光明的人,是一看见就想靠近的人啊。
那边赵徐英带着几个女孩子宵夜回来,华筝和另一个女孩被自己妈妈提前接走,剩下几个女孩子有东西还在礼堂放着,礼堂十二点关闭,进去拿了东西,温乐也有人过来接。
一个中年男人,面相儒雅,高高瘦瘦的,像个读书人。
赵徐英以为是温乐的父亲,没想到竟是叔叔,跟温乐相处倒像是父女一般。
这还是赵徐英第一次见温乐的家人,她不免多留意了下。
看见温乐跑过去,牵着男人的手,喊了声:“温叔叔。”
赵徐英柳眉微蹙,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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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行到一半,谢衍之突然开口:“张叔,麻烦掉个头。”
有谢念之在,司机下意识看了眼副驾驶的人,谢念之头微点,语气斯文:“听他的。”
不知道谢衍之要干嘛去。
车子停在烧烤摊前,老板以为又是一笔生意,结果等车上人下来,他定睛一看,这,这不是刚刚那个帅哥吗,他怎么又回来了?
那边桌子上,几个男人还在拼酒,意识恍惚,嘴里不干不净地不知道在骂什么。
快吃完了,老板过去结账,几个人赖账不想给,算闹事。
酒醉壮人胆,何况因为时间太晚,周边压根儿已经看不到别的人了,这边又没有摄像头,是个闹事的好地方。
老板一脸苦相,好声着话:“各位兄弟,给你们个折,加啤酒一起五百五,给四百行不行,我这也是本生意,家里还有老人要照顾呢。”
谁知几个醉汉不买账,就想吃白食,一脚把桌子踢翻,语气恶劣:“要钱没有,最好识趣点,这次帐算了,要是紧揪着不放,下次见你一次一次。”
老板一个人守着摊,没有帮手,欲哭无泪。
对于这种人,直接给他点颜色看看再好不过了。
谢衍之心里正烦躁。
口哨男一瞥头看见他,流里流气道:“哟,这不是刚刚那子吗?”
谢衍之抬眸,目光落在他身上,眸子冰冷,像看一堆垃圾一样毫无感情的目光。
口哨男最讨厌这样的人了,因为自己不好,所以见不得别人比他光鲜。
他朝地上吐了口唾沫,眼一翻:“看你妈看,老子……”
“啊——”
口哨男话没完,谢衍之直接一脚踹了上去,男人被踹倒在地,捂着肚子半天爬不起来。
他们一起四个人,见此情景酒醒了大半。
少年眼里黑得过分,看人像看垃圾一样,眸子里的薄戾压都压不住。
他开口,声音冷得刺骨:“再吹一声口哨试试?”
他不是讨厌别人吹口哨,他是讨厌这个人对慕娇娇吹口哨。
一群垃圾,胆敢对他的人指指点点。
当时不动手,不过是怕慕娇娇见过他人的样子,以后会怕他,现在慕娇娇又不在,那他有什么好担心的。
口哨男躺在地上疼得嘶嘶叫,不敢话,他没料到这少年竟然是个练家子,那一脚下去,他半条命都快没了。
谢衍之站在那里,抬眼看向另外几人:“要一起上吗?”
几个人估计也是塑料友情,好友都躺地上了,扶都不扶一把,被谢衍之一问,动作一致地往后退了一步。
就这还吃白食?
谢衍之唇边勾起嘲讽笑意,看一眼老板,对几个人道:“把钱给了。”
其中一人从裤兜里掏出六百块钱,战战兢兢地递给一旁犹豫要不要报警的老板。
看到钱递了过来,老板果断放下手机,动作利索地给他们找钱。
另外两人架着口哨男走了,谢衍之顿觉没意思,架不能,好不容易找着机会了,人不禁,一脚下去,爬都爬不起来。
车子里谢念之没开口话,司机便也跟着沉默。只有沈从渊降下车窗,喊了一声:“阿衍,回去了。”
谢衍之转身要走,老板在身后开口:“伙子,谢谢你呀。”
“不用。”他,“也不是为了你。”
老板笑的憨厚,沈从渊探出头,语气散漫:“大叔要谢就给我们学校写感谢信吧。”
他笑,“一中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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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里安静,谢念之缓缓开口:“今天怎么了,这么大火?”
谢衍之望着窗外,车子往南湾区开,视线逐渐清晰起来,沿路灯光错落,车内偶尔会有斑驳光影照进来。
他侧着头,脸部轮廓的线条在夜色里显得凉薄。
这样冷情冷性的一个人,竟还有为别人出头的一天,谢念之有些诧异。
要知道,谢衍之过去有一年一直在反复看心理医生,他的心理医生,“谢少爷天生没有同理心,所以对外界感知其实是很冷漠的,有些关系在他看来可有可无。他不会同情别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是非道德观念在他这里总结就是一句话,看他心情。”
这样好吗?
当然不好。
处在京都权利中心的谢家,要是家族里有一个心理和精神方面有问题的孩子,那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所以谢衍之被秘密送来南方调养。
是调养,不过就是个发配,什么时候正常了,什么时候再回去。
谢衍之可以装作正常人,然而还是那句话,看他心情。
他要不乐意装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当年陈宛白在他面前自杀,他都没起一丝波澜。
那些痛苦和之后无穷无尽的心理折磨,全是陈宛白留给他的后遗症。
“能有什么火啊。”谢衍之声音轻,车窗开了点缝,的话被风吹散,“就他妈看不顺眼。”
沈从渊见他状态不对,笑着断:“大半夜惩恶扬善,阿衍,干的漂亮,回头让学校给你发好人卡,嘻嘻。”
苏老太太来电话,问怎么还没到家,谢念之语气温和下来:“快了,在路上。”
那边炖了汤,谢念之道:“好,到家我喝两碗,谢谢奶奶。”
话题就这么终止了。
车子渐行渐远,慢慢消失在浓稠的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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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娇娇和温淮到家时,慕晚清已经睡下了。
温淮怪怪的,一路都没怎么话,慕娇娇还以为他要一直骂她到家呢,竟然没骂,奇了。
温国刚今天又没回来,慕娇娇都好久没见他了。
身为爸爸,怎么可以这么长时间不回家?
慕娇娇先去卸妆洗漱,完了之后爬上床,想来想去还是想和爸爸个电话。
电话接通,那边很安静,慕娇娇开门见山:“爸,你怎么又没回家?”
慕娇娇家里,慕妈妈平时比较忙,爸爸呢,是在单位里面工作,拿笔的,文人一个,性格温和,家里一直都是慕晚清当家。
“爸爸忙啊。”温国刚道,“今天睡单位里。”
慕娇娇穿着睡衣,躺床上翻了个身,对着床上垂耳兔锤了两下,,“那你明天要回来。”
“好好好。”温国刚笑一笑,“不忙我就回来,早点睡。”
电话挂了,慕娇娇灯一关,卧室里暗下来,一切都陷入了夜的寂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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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开学,慕娇娇傻眼了。
因为高三学习紧张,总怕时间不够,所以高三开学提前了半个月,这半个月慕娇娇才适应了学校只有高三年级的学生,她都忘了学校还有高一高二的学生。尤其是高一,九月份新生开学,要军训。
周一这天不用跑,全校师生在操场集合,准备举行升旗仪式。
慕娇娇来得早,看见操场上全是人,穿迷彩服的高一新生格外显眼。
周末高三生放假,高一就开学,军训教官应该是今天才到,那边新生站姿七扭八歪。
温雪亭拉过慕娇娇:“看什么,归队啦。”
慕娇娇回到自己队伍里,感叹道:“又是一年开学季啊。”
温雪亭笑了笑“这几天放学迅速点,不然去食堂都没饭吃。”
慕娇娇有时候吃饭爱拖,学生军训,有教官在,吃饭都是以集体形式去食堂排队,去晚了很有可能吃不到饭。
“林老师这几天放学提前十分钟。”温雪亭站在慕娇娇前面,回过头,“可能是担心我们吃不上饭吧。”
升旗仪式还没开始,慕娇娇眼睛四处看,对新生区那一块特别感兴趣。
那边有几个高高帅帅的高一新生,白净修长,慕娇娇感叹:“可惜,过几天就晒成碳了。”
温雪亭一本正经:“这叫阳刚之气。”
“噗……”慕娇娇没忍住笑,“你的也没错,不过我喜欢白净修长的少年。”
她着,从人群里发现了谢衍之的身影。
他今天穿着校服,蓝白色,有一种通透的少年感。
早上太阳初升,金光破云而出,他穿夏季校服,双手插在裤兜里,下巴微扬,表情淡漠地走过来。
金光落在他脸上,少年皮肤细腻到吹弹可破。
慕娇娇看的心痒痒,好想上去咬一口。
她唇角微弯,指了一下谢衍之,对温雪亭道:“我就喜欢那样的。”
温雪亭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看见了谢衍之和二班的新同学。
听名字叫沈从渊。
男生女相,一双桃花眼,唇边散漫的轻笑,勾得他们班女生尖叫着往上扑。
温雪亭看了两眼沈从渊,心道:“这人确实有资本引人尖叫。”
正想着,沈从渊好像注意到她的目光,抬眼瞄过来,唇角微掀,一笑生花。
温雪亭脸一红,急忙移开视线,任慕娇娇怎么拉她都没再回头。
沈从渊和谢衍之一起过来,到各自班级的队伍后面才分道扬镳,慕娇娇看少年进了队伍,眉眼弯弯地喊了他一声:“谢衍之,早上好呀。”
然而谢衍之没理她。
纪律委员站在前面点数,人数对准后就回了队伍里。
升旗仪式开始,全场静下来,各班班主任和学校纪检组的学生站在队伍最后面。
庄严国歌响起,全体学生止步敬礼,目光随着飘扬的红旗缓缓上升。
升旗仪式过后,开始了校长讲话。
一封感谢信。
校长用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慷慨激昂,身后太阳越升越高,慕娇娇额头上沁出了细汗。
个个星期都讲话,不是批评就是表扬,换汤不换药。
慕娇娇身子懒下来,一条腿屈起对着地上假的人工草坪踢了几下。
“这个,我们要好好向那位同学学习,要有正义感,不过见义勇为还是一定要分清主次,要先保证自己的安全……回班之后,各班班主任再继续强调一遍。”
阳光晒了过来,慕娇娇用手挡着眼睛,嘴里嘟囔:“烦不烦啊,天天个没完。”
好不容易挨过校长讲话,终于要解散了,慕娇娇第一个离队。
旁边高一新生留下来开始军训,其他班级各回各班,高二学生还是那么些人,没什么看头。
温雪亭跑过来挽住慕娇娇胳膊:“跑那么快干嘛,等我一下。”
慕娇娇慢下脚步,“老周话太多了。”
老周是校长,姓周,学生都叫他老周。
“笑死我了。”温雪亭道,“你听见老周刚刚的话没?”
慕娇娇摇头:“没仔细听,怎么了。”
“一中学生见义勇为,追回烧烤摊老板五百五十块钱。”
慕娇娇前一天晚上才吃过烧烤,闻言有点感兴趣:“怎么回事啊?”
温雪亭清了清嗓子,书一般,把校长念的感谢书添油加醋的复述了一遍。
慕娇娇眉头蹙起:“会展中心附近吗?”
“嗯呐。”温雪亭看她一眼,“你有印象啊?”
慕娇娇摇头:“没,我那天被舞蹈老师叫去顶个人跳舞,完了之后在那儿吃了几串烧烤,碰见了谢衍之。”
温雪亭捂着唇:“难道是他?”
“不可能吧。”慕娇娇回想了下谢衍之的模样。
长眉凤目,五官精致,身上干净的要命,一看就像个只知道读书的好学生,连扫地都不太会,更别见义勇为架了。
肯定不是他。
“谢衍之看起来不像会架的样子。”慕娇娇道,“江舟他们几个倒还有可能,惹事精。”
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因为谢衍之看起来就很“听话”,有时候就那种乖乖的,像是从书香世家里出来的娇贵少爷。
架这种事,估计都见得少。
同年龄的男孩,偶尔话会带一两句脏话,慕娇娇跟江舟他们一起惯了,有时候无意间自己也会带上一两句。
然而谢衍之不一样,他不脏话,听见脏话会下意识皱眉,因为觉得反感。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架嘛。
可那天很晚了,温雪亭的时间和谢衍之送她走的时间差不了几分钟,人物时间都对上了,还是一中的学生。
呃……
“江舟有腹肌诶。”温雪亭突然道。
“啊?”慕娇娇不可置信,“你从哪儿知道的?”
“害,之前班上的姐妹的,在宿舍跟我念叨了几天,都快乐晕了。”
那个时候,大多数女孩儿对个子高,长得又帅的男孩子格外青睐。
江舟以前就挺混的,高二之后安分下来,然而也没人敢惹他,甚至还有女生偷偷给他塞过匿名情书。
慕娇娇不住学校,学校里的男女生友谊大多数是从宿舍里建立起来的。
晚上睡觉前,女生宿舍会一班上男生的事,男生宿舍也不可避免会讨论一下班上哪位女同学最漂亮或者最聪明的话。
提到江舟,慕娇娇好笑,“你那姐妹怎么想的,跑去看男生腹肌。”
温雪亭摆摆手:“没有啦,篮球。”
慕娇娇这回懂了。
篮球算是剧烈运动,一场比赛下来大汗淋漓,估计是掀衣服擦汗时走光了。
两个女生话声音刻意压低,脚步也慢了下来,一些有的没的学校的八卦。
慕娇娇笑点低,一点趣事笑个没完。
正在上楼梯,人有点多,不知道被谁给挤了一下,慕娇娇差点踩空。
身后一只手伸过来,简单粗暴地拎住了她的校服后衣领,像拎只猫一样轻轻松松。
“好好走路。”少年清冽的声音传过来。
慕娇娇揉揉后衣领,回头一看,谢衍之就站在她身后,眉眼精致。
“你……”
谢衍之深深地看她一眼,长腿微动,从她身边越过时,丢了句话下来:“下次篮球给你看。”
“????”
慕娇娇莫名其妙,他什么意思啊。
她又不喜欢篮球,看也看不懂,有什么好……
嗯?
篮球,看腹肌。
我操!
他是为什么能把这样一句闷骚的话,的这样清丽脱俗的啊啊啊。
一转头,温雪亭捂着嘴强忍着笑,一个眼神飞过来。
我懂,我都明白。
“你们发展这么快的?”
慕娇娇捂着被暴击的心脏:“那啥,我真的是清白的。”
-
早自习林云缨过来,点了谢衍之的名,让下自习之后去教务处领新书。
慕娇娇趴桌上把带回去的数学习题册翻出来,压着声音叫温雪亭:“亭子,作业给我抄下。”
“放假没做吗?”
“忘了。”慕娇娇翻开书,苦恼道,“再了,我也不会啊,好多题都……”
不太懂。
耶??
她的数学习题册,上面写满了题目答案,连选择题答案的解题过程都写了下来,白纸上乌压压一片黑,然而却整洁干净,少年的字十分漂亮,笔锋过处,锋芒内敛。
“啧……”温雪亭一副看透了的表情,淡定地从书桌抽屉里翻出英语书,开始读单词,背单词。
慕娇娇低着头把习题册翻了几遍,数学老师没讲到的地方他也做了一半。
他是把学习当成玩儿吗?
慕娇娇转过身子,在班上略显嘈杂的早读声中,看着谢衍之:“亲,你正常点,我害怕。”
谢衍之手肘搭在慕娇娇的英语书上,裸露出来的手臂线条流畅且有力,白皙五指干净到指尖泛起淡粉色。
他抬眸,视线落在慕娇娇白净的眉眼上,平淡开口:“怕什么?”
“我会吃了你?”
慕娇娇看他看呆了,下意识摇头:“不会啊。”
谢衍之道:“那你为什么要怕?”
慕娇娇理科不太行,于是这一个早自习,别人读英语单词,她把谢衍之的解题答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感觉懂了,但又不是很懂的样子。
她回过头去问:“你之前统考多少分啊?”
完想起他刚转来,估计没让考,是以前的成绩。
“716。”
慕娇娇一顿,双眼微睁,接着竖起大拇指:“牛。”
“比温淮还高。”
谢衍之眼睫微垂,声音有点低下来,他问:“你跟他……”
“慕娇娇!”徐青又嚷了起来,“你自己不学不要影响别人行不行?”
慕娇娇脸色一沉:“操,太他妈烦了,天天盯我盯上瘾了。”
她转过身去,谢衍之往前面看了眼,轻轻淡淡地一瞥,徐青被他吓住了。
他原本有话要问,被人断了,眸子里便带了些冷意。
徐青抚了抚胸口,咬着唇有些委屈,新同学怎么这样啊,像是跟她有仇很讨厌她一样。
可慕娇娇学习那么差怎么好意思跟别人好学生玩啊。
她不甘心,侧过头,偷偷往新同学那里瞄了眼,赵老师这个新同学成绩很好,转学过来时是家里司机送过来的,不住校,家庭条件很不错,主要孩子也听话。
徐青自己长得好看,也被很多同龄男孩子追求过,但她不喜欢。
她看过很多书,觉得自己要喜欢的人,应该高大帅气,各方面条件都很好,气质出众,就像新同学那样。
他来的第一天,站在讲台上,徐青坐在教室里,仰头看过去的第一眼,心里就有个想法。
那将是她青春的开始。
她希望这段青春不留遗憾。
然而那个人,他的目光由始至终只会落在慕娇娇身上。
-
早自习剩二十分钟的时候,林云缨又来了一趟,手上抱着一大摞资料,她喊:“班长,把这资料表发下去。”
一个戴眼镜的瘦男生上去,资料表一张张往后传。
林云缨站在讲台上:“同学们安静一下,这个表现在抓紧时间填一下,还有两寸照片记得右上角贴上。你们手上都有吧?”她,“我记得开学的时候都照过。”
慕娇娇开笔盒,她的照片放在笔盒里,一大张,分成两寸照片,共有八张,高三要填好多资料,学校干脆统一照了相,以免学生上学期间跑外面去。
她把资料表一填,找了把刀将照片裁了下来,用固体胶粘好。
林云缨又道,“填好后最后一排的人把表收起来。”她强调,“一定要填仔细。”
慕娇娇填的快,填完直接把表往后面一丢。
谢衍之正写着,一张表横空飞到他面前。
他垂眸,一眼看见的就是慕娇娇的两寸学生照。
那时候学生照都不太好看,额前厚刘海遮挡着,学校的摄影技术也不太行,怼着脸拍,不要求好看,只要求拍出来五官在中间放着就行。
偏生慕娇娇,她的五官是明艳张扬的,眼角眉梢勾勒的像画一样,唇色樱粉健康,皮肤白而细腻,天生就是一副上镜的好面相。
她的头发全部扎起来,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一双上挑的狐狸眼,鼻梁高挺,弯着唇,身后是深蓝色的幕布背景,她站在那儿,少女最美好的年纪里,青涩稚嫩,纯而欲。
表格姓名栏里,“慕娇娇”三个字,被她写的嚣张至极,谢衍之压在桌上的手指动了动。
他抬眸看了一眼前面的女孩,她的头发黑而柔顺,蓝白校服下隐约可见她纤细单薄的蝴蝶骨,随着身子微弯,衣服上撑起一点点凸起的弧度,像张开的两扇蝴蝶翅膀,看着纤柔脆弱,一碰就碎。
“慕娇娇。”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你的照片没贴。”
前面少女回头,蹙着眉不信:“不可能。”
然而她回头,表格右侧上方,两寸照片不翼而飞。
慕娇娇在桌子上翻找,明明记得贴了的呀,怎么不见了?
她又低着头,目光在教室大理石地砖上搜寻,地上干净无一物,照片明摆着就是不见了。
“算了。”她拿过表格,“我重新贴。”
谢衍之眸光在她脸上转了一圈,低低地“嗯”了声。
没人知道他内心的不平静,胸腔里的心脏高高悬起,他五指虚握着,指尖到掌心都在发烫,食指指尖贴着抠下来的照片边缘摩挲,心里有一头猛兽叫嚣嘶吼着即将破笼而出,然而不行,他必须克制着,不能吓到她。
如果你见过我本来的样子,你就不会这样毫无防备地对我笑了。
“贴好啦。”慕娇娇仰头,举着资料表很满意,清有风,透过窗子送进来一点,吹起她颊边垂落的细软发丝,她的眼睛很亮,干净澄澈的像水洗过的玻璃珠,偶尔被阳光一照,便会折射出令人想要私自拥有的光芒。
真的……很想要啊,这样明亮温暖的存在。
慕娇娇无所察觉,在她没注意到的地方,谢衍之抿起唇角,长睫覆下一层阴影。
——我的。
-
早上提前十分钟去食堂,慕娇娇还在磨蹭,江舟和陈乐两人过来敲她窗子,陈乐仰着脸笑嘻嘻:“姐姐,一起去吃饭啊。”
慕娇娇拿桌上的书朝他丢过去:“陈乐,你找?”
这个陈乐,跟他多少遍了,别乱叫别乱叫,每次一过来就喊姐,慕娇娇简直想把他按在地上摩擦。
江舟目光往后看了眼,随后收回来,盯着慕娇娇道:“慕娇娇,吃饭。”
陈乐把她丢出去的书捡回来,拍了拍上面的灰,十分惋惜,“你这也太不爱惜书了,破了怎么办?”
慕娇娇嘴角一抽:“陈乐,你认真的吗?”
谁不知道陈乐就喜欢上课折纸飞机玩,纸飞机的纸取决于他上的什么课。
没少被老师点名批评。
就这还大言不惭地慕娇娇不爱惜书。
起书,慕娇娇想到了谢衍之,他一会儿要去教务处领新书呢。
教室里人还没散,零零散散只走了几个。
温淮这会儿也出去了,和江舟他们一起,慕娇娇见此便:“你们先去吧,我晚一点去,背几个单词。”
等人走了,她转过身,手掌按压着椅背,下巴搭在手背上,唇轻启,音色干净清脆:“谢衍之,要领书呐。”
少年握笔的手停住,慕娇娇目光留在他的手背上。
骨节分明,白皙而修长的一双手,肤色通透,手背上依稀可见青色脉络。
是一双具有艺术感且暗含蓬勃力量的手。
“谢衍之。”徐青从座位上走过来,站在谢衍之面前,手指绞着,脸色微红道,“我带你去教务处,林老师你转学过来,对新学校还不熟悉,让我多带你走一走。”
慕娇娇抬起眼看着她。
徐青微低着头,目光不太敢和谢衍之对上,似乎是害羞,总归是腼腆着的,她,“学……学校好几栋楼,我们到时候有物理和化学实验要去慎思楼里。”
不知道为什么,徐青觉得自己在新同学面前话很没有底气,明明她成绩好,长相好,也被很多人喜欢着,但她在他们面前一直都是高傲的,下巴永远微扬,目光永远平视前方,她的目光从来不会在那些男生身上停留过半分钟。
她很明确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班上有人还在埋头背单词,头顶电风扇慢悠悠转着,撒下来一点薄弱的微风,然而却也缓解不了她脸上慢慢升温起来的一点红色。
“慎思楼。”她声音了一个度,“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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