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 21 章 江舟。沈~
慕娇娇长长的叹了口气, 一脸沉重:“我被人嫌弃了。”
温雪亭有点惊讶,同时又觉得有点好笑,还没见慕娇娇这么苦恼过呢。
后排的少年,肤色冷白, 五官秀丽, 一双眸子压着不见底的黑。
啧。
晚自习是数学, 慕娇娇听不懂, 然而也是很认真地在听, 下了第一节晚自习, 课间休息, 慕娇娇摊开数学练习册转身, 可怜巴巴地望着谢衍之:“救救孩子吧。”
“哪题不会?”
慕娇娇眸光亮了下,一笑:“都不会。”
谢衍之:“……”
算了。
他拿过慕娇娇的书,低头翻了起来。
慕娇娇凑过去看, 两个人的头挨得特别近, 近到几乎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谢衍之。”慕娇娇捏着笔,盯着他长长的睫毛看,一时有点发呆, 忘了自己下一句要什么了。
“嗯?”谢衍之抬头, 撞见慕娇娇的目光。
慕娇娇下意识躲开视线:“咳, 那什么,睫毛挺长的。”
“……过来看题。”
慕娇娇一怔,“哦。”
教室里每个人都在做自己的事,看书学习,和朋友开玩笑,周围的嘈杂声好像在这一刻被突然屏蔽了,慕娇娇耳边只听得见少年干净清冽的嗓音。
他在给她讲题。
他身后有块黑板, 黑板上贴了一句标语,写着:“少年辛苦终身事,莫向光阴惰寸功。”唐代杜荀鹤的诗。
“听明白了吗”
“啊?”慕娇娇回过神,看着草稿纸上的数学公式,有些懵。
一看她这样,谢衍之就知道她肯定没听进去。
“这道题。”他垂眸,目光落回书上,修长的手指指着练习册上的一道题,,“我重新讲一下,刚刚讲掉了一点。”
这回慕娇娇注意力就集中了,仔细听他讲完后,拿着笔在白色草稿纸上把解题过程写了一遍。
写完后把过程递给谢衍之看,她心里紧张,但面上不显。
谢衍之看了一眼就放下了:“是对的。”
慕娇娇一笑,提起的心终于放下,她心里很兴奋,对她来,超难的数学题呀,自己做出来感觉就是不一样。
她抄过作业,对于别人解出的答案,她看着陌生,因为不是自己做的,心里总有种荒芜感。
原来自己解题成功会这么快乐。
“谢衍之,你高考准备考哪里呀?”
少年垂眸想了下:“B大。”
他总是要回去的,B大是最好的选择。
“那我和你考同一座城市的大学。”慕娇娇低着头随意着,手上解题的动作没停。
她的字写的好看,不是秀丽工整的楷,而是笔画锋利的行书。
“为什么不是同一所大学?”谢衍之问。
慕娇娇手一停,抬头撞上少年黑漆漆的眸光。
她转了转笔,笑起来:“……我成绩差。”
上课铃这时候响了起来,抢在老师进教室前,慕娇娇道“谢衍之,你以后给我辅导功课好不好?”
-
转眼半个月过去,到了九月中旬,日历上显示早已入秋,然而温度依旧没什么变化。
高一新生军训,今天是最后一天,操场上响起整齐的呐喊声。
按照一中的传统,每年军训最后一天晚上,新生里会有集体表演,每个班会出一两个节目出来。
军训最后一天的狂欢,到第二天,会进行军训检阅,评出标兵和最佳班级之后就开始放假。
因为新生军训,高三一年级已经半个月没有跑了,不少同学为此欢呼雀跃。
有很多学生其实不太爱运动,跑几步就喘的不行,简直要了命。
早上楼道间没什么人,慕娇娇今天来的比较早,时间充足,她的手抚在楼梯的铝制护栏上,一步一步往上面走,在转角处,听见几个男生的声音。
“你就是徐青?”
一男生哼笑:“长得也不怎么样啊,就这还有脸拒绝李哥?”
几个男生不怀好意地笑起来。
慕娇娇停住脚步。
徐青道:“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们的李哥是谁,麻烦请你们让一下,我要上课了。”
到底是个柔弱女生,没这样被几个男的围过,一副找茬的样子。
她强自镇定,然而声音里不自觉泄露了一点颤意。
“肖若,让你让一下呢。”
“滚呐,你怎么不让?”
“好学生,陪我们玩玩呗。”
几人笑得欢,令人恶心。
“林老师,早上好。”慕娇娇往楼梯下面看了眼,再抬头,记住了几个男生的样子,都是后面班级,学习最差最混的几个人。
“我操,老师来了,快走。”
三个男生往楼下冲,徐青还在发愣,慕娇娇一把拉过她的手:“愣着干嘛,跑啊。”
徐青被她带跑,下面的几个男生也发现慕娇娇骗了他们,转而又上楼去追。
怪只怪来的实在太早了,楼里压根没几个人,有人倒是看见两个女生被追,然而不想惹事,只好当做没看见。
这边楼梯最近的一个班是四班,江舟所在的班级,但是不知道江舟在不在班上。
两人躲进四班,门一关,喘着气,慕娇娇问:“怎么惹到他们的?”
徐青脸都跑红了,腿有些软:“就……李盛。”
慕娇娇扬了下眉,她知道了。
李盛就是当时给徐青抽屉里塞情书的男生,原本是一班的,后来情书被徐青上交给了班主任,叫了家长。
李盛家长混不吝一个,当着林云缨的面,把自己孩子揍了一顿,老师拉都拉不住,全班人都知道了,后来李盛就转去了别的班级。
“李盛这么混的,他以前好像不这样啊。”慕娇娇道。
徐青点了点头,他成绩掉了好多,在后面班级,班上很多坏学生,听不进课,每次考试都是抄他作业,所以那几个人才会为他出头。
“这么……”慕娇娇看她一眼,“那几个人以前也找过你?”
“……嗯。”
慕娇娇无语了。
“你没跟家里大人,或者学校老师吗?”
徐青摇头:“没有,跟老师没用,他们会在校外堵我。”
“家里呢?”
徐青抬头,脸上几根头发被汗水黏住,“我爸妈都挺忙,家里只有阿姨在。”
无语到家了。
徐青看着慕娇娇,开口:“谢谢你,慕娇娇。”
这一下把慕娇娇给整不会了。
“那什么。”她挠挠脸,“我喜欢助人为乐,不用谢。”
慕娇娇想起什么,又补了句,“学委以后别总盯着我就行啦。”
徐青笑了下:“好。”
她眨眨眼,“但是上课还是不许话哟,要好好学习。”
慕娇娇,“……啊。”
门外传来拍门声,几个男的粗犷的声音响在走廊里。
徐青脸一白,:“算了,他们是找我的,我出去,你不要惹上了。”
慕娇娇伸手拦住她:“去什么去,等着。”
这时候,教室后面传出动静,一本书掉在地上,两个女生歪头看过去,靠墙最后一排,一个男生慢慢站起身。
他揉了几下眼睛,有些困倦。
男生个子很高,面容俊美,身上穿着短袖的蓝白校服。
“江舟?”慕娇娇叫出声,刚才太紧张了,竟然没有看见他。
江舟抬眼看过来:“外面怎么回事,你惹事了?”
慕娇娇道:“没有。”
她看一眼外面,“那几个男的,欺负我们班女生。”
徐青低着头,“是我,我惹的祸,对不起。”
江舟没看她,对慕娇娇道:“开门。”
慕娇娇挡在门锁的位置,“那啥,他们三个人呢,你一个人得过吗?”
“谁我要架了?”
慕娇娇:“……”
江舟从良好久了,确实没再过架。
外面喊骂声还在,走廊里人渐渐多了起来,教室门一直不开也不是个事,有人偷偷跑去找了老师。
江舟笑了下:“把门开,我看看怎么回事。”
慕娇娇犹豫了一下,开了门。
当头一个男的冲了进来,江舟挡在两个女生面前,懒洋洋地一脚踹了出去。
看似没用多大力气,然而男生却直接被踹飞出去,倒在地上,背部撞上了墙根。
周围学生惊呼一声,立时退开几步远。
“叫你妈呢,找死是不是?”
这就是,他的不架??慕娇娇仰头叹息。
四班班主任这时候被学生叫过来,恰巧就听见了江舟这句话。
他怒吼:“江舟,你又闹事!”
江舟一脸无辜:“啊?”
四班班主任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有点地中海,人很幽默,班上同学其实都挺喜欢他的,爱和他开玩笑,不怎么怕他。
地上恶人先告状,指着江舟道:“老师,他人。”
班主任眼一横:“你哪个班的,跑我们教室门口干什么?”
转而看一眼江舟,“你,给我到办公室来一趟。”
徐青张张嘴,要什么,周围同学慢慢散了,江舟从她身边经过:“没事,你们回自己班吧。”
办公室里,班主任喝口水,轻描淡写:“明天之前,交份检讨书。”
江舟正要话,徐青从外面进来,报告都忘了喊,好在办公室里就只有四班班主任一个人。
她走过去,低着头解释:“老师,跟江同学没有关系,是我,检讨书我来写。”
……
晚上有新生的军训晚会。
高二的学生可以去看,高三却不行,得留在教室里做历史卷子,还有高一高二的学生可以带手机,高三也不行。
田径场坐满了人,天刚擦黑,晚会还没开始,话声音十分嘈杂。
慕娇娇爱凑热闹,想下去看,然而卷子难住了她,回头看谢衍之,他的卷子已经写完放在一边。
历史卷子要背题,慕娇娇看见字就头疼,然而历史科目在高考中占有比分,她头疼也得背。
好惨。
到了第二节晚自习,她终于写完了一张历史卷子,刚巧下课,可以下去看表演。
慕娇娇拉着温雪亭:“走啊,下去看表演。”
温雪亭不爱凑热闹,然而禁不住慕娇娇的拉扯。
两个人来到田径场,夜风吹着,所有情绪外放,慕娇娇很开心。
田径场亮着灯,高一新生全部穿着迷彩服规整地坐在地上,后面围起来一圈是穿蓝白校服的高二生。
人实在太多,耳边有风声带过学生的欢呼声,慕娇娇定睛看过去,一个正在跳古典舞的女生。
她的脸转过来,白净秀气的面孔,杏眼弯弯,不是温乐还能是谁?
她跳的舞,是那次慕娇娇在会展中心跳的舞,舞步一模一样,中间只改了一点点。
有人吹起口哨,侧过头和身边的人窃窃私语。
灯光下,他们眼底闪过惊艳。
人群里躁动起来,有人撞了温雪亭一下,她身子往前一倾,眼镜掉了下来。
她眼睛近视,有轻微夜盲症,戴了眼镜还好,没有眼镜,就跟个盲人差不多。
她现在看什么都重影,模糊不清,慌乱间,她伸手抓住了旁边人的衣角,以为是慕娇娇,她开口,嗓音有点无措:“娇娇,帮我找一下眼镜,我看不清楚。”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似乎有人将脸凑到她面前看着她:“真看不清楚?”
是一道男生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戏谑。
温雪亭赶紧把手松开,往后退了一步:“你是谁?”
她皱着眉,带点婴儿肥的脸上露出苦恼的神色。
下一秒,眼镜被人捡起递归她手上,她指尖握紧,镜框微凉的触感,带上眼镜后,她看清了面前的人。
极其俊美的一张脸,皮肤在灯下泛着莹润的光泽。
他唇角勾着,似笑非笑。
温雪亭心一跳,话有点语无伦次:“谢……谢谢。”
二班的转学生,沈从渊。
这是第二次跟他这么近距离接触。
第一次他对她笑了一下,温雪亭红了脸。
沈从渊在的话,那么明谢衍之也在。
她侧头朝人群里看,果然,那两人就站在人群外交谈甚欢。
温雪亭咬牙:“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
“那个舞你跳过。”谢衍之道。
他语气肯定,没有反问。
慕娇娇讶异:“是,你记得呀?”
谢衍之看她一眼:“我看过。”
因为看过,所以记得,慕娇娇这样想。
她笑起来,仰头看他眼睛:“那你,好不好看?”
谢衍之似乎回想了下,眸光落在她白净的眉眼上:“嗯。”
嗯,是什么意思,她,“你不要这么敷衍。”
“好看。”
慕娇娇高兴了,眼尾像勾子一样直直勾进了谢衍之心里。
-
第二天是星期五,学校要放假,高一军训检阅完后,全校一起放假。
这次军训检阅,学校邀请了学生家长参加,早早地,学校里头就进了许多家长进来,校门口停满了车子。
下午放学,慕娇娇把谢衍之的联系方式要了过来,理由是,放假在家要学习,不会的题还要请教他。
一颗糖换一个联系方式,挺值的。
温国刚今天在家,难得一次要来学校接慕娇娇,慕娇娇自然是乐意的。
校门口碰上接孩子的熟人,两个大人聊了起来。
熟人是温乐的母亲,长发飘飘的一个美丽女子。
她明明应该是和慕晚清一样的年龄,然而却比慕晚清看起来光鲜许多。
白皙紧致的皮肤,一点不像生过孩子的女人。
她旁边的女孩子,抓着女人的手,似乎话题聊到了孩子身上,温国刚朝慕娇娇这里看了眼。
温淮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在她身后站着,眼睛看着不远处的那两人,眸子里似乎有一闪而过的厌恶。
“还不走?”他语气很冷。
慕娇娇莫名其妙:“你自己先走啊,我又不跟你一起。”
温淮拉过她的手,嘴唇动了动,想什么,然而目光接触到慕娇娇茫然的神色,他最终放了手,自己背着书包先走了。
慕娇娇觉得奇怪,这不像温淮的性格。
他像是有什么事瞒着她一样。
慕娇娇思虑再三,追了上去。
教学楼里沈从渊和谢衍之一起出来,快出学校门口的时候,看见慕娇娇的父亲。
那个时候他并不知道那个面相儒雅的男人是慕娇娇的父亲,他以为他是另一个女孩的父亲。
因为他笑着摸那个女孩子的头,和女孩的母亲交谈甚欢,只有亲近的人才会这么做,所以他并没有多想。
女人身边的女孩像是感应到他的目光,侧眸看了过来,看见他时,愣了一下,忽而弯唇朝他笑了笑。
谢衍之眸光平静,没什么反应地坐进车子里。
那个女生,是昨晚上跳舞引起轰动的女生。
很纯净的一张脸,然而眸子里野心过重,藏的很深,稍微勾引下就有男的会上勾。
慕娇娇也勾人,不过慕娇娇不是她这样的。
慕娇娇太傻,且脑回路清奇,没什么心思,好坏都写在脸上放着,谢衍之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子里起了些笑意。
沈从渊像见了鬼一样:“你正常点,我怎么觉得你一笑就有什么坏事要发生?”
谢衍之朝他勾勾手,沈从渊凑过去听,谢衍之道:“坏事就是,今晚你等着被虐吧。”
沈从渊睁大眼,“卧槽。”
他们俩是从京都世家里出来的孩子,哪怕如今被发配至边远镇,然而该学的东西一样没少。
谢家和沈家是世交,家里的辈们经常会一起练习散和射击,到了南方来,课业仍没停,教他们的武术老师,一齐被两个家族包送了过来。
两个人都是对方的活靶子。
黑色车平静的从慕娇娇身边驶过。
谢衍之坐在车子里,微微侧头,透过暗色车窗,看了一眼慕娇娇。
车子离开,他的视线就收了回来。
“那两人到底什么关系啊?”沈从渊纳闷,“都碰到他们在一起几回了。”
“兄妹。”谢衍之道。
他们俩是兄妹这事,其实没几个人知道,异卵双胞胎,长得也不像,表面不和,实际上却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妹。
“你又知道了。”沈从渊眯起眼,“你不会还特意让人查过他们吧?”
“我没那么闲。”
沈从渊唇角一勾,往后靠了靠,“我看你挺闲的。”
然而尽管知道他们关系清白,谢衍之心里仍旧不舒服,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总之好像不太喜欢慕娇娇和别人靠的太近。
他抬手在心口上按压了下,藏在心脏底下的强烈占有欲正在翻涌。
但他不能表现出来,这样病态的情感,会把人吓跑。
如果有一天,慕娇娇跟他了喜欢,那他不会放手的。
永远。
因为那时候他就有理由,是她先招惹的。
看,他就是这么恶劣的一个人。
先招惹的,所以,你得负责啊,慕娇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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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娇娇跟着温淮回家的,温国刚接孩子把自己给接丢了。
晚上慕晚清做好了饭,给温国刚电话,那边突然有事要忙,让她和孩子先吃。
慕晚清放下电话,叹了口气,又不回来,一桌子菜肯定又要浪费掉一半。
吃完饭,兄妹两个坐在沙发里听天气预报,慕娇娇想出去玩,于是跑进厨房帮慕晚清洗碗。
慕晚清比较疼孩子,厨房里的事一般没让他们动手。
慕娇娇赤着手伸进放了洗洁精的池子里,慕晚清瞧见,赶忙把她手拉起来:“别,洗洁精对手伤害很大,你把碗放那里,我来洗。”
慕晚清的手有些粗糙,以前在乡下干过农活,和温国刚一起从农村里出来的,当时慕晚清的娘家家里有点钱,类似于地主,温国刚家就不一样,穷,一穷二白。
听外婆,温国刚能出去读好的大学,学费都是慕晚清给他交的,于是后来两人顺理成章结婚生子,这才有了慕娇娇和温淮这对兄妹。
慕晚清的手,冬天总会特别干燥,冷风一吹就容易干裂出血,家里会经常备着护手霜,春夏秋冬都用,然而还是改变不了一到冬天,手就被冻伤的结果,只能慢慢缓解。
以前慕娇娇没怎么注意,今天看到,突然就觉得很心疼。
慕晚清今年刚满四十岁,好好保养的话能像今天和温国刚交谈的那个女人一样,知性优雅。
她本身的五官就不差,只是舍不得花钱,把钱都花在了孩子和老公身上,然而时间回报给她的却是苍老和皱纹。
“妈。”慕娇娇看着慕晚清忙碌的身影开口道,“我会好好读书的,以后挣钱给你买漂亮裙子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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