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奶奶一愣, 旁边的工作人员也紧张起来了，他：“你哪里头疼？头晕吗？有想吐的感觉吗？”

    他这句话刚刚完，就见凌阳猛的一弯腰, 然后哇哇吐了。

    凌初夏在凌阳弯腰的那个瞬间就预判了他接下来的动作, 因此立刻拽着江沅跑了出去，非常幸运的没有看见现场版。

    凌初夏看见的是几分钟后，那个医护工作人员抱着凌阳跑出去，然后喊了医生迅速给他处理。

    凌奶奶吓得魂儿都快没了，她站在病房外一直在低声：“邱医生别是在害阳吧……”

    江沅：“奶奶不用担心，头晕想吐是很正常的事情, 而且人就在医院里面, 不会出事的。”

    邱易也是这么跟凌奶奶他们的, 但凌奶奶还是不放心。

    她指着病床上昏睡过去的凌阳：“要是没事, 我们家阳怎么会这个时间睡过去了？最近明明恢复得好好的, 每天生活作息都挺规律的，现在这样昏迷不醒，这可怎么办啊？”

    邱易再三保证了没问题，凌奶奶才勉勉强强接受了他的法，然后就坐在病床边上闷闷不乐。

    护工阿姨坐在角落里盹儿，凌初夏看了看那个护工，微微有点皱眉头。

    “奶奶, 你就相信医生的话吧。”凌初夏在旁边：“我觉得凌阳这是受到刺激了，不定明天醒过来就能想起之前的事情了。”

    “但愿如此。”凌奶奶地叹口气。

    凌初夏：“就算他想不起之前的事情, 情况也不会变坏的。今天不过是恶心反胃罢了, 又没什么别的事情，休息一晚上会好起来的。”

    “恩，你得对。”凌奶奶又点点头, 表情看上去微微放松了一点。

    他们陪着凌阳又坐了一会儿，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凌奶奶就跟护工了一声，然后跟着凌初夏和江沅一起走出来了。

    走到住院部的外面，凌初夏才：“奶奶，刚才那个护工阿姨没问题吧？”

    凌奶奶：“没什么问题啊，怎么问这个？”

    “哦，我看她上班时间坐在那里盹儿，所以有点担心，她平时能不能好好完成工作啊？”

    给凌阳请的护工还是最开始找的那两位，她们一直是轮班的，虽然工作时间确实不短，但工钱收的可不便宜，是市面上普通工人两倍多到三倍的工资。

    “平时还可以的，一般我来的时候，我能做的事情就我自己做，不太让她们动手的。她们的工作也挺辛苦的，我在的时候她个盹儿，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你别担心，她们要是真的偷懒，我会她们的。而且，我也跟护士们都过招呼的，要是我不在的时候她们对阳照顾不尽心，护士也会跟我的。”凌奶奶在医院也跑了很久了，人情世故也维持得不错。

    凌初夏：“恩，我就是问问，反正凌阳再过一阵子就能出院了，到时候也不需要护工了，这人就算想偷懒，也没多久可以偷了。”

    凌奶奶露出一个微微有点为难的表情，凌初夏看见了就问：“奶奶怎么了？”

    “哦，没什么……就是……阳要是出院了，那我是不是应该带着他回A市去啊？”

    “回A市做什么？他后续不是还有治疗吗？”凌初夏：“肯定是要留在这里治好了再别的。”

    “但是，如果他跟我们一起住，我怕你会不舒服。”

    凌初夏：“到时候看看情况，要是凌阳听话守规矩，就让他跟咱们一起住。要是他不听话不守规矩，那就在附近租个房子给他住。等他身体彻底好了，就把他送去寄宿制的中学，根本不用操心的。”

    凌奶奶笑了起来：“看来你都计划好了。”

    “那当然，这种事不提前想好肯定不行。”

    一路上聊着闲散话儿，很快就到了梁勇家里。

    白巧有好几天没见到凌初夏跟江沅了，听见停车的声音就跑了出来，然后立刻抱住俩孩子不撒手。

    “我让吴做了很多好吃的，晚上一定要多吃点，吃完以后，我带你们去看个演出。”白巧笑着。

    “什么演出？”凌初夏瞪着一双大眼睛，看上去很感兴趣。

    “芭蕾舞剧《四季的故事》，我都盼了好久了，可算是开演了。”白巧兴致勃勃道。

    凌初夏点点头：“芭蕾舞剧，我还没看过呢，那可一定要去感受一下。”

    “晚上老头子也要一起去看的，到时候我们往后坐坐，不跟他坐一起。”白巧笑着。

    “外公也去看？那电视台也要去拍摄跟采访吧。”

    “是的，老头子晚上不回来吃饭，走，咱们赶快吃饭，吃完了就直接过去。”

    凌奶奶也挺好奇的：“芭蕾舞剧是什么？”

    江沅仔细给她解释了一下什么是芭蕾舞剧，凌奶奶听完便：“那可一定要去见识见识的，这是高雅艺术，我也可以熏陶熏陶。”

    走进屋里，吴姐高高兴兴地道：“我今天做了很多好菜，初夏可一定要多吃点。”

    “我肚子特别饿，一会儿要控制自己，别把盘子也吞下去了。”凌初夏轻轻一笑。

    白巧拍了拍她的肩头，笑着：“要是你的牙能咬得动，你想吃，我也不拦着你。”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江沅把凌初夏的背包挂好，就拉着她去洗手。

    开始吃饭后，白巧起了梁女士的情况：“沅最近有电话给你妈妈吗？”

    江沅：“每隔两天一次。”

    “我听山，你妈已经骂走七八个护工了，最近又换了一个人。再这么下去，估计就请不到护工了。”

    “我爸已经过她了，估计她不敢再闹事了。”

    “之前好了，要是周末有空，我们要抽空过去看看她……这也过了这么久了，别再拖下去了。这个月内，你看看哪个周末有时间，我跟你飞过去一趟，看看她就回来。”白巧：“再怎么她也是病人，你作为子女是应该回去看看了。”

    江沅点点头：“好，我听外婆的。不过初夏最近要录制一档电视台的闯关节目，只要不跟她的录制冲突，我都可以去。”

    “对，那个闯关节目！初夏，具体哪天录制啊？”白巧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凌初夏：“这个星期要来学校录个人介绍，下周就去电视台录制正式的节目了。”

    “具体时间出来了你就跟我一声，到时候我带你奶奶去现场看你拿第一。”

    “好，谢谢外婆，我一定会努力的。”为了宣传状元店，凌初夏一定不会辜负这种免费广告的机会的。

    一行人吃过丰盛的晚餐，就坐专车去了大剧院。

    因为梁勇等人要去观看表演的关系，所以门口实行了严格的检查。

    凌初夏也是到了现场才知道原来观众们的名单早就报上去了，也经过了层层审核。

    经过检查之后，大家顺利进入了场内。

    虽然离开场还有一段时间，但里面已经坐了九成人了，大家都穿着体面的衣服，有些紧张地坐在那里。

    凌奶奶也微微有些紧张，她坐下来后左右看了看，然后压低声音在凌初夏耳边：“怎么回事呀？进来以后，好像都不敢大声喘气儿。”

    “大概是地方太高雅的缘故。”凌初夏笑着：“我也感觉到了，而且会不自觉地昂首挺胸。”

    人陆陆续续全都坐满了，凌初夏看到了熟人，后面几排的位置上，坐着李未来跟他的女朋友杜依依。

    她还看到了江沅的二表姐梁文静，她的身边坐着一个陌生的男同志，两个人正歪着头声交流。

    凌初夏轻轻推了一下江沅，示意他看向那边。

    江沅看了一眼，也微微有点诧异。

    开演前五分钟，梁勇等人才走进场内。

    有人带头站起来鼓掌，凌初夏他们也跟着站了起来，然后随着大家一起鼓掌。

    梁勇带头了几句话，就示意大家坐下来等待演出的开始。

    晚上七点半，演出正式开始。

    正常演出分为上半场跟下半场，每场四十分钟左右，中间还有一个十五分钟的中场休息。

    凌初夏跟凌奶奶虽然是第一次观看芭蕾舞剧，两个人对这种艺术也并不了解，但艺术的可贵之处就在于，只要你用心去看，就算你不懂，也能慢慢看进去，而且可以融入其中的节奏跟情境。

    正常演出看下来，所有人都意犹未尽，演员谢幕的时候，凌初夏也跟着不少观众一起站起来为演员们鼓掌。

    等梁勇他们离开后，场内的其他观众才开始陆续离开。

    凌初夏：“真的太精彩了，没想到感染力这么强，最后结束的时候，我差点哭出来了。”

    “是啊，真是个动人的好故事。”白巧也是一脸感动，“我还想再来看一次。”

    凌奶奶有点不好意思地道：“我也想再看一次。”

    “下周跟下下周还有，要不然，到时候我们再约着一起过来看呗？”白巧微微一笑。

    “好啊，我也来看，江沅来吗？”凌初夏拉住了江沅的手。

    江沅：“我陪你来。”

    他这么的意思就是，如果是他自己，他就不算再看一次了，但如果是为了凌初夏，他还愿意再来一次。

    凌初夏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你真是不捧场。”

    “我已经很捧场了，我坚持看完了。”江沅的表情很认真。

    凌初夏乐不可支，靠在他怀里笑了起来。

    “哎呀，老白，你也来看演出了？”一个六十几岁的女同志隔老远朝着白巧挥挥手。

    白巧赶紧：“是啊，老姚你也来了？”

    “对，我一个人带家里的孩子过来看的，你怎么没跟你们家老梁坐一起啊？”老姚从自己的座位那边慢慢蹭了过来。

    白巧：“我也是，带着孩子们过来看演出的，所以不想跟老头子坐一起。”

    她指了指身边站着的江沅，老姚同志立刻眼睛一亮：“哎呀，这就是你那个考了状元的外孙吧？之前我就听过，人家夸他一表人才，我还琢磨怎么个一表人才法呢。今天一看，这何止一表人才啊，这简直就是个潘安宋玉啊。”

    “嗨，也就是正常的一个孩子罢了，你也夸得太过头了。”白巧心里高兴，但嘴上却很谦虚。

    老姚：“一点也不过头，这孩子长得好看不，还在华大上学，那不就是个大才子吗？哎，叫什么名儿啊？”

    江沅立刻：“您好，我叫江沅。”

    老姚点点头：“好好好！有对象了没有啊？没有的话，我把我的孙女介绍给你。她啊跟你是校友，不过呢，比你大一届，她还是单身呢。喏，这就是我孙女。”

    着，老姚朝着自己刚才坐的位置处指了指。

    那边坐着的一个年轻姑娘立刻红着脸站了起来：“奶奶，你别乱话了，江学弟有女朋友的，他身边就是啊，你看不到吗？”

    老姚这才看到江沅身后站着的凌初夏，一看她那张绝美的脸，老人家也愣住了。

    白巧笑着：“我们家沅有对象了，也是华大的学生，跟他高中就是同学了，俩孩子一起考来华大的。”

    老姚这才从震撼中回过神来，她瞪眼看着凌初夏，然后低声：“我的天，你们俩要是生个孩子，得好看成什么样啊？”

    白巧噗嗤一声笑出来：“哎呀，老姚，你什么呢？孩子还在读书呢。”

    “哎哎哎，我就是而已，而已，我这不是太惊讶了吗？怎么这么好看呢？”老姚笑了起来，“不过，我是开玩笑的，你们俩孩子别介意啊。”

    “我们都明白的。”江沅也笑了一下。

    事实上，江沅自己也幻想过自己跟凌初夏的孩会长成什么样。

    他其实不怎么喜欢孩子，但如果是凌初夏生的孩子，他就会很喜欢，最好是个跟她很像的女孩，实在不行，像她的男孩也可以，反正，别像他就成。

    经历了这个风波，回家的路上，白巧就跟凌奶奶聊起了这件事。

    “不知道初夏是怎么想的，要是他们俩毕业就结婚该多好啊。”白巧笑着。

    凌奶奶：“我们初夏事业心重，怕是没那么快结婚生孩的。”

    “也是，现在时代不同了，我也支持她好好闯事业。”

    车子开到家里，还没停稳，就见吴姐从里头跑了出来。

    “医院那边电话去你们四合院找不到人，邱易老师想办法来了咱们这里，让你们立刻去一趟医院！”吴姐的语速非常快。

    凌奶奶两腿一软，差点摔了一跤：“是阳出什么事了吗？阳怎么了？”

    “您别着急，应该是好事，邱易老师，凌阳恢复记忆了！”

    这回，在场的几人异口同声地道：“真的吗？”

    吴姐笑着点点头：“真的！邱老师那孩子这会儿有点恐慌，所以要你们赶快去看看。”

    江沅立刻朝自己的车子走去：“我开车去。”

    凌奶奶来不及跟白巧一声，就赶紧坐上了车。

    倒是凌初夏还算镇定，她拉住白巧的手低声：“外婆，今天晚上我们就不来扰你了，明天晚上我跟江沅回来住。”

    “没事儿的，那边的事情要紧，你们去吧，外婆明白。”白巧抱了凌初夏一下，就催她赶快上车。

    车子很快就开去了医院，凌奶奶一口气跑进了病房，要不是凌初夏擅长跑步，搞不好都被她抛下了。

    凌阳坐在病床上，哭得像个泪人似的。

    一看见凌奶奶，他就立刻从病床上跳了下来，然后一头冲到凌奶奶面前：“奶奶！奶奶！呜呜呜呜呜……”

    凌奶奶大惊失色：“怎么了？有什么事跟奶奶！奶奶在这儿呢！”

    “奶奶，他们要杀了我！奶奶，你帮我！你帮我！”凌阳的眼泪跟鼻涕一齐乱飞，整个人的状态看起来也不太正常。

    凌初夏看向一旁的邱易：“邱老师，他这是疯了？”

    “不是，他现在是在受伤之前的事情。”邱易沉声道。

    几个人都反应了过来，凌阳昏迷之前，那些人确实是算弄死他的。

    “阳放心，警察叔叔已经把那里的坏人全都抓起来了，你已经安全了，别怕，别怕。”凌奶奶抱着凌阳，把他往床边扶。

    凌阳却拼命摇着脑袋：“不是的！不是的！奶奶，是我爸跟我妈要杀了我！奶奶，你救救我！”

    凌初夏：“邱老师，凌阳真的不是在胡话吗？”

    邱易：“不是，他的状态是很清醒的。”

    “可是，凌大军跟杨玉最宝贝这个儿子了，怎么可能要杀他？”凌初夏。

    凌阳转过头来，用红肿的眼睛瞪着凌初夏：“我没胡话！我也没撒谎！”

    “那你冷静一点，坐在那里慢慢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凌初夏沉声道：“你现在这样的状态，什么都没人会相信的。”

    凌阳哽咽了几下，点点头：“那我坐过去。”

    令人意外的是，他的神智显然是清晰的，凌奶奶扶着他走到床边，让他靠坐在了床头。

    然后，凌阳整理了一下措辞，把那段时间在砖厂的事情慢慢了一遍。

    他的语文水平并不好，讲述起来有一些颠三倒四，但事情基本上都讲清楚了。

    讲完之后，病房内一片安静，凌奶奶两手冰凉，邱易掩面叹息，只有凌初夏表情如初。

    “有件事我要告诉你，凌大军失踪很久了，没人知道他在哪里，因此，你的心愿恐怕要落空了。”凌初夏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