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第60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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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降临, 漆黑的夜空悬挂着一轮圆月,白日里繁华热闹的街上,如今空无一人。偶尔有几名巡逻的士兵经过, 守护着夜幕下的京城。

    池瑾言和长风换上一袭黑衣,巧妙避开了士兵们的探查,来到了城北一处破院子。

    那院子约莫有四五年没人住了,墙壁破旧, 还有好几处漏洞。

    一阵有规律的敲门声,惊醒了院子里的人, 安财连忙上前开门, 见来人穿着简单的黑衣,面容俊朗,身上流露出一股贵气,他连忙避开身子行礼:“少爷!”

    池瑾言微微点头,跟在后面的长风暗暗点头,他早就知道安财是个机灵的, 虽然没有见过少爷, 却一眼得知少爷的身份,不错。

    安财注意到后面的长风,心底更加确定自己没有认错。

    他连忙上前道:“主子, 奴才已经给那位夫人请了大夫,大夫那位夫人曾遭遇巨大的痛苦, 导致现在神情麻木。而且那位夫人被人割了舌头, 以后都无法开口话, 两只手也被人砍掉了七个手指头,伤口未曾处理,手有些发烂, 身上有很多伤痕,应该是遭受了三个多月的刑罚。大夫留了一副方子,那方子只能调养夫人的身体,想要恢复到从前的模样是不可能了。”

    池瑾言脚步一顿,他拧了一下眉头,背后之人手段狠辣,既然如此,为何又要放走柯夫人?

    难道是想利用柯夫人,找出什么人来?

    又或者之前抓走柯家人的,不是幕后主使,而是想要找出幕后主使的人,只是他们用尽了手段,都没有审出来?所以才主动扔出这个诱饵,钓出背后之人,只是没想到他也在找幕后之人,所以妨碍了那人的计划。

    池瑾言想了又想,觉得这个推理也不对,倘若事情真如他所猜测的那样,那人为何将柯夫人的舌头割掉,手指切掉。

    听大夫的意思,这些伤口已经有三个月了,明那人早就切了柯夫人的舌头和手指,想让她不了话。

    只有幕后之人才会想让人开不了口,不了秘密。

    所以,柯夫人其实是被人救出来的?

    那人故意将柯夫人丢在街上,企图让人注意到这件事,却又不敢做的太明显,深怕被人查到些什么。

    池瑾言的眼底划过阵阵幽光,似乎背后一双手推动着这一切。

    他抬头望着夜空,明亮的月亮高高地挂在上面,一些星星被遮掩了锋芒,却又执着地闪着属于自己的光芒。

    池瑾言问道:“你们将那夫人带走时,有人跟踪过你们吗?”

    安财摇了摇头,一脸肯定道:“主子放心,奴才从对这方面敏感,奴才敢保障绝没有被人跟踪的情况。”

    池瑾言看了一眼长风,长风点点头,他道:“属下找到安财的时候,就发现他那人特别狡诈,无论是多难的事情,交给他去做都能办好,且还不会被人发现,属下也好奇了一阵,暗地里曾跟踪过他,第一次就被他跟丢了。”

    安财眼睛含着笑意。

    池瑾言点了点头,神情淡淡,长风和安财也不知主子是相信,还是没相信。

    池瑾言进了屋,看着蜷缩在角落里的柯夫人,柯夫人被他的手下带回来后,因着男女有别,又怕找其他人帮忙走漏了消息,只能亲自动手给柯夫人洗了脸,将结的头发全部梳在后面,整整齐齐,露出了全部的脸。

    柯夫人神情麻木,脸上没有一丝情绪,池瑾言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

    他吩咐道:“按大夫的方子给她用药,若是哪一日她神情有很大的变化,及时禀告我。”

    “是。”

    ……

    陛下有旨,永顺县匪徒谋害朝廷命官,残害无辜百姓,起兵谋反,罪无可恕,三日后,午门处斩!

    与此同时,池瑾言因为在永顺县瘟疫一事上有功,被封五品大理寺左寺丞。

    太子也被安排进了户部。

    陛下的旨意一出,朝野上下很多人的心又乱了。

    太子殿下进了户部,池瑾言晋升五品官那点事倒是不足为提。

    只是对很多人来,池瑾言三元及第,状元出身,屡次立功,晋升飞快。

    不到半年的功夫,从一开始的从六品翰林院修撰,升到了如今的正五品大理寺左寺丞,这是什么运气?

    有看不惯的,上奏请求陛下收回旨意,自然也有巴结的。

    自池瑾言被封大理寺左寺丞的旨意下来没多久,不少人前去池府提出结亲的意思,池府的门槛都快被人踩坏了。

    而且大多都是一品到三品大臣的嫡女。

    程慧一改往日的苦色,面上带着笑意,人也渐渐丰腴了些,但她知道儿子这几日必然忙碌,也不曾将这事扰他。

    她之前早就想过,阿言的婚事得阿言点头了才行,因此当老太太过问时,她连忙解释道:“老爷阿言的婚事不急,让咱们先看看,这结亲的事不是事,马虎不得。而且阿言他炙手可热,朝中的局势也不明朗,若是未来的亲家跟了哪位皇子,想要这从龙之功,到时候连累了阿言,那可是害苦了阿言,也会害了咱们一家。”

    老太太一听,立马收了心思,当年大孙子选孙媳的时候,就是儿子和她商量的,她也觉着温家不错,如今到了瑾言,她自然关心关心。

    只是她心底总是怕瑾言媳妇的出身高于瑾宸媳妇,这是将瑾宸置于何地。

    既然儿子发话,还了此事不急,她也没讨人嫌继续追问。

    程慧看老太太歇了心思,心底松了一口气。

    她早就清楚老太太的心思,明明阿言那么好,还升了官,却不见老太太露出喜色。

    究竟原因,还不是因为瑾宸还是正六品的淮安府通判,而阿言已经是正五品的大理寺左寺丞。

    嫡长子不如弟弟,老太太心底不高兴。

    程慧可不管老太太高不高兴,阿言高兴她才高兴。

    沉香苑里,程慧穿着一身寝衣,懒懒地躺在榻上,和李嬷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她忽然有些感慨,当初阿言进了刑部大牢,曾经那些巴结她的人,不仅不见她派去求情的人,有的甚至还冷嘲热讽,觉着他们池府完了。

    结果一转眼阿言出来了,他还考上了状元,只是有些波折。

    程慧以为阿言考中了状元,亲的人家即便不是门当户对的,也该是大户人家的嫡长女。

    结果虽然来的是大户人家,提的人却是家中庶女。

    当时她气的不轻,却也不敢将此事告诉阿言,深怕阿言心里头难受。

    如今她细细想来,觉着阿言这一路走着,绝不是靠运气得的官职,她这边琢磨着儿子的婚姻大事,总要替儿子把把关。

    另一边,池瑾言带着苏语嫣悄悄混入了天牢。

    天牢里幽暗阴森,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气味,酸酸臭臭,时不时有老鼠窜出来。

    苏语嫣在心底暗暗气,一想到马上见到二当家,想到她的父母都是被土匪害死,恨意渐渐将惧意压下。

    他们走到了深处,光线渐渐变暗,一眼看到那个瘫在地上如同一滩烂泥的赵立业!

    苏语嫣袖袍下的手紧紧地攥在一起,指甲陷入了肉里,她好似察觉不到疼痛,眼底渐渐染上了薄红。

    池瑾言给带他们进来的士兵使了一个眼色,那士兵悄无声息地退下。

    赵立业似是察觉到了不对劲,他转动了眼睛,看到了围栏外面的二人。

    面容看着不是很清晰,他的脑子根本来不及思考,只是不停地蠕动着嘴巴,声音虚弱无力却又坚定:“救救我,救救我……”

    苏语嫣眼底露出讽刺,就是这样的人渣害死了她的亲人,害得她孤身一人活在世上。

    池瑾言道:“苏姑娘,本官先行离开,不扰你,时间不多,也请苏姑娘不要闹出太大动静。”

    苏语嫣吸了吸鼻子,冲着池瑾言颔首,看着他离开。

    她推开了那扇门,像是从阴间爬出来的恶鬼,浑身缠绕着怨气,她的面容带了一丝阴冷,明明动弹不得的赵立业却生生了一个寒颤。

    他不曾思考的脑子终于明白,原来眼前的人根本不是来救他的,而是想要杀他的,他的眼底露出了惧怕,嘴上不停道:“……别杀我……别……不要”

    苏语嫣欣赏了一会儿赵立业的丑态,在心底默默念着:爹!娘!

    女儿不孝,今日终于可以手刃仇人,为你们报仇!

    愿你们在天可以安息!

    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匕首,匕首出鞘晃了一眼赵立业的眼睛,生死攸关之际,他急忙道:“别杀我!我们没有杀县令大人!是他夫人杀的!”

    匕首堪堪停在赵立业胸膛上一寸。

    “你什么?”声音带着一股凉意。

    赵立业道:“别杀我!真的别杀我!”

    “别废话!赶紧!”看你要怎么编!

    “我们没有对县令大人动手,是县令夫人亲手杀的!县令夫人是我们三当家的人,是他给我们传消息,告诉我们县令死了,让我们去占领永顺县。”

    “荒缪!”苏语嫣一声嗤笑,她母亲杀了她爹,怎么可能!

    可是她偏偏却因为这话,停下杀了赵立业的手,她的手指微微颤抖,眼底渐渐爬上了一丝惧意,她在害怕。

    害怕真相!

    赵立业没有察觉身边人的情绪,他怕那人不信,会再动手杀了他,他连忙道:“我的都是真的!虽然不知道老三是怎么做到的,但老三手眼通天,他传信县令夫人杀了县令,还告诉我们粮仓在哪,县令府的库房位置,都是老三告诉我们的。”

    “可是世人不是都,是你们土匪杀了县令吗?”

    “那是老大故意传出去的。县令夫人是老三的人,她早就离开了,我们到的时候,刚好看到县令咽气,县令府上没有一个活口,老大为了威严,特意让人传出去的。”

    苏语嫣听着那些话,字字句句仿佛刀子在一刀一刀划开她的心,泪水悄无声息地滴在地上。

    赵立业终于察觉到了眼前人的不对劲,“你哭了?”

    苏语嫣狠狠地戳了赵立业一刀,赵立业疼的倒吸一口凉气,好似下一瞬就会咽气。

    苏语嫣心乱如麻,她努力回忆着,终于想起往日那些不对劲的地方,她母亲好像格外不喜欢父亲,即便是一家人吃饭,她母亲也不给父亲好脸色,甚至有一次父亲想要进母亲屋里,还被母亲撵出来。

    她依稀记得,六岁前父母很是恩爱的。

    还有母亲教导她的时候,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如今想来母亲对她的态度好像父亲对着属下,公事公办。

    苏语嫣又想起,那日她去寺庙祈福,其实是想为父亲祈福,因为最近大旱,百姓们日子过着不是很好,父亲愁白了头,她不忍心父亲忧愁,却也无能为力,想着去寺庙祈福。

    母亲曾三次劝阻她不要去,为此她发了脾气。

    之后她去寺庙的时候,还遇到了很多波折,幸好有宋叔在,他们才险险地活下来。

    苏语嫣越是回忆,心底越是恐惧,甚至她心底隐隐有一个可怕的念头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