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 4 章 他不能称她为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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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是什么表情?!”

    那样的神情,乍一看冷着一张脸,再看过去却总觉得帝女那张脸上像是若有若无挂着讥讽,眼神里还明晃晃展示着不耐烦。

    这无异于是火上浇油。

    十几名仙君仙尊心中更是恼怒,直接有人当场喝道:“谢微宁!你现在这是什么态度?身为仙帝之女,你现在连基本的礼数都没有了?”

    他们这些人为仙界不知道做了多少贡献,论辈分都大她好几轮,论关系都能当她半个长辈,论功绩连仙帝仙后都要谦让几分,给他们几分薄面。

    这在外面,哪一个仙,哪一方人物会用这样的态度跟他们话?

    往日他们来,这帝女好歹还会知道要先斟上一杯茶,再开始她那些无理取闹、异想天开的话,耍她的天之骄女脾气。现在倒好,出去一趟回来,先不什么事也没干成,态度倒是比之前更加无理。

    有仙君将侍女院外侍女遣散后,当即忍不住道:“你若不是帝女,你以为你能拥有现在的一切?!”

    话的仙君一顿,看到屋内另一人,语气缓和了点道:“……芙荌,你也先出去。”

    芙荌侧身看去。

    封谌抬了抬眼:“院外等着。”

    芙荌俯身向她行了一礼退下。

    仙君这才接着道:“平日里不习法术,不爱修炼,尽爱闹事也就算了,现在还给仙界惹这么大的麻烦!你看,此前你你扔一份战帖给那魔尊,带十万护天卫十名仙君定能赢得胜利,为仙界解决一个大患,叫魔界那些人安分些——结果呢?!”

    “你都做了什么?那魔尊怎么样了?你可知道?!”

    “你不知道,你什么都没做,就被一道天雷劈晕过去,甚至耗费了无数绝品药材,才将你这具身子修复回来。而那魔尊,也被魔界之人带回去!且此次之后,魔界这两日尽来些不少人,在外闯不御门,叫嚣着要杀我们仙界人给魔尊泄愤!”

    封谌不耐烦的神情中终于多了丝别的情绪,眉头微挑。

    哦,倒是像点样子。

    “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好事,尽给我们找麻烦!”另一名仙尊极其不满道:“仙界和魔界近些年来关系便越发紧张,你此次非但没把那挑事的魔尊除掉,反倒让两界关系更是僵到一个极点,怕是过不了多久,双方便要开战了吧!”

    仙尊冷笑一声:“我都不记得上一次两界之争是多少年前了,却对那生灵涂炭的景象印象深刻!你可知现在外面各个人心惶惶,有多少人因为此事而怨恨你!”

    旁边的仙尊量她片刻,看出她现下只不过是外伤好了,内里还不知道伤成什么样,需要多少灵丹妙药调养,不由得嫌弃地道:“仙帝之女,修为境界低下,还未全入魔界,甚至有十万余护天卫在,竟然在自己地盘受这么重伤,仙界的脸都给你丢尽了!此事都传遍了四界,人人都知仙帝之女不堪重任,连一道天雷都承受不住!”

    尽管那是一道前所未见,只在古籍里记载的紫级天雷。

    尽管那魔尊据也被天雷劈晕,两人一道陷在了雷坑中。

    但这些仙君仙尊对帝女的不满早已藏在心底,此次借了这个由头来骂醒她,也因魔界来惹事而迁怒她,不上故意还是刻意的就将这两件事忽略了。

    此刻,他们面对这样不知悔改的帝女怒火上头,将她过去的、从前的,哪里出的错,哪里做的不对,由到大的各种事情一一翻出来,倒是忘了他们来这里的本来目的。

    ——那日紫级天雷是为何从天而降。

    没人注意到被众人责骂讨伐的帝女,气势渐渐低沉,灵气像是水纹一样在她周身暗暗波动。

    封谌起先见到他们来,碍于现下身份不同,避免被人发现异常,勉强忍了几分,没将他们任何一句话过入耳中。

    听到魔界之人时,才将这分忍多延长了一丝。

    岂料,这些人越发没有节制,句句挑动着他的神经。

    硬生生将他的忍,变成了忍无可忍。

    “你可将我们得话听进去了几分?”

    “……”

    “谢微宁!”

    “……”

    封谌面色阴沉,声线冷漠:“太吵。都给我滚。”

    “?!”

    众仙君仙尊们一愣,转而怒喝道:“你怎敢这么话!”

    话音刚落,屋内突起寒风,门帘直接被风卷起,发出阵阵撞击声!

    众人定神一看,却发现造成这异象的竟然是那谢微宁?

    还没等他们出声询问,便看见对方手掌一番,一股清寒的冷气顺着对方掌心流转,顷刻间形成一道灵剑——灵力化形?!

    这件事放在谁身上都很正常,放在谢微宁身上,绝对不正常。

    众人没缓过神来。

    下一刻,封谌眉间暴躁,拔剑就砍了上去。

    “砰!”

    轰动声响彻这方圆十里。

    院外等候的芙荌傻眼地看着这被削没了屋顶的仙府,待回过神后,更是痴呆地望着这一地被剑气掀至门外的仙君仙尊们。

    她迟缓地抬起头望向这破损的仙府中心,只见那一袭白衣的女子,他们的帝女嘴角溢出淡淡血迹,从她掌心却源源不断流出鲜血,血染剑身,月白色的灵剑已显得充满血腥气。

    更甚者,一股无形的压力瞬间袭来。

    那样外貌诱人的女子,明明受伤也显得破碎般的漂亮,在此刻,却只让人觉得像是踩着血色地狱莲花而来,一颦一笑都仿佛能要了人性命。

    ——“荒唐!”

    不知是哪位仙君先将他们的心里话了出来。

    众人僵硬着一张脸起身,却见里头那人嘴角轻轻勾起,嗤笑出声,眼神怎么看都是轻蔑。

    这帝女虽猝不及防一剑将他们掀出门外,却到底是境界差距在,没伤及他们多少。

    但眼见着她一步步上前,众人心底竟生出一丝畏惧。

    “这毕竟是帝女。”有人低声了一句。

    是啊,这是帝女,他们再怎么样,也不好真的动手。

    可心底生出这念头来时,几人脸上都感觉到一阵燥热。

    有仙尊掸掸袖子,率先开口道:“今日就先这样罢了,帝女,你还是好好养伤。”

    走前目光落到灵剑上,又多看了她一眼:“有这般实力,却也不可乱用。”

    他这一带头,其余人便也纷纷作罢要离开。

    “慢着。”

    这声音听着不轻不响,却狠狠撞入众人心底。

    有仙君面上有些难看道:“你还有何事?!”

    将他们掀出来,丢脸丢到一个侍女面前还不够吗!

    “通行手令。”封谌冷淡地道。

    仙君愕然道:“……你要这做什么?难不成你还想出去?”

    他回过头,又见一行同伴都沉默不出声,皆是用复杂的眼神盯着帝女,便知道此时是没人来同他一起话了,只能对着她:“不御门外那魔尊手下的魔修,可都点名要你的人头!”

    封谌视线一落。

    仙君莫名哽住,片刻后,他从怀中拿出手令丢过去。

    封谌随手接住。

    仙君甩袖转身:“走!”

    一行人最后望了眼她,大步离开。

    待这院内再不见这些仙君仙尊的人影后,芙荌踌躇上前,刚想扶着她手,就想到这掌心血流不止,走近一看才发现那拿剑的整条手臂都在流血,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才好。

    在她纠结时,灵剑已化作灵气消散。

    封谌席地而坐,双手搭在膝盖上,血珠子顿时滚落了一地。

    “殿下,您这、这可……”

    封谌闭上眼。

    “唤仙医。”

    “是!”芙荌被她一提醒才想起来,连忙从袖中取信纸鹤出来,注入灵力后纸鹤飞向空中,目标明确的向着仙医的位置飞去。

    做好这一切后,芙荌又问:“殿下,这仙府可……”

    “叫人修。”

    “是!”又一纸鹤飞入空中。

    封谌在体内的灵府逛了一圈,空荡无比,一丝不留,且破碎的人还需要他修复。

    确认这具身体短时间内是不会有用了。

    封谌……封谌沉默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样重伤,忍咳,咽血的感觉。

    一句话,都仿佛在牵动肺腑。

    于他,不过是随意一击。

    于她,却是倾尽全力不要性命的一击。

    他不能称她为废物。

    哦。已经没有词能形容了。

    想到此处,封谌皱着眉,深吸一口气。

    只希望此人在他身上,不要出什么乱子才好。

    不然……

    帝女脸上挂起一抹充斥着杀意的笑容。

    芙荌稍稍整理了下院子,免得那些碎渣碎石刺破了殿下的皮肤,等她收拾好再拿出垫子想给她坐时,才发现这院内死寂般的安静。

    “殿下?”

    封谌眼皮跳了跳。

    这帝女身边一圈人包括仙尊等人在内,各个聒噪且不懂脸色。

    跟他们魔界比,真是……呵。

    他睁开眼,视野内映入一张清秀担忧的脸。

    此人。

    还算安静。

    做事虽不够麻利,但不重要。

    封谌:“安排几名护天卫。”

    芙荌疑惑地看向她。

    “护我去魔界。”

    “……是。”芙荌从刚才那一幕幕也都知道,她们殿下估计是铁了一颗心要去魔界。

    又是一个纸鹤飞入空中。

    半晌后,叽叽喳喳吵杂的声音在院外聚集,似是周围的其他人终于发现此处残垣异象,众多侍女提裙赶来。

    在那群人进院之前,封谌闭眼调息了好一会儿,忽地道:“将此事传出去。”

    芙荌一怔,她想了想,有点不确定,试探着问道:“是您要去魔界的事,传出去?”

    帝女殿下闭目养神没话。

    芙荌:“那要传到魔界吗?”

    依旧没人话。只是在提到魔界时,眉间动了一下。

    芙荌悟了:“明白,奴婢这就去做。”

    又一个纸鹤飞入空中。

    ?

    魔界中,谢微宁在房间内踱步片刻,只觉得当这魔尊……好像也没什么难嘛?

    什么事也没有,更是没人来找她。

    甚至这屋内也没有侍从侍女,也不会有人发觉她的异常。

    爽就一个字。

    只是——

    她脚步停下。再次低头扯开衣襟,轻轻擦了一下,尽管没察觉出有什么,却还是感觉不舒服。

    谢微宁推开门出去,在这暗沉的天色中,走到外面长廊处一名看守的护卫那停下。

    护卫攥紧武器,绷直了身子,挺拔站立,目不斜视。

    谢微宁盯着他。

    许久之后,护卫暗暗发抖。

    “去……”

    护卫哐当一声跪下。

    “叫人来。”

    谢微宁终于吐出后半句话:“本尊要沐浴。”

    护卫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