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进入朔北城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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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朔北城主府。

    “都给我滚开!”随着一阵药碗摔落的声音,室内随侍皆惶恐地低头,楚蔓蔓披散着头发坐在床上,胸口因着愤怒大肆喘息起伏。

    “姐注意臂可别再磕着了。”奶娘在一旁担忧不已。

    “你们成烨这些天在干什么!”楚蔓蔓红着眼问。

    “少将军在校场和那个军妓一同操练。”下人瑟缩着将方才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呵。”楚蔓蔓嗤笑一声,身体颓然地往后靠去,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成烨同那个军妓在一起。

    瞥见自己被药草缠住的臂,她心下一狠便伸要扯去。

    “哎哟,我的姐啊,这可使不得!”离得最近的奶娘见此心跳都漏了一拍,赶紧过去握住她的以免她胡来。

    “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那个贱人!”见无论如何撒泼哭闹都挣不脱,楚蔓蔓尖叫出声。

    她已经快要嫉妒疯了。

    她爱慕已久的男人不仅任由别的女人打她,还在她受伤之际和那个贱人日日流连在一起。

    明明在以前不是这样的!

    朔北城主楚家同朔北军一向交好,他以前确实待她不算亲近但也是礼貌有佳的,何时出现过此番情形。

    就算那日是他让那个贱人打了她,可她在心底依旧认为事后成烨定会登门请罪,一切不过是当时的她落了他的面子罢了。

    可现在的种种情景都表明都是她的一厢情愿!

    都怪那个东陵来的贱人,一副肩不能扛不能提的柔弱模样,哪里配得上他!

    啪——

    奶娘端来的第二碗药再次被扔出,只是这一次被扔的那方出现了一双黑色的靴子。

    “蔓蔓。”楚天烈威严的声音响起,看向满地狼藉皱起了眉。

    “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

    “爹。”被训斥的楚蔓蔓更委屈了。

    “您去帮我找成烨好不好,他和那个贱人”

    “不准再提成烨!”

    “为什么!”楚蔓蔓不满道。

    “爹把你养这么大不是让你去为一个男人丢人现眼的。”楚天烈看着自家女儿哭得不能自已的模样心下略有不忍。

    可是他的女儿从就是捧在心尖上的,哪

    里受过这种屈辱?

    像成烨这种被朝廷视为眼中钉的存在,自家女儿越早死心越好。

    “爹,你知道的成烨他和其他男人不一样!”听到自己父亲如此否认自己的一腔情谊,楚蔓蔓眼眶又开始红了。

    “哪里不一样,你若是喜欢武将,爹日后定给你”

    “我不要!”她大吼一声。

    “当初要攀上他的是您,如今不准再提的也是您!”

    闻言楚天烈愣了一瞬,随即便被忤逆的怒火替代。

    “这其中利弊哪是你一介女流能参透的?你最好老老实实的给我待在府中哪都不要去!”

    以前朔北军在朔北声望极大,他自然是要同他们走得近些。

    可今时不同往日,眼下由东陵城派来的朝廷军才是这方更能与陛下联系上的路子,他又何必去碰那软硬不吃的朔北军?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冷酷无情,在母亲死后不足三月便续弦吗!我就是喜欢成烨换谁都不行——啊——”楚蔓蔓难以置信地捂住自己被扇的脸颊,泪水在眼眶蓄积。

    “你这逆女!”楚天烈颤抖着腕,气得吹胡子瞪眼。

    “你心心念念着他,可他呢?你看看你受伤这么多天,他可曾来问候过你一次?他成烨早就不是三年前那个还要依附镇北大将军的毛头子了!”

    “把姐看好,别让她再闹出什么幺蛾子。”他最后瞪了一眼楚蔓蔓便转身拂袖而去。

    楚蔓蔓垂着头,发丝遮住了她眼底的滔天恨意,紧攥的拳头指甲陷进掌心,后槽牙咬地咯吱作响:“冉、梓。”

    都是这个女人的出现才打破了以前的平衡,若非如此成烨又怎会对她如此狠心,这些年他们分明是一起长大的啊。

    为什么会成现在这样!

    现下就连父亲也不帮她了,但是这并不代表她会就此妥协。

    **

    冉梓发现装柔弱是个非常好逃离成烨魔抓的办法。

    自上次“体力不支”被他抱回来后,每每出现在他面前,她必然是一副若不经风的模样,而因着这个样子成烨已经好几日没找她麻烦了。

    况且这几日的成烨似乎很忙,时常不在军营,是以,给了她充足的时间空间。

    如今的冉梓在军中的隐形地位极高,虽然表面上她没

    有任何名分,但大家都默认她为少将军身边惹不起的女人,这也对她的出行造成了极大的便利。

    至少像上次那般夜间探路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因为她现在都是打着给少将军办事的由头穿梭于军营南北,而在这期间冉梓对朔北军营的部署方位也了解的差不多了。

    先前成烨所的由他亲自布满陷进的地方就是流放来时的那条路,那天是因为有军中之人引路她们才得以平安走过,若她只身一人前去只怕是会尸骨无存。

    但是一切并非无解。

    就在不久前冉梓偶然发现,这片区域不仅只有朔北军,似乎在北面还有一支不隶属于镇北大将军的队伍,而他们的交界便是冉梓的突破口。

    这一次她选择的是白天行动,她越是光明正大便越没有疑点。

    军营中的士兵对于她的肆意走动都习以为常,所以她一路走到朔北军北面都没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今日无风也无雪,透过云层的太阳光毫无温度的洒在雪层上,泛白的反光引得冉梓微眯了眼。

    同这方的“成”字军旗不同,那方军营的旗帜上“禹”字十分显眼,想来是朝廷派来的军队。

    边界看守的人不多,冉梓随意游走,寻着个无人的空挡就两下爬上围栏又翻过,动作无比娴熟。

    忽然一阵窸窣的脚步声从前方传来,冉梓立马闪身躲到方才翻过的围栏之后,半个身子掩盖在雪地里,倒是让路过之人没有发觉。

    “朝廷真要主动同柔然开战?”一男子的声音响起。

    “那群蛮夷抢了老子们这么多粮食就该打!”另一暴躁的男声答。

    “可如今朝廷军饷短缺,成将军那边似乎并不是很赞成”

    “切,他们不赞成有什么用?这天下难不成姓成?”

    “喂,这话可别乱!”

    交谈的脚步渐远,冉梓侧出身子望向快要消失的背影,果然不是朔北军的军服。

    所以这几日成烨便是在为此事奔波吗?

    实话她也很厌恶战争,而且东陵城的那位皇帝很明显不算是个明君,否则怎会如此草率的发落他们全家。

    不过听方才那两名朝廷士兵的口吻,此番攻打柔然或许还有待商榷,毕竟成烨这方的朔北军绝对称得

    上是主力。

    但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冉梓不再停留,按照这几日的踩点顺着出路缓慢行去。

    *

    功夫不负有心人,当冉梓看到一支穿行于雪地的商队时她便知道自己已经走出来了。

    不同于上次的兴奋,这一次的她要谨慎克制得许多。

    朔北城是边疆城池,所以同一般的过城池不同,此处大多都是商队,她如此孤单一人必然会引人生疑。

    是以,那不远处的商队便是她进城的唯一会。

    她加快步伐往前赶去,而那行车队似乎出了些麻烦停在了原地,最终让她赶上了。

    “加紧修,这批货很急的!”为首的男子一身厚重棉袄,被帽檐遮住的面部有着被冻红的痕迹。

    像是个正儿八经的商人。

    冉梓此行穿得一身麻衫,头发仿造平常男子般挽起,脸上特地涂了些黑灰,让自己看上去像个实在的厮。

    “这位大哥,我同我家掌柜的商队走散了,通关文牒皆未携于身,大哥可否行行好捎带我一程。”她压低声音问道。

    “莫不是个柔然奸细?”正在修马车轮的伙计忽然仰头。

    “柔然人都长相粗狂,眼眸蓝绿,您看我这像吗?”冉梓压着哭腔,装出一副十分着急的模样。

    “你们商队去往何处?”掌柜显然也很警觉,但打量了下眼前之人又觉得过于矮瘦弱,不像柔然人。

    “彭,是去给彭老板送货。”她顿了一瞬接着开口。

    果不其然,在听到彭字时眼前的掌柜面色变了:“可是龙跃阁的那位老板?”

    “是的,就是他。”冉梓点头,然后从脖颈上解下通身上下唯一值钱的吊坠递给他。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那位,但看这掌柜忌惮的模样应该是个有权有势之人。

    多半是她要找的。

    “心意,望掌柜不嫌弃。”

    为了保证在军营中的行动不被盯上,冉梓没有带包裹,身上仅有的值钱物什便是怀中作为信物的玉饰以及这一路从东陵带来的吊坠。

    虽然肉疼,但现在也别无他法。

    掌柜接过冉梓的吊坠对着天空照了照,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这可是东陵贵族世家才能得到的上好翡翠!

    掌柜下吊坠的同时也敛下了眼底的精光,装作遗憾道:“看你走散可怜我便捎你一程,只是你这玉并不值钱”

    冉梓哪里不懂他是何意思?

    方才那贪婪的眸光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只是现下有求于人,她当即接过话头:“我明白,若掌柜能将我送至龙跃阁见到彭老板该有的报酬都不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