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姑娘家家不比他们糙老爷们儿
朔北军营,主帅营帐内。
啪——
装笔的竹筒被一股大力甩得老远,几个轱辘下滚到了刚刚踏步进来的成烨脚下。
他淡定地弯腰捡起,然后便对上成宇泽那气急败坏的脸。
“成烨啊成烨,你最好给老子好好解释一下,带着老子的兵去朔北城耀武扬威,你怎么敢的?!”
在上次听到成烨这兔崽子把人家城主女儿的四肢给废了时,他差点没气晕过去,于是以遭遇突袭为由把他诓了回来。
可哪知这人一见被骗立马掉头就走!
这不,终于等到他回来的消息,成宇泽在他刚进军营时就派人把他给押来了。
“我可没耀武扬威。”成烨勾唇一笑,修长的指握住竹筒,啪的一声放在了成宇泽案前。
看着他这满不在乎甚至还带着挑衅的模样,成宇泽气得吹胡子瞪眼。
“你——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带着你下那些将士围了一个老百姓的府邸!”
“义父,这话可不对,我事后可是给了人家补偿的。”成烨对于他的质问不以为意,就着最近的地方拉过凳子,然后往后一坐,左腿搭在右腿上,肘撑着椅背,整个人显得十分慵懒。
“真的?”成宇泽半信半疑地看着眼前仿佛痞子一般的逆子。
“我何时骗过你?”成烨挑挑眉。
彭家敢打冉梓的主意,想利用她和东陵来的人交易,他没杀他们甚至还留他们一命可不是补偿?
“那城主府呢?你这逆子——”想到这一点的成宇泽继续横眉竖眼。
“现下应当不是城主了。”成烨接过他的话茬,揉了揉耳朵。
“义父,你难道还想和这等背信弃义之徒交好?”
先前朝廷军不在,城主府为了傍上他们可谓是费尽心,后来见着朝廷派了人,那楚天烈脸变得可是比谁都快。
还明里暗里几次三番的针对他们朔北军。
而且据他上次所查,那日柔然突袭偷窃朝廷军的粮草就与这楚天烈有关,这人为了利益可谓是什么都干得出来。
“就算如此,这也不该你这少将军亲自去处置,还废了人家的女儿”成宇泽虽然还皱着眉,但语气已然
柔和了许多。
“哼,我难道不知道你是为了个女人才搞出这番动静?!”突然想到这里,他的声音又提高了许多。
听言成烨坐直身体,神情认真道:“这可是我们朔北军的地盘,让一个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就这样逃了出去,我军颜面何在?”
成宇泽:“”
“还不得抓回来?”成烨又补充一句。
成宇泽:“?”
不要以为他猜不出来这逼崽子在想什么!
“那军法处置?”他冷笑一声,目光锐利地射过去。
“如今我军医师短缺,正是缺乏人才之际,义父不也常教导儿子功过相抵,正确用人吗?”成烨摇头,得煞有其事。
成宇泽看着他这般颠倒黑白的模样,一时语塞。
“行了,老子不过你!”他大掌一挥,后槽牙咬得咯吱作响。
见成宇泽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成烨无奈耸肩,然后似是想到什么,那玩世不恭的神情出现了一丝不自在。
“而且我怀疑楚天烈同那人的死有关。”
闻言成宇泽愣了一瞬,过了许久才敢确定他得‘那人’是谁:“你是指和王爷的案子有关?”
他的声音带着颤抖,成烨撇开目光,轻微的点了下头。
“东方旭当年被定罪谋反时的一条关键证据便在与柔然勾结的十封书信,我这次在城主府里发现了这个。”
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件。
“这是”成宇泽接过来拆开,瞬间瞪大了双眼。
“这是东方旭当年在朔北时写过的家书。”成烨接着他继续往下。
“楚天烈在八年前并不是什么城主,而是出身一代书法名家,你他为什么成了城主?”
成宇泽目光死死地盯着这封信,虽然上面的一字一笔都只是写着简单的边关见闻和回报平安,可落在他中却似乎有千斤之重。
见他沉默,成烨没再开口。
伪造信件最重要的一步便是收集大量与此人相关的文书,找出相应的文字进行临摹模仿。
而这一切对于楚天烈书法之家出身的人来并不是难事。
若不是这一次他向上呈报了楚天烈的罪行,在他入狱当天去了趟楚府,他也不会发现这封夹杂在尘封角落的信件。
而这信断然不会只有
一封,一定是当初销毁证据时的遗留之物。
再联想到他上任时间之巧合,很容易便能推断出他是因为什么成了城主。
沉默许久,成宇泽颓然地放下信件沉声道:“你终于肯上心他的事了。”
成烨抿唇:“此番不过是偶然罢了,我是看你日日为此劳心费神才顺带着给你带回来。”
“他是你父亲!”成宇泽听言眉头一拧,掌猛地拍向桌案。
见此成烨也不复以往被骂时的嬉皮笑脸,他站起身头也不回,仿佛在躲避着什么:“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成烨——”
对身后成宇泽的咆哮置若罔闻,他撩开帐帘便见牧南牧北正守在外面。
“少将军”牧北心翼翼地试探叫了一声。
“有话。”成烨眼角都没给他一个就直直往前走。
“您吩咐的买给冉姑娘的东西已经送去了。”
他点头轻嗯一声,然后顿了下脚步侧眸望了眼牧北:“怎么和她的?”
牧北见状立马绘声绘色地表演了一番。
“少将军了,女人就是娇气,动不动就要破个皮,留个疤什么的啊——少将军!”他正得起劲,忽然被一巴掌拍得栽到了地里。
一旁的牧南嘴角直抽搐,而成烨的脸已经快要黑得滴水了。
“老子他妈是这么教你的?!”
他已然气得顾不得什么教养了。
“您明明就是这样”牧北艰难的转过身体,神色十分憋屈。
那日启程之前,少将军分明就是这样一脸嫌弃地同他交代。
什么女子娇弱,那军营的寒风刺骨,冉姑娘身上还有伤,脸上疤痕未消,姑娘家家的不比他们糙老爷们儿,让他多去备些女子用的润肤膏,祛疤药什么的带回军营。
成烨看着牧北这不争气的模样,咬牙切齿地捏紧拳头又放开,而后狠狠拂袖而去。
今儿个真他娘的一点都不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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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梓本以为回到军营又要同先前一般条件艰苦,却在打开帐帘的那一刹那被眼前的场景愣在了原地。
“这”她呆呆地打量着室内布局。
有完整的桌椅床帘,甚至还有梳洗所用的案台,一个不算巧的衣柜摆在床侧,她缓步走去,拉开柜门,里面赫然挂着几套素雅的女装。
连颜色款式都与她在彭府时一模一样。
紧接着牧北又送来了一个大包裹,里面皆是女子才用得上的物品,看着他模仿成烨话的样子冉梓有些忍俊不禁。
待到他走后,冉梓才坐在床边打开那包裹。
和风堂的凝香膏、碧玉轩的祛疤霜,甚至还有月事带
冉梓脸红地将包裹合拢,身体向后仰躺在踏上,眼睛瞪大直直盯着这崭新的床幔。
若她不,此情此景谁又能知道她本是过来做军妓的呢?
从我将你带到身边的第一日起,你就不再是军妓了。
那日他的话又回想在她脑海。
冉梓双搓了搓脸,又坐直身体,平稳心情之后继续收拾。
“冉姑娘?”忽然床帘被掀起了一个角,冉梓抬头便见张婶正在往内张望。
“张婶?”她连忙起身放下东西向她走去。
见此张婶立马钻了进来,拉好帐帘道:“日后我便跟着姑娘服侍了。”
“这怎么可以,成府还需要您”闻言冉梓心下一惊。
成将军在军营,可这成家应当还有女眷孩子之类的需要照拂啊。
而且这几日她在成府虽没有怎么走动,但也是知道这府里是没几个下人的。
现在连张婶都要过来和她一起,这算什么事?
看出她的困惑,张婶摇摇头笑得一脸和蔼:“成府没有其他人,若真要其他人,可能就是姑娘了。”
冉梓被她的话得满脸茫然,便又听她道。
“成将军少年丧妻,至今未娶,自然也是没有子嗣,唯有少将军这个义子罢了。”
听言她更震惊了。
一个镇守一方的大将军竟然没有妻子儿女,还是因为少年丧妻才未续弦
当真是个情深之人。
“日后少将军若是娶妻”
“张婶。”冉梓打断她的话,不太想和她聊这个话题,然后不自在的捏了捏衣角继续道。
“您收拾一下就和我一起住吧。”
“这怎么可以!”张婶立马皱眉否认。
“怎么不可以,我在军营是做医女的不是做姐的,您同我住一起还可以帮我磨磨药,打打下。”冉梓笑着,尽量将自己的理由得容易接受。
在这条件艰苦的军营,独她一人待遇不一样,就算成烨她父亲曾经帮过他,她也觉得住得不安。
张婶还欲推辞,最终在冉梓的软磨硬泡下坚持自己只在一侧打地铺,坚决不和她睡同一张床,而能得到这个结果冉梓也安心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