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梓曾预料过此行不会十分顺遂,但现实往往要比想象中更加残忍。

    “姑娘年纪轻轻做什么不好，非得学别人乞讨？”

    “大婶，朔北军现在在前线对敌,我们物资匮乏”

    “骗谁呢！”

    砰的一声大门关上，冉梓后退一步,险些被砸到鼻子，她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个拒绝她的人家了。

    她缓缓转身，放下中贺子安给她的令牌，是了,这些百姓未曾见到柔然人打来,又如何相信她？

    况且，也不是人人都识得朔北军令牌的。

    “姑娘,军中医备为何要你一名女子出来筹备啊？”忽然身后一道中年男子的声音唤回了她的思绪。

    冉梓努力扬起笑意：“前线战事吃紧，调动不开人。”

    那中年男子笑了：“我家有多余的麻布和外伤药物，可以援助于你们。”

    见此冉梓眼前一亮：“那便多谢大叔了！”

    “朔北军我是知道的，一直镇守着我们朔北城，危时刻能帮则帮。”

    冉梓随着大叔走了几步,听着他絮絮叨叨的言论最初时觉得自己难得遇到了个好心人,直至地方越走越偏她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

    “大叔，您家住这么远呀。”她状似无意问道。

    “是啊。”中年男子侧过头眼角弯起褶皱。

    冉梓心下一凝，不对，在这个时辰，街道上行人甚少,寻常百姓根本不会在这夜间走这么远。

    这人显然是跟踪了她许久,而若是真的想要捐献物资，又怎么会在她问了这多家后才出现？

    又是一个转角，入目之处甚至连月光都快照不进了。

    她维持着表面的笑意：“大叔,您家到了吗？”

    “进来吧。”中年男人伸推开一扇破旧不堪的房门，这种人家怎么也不像个有富足物资的。

    冉梓明白自己约莫是被骗了。

    “不用了，进您私宅多少有些冒犯，我在门外等您便好。”

    闻言那中年男子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却又在下一秒恢复了正常：“姑娘，你不得进来才知道哪些可以使用吗？”

    冉梓不动声色后退一步：“不过是些寻常麻布与止血药品，您只要愿意给，我们都感激不尽。”

    见她似乎看出了异样，中年男子索性不装了，慈眉善目瞬间被阴翳扭曲所取代：“让你进来就进来！”

    他猛地伸向她抓来，冉梓眼眸一眯，然后装作慌乱地闪躲而过。

    “你你要做什么！”

    中年男人见她竟然躲了过去，便不再顾及向她扑去。

    “个臭，你在军营不就是做这一行的吗？在这装什么贞洁烈妇！”

    男人骂骂咧咧的词汇不堪入耳，但冉梓的所有注意力都在他对她身份的了解。

    “你是东陵人？”她堪堪后退至角落，这次出来的急连匕首都未带在身上。

    忽然掌摸到了一根木棍，她立马握住，看着眼前人一步一步逼近，心中计算着哪个角度能一击致命。

    “算你识相，让老子爽了，这一路回京倒是可以少些苦头。”中年男人猥琐地笑着。

    见他如此轻易便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冉梓并没觉得轻松片刻。

    他能如此有恃无恐这附近必定还有其他同伙，但现在他的同伙未曾出现只能明是他出门偶然见到了她，而又私心作祟没有通知其他人？

    冉梓紧握住背后的木棍，看似慌乱的面容上，眼底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带我回去你能有什么好处，我双倍给你。”

    中年男子讥笑：“加官进爵，你能给吗？”

    冉梓垂眸：“阳间应该是不能给了。”

    “什么？”

    在他皱眉瞬间，冉梓猛地抬头，抽出身后木棍，对准他的头就是一个重击，在他头晕眼花之际，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双抱住他的脖子就是一扭。

    咔嚓——

    中年男子瞪大双眼，嘴角血迹蜿蜒而下，死不瞑目。

    冉梓勉强拽住他脱力的身体，缓慢放下以防发出过大的声音，然后吐出一口浊气拍了拍掌。

    还好这次来的不是个高，只是东陵人竟然还停留在朔北可见他们根本没放弃抓她回去。

    如今他们的同伙死了一个，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找来，而她身边除了允之和彦之别无他人，因此今晚必须要离开。

    “冉姑娘，你没事吧！”没有在约定地方等到冉梓的允之和彦之找遍了大街巷，终于在这一处看到了人。

    但这眼前一幕却昭示着方才的情形有多惊险。

    想到这里允之不由得冒出了一身冷汗，且不贺大人嘱咐他们照顾好她，要是她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少将军那边定然是不会善罢甘休。

    “我没事。”冉梓抬脚跨过尸体，神色如常。

    “你们那边情况如何？”

    一语既出，允之和彦之皆抿唇相视一眼，冉梓便懂了。

    “不怪你们，没有见识到敌军打到家门口，百姓无动于衷也很正常。”

    看她这般从容，彦之却有些急了：“我们朔北军为了守护他们一方安宁不惜扎营于主城十里开外，到如今就落得如此下场吗？”

    “彦之。”允之皱眉喝了一声，然后又转头对冉梓道，“我这边倒是有个医馆的老大夫愿意捐助，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她问。

    “只不过他想要看到朔北军的信物。”

    冉梓听这话松了一口气：“贺大哥的令牌应当算是信物。”

    允之点头，嘴唇喏动两下：“彦之年幼，对朔北知之甚少，其实这城里百姓并没有那般冷血。”

    “只是朝廷军在这些年一而再再而三的搜刮百姓，一次两次大家为了边关安宁倒是乐意配合，次数多了他们也十分负担不起。”

    允之得十分隐晦，实际上的朝廷军岂止搜刮？

    百姓敢怒不敢言，因此对于所有军队都处于一种不信任且戒备的状态。

    “你们没有干预吗？”冉梓疑惑。

    允之摇摇头：“大将军为了避嫌甚少参与城中事宜。”

    除了必要的联系会通过前城主，他们朔北军的范围始终不会离开军营。

    要知道天子多疑，将领在外，最忌讳的便是招揽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