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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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陶书翠对早读课管得并不严,但每隔十分钟就会来看一次,所以班上同学也不敢太放肆。

    早读课后,方云旗站起来,从过道最后往教室前面走。

    也许是动作太大,也许是因为课桌离得太近,他碰到了秦北北放在课桌边缘的一支笔。

    笔掉落出去后,方云旗掌往下一搁,接住了。

    秦北北脱口打算吐槽的话换了个词:“算你接好了。”

    方云旗放好,“我是谁。”

    秦北北假笑两声,懒得反驳他,不过眼睛瞄到他反戴的棒球帽,还是愣了几秒。

    因为方云旗平日里比较张扬活泼,他的头发和他本人一样,这一次却是完全被一顶帽子盖住。

    有点儿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方云旗看她的眼睛不动,就知道她看见了,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她的问题——

    她居然和林白榆、周沫她们聊天去了!

    “”

    这不对劲。

    方云旗又郁闷又纳闷地走了。

    她不应该直接摘了他的帽子吗?

    周沫开口:“方云旗戴帽子了诶。”

    林白榆若有所思,却没有直:“戴帽子有什么奇怪的。”

    她对方云旗的印象很好,他很热情,待人真诚,对朋友也可以是两肋插刀。

    方云旗对女生其实也是很礼貌的,林白榆印象里没有他女生不好的时候。

    周沫:“第一次见,新鲜嘛,他选帽子的眼光还可以。”

    “他是故意的。”

    秦北北忽然开了口。

    林白榆心里隐隐猜到什么,周沫还懵懵懂懂:“什么故意的,故意和咱们一起?”

    秦北北:“他头发可能剪了”

    因为方云旗的头发不短,经常为了耍帅摆弄自己的头发,棒球帽反戴,额上该有碎发的。

    可他没有。

    而且秦北北看见了黑色的发茬。

    她比谁都清楚这是怎么才会出现的。

    那天上午,秦北北和父亲一起去了理发店,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被剪掉了头发。

    那些黑色的发茬也是可以被剃掉的,像真正的光头,但秦北北摇头拒绝了。

    这些是她头发存在过的证明。

    方云旗呢,方云旗又为什么剪,是只剪了前面一点点,还是帽子底下都剪了?

    秦北北平日里大胆又直接,和他吵过架,也动过,虽然是同学间的打闹。

    摘他的帽子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可这时候,秦北北胆怯了。

    她不敢问,也不敢直接动去摘他的帽子。

    比起秦北北诸多想法,林白榆想得很简单。

    方云旗一定是为了不让秦北北成为学校里的特殊人,他剪了,那学校里就有两个光头。

    这样的事,最先做到的是他。

    周沫睁大眼,“真的?干嘛?”

    她完就自己反应过来了,看向秦北北。

    秦北北低声:“我只是猜的。”

    林白榆:“他今天早上迟到了快二十分钟。”

    周沫托着下巴:“男生剪头发还挺快的,我弟就是,自己在家都能剃来着。”

    她心思简单,完全没想远。

    林白榆想的是,不论是之前的周家俊,还是那个恶毒的张步,都比不过方云旗的真诚。

    也许无关爱情,只是友情。

    方云旗的心思温柔又赤忱。

    -

    关于方云旗的头发到底剪没剪,这个话题终于上课铃。

    从外面回来的男生没走后门,而是走的前门,从最前面一路走到最后,心念昭然若揭。

    可秦北北一直低着头。

    方云旗很挫败。

    他觉得,她应该发现,然后很惊喜才对。

    他给隋钦丢纸条:哥,你她怎么没发现呢!

    隋钦知道她是谁:那你就放在她面前,让她不得不看。

    这是隋钦的做法。

    就像之前明明白白告诉林白榆:“我替你承受了伤害。”

    让她不得不知道。

    方云旗又丢回去:怎么林白榆每次都能发现你不一样,好不一样。

    隋钦不回了。

    因为,他觉得和单纯的方云旗不通。

    隋钦枕着自己的臂,抬眼看林白榆的背影。

    她真的每次都能发现他不一样吗?

    老师还没来,林白榆向隋钦发微信消息:饺子好吃吗?

    q:可以。

    就不夸一句吗?

    林白榆:你这个周末要去店里吗?

    隋钦回复:去。

    他去好歹还能带来一点顾客,他不去,那就真没多少人了。

    林白榆想了想,应该抽空还是能有一顿饭时间的,不过,这件事要好好。

    隋钦也不一定想见她妈妈。

    林白榆顺着话题问:天冷了,店里要怎么办?

    q:不卖烧烤而已。

    林白榆:你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话题跳跃太快,隋钦靠在的桌上,食指微动。

    q:饺子。

    隋钦很喜欢她妈妈包的饺子。

    想一直吃。

    林白榆发现他比以前直接了,乐于见此:我以前问你,你什么都不的。

    隋钦顿了顿。

    被你烦的。

    林白榆自动将这句话的意思拐为好的解释。

    -

    方云旗显摆来显摆去,秦北北无法忽视,林白榆直接:“你有什么好怕的,他明显很开心啊。”

    确实,是个人都知道方云旗不在意这些。

    “这样反而不像你了。”林白榆:“我认识的秦北北,是什么都喜欢直接的,直接面对。”

    秦北北怔住,而后转而问了另外一个问题:“星星,你为什么对隋钦那么好?”

    林白榆沉默了会儿,“我和他的关系有点复杂,反正就是我欠了他的,我正在补偿。”

    秦北北:“补偿?”

    林白榆点头:“你就当隋钦是我的救命恩人吧,这和我们现在的有什么关系吗?”

    “没有。”秦北北摇头,狐狸眼弯了弯。

    她没见过隋钦怎么救林白榆的,也不知道她喻指的救命恩人是什么意思,但她看出来,林白榆是想做就做的。

    怎么自己还做不到呢。

    秦北北想通了,叫来方云旗。

    方云旗疑惑:“怎么了?”

    秦北北仰头,一字一顿:“帽子姐看上你的帽子了。”

    方云旗:?

    他有一瞬间的反应不过来。

    帽子姐是他起的外号,但秦北北从来都是嗤之以鼻,她现在居然用这个自称。

    秦北北催促道:“怎么听不懂啊?”

    她伸出,去摘他的帽子。

    方云旗没阻挡,反而特别期待她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是什么反应,是震惊还是傻呆?

    秦北北取下他的帽子。

    站在自己面前的男生已经没了之前茂盛的黑发,从一个阳光少年变成了酷哥。

    大概是剪得不干净,头发茬都在。

    比寸头更短,干干净净的。

    都寸头是检验男孩子颜值的唯一标准,秦北北现在觉得,光头比寸头更难。

    方云旗冲她笑。

    秦北北忽然冷静下来。

    “你在哪儿剪的?”

    “学校外面的理发店。”

    秦北北怔了下,“理发店那么早开门了吗?”

    方云旗脸色变了一下,慢吞吞地:“没有,我一直敲门,把那个老头吵醒了。”

    八中校门的斜对面有个老理发店,有十几年了,便宜实惠,现在理发师也变成了爷爷辈。

    对于他这种剃光的要求,轻松就能做到。

    方云旗敲了好几分钟的门,把老爷子吵醒了,又被他火急火燎地拽着去剪头发。

    “我要剃光头!剃光!”

    老爷子拿推子的时候,眼睛都还眯着,所以剪得不干净。

    当然了,一次五块钱,方云旗本来也没指望剪得很有型,他就是想剃掉而已。

    现在一想,方云旗都后怕,万一老爷子推歪了,不定自己眉毛都没了。

    可他当时压根没有在想这件事。

    他只是想,自己也剪掉,秦北北下次总不会他的时候,还“你不是光头”了吧。

    光头有什么,他也可以剪。

    方云旗那时只是内心充斥着火热,看见镜子里的新发型,摸了好多下,还叫了声:“真酷。”

    把老爷子给吓清醒了。

    “爷帅吗?”方云旗问。

    “一点点吧。”秦北北装作勉为其难的语气,也不嘲讽他自称爷的中二了。

    方云旗听了,把她里自己的棒球帽拿了回来,在她没注意的时候,戴到了她的头顶。

    秦北北拍了下他的胳膊:“我有帽子!”

    方云旗不听:“你自己要戴我的,爷都摘了你跟我不戴了,故意的吧。”

    他们话间,班上同学也都注意到这里,看见方云旗的脑袋,都吃了一惊。

    齐统大喇喇地开口:“哟,旗子,我差点认不出你了。”

    方云旗转过去,摸着自己的头,“换了个发型又没换脸,就你眼睛视力不行。”

    男生们打闹成一团,他的新发型比起其他事,仿佛都只是随意的一件事般,叫嚣着我也要剪。

    没人知道,这一天在秦北北的心里,留下了浓墨重彩。

    -

    作为秦北北的好友,林白榆最初发现她心境的变化。

    她没有打扰,而是见到隋钦一点也没有惊讶这件事,“你之前就知道了吗?”

    隋钦收了桌上的试卷,“早上看到的。”

    毕竟理发店就在校门口,方云旗砸门也不是一个人都没看见的,稍一对,就能猜到真相。

    林白榆声问:“他这个剪得不行,你发现了吗?”

    她趴在隋钦收拾干净的桌上,面朝教室里。

    隋钦低头看她的侧脸,耳朵莹白巧。

    “我为什么要发现?”

    林白榆却从这话里听出了另一层意思,他最是观察细微,好朋友的变化不可能没发现。

    但他没,他不掺合他们的事。

    隋钦从来都是这样。

    林白榆转移了话题,认真询问:“我妈妈想见你,你周末可以留出时间吗?”

    妈妈?

    隋钦神色变了一下,“为什么?”

    林白榆:“昨天晚上我回去晚被她发现了。”

    她还在犹豫,要不要告诉隋钦,妈妈已经知道她和他的伤害转移关系了。

    隋钦沉思片刻,“我想想。”

    面对林白榆好像很简单,因为她心思单纯又天真,好像他对她予取予求都可以。

    但,别人不一样。

    林白榆的母亲,会怎么想他?

    厌恶还是什么?

    “好。”林白榆点头。

    她这声之后久没听见隋钦的声音,看着秦北北,林白榆想起梦里的自己。

    她也是命运多舛,成了个瞎子。

    林白榆微抬起脑袋,搁在自己的腕上,“如果我和北北一样,身体出问题了,比如瞎了,你会怎么样?”

    她压到了自己的头发。

    隋钦瞧见了,伸,轻而易举勾出那几根柔软的发丝,瞥着她的眉心痣,红得吸引着他去碰。

    他觉得她这个问题很好笑。

    “我会瞎。”

    林白榆意识到自己问的时候忘了加前提:“不是这个,是如果我们之间没有伤害转移关系呢?”

    从这个角度看,他丹凤眼上显出了双眼皮,眼下是被遮住的伤疤,眼瞳里情绪难以分辨。

    隋钦忽然用遮住了她的眼睛。

    林白榆羽睫眨动,在他的掌心里刷过,些许轻痒。

    隋钦:“我不会陪你当个瞎子。”

    我只会让你重新看见。

    他从来不做别人。

    他是隋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