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松月生夜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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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停鹤瞪大双眼,眼里的惊讶颜色几乎快要逸出来。他抬头看向怒气冲冲的商诀,不可思议道:“……你觉得是我主张喂他这东西吃的?”

    商诀怒道:“若非是你,他又怎会活得像现在这般痛苦?!”

    钟停鹤闻言,霎时间整个人看起来比他还愤怒,他斜斜剜了商诀一个眼刀,从地上跳了起来,恶狠狠道:“你只知道他现在痛苦,那你知不知道,那时候他若是没了阿芙蓉,你现在看到了就会是他的一方坟墓!他身上每一块肉每一寸皮都会因为阴潮而腐败恶臭,甚至等你今日来的时候,棺材底下都不知道是不是只剩下一堆白骨——”

    钟停鹤越越气,一下子像是又回到了三年前那些个折磨人的日日夜夜,宫里草药熏人,夜里他和乌其儿两个守在林惊云榻前,有时哭有时笑,这种日子若是再过个十几天,钟停鹤甚至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也跟她一样彻底疯掉。

    他长叹一声:“你们这些人啊,一个个看着都不知如何喜欢他,可是到头来伤得人最严重的也是你们。你们所谓的爱所谓的喜欢,对他而言,都不过是一把悬在头顶随时都会跌落下来的剑罢了。”

    “这种东西,不要也罢。”

    他的目光像是飘到了很远处,林惊云在他的身侧已经睡熟了,现在睫毛微颤,不知道在梦里见到了些什么。

    商诀一身红衣站在两人的面前,脸色晦暗不明,一时间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整个人竟拘谨得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钟停鹤把一包配好的草药塞到他怀里,自个转身拿了白布包了银针,叮嘱他道:“现在到了这个地步,什么都是没用。你与其在这里干站着满口空话,倒不如去做点实的,给他熬一次药去。”

    商诀接了东西。微微躬身歉意道:“……方才是我太冲动。”

    钟停鹤于是摆摆手:“罢了罢了。这三年里我已不知受了多少憋屈,只要您们少来掺和这一趟浑水便是我烧了高香了。”鱼。烟。读。佳。

    他边边走到殿门口,头也不回地朝商诀挥挥手:“去看看他,拜拜了您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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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韶洲。

    一个尖客栈角落里坐着两个衣着扮如同难民一样的人,这正是人多的时候,却见这两人面前摆了盘白糖花生米,并几碟菜,其中一个看起来年岁稍一点的正目不转睛的望着外头出神。

    身旁几座都坐满了,江湖人向来大口酒肉,谈笑言语之间也不避讳,叫起来嗓门大得很。

    其中一人道:“兄弟,你可听这位新登基的皇帝过些天就要来咱这儿南巡了?”

    浑身白布裹着的人哈哈大笑:“老弟,他来他的,与你我又何干?”

    那人嘿笑一声:“你是不知道,听咱这位从前做安王的时候便最爱男色,这次出巡又带了个禁脔出来,能给皇帝老儿玩的人,想来姿色定然不会差——”

    正到兴头处,这几人眉眼相对,一同哈哈大笑起来。然还没等他们开口话,斜里却忽的刺来一根筷子,微微擦着其中一人的脸颊掠过,不多时便见了血。

    那人恼怒,起身狠狠一拍桌子骂道:“究竟是哪个乖孙敢在太岁头上动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