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的办事效率很高，很快就在厨房大婶的介绍下找到了一处正在放租的四合院。

    院子不大，但胜在位置好，僻静，适合读书。

    崔呈衍看过之后，几乎没怎么犹豫就定下了。倒是温良还拉着人家房东问了不少，俨然一副管家的模样。

    房东知道崔呈衍是青州城来的举子，便笑笑：“崔公子好福气，夫人如此会过日子，公子开春一定能高中。”

    房东大婶的话把温良吓得不轻。

    他跟崔呈衍……难道看上去很像一家人吗？

    “我老家也是青州城的，城中习俗我都晓得咧。”房东大婶解释道。“崔公子莫不是米铺崔老板的儿子？当年我离开青州城来京城投奔我儿的时候，崔老板的生意就开得很红火了。”

    原来是他乡遇故知，都是青州城老乡。

    崔呈衍欣然道：“承蒙乡亲惦记，家父的生意很好，以后不定也会开到京城来呢。”

    “崔老板可是好人，有一年青州城闹饥荒，官府不知怎的也不肯开仓放粮。还是崔老板带着伙计们在城中施粥，我们这些老百姓才有口饭吃。”

    提起在青州城的往事，房东大婶很是感慨，什么也要给崔呈衍减租，但被他拒绝了。

    “崔公子和崔老板一样，都是好人。”房东大婶。“崔公子仪表堂堂，一看就是考状元的料！等到时候高中了，我这房子也就跟着沾光了！”

    真是实在人。

    崔呈衍负手而立，微微得意：“定然。”

    送走房东大婶后，他们开始扫起来。

    好些日子没住人，灰落得有点多。崔呈衍一个娇滴滴的大少爷，自然是甩手掌柜，什么都不用做。玉和崔安也让温良休息，但他是做惯粗活的人，哪能看着人家动手自己闲着？

    温良扎着袖子，在院中扫。崔呈衍站在一边看他干活，让他很不适应。

    “崔公子？您老真是来赶考的吗？”温良忍不住。

    “此话怎讲？”

    温良不知道他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早在状元客栈的时候他就想吐槽了——

    “好像……从来没看崔公子你看过书吧？”

    从崔家到这，崔呈衍看书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当中很多时候都是在书房里看话本。

    “就算是文曲星下凡也没您这么横的吧？我知道您老十三岁就中了举，就能进京赶考了。可时代不同了，这么多年过去了，看过的书都还记得吗？不需要温故而知新的吗？”

    良良苦口婆心了这么多，为的什么？还不是盼望着他能高中！

    崔呈衍看着他，莫名想到了时候在青州书院，温夫子也是这样督促他们这些贪玩的孩。

    “良良的是，该认真念书了。”他难得顺从一回，温良颇感意外。“毕竟还要让良良当上状元夫人，我得加倍努力才是。”

    温良哼了声，索性翻了个白眼。

    是他高看崔公子了，对不起。

    玉先扫的就是书房，于是只听她喊：“少爷！书房扫好了！您快来瞧瞧！”

    崔呈衍应了声，然后对温良：“良良看好了哦，我现在就去努力。”

    温良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想，这回又要玩什么花样。

    书房的窗户正对着天井，书桌前的崔呈衍一本正经地念着书，表情专注，着实赏心悦目。

    温良不自觉地停了手上的活，驻足观望了起来。

    “公子，少爷念书的时候，是不是很好看？”

    “还不错，挺认真的。”

    玉嘿嘿一笑：“公子你也挺认真的。”

    温良吓了一跳，才发现是玉。

    “瞎什么。”他不自然地咳嗽了声，然后继续扫地。

    “公子！”

    “怎么了？”

    “你脸红了！”

    玉怎么也跟崔呈衍学坏了！

    温良低下头，扫地的速度快了不少：“干活热的！”

    玉笑笑，不戳穿他。

    “公子，晚上咱们吃啥啊？”玉在水井边水，问道。“少爷的意思是要吃顿好的，叫我去京城最好的酒楼买一桌。我来问问您的意思。”

    崔呈衍想的是，虽然是租的院子，但好歹也是他和温良的家，怎么能不吃顿好的庆祝一下呢？

    可温良却皱了皱眉，道：“那多麻烦啊。”

    状元客栈随便两个菜就要那么多银子，更遑论其他上乘的酒楼呢？

    崔呈衍虽然不差钱，但温良想的是，他们就四个人，一桌子菜肯定也吃不完，那多浪费啊。

    “那公子……”

    “灶台收拾好了吗？我记得房东大婶留了些东西下来吧？”

    聪明伶俐的玉很快便领会了他的意思，她笑了笑，学着房东大婶的语气道：“公子如此会过日子，少爷他有福了呀！”

    接二连三地被玉调侃，温良还要不要脸的哇？

    “去去去，活干完了吗就在这乱话？”温良避开玉的眼神，假意斥责。“以后少爷读书的时候咱们要少话，别扰到少爷读书了。”

    玉忍着笑，连忙应着：“哎，哎！知道了公子！”

    玉不懂，明明公子就很在意少爷，可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承认呢？

    唉，夫夫情趣真难懂。

    ☆

    翌日，有人来访。

    昨天算是乔迁之喜，晚膳间，崔呈衍喝了点酒，竟拉着温良开始胡话。

    “良、良良！我一、一定会考上状元的！”

    脸红彤彤的，仿佛又回到了崔五岁的时候。

    虽然同桌吃饭的只有他们四个人，可温良还是觉得好尴尬——

    不会喝酒就不要喝了嘛！这样借酒撒欢算啥哦？

    崔安和玉低头吃饭，充分地诠释了什么叫素养良好的崔府家仆。

    恍惚间，温良又开始懊悔，要不是洞房花烛夜那晚崔呈衍只喝了一杯，不然他肯定当场就能发现传闻中的傻子其实根本不傻。

    宿醉的崔呈衍还没醒，温良和玉、崔安却是早早就起来了。

    清扫的活还没干完呢，还有些要添置的东西也没准备，恐怕也就只有崔呈衍这个大少爷才能在房间里睡得香吧？

    “谁啊？”温良开门，是一个厮模样的人。

    他心里觉得奇怪，便警惕地量着对方。

    “请问，崔呈衍，崔公子在吗？”

    那人向温良行了个礼，恭恭敬敬地问道。

    “你找他干什么？”

    出门在外，多长个心也是极好的。崔呈衍可没过他在京城有朋友，况且他们才刚在这落脚，于情于理都不该这么快就找上门来吧？

    “哦，是这样的。”那人拿出一封信，递给温良。“这是我家大人给崔公子的，还请您务必转交给崔公子。”

    完，便礼貌退场了。

    信封上写着“阿衍亲启”。

    不知是不是温良的错觉，总觉得这字迹有些眼熟。

    “良良……谁啊？”

    崔公子睁着朦胧的睡眼出现在温良身后，冷不丁地将他吓了一跳。

    “你怎么衣服都不穿好就出来了？”温良皱了皱眉。“要是着凉了怎么办？”

    崔公子显然一副没睡醒的模样，懒洋洋地了个呵欠：“头有点痛，我再去歇会……哦对了，来者何人？不该有人知道我住在这吧？”

    温良看着他，止不住地摇头。

    信封被转交到崔呈衍手里，封面上写的他也没太在意，直接看了里面的内容。

    刚才还睡意惺忪的崔公子很快就变了脸色，他揉了揉眼睛，表情有些凝重。

    “切，还以为是谁呢。”崔呈衍不屑地哼了声，把信塞回信封。“他要见我我就见？那我岂不是太没面子了？”

    温良一头雾水：“谁啊？”

    “一个你没见过的人。”崔公子这话了跟没一样，温良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良良把信烧了，咱们就一普通赶考的举子，哪能跟高贵的崔大人扯上关系啊？”

    完，便头也不回地进屋休息去了。

    温良更是懵逼，崔大人？崔呈衍还认识姓崔的大人吗？

    写给崔呈衍的信，他也没道理偷看。

    温良拿着信封去厨房，玉正在灶前。

    “公子？”玉惊讶地看着他将信封丢进了柴火里。

    温良转头看着她，鬼使神差地问了句：“京城有姓崔的大人吗？”

    玉也被他看懵了，她讷讷道：“姓崔的大人？”

    “刚才有个厮模样的人来找少爷，少爷看了信之后还发了顿脾气。”温良。“当然，不排除他没睡醒有起床气。”

    玉琢磨了下，想了想：“我好像知道是谁了。”

    “老爷的大哥有个儿子，好像叫……崔呈律！对，呈律少爷！”玉拍了拍手。“呈律少爷常年在外为官，若少爷认识的崔姓大人……应该是他吧？”

    崔呈律，一听这名字就是崔呈衍的兄弟。

    联系到刚才崔呈衍的反应，温良问：“他们兄弟俩关系不好吗？”

    玉难为情地：“这……没听过啊？呈律少爷我不常见，也没太听过。”

    温良点点头，便没再继续问。

    崔呈律竟然是崔大爷的儿子，那也就是大房的人？崔呈衍对他态度不好好像也正常？只是方才他那话的意思，怎么比较像是闹别扭？

    “给少爷煮个醒酒汤，他醒了再端上。”

    喝那么点酒就头痛，这娇气少爷可真难伺候。

    温良不再多想，又出去干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