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谁是你家娘子!”……
兴许是原本在街上驻守的官兵少了, 百姓们恢复了原本的生活,出行的百姓增多,街道热闹起来。
比起前几日最紧张时家家户户闭门不出的景象, 邻里四周的气氛都松快了。
此时, 东溪府衙里的人虽陆续离开了, 可围聚在大门外面的百姓没有走。
见到柔兰跟着祝辞走出府衙外, 那些议论纷纷的百姓都看了过来。
人群中男女老幼妇孺皆有。看见他们出来,其中一个跟在妇人身边,扎着红绳辫子的女孩忽然放开牵着那妇人的手, 朝他们这里跑来。
“姐姐?”那女孩跑到柔兰面前, 仰着头看她,眼里浮起疑惑辨认的神色, “姐姐, 是你吗?”
柔兰循声看向女孩。
她记起来了, 这个女孩是她在逃离临郡时, 遇见的那个被欺负的姑娘。
“是我。”柔兰眼眸弯起,“你怎么在这里?”
女孩见她认出自己,激动地上前握住她的手, 正要话时,却又停住了, 怯怯地看了看身旁的青袍身影。
这个姐姐身边站着的男人她有些怕。
柔兰发觉了女孩往旁边避了避, 黛眉蹙起,抬手将祝辞推了推, “你走开些。”站这儿吓着人了。
姑娘这一推好生嫌弃, 好不拖泥带水,就好似不待见他似的。
祝辞看了她一眼。
怎么,就这样嫌弃他?
方才在里头还贴在他身边, 好声好气地唤着二爷呢,现在就变了这副模样?
回去再收拾她。
祝辞眼眸沉着,到底也没再开口,走到一旁去。
赴白和岚香站在后头,敬服从心底油然而生——果然只有自家姑娘能治得住二爷,放眼永州,可没人敢对二爷这样。就连太子殿下对二爷都礼待三分,更别是旁人了。
念及此处,赴白和岚香看向那道窈窕身影的目光都肃敬起来。
女孩看了看祝辞,见他离得远了,才睁着湿漉漉的眼睛转向柔兰,“姐姐,原来你就是顾家的姐啊。我听我娘,今天东溪要有大事儿发生才过来的,没想到看见你了!”
柔兰蹲下,捋了捋女孩微乱的头发:“你不是在临郡吗?”
“我爹过来做生意,我和我娘就跟过来了。”女孩想起那日的事情,稚声稚气地道,“姐姐,你不知道那天后来发生了什么!还好你那时候跑掉了,那天你前脚刚走,就有好多人过来找你,我很聪明,我我没见过你!”
女孩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想要夸奖。
这话自然进了身边其他人的耳朵里。
不远处,青袍的男人掀起眼皮,眸色深而暗地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
即便柔兰背对着他,也能感受到他的视线。
她没来由地僵了一僵,浑身不自在。
见女孩瞅着她,柔兰回过神,轻轻清了清嗓子,声音低了下去,“嗯,你很聪明。”
女孩被夸了很开心,滔滔不绝地道:“我听我爹,他是因为祝家的商行变动才过来的,好像是……”绞尽脑汁想着,“好像是什么三、三公子,专门和祝二爷作对,着祝二爷的名号欺负人,真是太坏了!”
“姐姐,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情?”女孩圆脸严肃。
柔兰顿了顿,飞快看了祝辞一眼,“我知道。”
“要不是因为那个三公子,我爹就不用千里迢迢到东溪来了,害得我走了这几天,鞋子都磨破了,”女孩着,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脚趾头。
随即,女孩立刻拉起她的手,瞪圆了眼睛道:“姐姐,不过我听那个祝二爷挺好的,关键是他人又好,又长得俊,配你!”
见柔兰又一僵,身后不远处的岚香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
那笑声听得柔兰更不自在了。
那道停在她背后的视线,好似带了温度,要将她的衣裳看穿个洞。
柔兰有意移开话题,抿唇低下眼,果真见女孩绣鞋破了洞,在寒风里露着脚趾头。不由抬手抹去她脸上的灰尘,一贯绵软的声音更轻了,认真道:“姐姐替你再买一双鞋子好不好?”
女孩摇摇头,“不要了。”
不远处,祝辞看着女孩,终于开了口:“去查查她爹是谁。”
赴白知道二爷这句话出,这丫头一家往后便无需顾虑生计了,心里也跟着高兴,忙应声道:“是。”
女孩听见祝辞的声音,看看他,害怕地往她身边缩了缩,声问道:“姐姐,这个人是谁啊?”
柔兰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她弯着眼,问:“你二爷好,那依你看,是他更好一些,还是二爷好一些?”
起这个,女孩立刻来了兴趣。
“自然是祝二爷好了!我听好多人的,祝二爷是个温和有礼好话的翩翩君子,看见谁都很客气,”女孩看了看祝辞,声音逐渐变低了,“这个人……他好看是好看,可我看看害怕……”
一边着,又往柔兰身边靠。
因柔兰蹲着,与她差不多高,女孩这一靠,便害怕地靠进了她怀里,似是觉得抱着这个香香软软的姐姐很舒服,女孩索性便抱住了她,把祝辞的视线挡住。
又又软的身体不安地靠着自己,柔兰的心软得一塌糊涂,拍拍她的背,“不怕了,没事,姐姐在。”
不远处,祝辞定定看着那正抱着人儿安抚的姑娘,指腹转了转手上扳指,不带情绪地笑了笑。
他很可怕?
这孩子真是聪明。
低而淡的声音响起来:“孩,抱够了吗?”
女孩吓得立刻把脑袋从柔兰肩膀上挪出来,委屈地瘪着嘴,看了他一眼,才对柔兰声:“姐姐,那我走了。”
这个人果然很坏,她抱抱姐姐都不让。
柔兰蹙眉,嗔怒地瞪了祝辞一眼,这才安抚看向女孩,轻声道:“你去吧。”
女孩要走了,忽然又回来,在她耳边:“这个哥哥太凶了,姐姐,你还是去找祝二爷吧。”
完,女孩像是怕祝辞听见,又立刻迈着腿哒哒哒跑远了。
这段时间里,人群已三三两两逐渐散去,府衙大门外没剩下多少人,更远一些的街道上,是市井巷。那女孩跑回妇人身边,一边回头,依依不舍地离开。
柔兰走回来,不悦地仰头看他 :“那么可爱的孩子,你那么凶做什么?”
她的眼瞳里如往常一般浅浅漾着波光,看着人时,又娇气又动人。
胆子这样大了么……
男人唇边带着笑,声音也是低沉好听的。他微凉的指腹印在她唇边,不轻不重地按了按。
缓声道:“念念,你要知道,现在是这街上的人救了你。”
光天化日之下,他不好做什么。
他是无所谓,但是她就不好了。
柔兰微睁大了眼,明白过来后,白皙脸颊浮起淡淡的红,不知道该什么,“你……”
“你这人……我、我不同你话了!”
完,她四处看了看,转头就走。
祝辞笑了一声。
赴白很是时候地上前询问:“二爷,这马车?”方才他们是坐马车过来的,但看现在这情况,恐怕不会这么早回永州。
祝辞淡道:“让他们先回吧。”
赴白忙应声:“好嘞。”
同马车前的阿琮了一声,让他晚上时候再来接,阿琮爽利答应一声,扬起马绳扬长而去。
天气寒冷,这一路走去,街道两边支起了不少吃食摊子,雾气蒸腾而上,坐在摊子里吃东西的百姓谈天地,的皆是今日府衙里呈上的案子。
祝辞看过去的时候,姑娘已经在一处摊贩前停下脚步。
她站在摊前,低头认真看着摊上各式各样的面具,侧颜巧,嫣红水润的唇微微抿着,睫毛不时轻眨一下,像是看得仔细。
她没在那些吸引年轻姑娘的首饰摊前停下,却在面具摊前停了。
祝辞走过来,扫了摊上种类繁多的面具,微扬眉梢,看向了她:“那日的兔子面具,还在我屋里。”
兔子面具。
伴随着这四个字,那日登福酒楼的记忆便涌起,霎时占据她的脑海。
——被堵在墙角时,铺天盖地将她笼罩的灼热气息,掉落在地的木簪,还有那让她无处可逃的掌控感。无一不让她感到畏惧,想要逃离。
她原本以为那些东西早已被他扔了,没想到他竟还留着。
男人这句话噙着笑,觉察到他步步紧逼的视线,柔兰耳尖烧起,不自在地别开头,“留着做什么?”
“若没有它,我怎么找你?”
她佯装看面具,只嘀咕了声:“那就别找了呀。”
话音落下,觉察到男人视线变化,危险了些,她才又忙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摊主正巧是上回灯节前卖面具给柔兰的伙子,方才看见她来,正要惊喜地和她搭话,却冷不防又瞧见一个男人过来,气度不凡,模样温润随和,却处处都不容觑,让人看着便不禁畏惧。
好吧,他早该想到的,这姑娘早有主了。
但生意还是要做的。
伙子瞧着两人,咧嘴笑道:“这位爷,您家娘子看好久了,您给买几个回去吧?”
柔兰立即反驳:“我可不是他家的。”
完,将手中的面具放回去,作势欲走。
可她的手还握在男人手里,他的力道很大,握着她的手,她走都走不了。
祝辞淡淡道:“全要了。”
赴白当即揣着钱袋子上前,将银子递过去,旋即便挥手,示意后头厮将这些全包了。
那伙子头一次遇上这种天降横财的事儿,激动得脸都笑开了,捧着银子眼睛发光,不住道谢:“谢谢这位爷,谢谢……您真有品味!祝您和您家娘子恩恩爱爱,早生贵子!”
着,连摊子都不要了,忙不迭扔下摊子就跑,生怕他们反悔。
柔兰哎了一声,却没叫住人,没一会儿那伙子就跑没了影儿。
眼看着厮将那些面具收起,当真是要带回去的架势,柔兰愕然地看向祝辞:“你……你疯了,买这么多做什么?仗着自己有银子?”
她就没见过因为人家了一句讨巧的话,就把全部东西都买下来的人!
“是啊。”
“你……”
没料到是这样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柔兰被噎得不出话。
想了半晌,还是没能想到反驳的话——
祝二爷当然有银子。
他最不缺这个。
柔兰懊恼地蹙眉,她又没他高,即便踮起脚尖也够不着他,气势上便差了一大截。
她原本没怎么觉得二爷这样高,直到如今才看出这么大的差距,只能恼得跺脚,质问道:“你以为有了银子就能为所欲为?”
面前的姑娘气得仿佛炸毛的猫儿,做无用功。
祝辞看了周边一眼,收回视线,继而俯下身,在她耳边低声笑道:“能讨我家娘子欢心就行。”
熟悉的沉水香侵入鼻尖,柔兰一僵,忙一把将他推开,往后退好几步。
她脸颊晕起红,呸了一声。
“谁是你家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