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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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荆媛媛疼的咬着牙关满脸狰狞, 脸上一抖一抖的肉昭示着昏迷的人哪怕潜意识里也无法抗拒的疼痛。

    “……”

    荆彭泽急的咬着牙死死攥着手心死盯着慢悠悠的一层一层往下燃烧的香塔,又欲言又止的看着叶惜媱。

    可是他不敢开口,不敢问她有没有减轻疼痛的办法。

    一旁待在定鬼符里的上官菲菲看着这一切开心的笑了起来——

    “看到你这么痛苦, 我心里的意难平终于消失了,哈哈哈哈……”

    她的笑声带着一种凄厉的后悔, 甚至尾音像是在哭泣, 从起到落不过短短十秒, 终于渐渐消失了。

    叶惜媱看了眼香塔,对于荆媛媛痛苦之下狰狞的神色她没有兴趣多看,转身来到了这边沙发上, 看着那张定鬼符, 手指一弹, 符纸慢悠悠的落到了她跟前。

    “叶大师,如果那天我遇上的是你, 是不是就不会是这个结局?是不是我还有改过自新的机会?”

    上官菲菲的声音恢复了正常,没有恨没有不甘, 只是属于年轻女孩儿独有的音色里带着一点后悔。

    “不知道, 骨癌晚期, 我不会给你逆天改命, 但我总能让你走的轻松一些。”

    叶惜媱不屑骗一个鬼, 也没有什么好骗的。

    上官菲菲轻轻笑了下, 忽然祈求道:“叶大师,我可以出这符纸看一眼这个城市吗?”

    “可以。”

    叶惜媱手上掐了个决, 上官菲菲顿时觉得周身一轻松,整个人飘飘摇摇的出了符纸,浮在半空中的青烟慢慢的凝成了一个少女的模样,黑长的头发披散在肩膀上, 露出的一张白净的脸上五官渐渐清晰起来了。

    房间里四张聚灵符还在,上官菲菲出了符纸并没有任何不适,当然,出了这间房子之后少了聚灵符的庇佑她会让眼光照的魂飞魄散。

    上官菲菲飘到窗户跟前,弄起一阵风掀起了窗帘一角,她视线望着外面:“外面的阳光真好。”

    她回头,看着叶惜媱微微一躬身,道:“叶大师,我执念已了,做人太累了,下辈子……不如魂飞魄散也好。”

    完,她闭上双眼以仰面朝天的姿势飘飘摇摇的跌出了六楼的玻璃,张开双臂任由阳光灼痛的感觉一寸一寸袭来,任由带着微凉的秋风吹散了她并不凝实的身姿……

    只留下一句“那个黑袍女人名叫幽兰……”悠悠散开。

    叶惜媱站在窗边,目送她渐渐消失在空气里,直到一丝一毫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她没有试图挽留,这是一个以生命为代价被诱惑走上歧路的少女的选择,她不会劝阻,亦不会挽留。

    从上官菲菲要求出符纸那一刻,叶惜媱就知道她想做什么,换命咒是逆天改命的东西,就算没成那么上官菲菲的结局都不会好到哪里去,厉鬼入了地府等待她的将是什么叶惜媱不知道,但绝不会轻松投胎就是了。

    甚至投胎,不是世世受苦遭罪就是痴傻愚昧残缺。

    这样也好,不留痕迹再无爱恨。

    “大师!香塔要烧完了!”

    对于这边发生的事情荆彭泽一无所知,他的全副心神都在沙发上躺着抽搐的荆媛媛身上。

    叶惜媱走过去看了看荆媛媛眉心的符纸,下面那张安魂符还是原本模样,上面这一张引魂符,边缘引出了一条淡淡的血线,丝丝缕缕像血在水中晕开的模样。

    叶惜媱拿起桌上的笔开始画符,一连画了三张雷火符,最后一笔画成,白瓷碗里的血迹正好也见了底。

    香塔最后一层也燃烧到了尽头,一点点幽碧色的火焰逐渐舔尽香头,终于化作一撮香灰落在了红木的木桌上。

    最后一缕青烟也飘摇着往门口的方向悠悠飘了过去,叶惜媱瞥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沙发上的荆媛媛粉色的睡衣被汗浸湿了,头发也像刚洗过似的滴着水散在脖颈间,苍白的嘴唇上两个深深地牙印如今还在渗着血,她双眼闭着呼吸平稳了下来,似乎是累极之后睡着了。

    额心贴着的引魂符被密密麻麻的血色丝线缠绕着摇摇欲坠,仿佛承载的东西太多即将破裂似的。

    叶惜媱拿起那张诡异的引魂符放到桌上的香灰上,下一秒,一簇火焰猛地升腾,不过不瞬间,就化为了灰烬。

    紧接着,荆媛媛身上的五张安魂符也缓缓悠悠的掉了下来,随即冒起一缕青烟,消失不见了,甚至连一丝灰烬都没有留下。

    “取门口挂着的衣服来。”

    叶惜媱话音刚落,荆彭泽应了一声快速的去拿了门口挂着的荆媛媛的衣服走了过来,“大师,接下来怎么办?”

    “用衣服兜住这些香灰,然后拿一沓纸钱来。”

    荆彭泽慌忙把桌上的香灰悉数扫进衣服里,他动作迅速但手却很稳,一点都没有撒出来。

    随即,又去房间里拿了很厚一沓面值全是一万的纸钱出来,双手递给了叶惜媱。

    “把衣服扔进盆子里,然后去抓着你女儿手心里默念她名字。”

    叶惜媱接过纸钱,蹲在了不锈钢的瓷盆前,看荆彭泽准备好了,她指尖捏起一张雷火符默念:“敕四方诸神令,请万古正雷天地烈火,予我雷火除邪燃煞!”

    话音一落,雷火符生出一道白光,随后几声沉闷的雷声伴随着幽蓝色的火焰落在了不锈钢瓷盆里,裹着香火的衣服溅起一丝火星,紧接着,叶惜媱把其余两张雷火符也丢了进去。

    火星子似乎是被加了燃料一般燃的旺盛了些,但也不过是一丝火苗,衣服也紧紧是被烧着了一个边沿。

    紧接着,房间里忽然阵风阵阵,黑暗开始像墨水一样缓缓地吞噬房间里的光亮,阴影一点一点由四周朝叶惜媱蔓延过来。

    “大师!这是……这是怎么了?”

    荆彭泽惊的失声才问出口,一阵“咔嚓咔嚓”像是锁链拖在地上的拖沓又缓慢的声音让他咽下了其余要的话。

    “大胆!何人再次聚魂?”

    黑暗吞噬的地面上,忽然浮现出一个拿着锁链的男人的影子,一声低沉的厉喝骤然响起。

    “范大人息怒。”叶惜媱站起身,拱手道:“有人擅自用换命咒拿枉死鬼魂替换活人命运,我受人之托解决这件事,无奈给范大人添了麻烦,区区薄礼请大人笑纳。”

    所谓一把镰刀斩厉鬼,手持锁链拘死魂。

    来的就是传中的黑白无双中黑的那一个俗名范无咎,手持锁链专门拘新死的人的魂魄。

    而拿镰刀那个白无常谢必安,是有厉鬼出没由他来出面。

    “哼!”范无咎鼻孔朝天冷嗤一声,对于叶惜媱赔罪的话他爱答不理的。

    叶惜媱顿了下,拿起桌上的那沓纸钱,慢慢往火盆里扔,纸钱快燃光的时候,范无咎终于施舍般的低头扫视了这个愚蠢的凡人一眼,这一看他手中的锁链“吧嗒”一下掉在了地上。

    “你你你你你是……”范无咎吓得牙关咯咯作响,愣是一句完整的话都不出来。

    天啊,谁来救下他,别钱了,他现在跳进忘川泡三百年然后轮一遍十八层地狱来得及吗?

    叶惜媱疑惑的抬头,还没等他看清,范无咎似乎是被一股超级大的力气踹了出去,他捂着胸口连一声咳嗽都不敢,朝着叶惜媱的方向跪了下去:“的有眼不识泰山,请……”

    忽然,请罪的话到一半范无咎“嗖”的一下消失不见了,与此同时,不见的还有吊在地上的铁链子。

    房间里的黑暗刹那间退了个一干二净,叶惜媱低头,不锈钢盆里本来难以燃烧的衣服顷刻间烧的渣儿都不剩了。

    而沙发上,荆彭泽迷离的目光渐渐清醒,他揉了一把额头,看着叶惜媱,“大师?什么时候开始欢媛媛的名字?”

    “不用了,处理好了。”

    叶惜媱压下满腹疑问,荆彭泽刚才在黑暗袭来的时候已经失去了意识,显然他什么也不知道。

    “这盆子里的纸灰供奉在香案上三天三夜,每天早上六点之前上三炷香,连续三天之后找个三年以上树龄的树下埋了就行。”

    叶惜媱擦了手,有些心不在焉,刚才那范无咎没完的话是什么?

    还有,为什么看的她之后范无咎会那么大反应?

    她可不会天真的认为是她灵魂上的功德光的原因,她为民而死的功德在人世间算是数一数二的,但地狱里的鬼差已经是众神谱上挂过号的,她区区一个阳间玄学师,几斤几两她还是有数的。

    “哎,我记下了叶大师。”荆彭泽心里松快了几分,连语气都轻松了起来。

    “那……那媛媛她什么时候能醒来?”

    “现在她只是睡着了,是身体机能的自我保护机制让她陷入了昏睡,等醒来还有一波疼痛,不比燃香塔那会儿所受的疼痛弱,熬过了就没事了。”

    叶惜媱完,仿佛忘记了她包里的重明琴,但凡她给荆媛媛拨弄第二根琴弦弹奏一曲,她都能免受接下来的透骨剜心之痛,但显然,她不愿意。

    “多谢叶大师出手相救!”

    荆彭泽的腰深深弯了下去,深深鞠了一躬,随后,他拿出一张卡递给了叶惜媱,“这是叶大师的辛苦费,您千万不要推辞,请您务必收下,密码是六个零。”

    叶惜媱点了点头,接了过去,五百万,比那天高出一百万,她本来就是为钱而来,所以自然不会客气。

    拒绝了荆彭泽送她的好意,叶惜媱拎起自己的包转身出了荆家所在的区,一看时间,正好十二点。

    “今天那个范无咎是怎么回事,大家心里有想法吗?”

    叶惜媱坐在出租车上,问直播间里的观众。

    直播间里的人老鬼们听到这句话心里不约而同的“咯噔”一声,前几次主播发现了异常,明明跟他们生气可是第二天就好了,如今,还要骗她吗?

    劳资不想活:主播……你算是我的恩人所以我不想欺骗你,范无咎反常的原因我们都知道,但现在我们都不能告诉你,等你该知道的那天,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叶惜媱猜测过,出现在她身上这一切并不是简单的为民而死的福利,或许还跟一些其他她不知道的事情有关。

    “好吧,我也不为难你们,总有我知道的那一天。”

    叶惜媱下车给司机付了钱,就回了滨海雅苑的别墅里。

    刚进门,几天没出现的李钰的电话了进来。

    叶惜媱放下包在沙发上坐下,她一边按了接听一边在心里思忖是不是应该找个家政公司请个钟点工,这么大的别墅她时常忙碌,也没时间时常清扫。

    “惜媱,这几天我太苦了,差那么指甲尖大的一丢丢我就见不到你了。”

    李钰的语气异常激动,咋咋呼呼的表达着自己劫后余生的欣喜。

    “你这又怎么了?”

    叶惜媱嘴角抽了抽,这人这几天没出现,她以为终于过了三分钟热度呢。

    “就我那装逼犯堂哥,他不知道抽了哪门子风,跟我爷爷建议我娶了那个谁,就他的某个红颜知己里的一个,尼玛这分明想给我戴绿帽子我这暴脾气一怒之下就把他又揍进了医院。”

    “结果我被我亲爸一顿,我妈哭哭啼啼来看我的时候忽然晕倒在了我住的地方,我爸看到我供奉的关二爷的木雕又是火冒三丈,他骂我的时候顺带误伤了关二爷,然后当晚,他睡过去之后醒来就冷冷的看着人,不话不吃饭只喝酒。”

    “所以你到底是怎么差点见不到我了?”

    听完了他前言不搭后语的一通鸡飞狗跳的描述,叶惜媱问他。

    “我猜可能是关二爷生气了,于是我就天天对着关二爷好话,赔礼道歉,结果……结果我爸倒是正常了,只是我给关二爷一上香香就断了,要么就是点不着,我爸见我天天鼓捣那木雕,这次没敢骂二爷,倒是又把我胖揍了一顿,嫌我不务正业,现在我在医院呢。”

    “意思就是差点被死了呗?”叶惜媱闲闲的补刀:“没事,更听话,关二爷是生气了,你好好的认错,过几天就好了,至于你母亲晕倒的事,可能不简单,你听我,把以前给关二爷上香的香灰拿黄纸包一撮放在她枕头里,七月十五过了我帮你解决,这几天没空。”

    “好好好,就知道叶大师靠谱。”李钰电话的目的一是叙旧再就是关于母亲晕倒的事,不知是不是他杯弓蛇影,总觉得不是医院检查的寻常的劳累所致。

    一个偶尔大牌逛街平时喜欢画画的豪门阔太太哪里能累着。

    “对了,告诉你一个道消息,有一档综艺要邀请你,不过是临时决定的,又是一笔钱钱,开心吧?”

    叶惜媱瞅了眼指间的卡,开心,但不是为了钱。

    “开心,好歹我也是个娱乐圈过气女明星,不定能翻红呢。”

    叶惜媱着唇角弯了起来,范涟漪,我们马上要见面了。

    和李钰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会儿,叶惜媱想起来还欠他五万块钱呢。

    刚开微信给他转了过去,郑国璋的电话了过来。

    她要借着平安街的事送乐乐一分大礼,郑局长的来电,她能猜到几分,可是目前对于那些孩子心口的彼岸花,她也还没有头绪。

    叶惜媱接了电话:“喂郑局长。”

    “叶大师,那些孩子昨天还没事,今天忽然吃不了任何的东西,那些家长不知道听了谁的话,是你的血可以救他们孩子的命,现在在公安局里求着要见你呢!”

    作者有话要:  这几天各种各样的破事,累死我了,吃不好睡不好,唉。

    今天有点少,明天我看能不能写个万字,把叶惜媱和范涟漪第一次对决写完。

    宝宝们的评论是我挤着时间码字的电量和动力,求充电求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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