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猝不及防与顾禾对视。

    然后他大大方方地露出灿烂的笑容。

    今天是好友生日, 所以他扮的很邻家，笑起来毫无攻击性，甚至还显得特别阳光, 特别积极向上。

    不知道为什么, 见到顾禾的第一眼，他的心里倏然泛出一股熟悉又亲近的感觉。

    这种感觉前所未有，他不仅不排斥，还十分欢喜。

    杜衡认真地问, “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话音刚落，氛围一下子轻松下来。

    “哎哟喂, 衡哥, 你这搭讪的方式也太老套了。”

    “就是就是, 要与时俱进。”

    杜衡有些郁闷, 天地良心, 他真不是搭讪。

    不等顾禾回答他, 余韵从包里翻出纸笔, 虔诚地递到了杜衡的面前, 双手合十, “替我签个名吧。”

    在她心里, 杜衡就是男神。

    她激动的手都在颤抖。

    系统生无可恋，它发现, 根本干预不了顾禾的认亲路:-(

    他的存在，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最要命的是，继秦易安的乌龙后，顾禾就不情愿搭理他了。

    【喂。】

    顾禾置若罔闻。

    【我直接告诉你四是谁好不好？】

    顾禾有些膈应系统的所作所为，所以算暂时冷处理。

    但听到四，她眸光微动, “你会有这么好心？”

    系统迅速更换策略，他喟叹一声。

    【直截了当告诉你吧，杜衡就是你的四。但他没有任何记忆，也不会在将来某一天忽然记起往事。】

    顾禾怔了怔。

    眼里流露出浓厚的欣喜若狂。

    刚才还觉得杜衡莫名其妙，现在只觉得他可爱到爆/炸。

    等杜衡给余韵签完名，她连忙回道，“原来你也有这种感觉啊！”

    认不认儿子无所谓（才怪），只要他们平安、健康，她就开心了。

    【接下来，你每完成一个任务，我就恢复杜衡五分之一的记忆。怎么样？】

    系统思来想去，也许只有这样的办法才不会继续翻车。

    顾禾：！

    狗系统怎么这么狗！

    她忍不住把系统骂了千万遍，然后告诫自己要冷静。

    已经认回了两个儿子，也得知了四的身份，前途一片光明，很快就能圆满了。

    她忍忍，再忍忍。

    秋后算账不迟。

    顾禾咬牙切齿地回，“天天叨叨叨叨，你倒是发布任务啊。”

    系统羞赧一笑。

    【之前目标人物不出现，我也没办法啊！】

    顾禾呵呵。

    系统不敢招惹她，要是忽然来个罢工，他哭都来不及。

    【你这冷笑怪渗人的，不过今天目标人物出现了。】

    一回生、二回熟，顾禾已经习惯了他的套路，她目不转睛量着杜衡的同时，敷衍道，“你直接吧。”

    【目标人物：徐敬。

    系统已接受来自五年后的徐敬的委托，帮助他达成心愿，改变未来处境。】

    【徐敬是国家游泳队运动员，曾获得世界游泳锦标赛男子100米自由泳金牌，亚运会男子100米自由泳金牌，作为泳坛第一人，风光无限。】

    听到游泳队，顾禾心里咯噔了一下，“然后呢？”

    【但好景不长，比他年纪更、天赋更高、更努力的杜衡出现了，杜衡训练时轻轻松松地破了他维持了两年的国家记录。只不过教练压着杜衡，不让杜衡参加国际赛事，才没被大众广泛熟知。】

    听到四这么有出息，顾禾又骄傲又担忧。

    【徐敬和杜衡是一个地方出来的，他们早就认识。之所以杜衡比徐敬晚出现在国际上两年，是因为杜衡被教练压了一年，再加上误食兴奋剂，又被禁赛了一年。杜衡调查了整整四年，才查出了真相。徐敬因此身败名裂，被逐出了泳坛。他后悔不迭，直呼不该被猪油蒙了心。】

    【徐敬希望自己能悬崖勒马，把精力都放在比赛上，再创佳绩。】

    顾禾听完，对徐敬的嫌恶之情简直溢于言表。

    她才不是以德报怨的人，更别提，他欺负的还是自己的四。

    “这破任务我不接。”

    她太膈应了。

    系统又愁秃了。

    【你要是不管的话，徐敬时时刻刻都会对杜衡造成伤害，禁赛的一年里，杜衡该多伤心啊！你确定不把这威胁扼杀在摇篮里吗？】

    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而且，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他已经知错了。】

    顾禾习惯性翻白眼，“要不是身败名裂了，鬼知道他会不会后悔。”

    顿了顿，她又问道，“对了，他有什么时候、怎么下得兴奋剂吗？”

    系统轻咳一声，语气忽然微弱。

    【就今天，坐杜衡旁边的，就是徐敬。】

    所有的运动员外餐禁食，是为了防止食源性兴奋剂，譬如瘦肉精。

    服用药物时更是慎之又慎，像莲子、莲子心、释迦果等等，都会对尿检造成影响。

    徐敬下手的机会不多。

    而杜衡在这样的场合不会设防。

    所以他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顾禾：！

    她绝对不会允许悲剧重演。

    杜衡得到顾禾相似的回应，瞬间笑得更欢，见顾禾身边空着，连忙换位挨着她坐。

    并开始问东问西。

    他特别想弄清楚这亲近感到底从何而来。

    顾禾喜闻乐见。

    相较于三个哥哥，四略显平庸，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没有闪光点，只要加以正向引导，一样十分优秀。

    顾禾一边思索一边回答。

    她深谙和四交流的心得，很快两人就成了一片。

    徐敬最先沉不住气，主动凑到了杜衡身边，然后挤眉弄眼，他压低声音，“要是被教练知道你动了春心，非得削你。”

    杜衡：！

    春心个屁！

    他对顾禾没一点歪心思。

    和她交流仿佛能够短暂忘却训练的压力和生活的烦恼，很轻松自在。

    “别瞎想。”

    顾禾在系统的提醒下得知，这人就是徐敬，忍不住深深量了他一眼。

    笑起来痞痞的，带着点儿邪气，怎么看都不是正经人。

    桌下，她扯了扯了杜衡的衣角。

    杜衡有所察觉，立刻意识到顾禾是有悄悄话要和自己。

    正当他把头凑过去，就听见“砰”的一声。

    顾禾和杜衡立刻停止了谈话，不约而同看向耿欣茹所在的方向。

    手掌拍击桌面的力道太大，震得她手心隐隐作痛。

    不过，和心里的难过比起来，实在不值一提。

    耿欣茹面无表情地看向高晟，“别拿发、女闺蜜这种辞来搪塞我。但凡有点脸，也不会和你喝同一杯酒，让你吃她吃剩下的东西，这么亲密的行为是你们能做的吗？”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更别提她了。

    这种绿茶婊见一个撕一个，见两个撕一双。

    李琼儿怎么也没想到，耿欣茹会直接发难，她性格本来就暴躁，根本压不住火，“我们从到大都是这样相处的，是你的想法龌龊了吧。还有，我们要在一起早就在一起了，轮得到你吗？”

    耿欣茹不耐烦听这些唧唧歪歪的。

    此刻，她无比后悔带了舍友们出来，饭没吃成，倒是看了场笑话。

    事已至此，耿欣茹懒得和李琼儿吵架，她看向高晟，“有她在的地方没我，有我在的地方没她，你自己选吧。”

    高晟：！

    他立刻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当时李琼儿的速度太快，抢了他手里的酒杯他又不好意思再拿回来。

    高晟换位思考了一下。

    一想到有其他男人和耿欣茹喝同一杯酒，他很不开心。

    于是，高晟对着耿欣茹露出了一抹讨好的笑意，“我那么喜欢你，怎么可能选别人。”

    死发不死贫道，他为难地看向李琼儿，“要不你先走吧，我下次再给你赔罪。”

    虽然是商量的语气，实际上却是明晃晃的逐客令。

    余韵原本看得憋屈，但此刻差点笑岔了气。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高晟还真不是特意留着李琼儿膈应人的，只是从来没多想过。

    体院的男生，百闻不如一见。

    幸好还能救一救。

    李琼儿脸上浮出了匪夷所思的神情，她震惊到失声，“你为了她赶我走？”

    高晟纠正他，“我会向你赔罪的。”

    李琼儿想到被夺走的皮带、SA不加掩饰地嘲讽，新愁旧恨涌上心头。

    她扔下狠话扭头就走，“谁要你赔罪。”

    等人走后，高晟心翼翼地看向耿欣茹，他挠了挠板寸，“别生气了好不好？”

    耿欣茹眼里浮出了一抹柔软，主要是今天一连串的事情把她气狠了，否则也不会当众失态。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

    高晟美滋滋地牵起她的手，然后吹了吹，“下次别用这么大力！我会心疼的。”

    女朋友娇气极了，和他这个大老粗不一样。

    顿时一阵喧嚣的起哄声。

    耿欣茹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浮出红晕。

    走了一个李琼儿，并没有太影响氛围。

    杜衡看得津津有味，他忽然想起来，被一岔，顾禾要的话还没完，他偏过头声地问，“刚刚你要和我什么啊？”

    他眼里亮晶晶的，格外澄澈。

    顾禾：！

    好可爱*^_^*

    忍住了摸他头的冲动，她拼命地告诫自己这举止不合时宜，“你信我吗？”

    杜衡不假思索地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当然。”

    如果在一时前告诉他，他会对一个陌生人特别亲近，他根本不信。

    可现在，他忽然理解了眼缘一。

    “刚刚你们都关注耿欣茹还有高晟的时候，我看到坐你身旁的男生从指甲盖里抖出了粉末，倒进了你的杯子里。”

    顾禾的声音不高，但杜衡听得一清二楚，他勃然色变。

    他在外不敢喝饮料，喝得始终都是白开水。刚才口渴，他已经喝了两口。

    此刻恨不得奔去厕所，全部吐出来。

    至于顾禾这番话的真伪，他压根没有怀疑，谁叫俩人没有一丝利益冲突呢。

    顾禾一把拉住他，“我话还没完呢。”

    见少年脸上满是焦急，她连忙宽他的心，“放心，我已经帮你换过了，除了咱俩，谁都不知道。”

    完后，顾禾又拿出装着水的塑料袋，“至于刚刚那杯水，都在里面了，想怎么处理，你自己看着办。”

    杜衡大脑一阵晕眩，这种感觉竟似曾相识。

    每每惹祸时，总有人耐心地替他收拾烂摊子。

    他努力地想要抓住这种感觉，但偏偏一无所获。

    “你为什么要帮我？”

    顾禾露出老气横秋的和蔼笑意，“因为你是杜衡呀。”

    也是我疼爱的四啊。

    杜衡虽单纯耿直，但不是愚钝的人，可这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愣是没听出弦外之音。

    他忍不住看向顾禾。

    朝气蓬勃的年轻脸庞配上沧桑的笑容，明明是怪异的，他却不觉得违和。

    出了这样的大事，杜衡没了继续待下去的心情，和顾禾告别后，便随意找了个借口，匆匆忙忙离开。

    徐敬是看着杜衡把水喝下去的，他有些惶恐又有些爽快，这次的奥运内部选拔赛，就算杜衡再厉害，也彻底无缘了。

    见杜衡仓促离开，无论他心里如何想，面上滴水不漏，看不出半点异样。

    就这样吧。

    系统看着顾禾沉静的侧脸，悲从中来。

    这般不由分直接把决定权交给杜衡，任务十有八九完不成。

    太鲁莽了啊啊啊啊！

    【你明明答应的好好的。】

    顾禾不搭理他。

    险些受害的是老四，她没资格替老四做决定，只需要和以前一样，把一切事实摆在他的面前，等他自己处理就行。

    她已经做好了任务失败的准备。

    最差的结果就是认不回老四呗，那有什么关系。

    四什么都不知道，他只需要按部就班地继续训练，就能够逐渐斩获荣誉走向巅峰。

    她远远看着，就很欣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