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蔡卫星有史以来过的最舒心的一个年。

    不用处理投标文件, 不用二十四时随时待命，她陪在父母身边，疲惫的心在温暖的氛围中, 逐渐变得鲜活。

    蔡卫星十分感激顾禾。

    如果不是这份高薪工作, 她头上笼罩着的阴霾只会越来越浓。

    所以，初五刚过，她就像被了一剂鸡血，催促装修公司全面复工, 而她本人，也几乎都呆在逐渐成型的工作室里。

    “蔡姐, 保安不让外卖哥进来, 哥几个手头有活暂时走不开, 麻烦你帮我们下去拿拿呗。”

    一木工师傅笑呵呵地商量。

    要不是业主出价高, 又包一日三餐, 这大过年的, 他们才不乐意干活。

    蔡卫星应声后就下了楼。

    她从门口的货架上找到外卖, 正要上楼时, 却被喊住。

    “蔡卫星？”

    声音惊疑不定。

    蔡卫星闻声回头, 见到杜总监和徐总, 脸上的笑意瞬间淡去，她置若罔闻, 提着还热气腾腾的饭菜往电梯口走。

    她的人生宗旨之一：不在傻逼身上多浪费时间。

    杜总监心惊肉跳。

    她用了下作手段才逼走了蔡卫星。

    万一对方自证清白了，公司哪还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你怎么在这儿？”杜总监拽住蔡卫星的胳膊，“物业是怎么回事，什么人都能放进来？”

    徐总沉声附和，“公司已经决定不追究你的责任，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

    他自认为是个大气的老板。

    蔡卫星简直要被气笑了, 要不是双手提着外卖，她早翻脸了。

    三人的争执很快引起了前台的注意，很快就有人来调解。

    蔡卫星冷着脸，“她因泄密被我们公司开除，贸贸然放进来，出了什么事你们担待的起吗？”

    蔡卫星只觉得怒火中烧。

    前台温声细语地开口，“既然蔡姐已经不是你们公司的员工，她有另外的门禁卡，物业管不着，你们也管不着的。”

    蔡卫星：！

    用最温柔的语气最呛人的话，绝了。

    不得不，这一刻，她爽到了。

    她不知道的是，孙管家早在年前就已经把上下点妥当。

    可以，只要不是违反原则的事，物业就会毫无立场偏帮蔡卫星。

    蔡卫星的心态又恢复了沉稳，她似笑非笑地扫了一眼杜总监，然后扬长离去。

    杜总监和徐总互相对视了一眼，皆看到了彼此眼里的诧异。

    只不过后者更多的是纳闷。

    蔡卫星前脚走进电梯，杜总监和徐总后脚就跟了进来，她视若罔闻，刷卡按了16楼。

    杜总监原本神情还有些紧绷，看到熟悉的楼层，不由得嗤笑一声，“这物业也真是，都没调查清楚。徐总，回头咱们记的投诉。”

    16楼除了他们公司以外，压根没其他的公司。

    “叮。”

    电梯到楼层。

    蔡卫星才出电梯，就被挡住了路，门口站着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

    她认得对方，是原公司最大的供应商胡总。

    徐总瞬间没了和蔡卫星计较的心思，连忙走到胡总的面前，“贵客临门，有失远迎啊。今儿来有什么事。”

    蔡卫星微微错身，不想和他们纠缠，没想到却被胡总拦住了去路。

    “是蔡姐吗？”

    杜总监：？

    徐总：？

    蔡卫星认识胡先煦，但胡先煦并不认识蔡卫星，毕竟她只是负责做标书的。

    她并没有从胡先煦的身上感受到针锋相对，“是，怎么了？”

    胡先煦听到肯定的回答，脸上的笑容变得格外灿烂，态度也变得前所未有的恭谨，“蔡姐，我是昨天加您的胡啊。蓝色大海的头像，笑对未来的微信名，您有印象吗？”

    杜总监：？

    徐总：？

    他们本该左转回公司，但脚底就像被粘了胶水般，伫立在原地，看着事态的发展。

    总觉得哪里不受控了。

    蔡卫星短暂的懵了，然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顾禾的客户。

    她松了一口气，脸上端起程序化的笑容。

    “记得的，但顾姐还在休假，暂时还不对外营业呢，等营业了，我会单独通知的。”

    “麻烦你多跑一趟了。”

    胡先煦一点都不在意，他姿态摆的非常低，“麻烦什么，是我顺道才跑一趟的，严格来是我不懂规矩才对。”他拿出专程购买的手链，“等顾姐休假结束，可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他是个很精明的商人。

    年前就听有位大师能力卓越，备受上层人士青睐。

    他花了不少功夫，才拿到微信号。

    在胡先煦看来，甭管是和顾姐好关系，还是真的找顾姐办事，都是好的。

    所以才急急忙忙的跑来套近乎。

    “这是我专门给你买的礼物。”

    蔡卫星着实愣住了。

    起初，她接手的微信列表空空如也，但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加了有两三百个人。

    原本她还在想，这些人话客客气气的吗，顾姐潜在客户群的素质也太高了。

    但现在，她意识到，可能也是因为她们尊敬顾姐。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作为顾禾唯一的助理，她沾了光。

    想明白了这层逻辑，蔡卫星婉拒了这份贵重的礼物，“我不能收。”不愿继续攀谈，她晃了晃手中的外卖，“工人还等着吃饭呢，回头再聊。”

    完，她径直离开。

    只留下了一道纤细的背影。

    胡先煦毫不气馁，这辈子他碰得最多的就是软钉子。

    “你们和她一层楼，近水楼台先得月，一定要好关系啊。”

    徐总：？

    原谅他眼瞎，五年来从没看清蔡卫星有什么深厚的背景。

    他深吸一口气，认真的问，“为什么啊？”

    胡先煦露出高深莫测的笑，直接把话明白，“因为有利可图啊。”

    杜总监的脸色青白交加。

    她怕徐总被洗脑，公司再无自己的立足之地，硬着头皮揭露恶行，“她原本是公司的员工，但枉顾公司的利益，把招标底价报给对手。”

    胡先煦听到这话，果不其然，愣住了。

    他没想到蔡卫星和自己还有这样的渊源。

    大力拍了拍徐总的肩膀，“这里面一定有误会。”

    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能坐上老总的位子，徐总并非愚笨，他连忙一笑，“是啊，我当时太愤怒了，也没仔细查。这里面也许就有误会呢。等我查清了，再上门道歉。”

    杜总监的脸色惨白无比。

    她觉得自己完了。

    *

    蔡卫星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里。

    她是个喜欢往前看的人。

    等到了八点多，工人们全部下班，蔡卫星检查了一下门窗，正准备离去，没想到被徐总堵住了。

    他的脸上再也没有以往的优越感，态度客客气气的。

    “白天我彻查了公司所有的摄像头，还有人员来往记录。我查清楚了，你是被冤枉的。我不该听杜胡八道，就定你的罪，把你赶出公司。在这里我郑重其事，向你道歉。”

    他并没有让蔡卫星回公司。

    毕竟，她现在呆的庙比自己给的大多了。

    蔡卫星心里弥漫着不出的滋味儿。

    看，如果她只是一个低层的社畜，那该被冤枉，还是被冤枉。可成为顾姐的助理后，就不一样了。

    连原老板都能变得低三下四的。

    心里想了很多，但她脸上并没有露出分毫，蔡卫星不想给顾禾添麻烦，只平静的接受了这道歉，“恩。”

    徐总还想些什么，但察觉到蔡卫星疏离的态度，又把话咽了回去。

    没关系的，他们在同一楼层，来日方长。

    蔡卫星离开大厦后，在路灯下站了很久，然后她拿出手机，例行给顾禾汇报装修进度。

    顾禾倒是过不需要，只是她觉得，拿了高额的工资，就该多做些实事。

    最后，她又编辑了“谢谢”两字，点击发送。

    她以后一定会尽心尽力地给顾禾当助理，直到顾禾不需要自己的那一天。

    *

    顾禾倒不知道助理还有这么坎坷的心路历程，就算知道了也只会付之一笑。

    她全身心沉浸测在数学科学奖颁奖典礼上该穿什么上，毕竟这是她第一次以家长的身份参加这么严肃的颁奖典礼，心情别提有多激动了。

    太隆重了不行，太寡淡了也不行。

    挑来挑去，只剩下三套备选。

    数学科学奖颁奖典礼在邻市，季言希已经订好了酒店，顾禾纠结了整整半天也没想好到底穿什么，索性把三套备选全部包带走。

    整整一晚，顾禾都是激动而又亢奋的。

    她的儿砸真是太出息了！

    相较于顾禾，季言希淡定了许多，数学科学奖只是个开始，他未来还会拿更多的奖项送给妈妈当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