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应后来总在想着，这一切的结局，或许在江北的那场大旱中，便早已经冥冥中注定了的。

    如果没有大旱，他不会去江南，迟聘的父母也不会死，他不会遇见洛严，何见也不用死，翟峰尧更不用死，一切都会是另一个样子，不管怎样，也都会是一个比如今更好的样子。

    可这年岁从来都不会后退，过去了的，就像是掩埋在黄土地下了，再也不能够更改。

    他有时候真的怀疑，是不是真的像别人的那样，因为自己的命太硬了，所以身边的人才没有什么好的结果。

    翟峰尧他只见了自己一面，甚至都没能逃脱这诅咒的魔爪。

    他从来都没有见过迟聘那个样子，整日地守在一具尸体跟前，拽着他的双手几乎将自己的半生都了一遍，然后一直在重复着：是我对不起你们！

    林应知道，他心上有愧疚，之前对何见是，如今，对翟峰尧也是。

    他就那么魔怔了几天，某日忽然梳洗扮了，将翟峰尧的身体装上了马车。

    林应没有问他要去哪里，他缓步出府上了车去，亦是没有。

    那个曾经共处的屋檐底下，两个人愣愣地对望了许久，就好像余生不会再见，默契地要将对方的模样印进脑海里一般。

    片刻，迟聘忽然将手上的鞭子一甩，抽在马身上，等着车轱辘在地面上摩擦的发出咕咕声响的时候，他了一句话：对不起。

    虽然不清楚，可林应耳力超群，还是听见了，独独三个字，却像是耗费了半辈子一般，听起来叫人难过极了。

    那是承载着他的，对着这半生，关于自己的总结。他觉得，对林应亦是有亏欠的。

    迟聘走后，林应在林府上翻腾了半日，终于寻到一件他生前穿过的衣裳，扛着锄头在后院里挖了个不的坑洞填埋了，跪在院上恸哭了一夜。

    那个曾经一星半点苦都不愿让自己受的人，如今却将自己抛进了这无边的苦海，不留一丝的余地。

    他脑海里忽然间又想起那日从十一阿哥府上回来的时候，他将自己死死地拥在怀里，不话，鼻息间有啜泣，就好像死死地攥着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一般。

    他那个时候就知道，他这一生，只能被洛严拥有。

    到清时候，他哭的有些累了，趴在床榻上憩了一阵子，却忽然感觉身后一个暖暖的气息爬上脖颈。

    “春宵一刻值千金，微之！”

    他模模糊糊歪过头去，瞧见身后洛严的那张脸，没有惊诧，哭得嗓子都有些哑了，只能用一双眼睛定定看着洛严。

    “我以为你真的要抛下我了。”

    “怎么会，你这么傻，没有我会受人欺负的。”

    “那敢问皇上，锦衣荣华竟比不得我这个乡野莽夫不成？”

    “嗯，富贵的日子过得太久了，接下来的日子，多多指教，林大人！”

    他们依偎在一起笑着，笑声渐渐响了起来，窗外头星星扑闪扑闪亮光，好像月亮都缓缓变得弯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