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行。

    这还是戚玉穿书以来第一次逛花灯。

    眼见着天色逐渐放黑, 繁荣的长安城灯火通明，各色各样的贩都鱼跃而出。

    绛钰忍耐着身旁男人一直叽叽呱呱个不停，谈天地, 好像恨不得把他这辈子经历的大事全部一股脑告诉她。

    “……”

    好烦。

    她保持着完美的微笑，余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个东瞅瞅西看看的姑娘。

    师姐的发髻总是被她整理的非常精致且漂亮，发髻边上坠着一根银色的簪子，据还是千年难遇的银木树磨的灵簪。

    她之前有问过姑娘这个有什么意义吗？其实银木树虽然千年难遇，但是一到将它分离开来, 失去了主根的供养, 只剩下一点灵气只能装饰好看。

    而以她对这位师姐的了解来看，再加上绛钰好几次路过姑娘的门口，都能够看见她在认真磨，就肯定这个意义恐怕并不只是好看那样简单。

    果然, 她问了戚玉之后，姑娘一边坐在灵镜前, 一边往自己头上编发髻理挑眉道：“这是之前五师弟送给我的。”

    “……”

    “五师弟当时才从长安出来，好不容易逃离了那个禁锢了他十多年的家，来到了昆墟山，”当时的姑娘满是感慨, “那个时候的他特别感谢我和师尊，所以特意把他曾经保存的皇城独有的银木树枝取出来, 为她们亲手磨了两支簪子。一人一支。”

    突然想到这件事，绛钰视线随着那根灵簪转过，最后收回了视线。

    啧, 不就是根破簪子吗。

    她也有。

    想到之前她亲手系在姑娘手腕的藤蔓银铃, 这可是自幼陪伴在她身边, 她亲手制作出来的, 意义绝对不低于那个所谓“五师弟”的簪子。

    金泉正大谈江山，得正开心，刚要扭头看看身旁少女对他崇拜的眼神，谁知道不过眨眼的功夫，刚才还对他随时请教的人就不见了。

    只有一个叫卖的店铺老板对上他的视线，兴许是注意到他一身的富贵，那双眼骤然一亮，推着车子就来拉客。

    “嗨哟，客官，来瞧瞧如今最流行的首饰款式怎么样？”

    金泉拧眉，刚要拂袖离开，谁知道目光就被摊上一支簪子。

    贩瞧见他的视线，惊喜介绍道：“客官你真有眼光，这可是咱们独一份的灵簪。”

    “哦？”这句话可让人来兴趣了，他停住脚步扬首，“看，让我能够买下它的理由。”

    另一边，

    绛钰刚走进，就瞧见盯着摊位上目不转睛的姑娘。

    顺着戚玉亮晶晶的视线看过去，发现这里就是一个普通的糖丸铺子。

    随后她的视线在最角落的一处顿住。

    那是一个简陋的白兔糖丸。

    戚玉其实从来到这里，就是被这只兔子吸引，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这只兔子怎么看怎么像那只总是忽隐忽现的白兔。

    她正想买下来，可是翻了半天的包，甚至在摸向乾坤袋的时候才意识到，她根本没有凡间的货币。

    所以只能站在这里干瞪眼，不过她也明白她不可能问身后那位“陛下”能不能帮忙买，这不是钱的问题，这是她完全不想看见那张鄙夷的嘴脸。

    否则，她会影响好几天的心情的。

    就在她恋恋不舍地准备离开时，谁知道身旁一道熟悉的含笑音，“老板，帮我把那只兔子糖丸包下来。”

    戚玉猛然抬头看过去，就对上一双佯装惊讶的眼神，“咦，师姐你居然也在这里。”

    “……”太刻意了啊喂。

    “你也喜欢这个兔子糖丸吗？”绛钰没有接老板递过来的包装，而是大度地朝身旁人挥了挥手，“那这份糖丸就分享给你吧。”

    戚玉：……？

    她呆呆地接过老板的包装糖丸，眼睁睁瞧见少女一副指点江山的态度，“这个，这个，哦还有那边的一片，全部给我包起来好了。”

    戚玉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去拽自家师妹，避开老板疑惑的眼神咬耳朵道：“你傻了？我买这么多哪来的钱！我身上真的一滴都没有——”

    谁知道她话到一半，就被跟前人给拽在了一旁，没等她疑惑，就听见身旁人近在咫尺的声音，透过衣衫摩擦清晰地传入她耳畔，嗓音平稳柔和：“金师兄，麻烦你了。”

    戚玉睁大了眼，刚要话，结果少女像未卜先知似的，传音给她：“有钱不花是傻瓜。”

    “……”

    “师姐，对于这种有钱人咱们不能太实诚，往往让他们付钱才能够让这群人更加放松警惕，认为你是一个好拿捏的，他会以为吃准了你的‘性子’。”

    戚玉恍然大悟。

    好家伙，她怎么没想到这一层，果然是师妹。

    反正简而言之，就是一句话：别太要脸。

    像金泉这种人，往往是最好判断的。

    而真正难以捉摸的，应该是昆墟山那些老东西，尤其是总是一脸笑相，和师尊关系最僵硬但最得年轻一辈喜欢的张卫。

    张卫此人，不像昆墟山的其他长老，大多都是从门派里的老一辈。

    戚玉听师尊曾经讲起过，这位长老曾经并不属于昆墟山，他是生在萧风里，长于天地间。

    其实就是一个四海为家的散修。

    出身也不好，幼时爹娘早逝，寄人篱下，养成了见人人话见鬼鬼话。

    而根据他一路锋芒毕露，成为整个修真界的第一散修，最后加入第一大宗成为长老，甚至从年轻一辈的口风来看，甚至许多都认为他一个半路的长老比她师尊更适合成为掌门。

    可以是拿的是一本龙傲天剧本，身边也是，别看张卫如今清心寡欲，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实则在此之前他的红粉知己可并不比男主少一点。

    几乎整个宗门乃至修真界，都有他风流的传。

    至于后来他为什么会请命成为学堂的教习长老，从此“淡泊名利”，戚玉并不了解。

    但她或许事情总会往最坏的方向想，师尊总是得过且安的样子，根本没有注意到，或许是注意了也没在意。

    就在之前观察的，现在整个昆墟山只要是从学堂出来的弟子，几乎所有人都对张卫有种病态的崇拜。

    戚玉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一个宗门的立身之本，就是需要更多的新鲜血液。

    而这些新鲜血液不仅仅是他们长老或者掌门的亲传弟子，这些都只是昆墟山的一部分，而更多的是来自于那些学于学堂的普通弟子。

    这些弟子大多是从各个地方选拔上来，资质虽然不及亲传弟子，但绝对不容觑，都是未来昆墟山必不可少的脊梁柱。

    而这些弟子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

    普遍年龄都比较，正是需要指引方向的时候，也是一张鲜活的白纸。

    极易受到外来的影响。

    而学堂，对他们影响最深刻的当之无愧就是那群教习长老。

    张卫就是其中之一。

    其实在师妹之前，她有特意去听过课，没有引起老者的注意。

    而她一节课下来，确实有学到许多东西，但是同样她也注意到一点令人后背发凉的事情。

    潜移默化。

    他对着那些还是白纸的弟子将昆墟山的传承，每当讲到师尊这一届的时候，他总会似有若无的叹气，像是怒其不争。

    有人还专门问过他，为什么会叹气呢？

    张卫也只是苦笑地摇了摇头，让弟子们别再多问，这些不是他们应该了解的。

    接着又开始缓缓讲课。

    年轻人谁不好奇，最讨厌的就是话一半吊胃口，所以很多弟子在上完他的课后会第一时间去扒曾经师尊经历过的事。

    甚至连师尊某年某月某日不心摔了一跤，都能衍生成为：掌门无能、昆墟山完了，他们年轻一辈能不能担起宗门的重任。

    当时的戚玉：……闲着萝卜淡操心。

    而这还不是最过分的，这位张卫长老还是一个纯粹的高级绿茶，茶香四溢。

    最爱做的就是明吹暗捧。

    “……”戚玉无言地收回思绪，发现摊前的青年尴尬地盯着她。

    ？

    金泉清了清嗓子，有些尴尬，“师姐，我方才的银两都花光了。”

    戚玉挑眉。

    哦，那关她啥事。

    对上那双躲避不耐的眼神，戚玉感觉到自己的手指被人轻轻拨开，一个实实在在的冰凉物什让她瞬间有了底气。

    “师姐，你不是有师尊给你的钱吗？就帮我们先付一下吧，”少女委屈出声，在青年看过来时牺牲似的紧绷着下巴，一张精致的脸蛋煞白，“只要你愿意，回去你想怎样对我都行。”

    她完飞快地瞥了眼旁边的金泉，低下头，“我，我不想让金师兄为难……”

    戚玉心中竖起大拇指。

    她看见面色一阵红一阵白，羞愧地红了脸的青年，忍不住叉腰大笑。

    刚刚不是很得意，不是很嚣张吗？现在知道窘迫了吧？啧啧，晚了。

    戚玉和一旁的师妹起配合，不过她没有按照少女的想法还办事，既然要激怒一个人，想要快速走起剧情线，必须得让他完全失去继续逛下去的兴致。

    否则，照他们现在的进度，还有青年对师妹的三分钟热度痴迷，恐怕这人都忘了之前他和张卫在外面计划过的事情。

    这件事还是尽快早点办下来，否则下次这两人肯定会更加戒备。

    她必须要了解一件重要的事，这件事可能关系着宗门的安危。

    她将手里的银两在青年的视线里把玩，最后在他期待的时候目光中，轻轻地放入自己的乾坤袋，摊了摊手，“哎呀抱歉，不心掉进去了。”

    糖丸店的老板最先不耐烦，看向他们三人最有钱穿着的金泉，“你是不是个男人？不想给钱就别在这里挡了我的铺子。”

    金泉明显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整个人呆滞在原地。

    “哦，那边那个姑娘手里的兔子糖丸，我也不要钱了送给你，别跟着这种男人，没钱还带着两个姑娘上街，呸——”

    戚玉听得胆战心惊，生怕那边黑脸的人当场发飙，殃及无辜。

    谁知道对方只是恶狠狠瞪了一眼糖丸老板，随后一把拽去那边少女的衣袖，转身就走，不给戚玉一点眼神。

    戚玉瞧见少女背过身后，有模有样的ok手势。

    计划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