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玉不知道最前方的人又在什么鬼主意。

    她也一直都与师妹紧紧挨着, 让身旁的人感知到她的存在。

    长长的走廊里，只余下清晰的脚步声缓缓前进。

    戚玉量四周漆黑时，暗暗心想着金泉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就感觉靠里的手腕骤然一紧。

    她眼睫微颤，刚要出声，就发觉攥着自己手腕的掌心覆上一层湿漉漉的薄汗，戚玉眼皮一跳。

    这手……好凉。

    甚至还带着轻颤。

    戚玉顾及前方带路的人不好出声，只能更加靠近一些, 空闲的另一只手在黑夜中摸索, 结果谁知刚要触碰少女的肌肤，只感觉手下一软，像是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轻轻拂过。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身旁人就抓住了她摸索的指尖, 绛钰低沉隐忍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响起：“师姐，金泉现在的情况不太对劲。”

    戚玉被转移了注意力, 视线果然望向了前方带路的人，虽然走廊漆黑，可是有微风浮动。

    就在她刚想捏诀看得更加清楚些，就发觉身侧一阵袖风扬起, 有幽幽的昏黄灯火自四周的石墙亮起。

    带路的人见此也是一惊，烫金的身影微微一顿, 随后侧目看来，对上少女那双冷漠的眸子，若有所思, 随后含笑道：“不愧是绛钰师妹, 我都忘记了这条密道还有照亮之物, 当真罪过。”

    话落, 他注意到绛钰正虚虚握住身旁一处，那里只有空荡荡的一片，只从那身位他眼底划过一丝了悟。

    不过很快，他想到方才在密室中看到的种种，突然始终荒凉的心此刻被另一种情绪替代。

    他没有再想之前那样对待绛钰一般，言语过多的留意，而是觉得好笑。

    荒凉是因为他即使逆天改命也逃脱不了的命运。

    至于好笑嘛……

    他的目光在绛钰和她身旁看不见的人来回穿梭。

    有意思。

    在少女眉头逐渐收敛下，他若无其事地收回了视线，提醒道：“师妹，有些事情若一直隐瞒，就会像那雪地里的雪球，越滚越大，最后真相大白后，可就……”

    他摇了摇头，不再多言。

    他捂住空落落的心口，那里的湿润正在一点点从他新换的衣襟渗出。

    “……”

    绛钰闻言心里咯噔一声。

    她如何不知这其中的意思，她现在真正担忧的不是自己原型的暴露，而是……

    她不知道，若是戚玉知道她并非女儿身，而是个男子。

    “……”

    只要假设到时姑娘不敢置信的神情，她就忍不住闭了闭眼。

    这些日子，不知不觉间两个人的关系越来越亲近，她不知道这件事还是隐瞒多久，可是现在她总是会时常心慌。

    或许是知道身旁的人最讨厌的便是欺骗吧。

    “师妹……”身旁的声音骤响，带着试探和惊呼，“你的眼睛？”

    绛钰闻言一怔，她低下头，从姑娘惊讶的眼眸中，借助着墙壁微弱的亮光，看见那里面倒映着她此刻的模样。

    那双宛若滴血的眼眸让她一阵刺痛，她浑身一颤，手中的湿意更加冰凉。

    绛钰注意到，戚玉眼里她本来的面容越来越——

    戚玉瞳孔猛地一缩，“师妹？！”

    她不知道此刻自己的身影早在不知不觉间已经现行了，她睁圆了杏眼，担忧上前：“你的头发。”

    绛钰怔怔，她瞧见姑娘轻轻地牵起她肩前的一缕白发，白发在她的手中微微泛红。

    戚玉的目光在少女那片白绒绒的面上，想起了她方才的战栗，语含焦急道：“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是之前的病又发作了吗？”

    想到这里，她慌乱地往自己的手腕摸去，“对了，你给我的——”她的声音在瞬间一顿。

    她想起了，师妹之前给她的藤蔓银铃此刻根本没在她身边。

    绛钰手指微微蜷缩，她注视着姑娘紧张的神情，好像只要是她的事，对方都会格外地放在心上。

    可是刚才金泉的提醒在她脑海里回荡，真的会像雪球吗……

    她在姑娘的伸手想要查她经脉的时候，雪白的眼睫微颤，她张了张嘴，只唤出一声气音：“师姐……”

    戚玉以为她是太痛了，或者太难受了，想也没想地反手握住了少女的手，只这一个动作，她就发现师妹的手几乎都是冰冷到刺骨。

    她不知道师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即使她探查其经脉，也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

    倒是血脉之间格外的……热血沸腾？

    “咦？”戚玉抬眼，刚要继续询问。

    一道淡淡的声音破了两人之间此刻略微奇怪的气氛，“两位有在这里情骂俏的功夫，可有想过这里另外人的感受。”

    金泉本来算她们解决完了就继续跟着他，谁知道两个人自成一道氛围，活生生将他隔绝在外，像是完全忘记了还有他这么一个人的存在，让他很是不耐烦，“若是两位算一直待在这里，那就请回吧。”

    “……”

    “……”

    绛钰眼眸微敛，最后还是没有将那句话出口。

    现在，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回到门派她会对师姐亲自告罪。

    希望到时候，师姐不要生气太久才好。

    她的拳头攥紧。

    很快，她就在姑娘旁若无人的担忧下阖目，体内沸腾的血液被她一一压下，等她再睁开眼的时候，红眸已经恢复了正常。

    脸上的绒毛，以及即将迫不及待跳出来的耳朵都纷纷褪去。

    她吐出一口浊气，在姑娘的注视下，笑眼弯弯，嘴角勾起一个暖暖的弧度，“师姐我没事，别让金师兄等久了。”

    怎么可能没事……戚玉瞧见少女苍白的唇色。

    可她也明白，这个时候并不是在这里担忧来担忧去的，还有更加重要的事要做。

    她看向那边已经等得不耐烦，只留下一道浅浅背影的烫金色，戚玉挑了挑眉。

    毕竟，这位金师弟看上去和之前当真是态度转变过于让人警惕，尤其是在注意到她和师妹同行的时候，他居然毫不诧异。

    而且现在他对师妹的态度也是，不过一夜的功夫，就像是拐了个弯，原本怜惜以及如瞧师妹如自己所有物的眼神，如今也冷淡不已。

    戚玉倒是不担心对方是起了什么疑心，或者对她们之前的行为已经知晓。

    倒更像是——突然之间知晓了一些事情，一些比她们现在更重要的事情。

    她想到了之前在寝殿里发现的珠子。

    “……”

    她连忙跟上师妹已经走了一段距离的步子。

    总之，现在在这里瞎猜并没有什么意义，反正跟上去看看，这人究竟是在什么主意。

    就算是真有什么坏心思，那么她之前让师妹放在他身上的东西也不是吃素的。

    她摸了摸腰间的通讯器。

    还有师尊那边……

    *

    无相把玩着手里的通讯器，量眼前的长老居。

    而在她的不远处，正是神情淡漠的张卫。

    他皱眉道：“不知掌门到此有何贵干，或者我这老头子又哪里得罪你了不成？”

    无相将通讯器随手扣下，这才抬眸看向眼前的人，良久，笑了，“张长老这句话可就不太好听了，什么得罪不得罪的，我只是突然想起了张长老您最近的身体怎么样，所以就来看看你。”

    “毕竟，”她挑了挑眉，“我那新收的弟子听可是你教授的弟子。”

    “掌门之徒聪慧，日后必有大作为。”

    无相闻言更感兴趣了，她凑近老者，好像是在好奇观察他此刻的模样，“是吗？可我怎么总觉得不是长老所的这般？”

    张卫拉开距离，“掌门究竟想要对我些什么？”

    他的话音刚落，跟前人接下来的话让他瞳孔微缩，猛地抬头。

    “听你手里有些有意思的东西。”女人视线落在长老居一处。

    那里正是之前带戚玉三人离开的玄门之处。

    一颗漆黑的珠子滚落在张卫的脚边。

    发出一阵闷响，而老者睁大的眼睛忽然一顿，眸子在女人的注视下，逐渐黯淡下来。

    无相看都没看那被她随手丢出去的珠子，而是紧紧地盯着老者浑浊的双眼。

    “张卫，你究竟在替谁做事？”

    蛊惑的声音在屋里轻轻响起，那原本警惕的老者此刻像是毫无知觉般，嘴巴一张一合。

    闻言，无相饶有兴趣的神情一凝。

    “居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