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玉没想到会和其他宿主这么快就再见面了。

    而且从大家的交流来看, 似乎都是从异空间传送过来的。

    因为知道这里是主系统还不能受控制的，所以大家的交流都是肆无忌惮，包括关于怎样才能够破主系统的指令以及摆脱自身的命运。

    直到一声清冷的声音, 盖过了所有人的讨论。

    戚玉顺着声源看过去，就瞧见人群中要最显眼的那位。

    系统在脑海里适时解答了她的疑惑：“这位就是从系统创立初期，就一直存在的001号宿主。”

    戚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算听听这位如今究竟是个什么想法。

    “诸位，相信大家都已经明白了此刻的处境, 要想要活命就必须摆脱主系统的控制。”

    话的是一个瞧上去只有七八岁大的女孩, 粉雕玉琢的脸上端得一脸严肃。

    “这次大家之所以能够来到这里，也可以是我心里一直藏着的一个秘密。”

    “相信大家都已经知道了，我是这个系统初办以来第一个宿主，那么有些事情我知道比诸位更多的问题, 既然主系统那边不仁，就别怪我们不义。”

    “这个异空间是各个子世界最隐蔽的角落, 其实早在很久之前，子世界就有人发现了他们世界的不对劲，比如不符合常理的变化，以及完全不受控制的转变, 构成了这批人的存在。

    几乎在每一个子世界里面都有这么一个系统漏洞的存在，他们了解她们甘世佳的命运, 也尝试着去转变这个必定的走向，”001宿主扫了眼众人惊诧的神情，笑了, “到这里, 这一个人大家心里应该都有了一个大概的轮廓, 而这一次无论你们与他之间究竟是敌是友, 若想要活命，摆脱主系统的控制，那么只能并肩作战。”

    戚玉听到这里皱了皱眉，在沉默众人里硬着头皮出了心中的想法，“那照你这么，我们既然和人并肩作战，摆脱主系统的很简单，可是我们连主系统究竟在哪里，怎么摆脱都不知道，又如何是好呢？”

    老实，在她看来，这群人其实都不可信，尤其是现在站在那里的001宿主，看上去‘义愤填膺’，可谁又知道她心中的想法。

    或许是想推翻主系统，又再次创立一个新的新系统，谁又得准呢。

    不过戚玉当然没有把这句话出来，她只是在脑海里问系统：“你之前又被主系统召唤过一次吧，这一次又是什么情况？”

    【……】

    系统的声音一直没有回应。

    倒是001宿主在听到她之前的话，抬头复杂看了她一眼，随即愣了愣，像是才回过神来，回道：“……这件事你们不用担心了。”

    接下来她的那句话犹如惊雷，在众人耳畔乍响，戚玉猛地抬头。

    只听女孩抿唇道出了一个让大家都没有回过神来的消息：“因为……主系统已经覆灭了。”

    ？？？

    戚玉脑袋瓜嗡嗡的，扫视一周，发现不仅仅是她一脸懵，大多数人都是一脸迷茫和不敢置信。

    怎么回事？她是错过了什么吗，怎么突然就覆灭了。

    而且她们方才不是还在讨论怎么摆脱主系统吗？难道是她的记忆出现紊乱，或者这里根本就是她心里的一个幻境，在跟她开玩笑。

    001此刻也极其复杂。

    她怎么也没想到，之前还在思索怎么才能团结大家解决主系统，可是不过就片刻的功夫，她前往总部的子系统突然告诉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那就是，总部之所以召集它们回去，完全是主系统覆灭，系统遭受紊乱，没有能够操纵的人存在，总部那边现在一团乱麻。

    它现在能传递消息，完全是运气好还有各大子系统齐力将总部控制下来，否则现在就不是主系统覆灭那样简单了。

    有可能之前主系统那里设置的各种程序都会在第一时间爆发，若是一不心触发到有关宿主们的程序——

    001宿主闭了闭眼，舒了口气，再抬眼的时候已经回复了正常，在注意到大家的表情都在逐渐复杂后，大概也清楚她们各自系统给她们的信息了，无奈笑道：“看来，没有我们的事了。”

    她的话音刚落，四周的宿主们都亦有所感地抬头望向如雾霾般的天空。

    像是有阳光普照。

    戚玉下意识眯了眯眼，眼前就落下一束耀眼温暖的金辉。

    她注意到，不仅仅是她，在她周围的宿主们身上都浅浅落下数缕金辉，直到光芒越来越大。

    将所有人都包裹在其中，戚玉甚至还注意到，在她周身的金光中隐隐约约有在异空间里经文的形状。

    由远至近的梵音在她的脑海里回荡，让她只来得及听见系统的一声呼唤，就眼前一片惨白，失去意识。

    *

    子系统的意识由主系统赋予，但在漫长的岁月里，冰冷的机械不知何时也拥有了情绪。

    戚玉的系统相对其他子系统更加年少，在它的印象数据里，戚玉是它的第一个宿主，没想到的是，也会是它最后一个宿主。

    它对主系统其实一直都抱有怨言，因为主系统对它们这些子系统极为的严酷，别看它们只是一组冰冷的数据。

    但是总部为了所谓的“趣味性”，在它们的体内也安装了痛觉功能，只要是有一点违背总部的想法，它们所遭受的惩罚一点都不弱于宿主。

    更加的生不如死。

    不过最令它高兴的是，因为最近总部里总是出事，他们似乎都遗忘了这件事，即使它告诉了宿主那么多关于主系统的信息，都没有收到任何的惩罚。

    直到最后一次召集，它本来心生忐忑，以为总部算秋后算账，可让它没想到的是，原本因为站在首位，那个高高在上的“人”，始终没有出现。

    而它们这些被匆忙召集而来的子系统更是围观了一场让它们印象深刻的场景。

    它们之前的各种限制程序都一一解开，而在程序解开的刹那，它们目睹了那个总是高高在上的“人”被众多数据代码围堵的画面。

    直到他自己创造的数据将他完全吞噬，只剩下一抹残魂试图逃脱。

    可是他的动作怎么可能逃过数据们的法眼，他只是稍微有一个动作，就被其中一圈数据死死裹住。

    最后总部一阵地震山摇，等众系统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发现原本被裹住的灵魂已经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数据，而这些数据，它也在其中。

    这个时候，它才知道，原来早在很久以前，许多子系统就已经开始暗自筹划了，只不过像它这种新生的系统暂时还没来得及深入。

    直到前段时间总部这里的那次会议，可以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毕竟没有人不想活，不论是系统还是宿主。

    这也能够解释得通为什么向来关系冰冷的子系统之间，为什么会有联系，它想要知道主系统消息会被人第一时间告知。

    原来，大家早就受不了了啊。

    【……】

    在总部遣回宿主的前一刻，一道悠远的声音在众系统内部响起：“……去吧孩子们，你们的任务已经结束了，是时候去道别了。”

    “告诉宿主们，若是她们还愿意继续待在现在的世界，将不会再有任何的阻拦和性命之忧，主系统已经覆灭，我们也将为她们给予补偿——至于那些想要回到原来世界的宿主，确定好名单便可以开始最后的程序了……去吧……”

    戚玉在灵海里默默地听完了系统告诉她的这些话。

    她仍然觉得像是做梦一般，良久才喃喃出声：“不论是留下和离开都可以吗？”

    系统：【是的。】

    【若是你想要离开，我现在就可以开始程序送你回去。】

    戚玉闭了闭眼，脑海里浮现的不是原来的世界，而是这段时间她来到这里后的经历。

    热爱八卦的师尊、还未相遇的同门们，还有……

    少女的委屈、害羞、无辜的画面缓缓地在她脑海里一一浮现，最后定格在空间里，身份暴露的少年。

    “……”

    戚玉扶住前额，只觉得脑袋瓜又开始痛了。

    她讨厌别人骗她，这毋庸置疑。

    可是离开……真的要离开吗？她不知道，而且她原来……

    系统像是知道她此刻的想法，回答：【如若宿主回到原世界的话，之前遭遇的总总系统这边都会帮你一一解决。】

    顿了顿，又道：【这是系统给您的补偿，会保你一世无忧。】

    戚玉的眼睫一颤。

    一世无忧吗……

    系统和她相处了这么长时间，自然知道她在纠结什么，【不过这件事情不用着急，宿主可以慢慢想，想到了再告诉我——可是只有三日的时间，三日一过，系统将会强制性地随机进行选择，到时候就由不得你自行选择了。】

    系统叹了口气。

    这都是因为，三日后它们这些子系统都会被召回。

    戚玉明白她的意思，别了别凌乱的耳发，最后还是喃喃：“那就先看看吧。”

    她这样想着，就感觉不远处一阵拉扯感，而她身处的灵海也在此刻扭曲起来。

    “师姐——？”

    少年微颤的声音让她回过神来，戚玉艰难地抬起困倦的眼皮，就对上一张近在咫尺，神情担忧的精致脸。

    那张苍白的脸在注意到她苏醒过来后，惊喜都快从眼中溢出来，“师姐——”

    戚玉被唤得心尖一颤，她别开视线，不看还好，刚别开视线，他就透过少年的肩膀，注意到此刻身处的环境。

    在瞧见两张熟悉的面孔时，她瞳孔猛地一缩。

    戚玉张了张嘴，“……师尊……张长老……你们——”

    她发现，她此刻已经不在之前的经文塑造的牢笼里，现在的房间怎么看，怎么像她在宗门里的居所。

    “我何时回来的……”她想要起身，谁知道刚起来，就感觉浑身一软，要不是床旁的少年及时抱住，恐怕她现在直接顺着惯性，上半身直接栽在了床旁。

    “师姐你别着急，”绛钰在两位长辈的注视下，将她轻轻放了回去，轻声道：“你昏迷时的事情我同你细细道来。”

    在两人不远处，站在屋内的两位长辈对视一眼，都默默地退了出去，将独处的机会留给两个年轻人。

    无相抻了抻腰，瞥了眼已经离远的院落，最后目光落在一旁仍然恍恍惚惚的老者，“怎么？张长老之前不是那般能言善辩，现在怎的一句话都不出了？”

    张卫听出了她言语里的阴阳怪气，不过就是在抱怨他一直瞒着她所做的事情，因为这些事还差点害没了她那“十孝”大徒弟。

    他扯了扯嘴角，“这当中的事掌门都已经知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无相闻言挑眉，诧异量身旁的人，随后无趣地挪开视线，瘪嘴道：“这就是我最讨厌你的地方，明知道因为那事我不可能怨你，毕竟你现在可算是拯救了咱们整个世界啊——”

    听到她拉长的尾音，张卫的背脊一麻。

    “……你不必。”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远。

    青鸾居里的两人此刻正大眼瞪眼。

    戚玉注意到身边人已经换了一副装束，再也不是之前的少女模样。

    精致的面容与之前的模样有七分像，可若是让戚玉再来一次，她绝对不会再将这人错认成一个姑娘家。

    最后她还是在少年沉默乖巧中败下阵来，不过她还是别过脸，不想再多看，良久才哼声出来：“怎么？没有什么想要解释的吗？”

    本来心越来越沉的绛钰闻言眼前一亮，他抬起头来虽然只能看见姑娘赌气的侧脸，但至少眼前的人愿意听他话。

    “……”

    戚玉久久没听见身边人的动静，她忍不住偷偷瞥了眼，结果发现床旁哪还有什么人。

    她震惊地想要坐起来，谁知道忘记自己此刻手上没劲，差点在床上直接磕个响。

    她仍然一脸不敢置信。

    不是，这什么情况，他就是这样给自己解释的？

    戚玉内心弹幕狂刷。

    ——回去吧！这地方没救了！

    ——有可能是师妹，不对，应该是师弟有什么事……

    ——有事也不行！有事也有罪！她还搁这等解释呢，结果人居然没了？

    戚玉深吸一口气，就差直接跟系统定主意麻溜收拾收拾开启程序了。

    “唧唧唧——”

    耳畔熟悉的叫声让她大脑空白了一瞬。

    戚玉惊讶地转过头，发现在她被褥最边缘，正扒拉着一只雪白的爪子。

    那双暴露身份的兔耳朵正笔直地竖着，好像生怕她瞧不见似的。

    眨眼间，被褥被抓得往下拉了拉，一双水润漂亮的红眼珠子探了出来。

    “唧唧唧——”

    姐姐不要生气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