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我是文盲,他是优等生
我感觉我脑子是不是傻掉了?问个问题,居然搞了一身功课回来。
回到自己房间后,我把怀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然后,望着这一堆东西发呆。
我这是算把落下的九年义务教育给补回来吗?
我双手托着脸颊,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但这预料之外的突发情况并没有困惑我多久,眼下有更棘手的事情还等着我做完。
我那手抄的员工手册,让我有点炸毛儿。
第二日,我是在书桌上醒来的。
望着我那狗爬字体上的一摊不明液体,我随手抽了两张纸巾擦了擦,也顺便擦了擦嘴角。
从椅子上拖着僵硬的身体慢慢地站了起来,轻轻转动胳膊,好活络活络筋骨,倒是听见骨头传来的“嘎嘣”一声,有那么一瞬间疼痛贯彻全身。
我嘴角抽搐一下,暗自嘲笑自己这把老骨头,想当年,那也是随便一块硬石头都能当板床睡一宿的。
我捂着胳膊开门出去,外面寂静如夜。
看来陈初言还没起,这倒不符合他一向能早起的人设,无意间瞥见了墙上的时钟,原来不是陈初言贪睡,是我起早了。
我坐在沙发上无所事事,便突发奇想的算把客厅里的卫生收拾一遍,毕竟当初我也是给陈初言做了保证的,家务我包。
干就干,扎起头发,挽起袖子,飞快的挥舞着手里的毛巾,倒也是有模有样的。
至少,我是这么觉得的。
“哐嘡~”
是重物落地破碎的声音。
我惊着了!
慌忙扭头一看,是我把柜子上的一个玩偶不心碰了下来。
看它的质地,做工,我肯定的猜想,这个玩偶肯定是比昨晚的印机值钱的。
惊魂未定,我赶紧弯腰去收拾。
然后,陈初言从卧室开门走了出来,望着地上的一摊支离破碎的碎片,本来睡意朦胧的眼睛瞬间瞪的老大。
“我,那个毛巾,嗯,我在擦那个柜子,我想帮你收拾收拾的,然后,它就掉了,嗯,对不起!”
我语无伦次,像个做错事的孩子,默默地低下了一直孤傲的脑袋。
最后,陈初言捧着那一堆碎片进了卧室,从他的背影飘过来两个字——没事。
没事?
怎可能没事!
捂着饥肠辘辘的肚子到了公司,一楼大厅门口好巧不巧的碰见了曾晴。
在她看见我从陈初言的车子里下来时,难得的正眼的瞧了我一眼,眼神如刀那种。
“东西呢?今天再不带来,你就不必费力跨进去这个大门了!”曾晴很不客气的对我。
我算速战速决,并不理会曾晴的趾高气昂,并且我现在也没多余的力气跟她耗下去。
因为,饿!
我从帆布包里拿出几张纸交给曾晴,曾晴没想到我这么乖乖的交给她,凌厉的神色错愕了一下,伸手接了过去。
我知道我那字体定是惊到她了,曾晴脸上那两道弯弯的柳叶眉,都快成中国结了。
此时,陈初言停好车子走了过来,走到我跟曾晴身边停了下来,好奇的往纸上看了一眼。
眼光收敛,眉头紧蹙,嘴唇轻抿。
但他并没有什么,只是径直越过我俩上楼去了。
曾晴看完把纸张弯曲对折,也紧跟陈初言走上楼梯。
只是,走之前,她对我了六个字:“你这字,挺别致。”
我感觉我现在就像是个厚脸皮的学混子,无脸无皮,没羞没臊。
稍晚些,我那狗爬字终是上了公司的公告栏,以这公司的八卦效率,不到一刻钟,人尽皆知,贻笑大方。
然后,一传十,十传百,蚯蚓升蟒蛇,鹌鹑变大鹅,从我字丑到文盲,也就一个时辰的功夫。
我是文盲?
倒也不算冤枉我。
千百年来,我那东拼西凑的那点文化知识,加起来估计也没个二两重。
不过,把我是文盲这件事昭告全公司,多少我还是有点挂不住脸的。
半晌午过去了,我都是没敢抬头的。
等我重新扬起脑袋时,是二姐往我怀里塞了一堆好看的衣服,让我送到会议室去,还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心些,不要刮了,碰了,沾到灰尘水渍什么的。
能让二姐这么上心,看来这几件衣服应该宝贵的很,我不敢掉以轻心。
我抱着东西往会议室走,中途遇见了从洗手间出来的苏文文,我知道苏文文跟我不对付,便假装无视她。
可好像苏文文不是这么想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战场。
苏文文一个跨步挡在了我面前,仰着头斜视我,“三儿是文盲!曼菁,你你这都是什么人设?这一下子从人人唾弃的职业变成了一个喜剧人?”
比我矮半个脑袋苏文文,也不知她哪来的优越感,拦在我面前耀武扬威,要不是双手被占用着,我敢保证,我轻轻提提手指就把她给提溜出去了。
苏文文见我不话,剔了剔指甲继续暗讽我,“咋的?到你痛处啦?疼啊?难受啊?受不了就走啊,没脸没皮的赖在陈总什么干什么?净给他丢人!”
我眼神突然变的凌厉,死死盯着苏文文的眼睛,步步紧逼靠了上去,“三儿也不是谁都能当的,你不也天天想着爬到陈初言被窝里去吗?”
苏文文战术性往后退,我继续往前逼近,“你应该来公司时间也不短了吧?这么久都还没搞定一个男人,也真够给我们女人丢脸的!白瞎了脑袋上这张漂亮脸蛋儿了!”
苏文文早已没有了刚才的豪横样,开始变得结结巴巴,“我跟你不一样,你就是个狐狸精,不要脸的狐狸精!”
对于苏文文的辱骂,我不以为然,还挺引以为豪,“没错,我就是一只狐狸精,一只不要脸的狐狸精!”
要不是怕把苏文文给吓出点毛病来,我真算让她见识见识我的那嘴尖牙。
我见效果达到,暂停对苏文文的气势压迫,抬腿朝她屁股上踢了一脚,“让一让,我还有事!”
等到我走了好远,身后的那扇大门快要关上的时候,苏文文才在后面对着我的背影嚷,“曼菁,你可真够不要脸的,狐狸精!”
苏文文这丫头有趣的很,咋咋呼呼,尖酸刻薄,但其实就是一只纸老虎,还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
要是哪天我想回林子里了,倒是可以把她逮过去做个伴儿,每日斗斗嘴,浑,也是个不错的消遣。
带着这个没头没脑的想法到了会议室,我是一脸傻笑着进去的,直到所有人都一脸懵逼的看着我时,我知道我定是被他们当成怪胎了。
不过,无所谓。
脸皮厚,倒也司空见惯,习惯了。
我若无其事的把东西放在桌子上,对旁边的陈初言:“二姐让我给你的。”
还未等陈初言接话,一个陌生的男人的声音先开了口,“曼菁?”
我这才注意桌子对面的几个人,其中,居中坐的,也是喊我名字的男人有些熟悉。
“任西邻?”我有些不太确定。
“对,是我,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对于任西邻的热络,我也客气的回了句,“我也是。”
“上次见你陪陈总跟陆总去宏远,心想你定也是管理层,我还纳闷,今天怎么没有看见你呢?”
管理层?任西邻可真是高看我了,我充其量就是个杂的,还是个不受有些人待见的杂的。
但是,这个场面,我也不好太多,只能尴尬的傻笑。
最后,我把求助的目光抛给陈初言,心想着,他是这公司的老板,总不能让我一直傻站在这儿揭他的老底儿吧。
果然,陈初言跟我想到了一起,他站了起来走到我刚送过来的衣服前,把它们给任西邻递过去。
“任总,你看一下,这是我们按照你们宏远的要求做的几件样衣,这个材质,剪裁,缝合都很严格...”
陈初言的话突然停了下来,我有些好奇的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任西邻正在摸一件衣服的内衬,内衬的一角有些走形,看上去跟其它工整的地方显得格格不入。
陈初言停止讲话,接过来任西邻手里的衣服反复观看,最后抬头看向我。
他这是怀疑我弄的?我只是送过来而已,我现在可没本事制作一件衣服,“我只是送过来,从车间到会议室。”
我如实回答。
曾晴弯腰凑了过去,最后也看着我,“没人你做的,就凭你也做不出来这衣服。这件衣服都是高端材质,不能碰水的,一碰上水就会变形,你刚才手上有没有水什么的?”
曾晴的话让我大开眼界,但我的关注点好像有些跑偏,“衣服不能碰水,那怎么洗?就算一辈子不洗,那下雨怎么办?那这不就是一次性的衣服?这能卖得出去?”
傻子才会买吧?我心里暗暗补充了一句。
不过,没想到我的井底之蛙似的言辞,成功逗笑了在场的所有人。
当然,除了曾晴还有陈初言。
我的答非所问让曾晴开始有些上火,她渐渐提高了音量,“曼菁姐,我现在问你是不是你把衣服上弄上去水了,衣服卖不卖的出去这个问题,还不用你操心!听懂了吗?”
碍于今天的场合,曾晴应该很是隐忍了,要不是有客户在,估计她都要指着我鼻子骂娘了。
我开始认真回答她,“没有,我手干巴的很,护手霜都没涂。”
曾晴又翻了个白眼,“口水呢?滴上没有?”
曾晴这就有些侮辱人了,我再怎么饥渴也不能对着一件西装外套流口水吧,我回瞪了她一眼,气鼓鼓的回了两个字,“没有!”
本来刻板严谨的会议室,先是因为我的无知发言,后又因为我跟曾晴那让外人听起来诙谐搞笑的对话,逐渐变换了画风。
这次除了我跟曾晴,剩下的所有人都开始忍不住的偷笑了,尤其是从我进门到现在都一言未发的陆星南。
别人笑的还含蓄点,陆星南就不一样了,他是笑的无拘无束,毫不收敛。
最后是任西邻努力收起了笑意,开始换上那商务人士的严谨模样,对陈初言:“陈总,这个也不是质量问题,我们开始下面的话题吧。”
陈初言仍是表达了歉意,“这个是我们的失误,多谢任总的体谅。”
着眼神示意曾晴把手里的文件递过去,任西邻接过后,认真看了起来,边看边忍不住的夸赞起来:
“这些都是曾工设计的?尤其是这两幅,设计新颖,很有创意。”
曾晴看了下被任西邻夸奖的设计图,宛然一笑,一脸自豪,“任总的这两张不是我设计的,这两张是我们陈总亲自设计的。”
“陈总自己设计的?”任西邻再一次确认了一遍,“想不到陈总还会做设计,真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我们秋韵是个公司,只有曾工跟周两个名设计师,有的时候他们忙不过来,我偶尔也帮帮忙。”
我在心里开始猜想,陈初言以前绝对是个优等生,对于别人的夸赞早已司空见惯,听得麻木,所以才表现的很淡定。
我削尖了脑袋伸过去,瞄了一眼让任西邻夸的神乎邪乎的东西,好像是昨晚陈初言在家画的东西,不过,我也看不出个好赖,就是纯粹好奇。
这时,曾晴开始帮陈初言扬名,也证实了我刚才的猜测,“我们陈总可是我们那一届的优等毕业生,还未毕业都有好多学院抢着要的...”
“曾晴,跑题了!”陈初言断了曾晴对他的吹嘘,“你把我们的设计理念跟任总好好讲解一下。”
接下里曾晴开始侃侃而谈,看着她站在投影屏前,那自信表达的模样,我竟莫名有些羡慕,能跟陈初言一起扶摇直上的,大概就是曾晴这般模样吧?
我现在就像一个透明的尘埃,站在这个房间里没人注意,只是给空间徒增了些体积,上不了一点台面。
认识到这点,我不动声色的退了出去。
最后一次回眸时,隔着玻璃门赶巧碰上了陆星南的视线,还是那一如既往的嫌弃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