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察觉到邮票中的鬼的存在, 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冷漠、肃杀了起来。那只邮票的整个色泽也从原来的暗色、墨黑色，变成了浓郁的红色，就如同蒙上了一层血的气息。

    那是邮票复苏的场景。

    “这位女士！”那名老头轻呵了江问月一声，随即目光冷然地落在江问月身边的季雨微身上。他清楚而又准确地喊出了季雨微的名字：“兵刀星盗团难道要和这位女士一起冒险吗？”

    他在威胁季雨微。

    他虽然查不到江问月是谁, 但是季雨微和她手下的那些人的底都已经被他摸得清清楚楚。他可不相信, 兵刀海盗团会任由自己成员的命运掌握在他人手上。

    这就是他的底气。

    这就是他身为世家的底气。

    季雨微在听到对方喊出自己的名字时, 她的眉眼忍不住向上轻挑。十五年过去了, 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叫自己全名, 一时之间竟有种不习惯的感觉。然而当她听完对方这句话时, 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将对面这名老人扫上了一眼。

    老人被她看得, 忍不住挺直了身体。然而很快他就被季雨微的话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只因为季雨微了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你谁？”

    这句“你谁”就如同一个巴掌重重地在了老人的脸上，让先前老人的威胁都变成了一个笑话。

    江问月忍不住看了季雨微一眼。她总觉得季雨微跟了她之后, 整个人嘲讽的功力见涨。

    “您可千万要担心身体，可不要一不心就没了。”江问月轻声道, “不知道你家有没有为你交上保险。如果没有的话，可千万不要碰瓷兵刀。毕竟兵刀星盗团现在一穷二白, 可值不上几个钱。”

    这样明里暗里的嘲讽，让老头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生怕自己一不心就晕厥猝死过去。那倒真如同江问月所的那样了。在他的身边, 几个机灵点的辈已经开始从兜里掏出基因药剂了。

    整整一管药剂下去, 老头整个人才回过神来。他的目光沉沉地看向季雨微开口道：“在下联邦何家，曾经还委托过兵刀星盗团做过一些事。想来，当时我们的价格给的太低了，以至于让季团长都不记得我们这家了。”

    联邦何家, 主管药剂生产。在之前联邦整个国内, 有百分之九十的药剂都是归何家所管, 他们甚至还形成了一条完整的产业链。而直到兰倦执政后, 何家在医学界的统治地位才逐渐削弱。但即便如此，他的影响力也不容觑。

    尤其对一支星盗团来，更是如此。

    而现在……不只是何家。

    江问月放眼望去，在何家的身后，还有更多的富人、世家。能在这样鬼魅横行的年代里快速积累财富的人，都极为不简单。也就是，一旦江问月和季雨微拒绝了何家，就等于拒绝了N个何家，将以何家为代表的财阀的脸面径直往地上踩。

    这对于一个名声不显的星盗团来，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季雨微自然知道这一点。

    若是往常，哪怕有江问月在，她依旧会瞻前顾后，思考着后路。但是现在在第三纪元历练过的季雨微，此刻觉得眼前的只是一个场面。

    见江问月和季雨微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何家那名老人冷漠地笑了一下。他抬眼，视线落在他头顶上的那张邮票上。邮票上的那只手已经彻底从平面上脱离出来，众人甚至可以看到那只手指上粘着些许的血迹。

    它提着那只提灯靠近。

    提灯上的光芒靠近众人，众人都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就好像被黑洞吞噬着，要脱离自己的身躯。这让他们忍不住想到刚刚那个叫做陆叶的人的表现。他们忍不住忌惮地看了一眼那个提灯。

    “你这个鬼魅生前物不错。”老人显然并没有得到江问月的相关信息，也因此，他将江问月的基因职业能力看做了鬼魅生前物。他的目光沉沉地看向江问月道，“只是可惜，它有一个很大的缺点。”

    老人着，在提灯灯光的照耀下，他整个人在那一瞬间变得扭曲了起来。紧接着，他的眼睛、他的鼻孔、他的耳朵留下了鲜血。与此同时，江问月感觉老人的身体晃动了一下。下一秒，就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老人的身体散发着腐朽而又苍老的味道，似乎马上就要被时光所遗弃。老人的手的影子就这样落在了她的身上。

    “咔嚓”一声。

    一道闪光灯在江问月的眼前闪过，下一秒，江问月便看到老人又回到了他原先站立的地方。他的手上不知何时拿了一个照相机——那是极为古老而又庞大大的照相机。即便它被清理得干干净净，江问月也依旧感受到它的古老和厚重。

    在拍照完成的那一瞬间，照相机的上方开始浮现出一张照片。

    江问月离得近，可以清楚地看到照片呈现的一个过程。

    它先是一个白色的底。随即随着冷风的灌输，它慢慢浮现出照相机所拍摄的样子。

    那是一张黑白的照片，上面清楚地呈现出江问月的样子——只不过同刚刚不同，江问月此刻是支离破碎地躺在那里，整个人的脖子呈现出一个扭曲的九十度拐角。在照片里，她双眼无神地凝视着空中的一个点。但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她已经失去了意识。

    这是江问月的遗照。

    此刻被这个古怪的照相机拍摄了出来。

    “我只要触碰到你，你的这张邮票就失去了作用。就比如刚刚那个愚蠢的伙子。”

    一直被忽略的愚蠢伙子陆叶：……

    按照道理来，被人这样当着面、贴着脸骂，他应该很是生气。但是现在，他的心情却诡异地平和。

    这是日了狗了。

    陆叶现在别无他想。他现在只想骂那个何家的代表人，亦或者趁着这样混乱的局面转身逃跑。但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他都只能想想。因为他现在依旧动弹不了，只能像傻子一样呆呆地站在这里。

    他觉得这个何家代表人太过自恃清高。他根本就不知道那张邮票的威力。

    难道他这个糟老头子的眼神能看出来这点？他就看不出来？

    事实上，在第二次交还空间戒指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到要触碰那个女人了。但是无论他如何设想，甚至动用自己的基因职业能力，他都无法触碰到那个女人分毫。

    这让他在那一瞬间就意识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第一次交付空间戒指的时候，是江问月故意让他碰到的。

    而刚刚他就一直没有想明白为什么。

    但现在他知道是为什么了。

    原来是糊弄傻子啊。

    呵。他冷笑了一声。

    何家老人显然没有注意到站在那里当木头人的陆叶露出了鄙视的眼神。他看向江问月，在那只手提着提灯落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狠狠地揉捏着自己手上的这张照片。

    照片上的江问月就像是活着一般，露出了痛苦而又扭曲的表情。

    何家老人抬起头，目光得意地落在江问月的身上，随即，他表情一滞。因为他看到江问月淡定地站在那里，表情平静，他的身体、他的精神根本就没有受到些许的伤害。

    这跟他之前所想象的场景完全不一样。

    而就在这个时候，那只手终于提着提灯来到了何家老人的面前。随着人气越来越旺，那提灯上面慢慢出现了四个字——禁止暴怒。

    灯光摇曳。

    那四个字就仿若浸上了鲜血一般，紧接着，何家老人感受到先前陆叶所感受到的那般感觉——那种身不由己的感觉。

    不、不行！

    何家老人迅速反应了过来。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用基因职业能力拍出来的照片无法直接作用于江问月身上。但是他知道，此刻他不能任由自己被这张邮票控制。

    他必须快速来到江问月身边。

    当然，如果此刻将江问月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的话，她估计会好心地告诉对方。

    神不可直视，不可窥觑。

    江问月现在虽然不是神，但她却在逐步成长成神。她开始逐步拥有自己的信徒，逐步拥有自己的领域。

    她开始也逐步形成自己的规则。

    但此刻，何老并不知道这些。他只能狼狈而又僵硬地抬起手，下一秒，灯光吞没了他。他真个人变得平和了起来，就像是被静心了一般。

    与此同时，陆叶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桎梏被解除。

    那种害怕、恐惧、心慌、狼狈，多种复杂的情感淹没了他。他身边的落叶星盗团成员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他的状态，赶紧上前，想带他走。

    然而陆叶看了一眼江问月，见江问月的目光没有在他身上后，他忍不住上前了几步。当着大家的面，来到了何老的面前。

    何老睁着眼睛看着陆叶。

    大家也都看着陆叶。

    他们原本以为陆叶要什么。然而陆叶憋了半天后，终于在大家的注视下开口道：“你才愚蠢，你全家都愚蠢。”

    已经被静心的何老：……

    围观的众人：……

    不是，你憋了这么久，就想这个？

    作者有话：

    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