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京夜像是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他的目光笔直地看向镜头, 即便张超生的视线没有落在他的身上。他依旧感觉到紧张。

    真奇怪。

    为什么刚刚他这么放松。

    张超生有些不解地垂眼看了一眼自己的直播间。直播间内正直播着顾京夜的一举一动，顾京夜的脸即便在这种高清摄像头下，依旧显得干净而又白皙，看起来就不像是真人。

    这让张超生不由在心里默默地想, 难道成神也会变得如此漂亮吗？

    顾京夜微微一顿, 他深深看了一眼张超生。张超生被他看得有些发凉, 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与此同时, 他的镜头也随之一转, 转到了身边的人身上。

    只是那么短短的几秒钟的时间, 下一刻, 他便看到自己的直播间里飘满了无数条弹幕。

    【看一眼旁边的那个漂亮姐姐。】

    【姐姐似乎很困啊。】

    【为什么正义星盗团旁边有这么好看的姐姐？】

    好看的姐姐？

    有多好看？

    张超生下意识地朝着旁边看去，很快便同江问月对视了一眼, 然后迅速地转过头去。

    他的手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就连直播间的镜头都忍不住随之摇晃了起来。

    隐隐约约间，张超生看到直播间里飘满了问号。

    【怎么了？】

    【直播间怎么这么抖？】

    【主播得帕金森了。】

    张超生嘴唇干涩, 他根本不上话来。因为就在刚刚，他看到对方的时候, 他看到了一双巨大的、紧闭的眼睛。

    那眼睛的眉尾微微向上扬起，同面前这个女生的面容格外不同。但不知怎的, 在看到这双紧闭着的眼睛时, 张超生感觉到一种久违的心悸和崇拜。

    对方不需要做过多的自我介绍。在看到对方的那一瞬间, 他就知道对方是谁了。

    “江问月，找到你了。”在张超生心情紧绷的时候，顾京夜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直直地看向江问月，轻声道。

    在上到这艘星船的那一瞬间, 他就已经将所有人的资料都看了一遍。这些资料有真有假, 但顾京夜却没有管这么多, 他将这些资料都深深映入自己的大脑里。

    而当他上星船的那一瞬间, 他大脑里的资料就发挥了作用。就比如，张超生。或许在张超生的心中，他是为了自己的工作，自主开启这次直播。

    但是张超生就这么能确定这是他自己的自主行为吗？

    江问月听到顾京夜出的这几个字，她一瞬间毛骨悚然。她将从上星船开始到现在，所有人的举动都回忆了一遍。

    她虽然当时没有仔细记忆每个人的动作和神态，但是她身为基因职业者的能力，却让她轻易地将之前的场景还原出来。

    她“看到”张超生之前并没有想要直播的欲.望。但是在看到顾京夜的那一瞬间，他好像鬼使神差地拿出了智脑，开了直播间。

    她“看到”张超生在上星船的时候，神情分明很紧张。但是在看到顾京夜的那一瞬间，他好像一瞬间就平静了下来。

    所有的一切都在江问月的大脑里回放。

    她不由开口朝着瑞恩问道：“你刚刚顾京夜之前的基因职业是心理师，那你知道他现在的基因职业是什么吗？”

    瑞恩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江问月居然还有心思询问这个。它快速在数据网上搜寻了无数的资料，最终艰难地确定了一个可能。那就是——

    “他的基因职业是策划。”

    在基因职业能力还未盛行的时代，策划是一项艰难且繁杂的工种。但是现在，在有顾京夜这样存在的前提下，策划被赋予了无数的可能。就比如现在……

    张超生去了一场废土，手上掌握着许多硬核的爆料。江问月甚至怀疑，当时她同落叶星盗团对峙的时候，张超生就在现场。但那个时候张超生没有想到要去直播。

    在看到江问月那化身救了在场的那些民众时，张超生也没有想着直播。

    偏偏张超生在看到顾京夜的时候，他居然能顶住巨大的压力在那里开始直播。

    江问月现在想想，或许只有一个解释。

    那就是一切的一切，都是顾京夜所策划的。

    而这一切，顾京夜并没有否认。

    在刚刚江问月思考的时候，顾京夜就在那里听着江问月的心声。到了最后，当江问月得出答案时，顾京夜扬了扬眉道：“对于策划来，在所有事情开始之前，就需要明确一个主题。在明确主题的时候，他们就可以完美地让人按照他的步骤和想法走。很多星盗团的团长，都是很厉害、很罕见的基因职业，但是我觉得，他们这种基因职业从某种程度上来更适合单独斗。”

    “而我的策划，则是能让团队的凝聚力和战斗力向前奋进。”

    顾京夜倒了一杯水放在了江问月的面前，他恰到好处地弯身，那张面容放大般地出现在江问月面前。

    他的基因职业有两种，一种是策划，一种是心理师。但是从某种程度上来，这两种基因职业是有主有辅，而心理师恰巧能辅助他的主职业进行更好地策划。

    就比如刚刚，他在上星船之前就知道，张超生的基因职业是欺骗家。

    这是一种贬义色彩的职业，在社会上一般也并不受人欢迎。但是这却是一个受黑暗庇护的职业。

    而黑暗庇护的基因职业很少，整个星船里，只有张超生一个人。也因此，顾京夜采用这样的方式，通过张超生去让他寻找江问月。果不其然，他寻找到了。

    江问月看到顾京夜的那双眼睛，里面盛满了笃定。

    这也就代表着对无论他什么，对方都不会相信。既然这样……江问月索性也不装了。

    在知道了对方的基因职业之后，她已经隐隐猜测到对方走的是哪条成神路。也因此，她依旧懒散地靠在椅背上，屈膝看向顾京夜问道：“你要干什么？”

    顾京夜的职业是策划，能走的路只有一个，那就是命运之神。掌控他人命运，改写他人命运，这都可以同策划进行挂钩。而兰倦的基因职业她猜测不到，她也让瑞恩顺便查了查，发现对方的基因职业根本就搜索不到，但想来同命运有关。

    但这样的话，更不关江问月什么事了。

    至少在这个正义星盗船上，同属于黑暗领域的，估计就她旁边的张超生一个。看张超生的这个样子，显然并不知道成神是什么。也因此，没有人会对江问月抱有敌意。

    反而因为她身份的暴露，江问月能够感觉到众多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这些目光复杂，有感恩、有敬畏、有崇拜。而这些能量场的情感，正通过精神力交接，记录进她的邮票里。

    到这里……

    江问月若有所思地想到，她的邮票好像不只一枚啊。

    顾京夜有的时候还挺佩服江问月的，至少从某种情况上来，跟江问月同龄的人很少有人能在他面前保持冷静，甚至天马行空，想很多东西。只不过，他有点不解，江问月所的邮票只有一枚是什么意思。

    有两枚邮票、三枚邮票、四枚邮票又什么样呢？

    当人类出生的那一瞬间，基因就已经决定了人类未来的方向。人类的基因职业就好像是已经写好的程序，而他们只要按部就班地朝着这个程序运行。当成长到后来，人和人的比拼更多的则是基因和基因的比拼。

    想到这里，顾京夜的眼神突然一暗。

    他坐在了江问月的身边，隔音屏罩自动升了起来。各种各样的声音也被拦了下来，与此同时，也阻隔了顾京夜和江问月之间的交谈。从张超生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顾京夜的嘴唇张张合合，似乎在朝着江问月什么。

    即便刚刚两个人的关系如此剑拔弩张，但是看到此刻顾京夜含笑的面容和江问月不断话的样子 ，他们都有一种错觉，这两人阿红想相谈甚欢的样子。

    【所以这两个人究竟在谈什么啊。】

    【我猜肯定和兰倦有关。】

    【刚刚去看了一眼代尔兰第一军校的直播间。他们的星船已经赶来，正远远坠在正义星盗团星船的后面。而按照正义星盗船的运行轨迹来看，好像还在紧跟着兰倦。】

    【所以这两个人一定是在商量怎么搞死兰倦吧。】

    ……

    ……

    江问月看了顾京夜一眼，又看了一眼此刻正好奇朝着他们这个方向望来的张超生和其他乘客们。

    他们脸上充满了好奇的神色，似乎对他们的谈话内容很感兴趣。

    但事实上，顾京夜坐下来后，只了一句话：“跟我合作。”

    而在他完这句话之后，江问月的嘴不受控制地张开，将自己的心里话开始往外蹦。江问月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直至自个儿讲话讲了五六分钟后，这个控制才停止。

    江问月赶紧喝了口顾京夜放在旁边的水。

    她总算知道顾京夜刚刚为什么给她倒水了，原来是派这个用场。

    在将水咚咚喝下后，江问月看到外面众人了然的目光，和一部分联邦民众们脸上的担忧神色时，她无奈地道：“我还有选择的机会吗？”

    顾京夜让她自言自语的举动，在外面这些民众们看来，就觉得他们相处甚欢。

    到时候无论她答应还是不答应，都在某种程度上，会引起兰倦的忌惮。

    “只不过我也是有条件的。”江问月这样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她的目光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地扫了一眼顾京夜。她发现顾京夜的眉眼格外像几个纪元之前的命运之神。

    命运之神可是相当的高冷啊。江问月当时给命运之神做神使的时候，都将命运之神当做只可远观的高岭之花。

    也因此不知道为什么，江问月看着顾京夜，突然脑子一抽开口道：“要不做我七天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