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播站停止了播报。

    整片空间里都变得格外安静。

    所有人的注意力落在最后进来的那批人身上。与其是人, 不如在众人的心目中，他们已经认定这些人是鬼。

    “你们为什么这样看着我们？”那些鬼似乎还保留着生前的意识，他们布满血污的脸上还顺势流露出明显的警惕。只不过这警惕的神色光有形，没有色。一看就浮于表面。

    这种感觉就好像这些鬼披了一张人皮, 学着人类的表情, 模仿着人类的动作, 想要混在他们中间。

    “还会话？”这些基因职业者的身份基本都是星盗, 他们走南闯北这么久, 见过的奇怪事情多了去了。也因此, 在看到这些鬼还会话时, 他们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同对方交流。

    看看能不能通过这些鬼，知道些什么消息。

    “我们当然会话。”听到了刚刚那名基因职业者的回话, 那些鬼脸上的表情变得极为愤怒，似乎在生气这些人为什么会这样稀奇古怪的话。

    见这些鬼能够同他们进行交流, 刚刚同江问月搭话的那人便心下一定。只要还能够交流，就能够问出许多东西。

    比如：“你们刚刚怎么是一起进来的？”

    坐在江问月旁边的那人开口问道。江问月的目光也顺势落在这些鬼的身上。不得不, 当这么多鬼的视线同时望向一个地方的时候，给人的压力是巨大的。至少, 江问月坐在这些目光的边缘处, 都能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冒汗。

    更别, 此刻坐在她旁边的那名基因职业者了。江问月转头看向对方，对方正处在视线的正中心。无数的阴气环绕在他的周围，他的眉心都暗淡了不少。

    同鬼话，有时需要一定的勇气, 有时也需要拿运气来做赌注。

    显然她旁边的这名星盗, 或者基因职业者此刻已经承受不住有这么多的鬼怪的凝视, 他接下来的运气看起来要逐步开始变差。

    但是现在, 这人显然顾不了这么多了。他无声地咽了咽口水，等待着这些鬼怪的回答。

    “我们是怎么一起进来的？”在气氛僵持了足足十几秒之后，那些鬼怪中才有人开口话。它先是重复了一遍对方的问题，随即它的眼珠转了转，似乎回忆起了什么，“我们不是一起进来的。”

    “我之前并不在楼梯口，而是在其他地方。很多鬼盯上了我的头，它们想杀死我。我不肯，于是东躲西藏。这栋教学楼的每间教室我几乎都躲藏了一遍。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些鬼总能找到我的位置。就在两点五十八的时候，我以为我要死了。结果被传送了过来，和这些人待在一起。”

    “再然后，我们就来到了这里。”

    这只鬼话的语速和语气都保持惊人的一致。它每一句话，江问月便感觉周围的阴气凝聚得更加厚重。

    等到这只鬼将这段话完后，江问月旁边的那个人已经冷得瑟瑟发抖了。俞肥看到这一幕，下意识地伸出手拍了拍对方的身体。

    他刚想安慰一句“兄弟，你没事吧”，下一秒，他便感觉他手上的那身体上满是汗渍。对方显然被众鬼的威压给吓怕了。

    好半天，他才缓过神来，朝着身后的其他星盗道：“没啥大事。就是要做好准备。如果对方回答你的答案越长，你的状态越不对劲。所以，各位谨慎问问题。”

    完这个提示后，那人便不再话。他闭上眼睛，身体开始颤抖，似乎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去除身上的冷意。

    其他星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学着刚刚那人的样子开始询问了起来。

    “你们有没有感觉到身体有一些不对劲？”他们想要通过侧面的方式来验证这些人是否真的变成了鬼。之前他们并非没有遇到类似的事情——例如这些人还活着，只不过他们的视觉欺骗了他们，让他们以为对方已经死去。

    “不对劲……能有什么不对劲……”那些鬼中又有一个人开口问道。他似乎很不理解这些星盗为什么要这样问。

    “我们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啊，我们不是好好地站在这里。倒是你们……”那些鬼拉长了声音，他们的目光变得格外的阴沉。当十几只鬼的视线落在他们身上时，一瞬间，整个空间都变得压抑了起来。

    “倒是你们变得好奇怪。你们是在怀疑什么吗？你们一直在问我们问题。”先是这只鬼开始自言自语了起来。随后它身后的那些鬼也开始应和了起来。

    “对啊，你们好奇怪啊，为什么一直在问我们问题。”

    “难道我们怎么了吗？”

    “你们为什么要怀疑我们。”

    无数的鬼开始询问了起来，他们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迷茫且痛苦了起来。他们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我好像忘记了什么……头好痛。”无数的哀嚎声在众人的耳边响起。那些鬼怪抱住自己的脑袋，神情变得格外的狰狞。周围的阴气开始翻腾涌动了起来。

    不好。

    看到这些鬼这个样子，他们可以确定，这些东西确实是鬼。而它们现在之所以还不攻击他们，还保留着做人的理智，还能够正常地对话，是因为这些鬼已经忘记自己已经死去了。如果让他们回忆起自己已经死亡的事情，它们则会变成厉鬼，加剧他们的任务难度。

    看来问话只能到此为止。

    所有人不由互相对视了一眼，面露遗憾。从目前的这两个问题来看，他们知道了一些最基础的消息。

    那就是如果遇到鬼，鬼会知道他们的位置，不管躲藏在哪里都不会有用。而他们眼前的人，显然并不是广播里的那些鬼。

    他们太明显了，明显到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而根据刚刚广播的意思，那些鬼显然隐藏在他们中间，并且知道自己是鬼。江问月扬了扬眉，她的目光落在人群中，若有所思。

    “没有没有，惯例询问。”几个人敷衍地开口道，“我们这有第一棒吗？”

    众人沉默。

    “那看来第一棒不在我们这里。”4号楼一共有2个楼梯口。既然第一棒不在他们这里，那必然是在另一个楼梯口处。

    “那我们是要出去等他们吗？那个女孩缺失的东西，我们还没找到。”众人皱了皱眉头，还没来得及什么。下一秒，那些明面上的鬼们停止了哀嚎。

    他们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口道：“要出去。”

    “出去有鬼魅生前物。”

    “鬼魅生前物？”这五个字一下子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在众人的视线中，为首的那只鬼又顿了顿开口道：“除了鬼魅生前物，还有一个东西。”

    “那就是成神的秘密。”

    成神的秘密……

    后五个字一出来，众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他们的目光落在这些鬼的身上，似乎要从他们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对，成神的秘密。”那只鬼到这里的时候，他的头颅从脖子上滚了下来。它极为自然地蹲下身，捡了起来，将头安在自己的脖子上后，又开口道，“我在死的时候，看到了成神的秘密。”

    “等等，死……，我死了……”它愣愣地道，整个人就像是陷入了极端的悲伤中。众人似乎被它这样的情绪所感染。他们的鼻子微微一酸，眼泪一滴一滴地从眼眶里掉了出来。

    “原来我死了。”它的眼眶里流出血泪，它抬起头，目光落在众人的身上，眼中满是戾气。在同一时间，它身上穿着的衣服也逐渐被鲜血染红，变成了红色。

    “不好，快跑。”众人神色一凛，显然面前的这只鬼显然知道自己已经死去。而在鬼觉醒的过程中，发生的现象和事件是尤为可怕的。谁都不想在这个时候凑热闹。

    江问月还是第一次看到化鬼的过程。她本来正准备留下来好好观看的，但是还没等她坐定，便被俞肥从座位上拉了起来。

    俞肥带着她不断地在走廊上奔跑着。很快，就来到了六楼。六楼的布局和其他楼层很像，就是在往前，是一个紧锁的房间。江问月猜测开那道房门，应该就是天台。也就是之前那个女孩跳楼的地方。

    直至感觉到安全后，俞肥这才啪嗒一下坐了下来。为了以防万一，他从袖口里掏出了符篆，一人一张分别贴在两个人的身上。

    江问月感觉到那土黄色的、沾上朱砂的符篆贴在自己的袖口处时，一股暖意驱散了周围环绕的阴气。

    江问月从口袋里掏出了餐巾纸，仔仔细细地将自己脸上的泪渍擦拭干净。等到全部修整完毕后，她看到俞肥从自己的袖子里又掏出了奇奇怪怪的东西。

    这些东西，有的是铜，有的是铁。它们彼此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在干什么？”江问月扬了扬眉开口问道。

    “我在做抓鬼仪器呢，这东西很难做的，就连我都有百分之八十失败的概率。”俞肥在那里拼拼凑凑凑了好久，半天还没有成功。

    他轻叹了一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道，“不对啊，我就是按教程做的啊。”

    俞肥有些颓然地坐在地上，像是感受到江问月的视线，他开口继续挽尊道：“失败乃成功之母。这东西很难的，你自己上手试试就知道。”

    他的话音刚落，便看到江问月伸出手将那些材料拿了过去。

    俞肥：“真的很难的，我第一次做做了十多次才做出来。”

    他在这上面还有天赋呢，都做了十次之久。更别江问月这种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人了。俞肥这样想着，几乎已经可以预见江问月失败的样子了。

    俞肥有些肉痛。

    要知道这些材料可是很贵的。如果不是不过江问月，他都要问江问月收取材料费了。

    还没等他想好怎么开口，下一秒，他便看到一个眼熟的东西出现在他的面前。与此同时，他的耳边响起江问月懒散的声音。

    “你要做的是它吗？”

    “很难吗？”

    “挺简单的啊。”

    俞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