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她神采恹恹地抱着李衍,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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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前的少年步步走近,好似一朵云被风送到了她面前。顾瑶忍不住喊了声他的名字。

    “李衍。”

    他真找到她了。

    “嗯。还有力气站起来么?”

    顾瑶摇摇头。

    方才死里逃生,她早已筋疲力尽了。现在又看到了李衍,力气仿佛已经如抽丝般消失。。

    李衍看了眼她的腿,皱起好看的眉,似乎在思考什么。半晌他转过去,蹲下身,清瘦却结实的后背对着她。

    “上来。”

    好久,意料之中的重量没有袭来,李衍转身,看到姑娘涨红了脸,眼睛晶晶亮。

    “你想自己爬回去?”

    姑娘的喉咙里立刻滚过一声愉悦的欢呼。她心翼翼地圈住少年的脖颈,把自己托付到他尚且稚嫩却有力的背上。

    扑通、扑通——

    她的心脏好像要从胸口跳出来了,像只乱蹬腿的兔子似的。李衍会听到吗?这么响的声音,好像月亮都觉得吵闹,躲到了云里去。

    “你——”

    李衍走了几步,声音有些犹豫:“你怀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罢,耳朵竟有些红,在月光下像枚晶莹剔透的鸡血玉。

    “哦,是这个,喏!”姑娘捣鼓了一会儿,掏出一个皱皱巴巴的布绸,鼓鼓囊囊得不知塞了什么东西。

    只听她:“阿衍,你的剑我找到了。”

    虽然已经碎成碎片,再也恢复成完好无损的模样,但至少她为他做了某件事情,这件事情还很重要。不知道李衍会不会高兴一些呢?

    期待的回应许久没有传来,背着她行走在月光下的少年不知为何沉默不语。

    “怎么啦?”顾瑶忍不住凑近一点:“我以为找到了剑,你会很高兴。”

    “多谢。”

    许久李衍才回应。

    他今日在那么多人面前获得天子赏识垂怜,一时间风头无二,连被风托起的衣角都如此的意气风发,一如他手中那株普普通通的荼靡枝,都显得金贵了起来。

    可他怎么也会有这么软弱的时刻呢?

    好像是一只被雨淋湿的狮子,看起来像一只土狗一样可怜。

    许是夜风变得柔和,少年的温度过于安心,干燥的香气也让人神识迷乱,顾瑶一开始只是怯怯地露住他的脖颈,现在也变得困倦。

    她神采恹恹地抱着李衍,有一下没一下地着瞌睡。

    少年背脊挺得笔直,浑身都像绷紧的弦,脚步有力地踩在地上。

    “所以你就是为了这把剑,才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李衍破天荒地开口了:“为什么?”

    “因为那是把重要的剑,如果丢了,你会很难过。”顾瑶已经睁不开眼皮,声音喃喃:“我怕你难过,李衍……”

    李衍微微一愣。

    “你怎么知道?”

    回应他的是少女的沉默,等他忍不住微微侧头,才发现顾瑶已经趴在他的身上,睡得香甜。

    月亮洒下轻盈如纱的光辉,姑娘长长的睫毛投下浅浅的阴影,软软的脸蛋压在他的肩上,显得无比的乖巧。

    “多谢。”

    这句话这么轻,被风一吹就散了,姑娘似乎在梦中听到了,挽起唇角,睡得香甜。

    ……

    顾家的姑娘失足坠入山崖一事闹得沸沸扬扬。这事儿乃是在飞花大会发生的,能在皇家眼皮子底下发生这件事,无疑是个挑衅。老皇帝大怒,派正宗府去钦察此案,结果还没等圣旨落地,一位女官便投案自首。

    当日顾瑶同她在膳房相遇,她看顾瑶形单影只,便动了歪念头,想偷了公主赐给她的金钗,于是把人便到了偏僻的马槽处,谁知顾瑶不肯给她钗子,二人争夺之际,她歹心一起便趁人不备推下了山崖。

    那女官对所有事情都供认不讳,任正宗府的人如何逼问幕后指使,都缄口不言。眼看着皇帝给的日子要到了,正宗府只好给她定了罪。

    故意杀人者,处以笞刑。

    没过几日,那女官便被执了刑,在场看热闹的人都忘不了那惨烈的一幕,女子痛苦的惨叫声和“咻咻”的鞭子声,挥到人的皮肉时,甚至有烧熟的肉香味,不少人当场受不住,呕了一地。

    顾瑶知晓这件事,已是三日后了。她那日精疲力尽地在李衍背上昏睡过去,再次醒来已过了十日。

    飞花大会已经结束,她回到了熟悉的顾家宅,顾宜修衣不解带地给她每日上药。

    “阿兄。”

    姑娘一开口话,嗓子沙哑难听,像是魏子潇的鸭子叫似的。正伏在床边憩的顾宜修浑身一震。眸中闪过一丝光亮。

    他欣喜道:“瑶瑶……你终于醒了,可是想喝水?”

    阿兄从来没有这么温柔过,顾瑶很感动,连忙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顾宜修端来一碗温水,送到她嘴边。

    “慢些喝。”

    顾瑶乖乖抿了一口,嗓子舒服了些,看到阿兄目光从未有过的柔和,忍不住道:“阿兄,我肚子饿,想吃糖。”

    “好,你等着。”

    顾宜修转身出去,然后又捧着几颗糖果子回来。这是为过年囤的年货,平时都锁在一个耳房里,挂了把防盗防鼠防顾瑶的大铁锁,顾宜修还里面有黄鼠狼,不许她进去偷吃。

    顾瑶一口气吃了个痛快,又把手指上的糖浆舔干净,眯着眼睛像是一只酣足的猫。

    这样被伺候了几日,顾宜修像是被人夺了舍似的,对姑娘百依百顺。这样的日子也不是过不下去,顾瑶很满意。

    于是某天晚上,顾宜修端着一碗汤水来到顾瑶床前,喂她喝掉。顾瑶以为是前日一样的老母鸡汤,十分信赖地含住勺子喝了一大口。

    一口浓郁的苦涩立刻在嘴里炸开,直冲天灵盖。她“哇”地一口吐了出来。

    “是药!”

    顾宜修道:“是药才得喝下去,喝干净,一滴都不能剩下。”

    顾瑶宁死不从:“我不喝,拿走拿走!”

    “这是李衍送来的药,你也不喝?”

    竟然是李府送来的?顾瑶面带迟疑。

    “李公子还希望你不嫌弃,能喝下他的心意。”顾宜修慢条斯理地看着傻子上钩:“你若不喝,我明日只好跟李公子实话实,让他莫要再对你上心。”

    顾瑶一把夺起碗,视死如归地深吸一口气,仰头灌了下去。

    都色字头上一把刀,含恨喝下一大碗中药的顾瑶过早地明白了这个道理。

    李府确实送来了中药,只不过其中还有一把红缨团扇,上面的仕女画似乎是李公子的亲笔,算是一份真挚的谢礼。当然,这个谢礼以“舍妹尚未及笄,不宜与外男深交”为由,被顾宜修铁面无私地藏了起来。

    又过了几日,魏佑娣和魏子潇二人听闻了顾瑶好转的消息,上门探望。姐弟俩一个给她带了四层亲手做的珍馐点心,一个给她带了些解闷的话本子,让她找点乐子做。

    看着顾瑶比受伤前还圆润的脸蛋,魏佑娣忍俊不禁:“顾公子倒是把你照顾得妥当,瞧你这精神头,比受伤前还要好。”

    一想到这几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顾瑶撇撇嘴,心想自己反倒成了那些深闺大姐了。

    这么一想,谢幼云可真是厉害。

    “魏姐姐,近日可有什么趣事儿发生,快跟我讲讲,我这浑身都要发毛了,阿兄就是不肯让我出门。”

    魏佑娣揉了揉顾瑶的脑袋:“最近风平浪静的,倒也没什么大事。你呀就安心听你阿兄的话,莫要再随处跑了。”

    “对呀师父,那日听是李公子把你背回来的,你们二人可有什么进展?”

    魏子潇开了食盒,给顾瑶递上一块栗子糕。顾瑶就着乖徒的手咬了一大口,心满意足道:“我后面睡着了,都忘了。只听他把我送了回来,不晓得阿爹和阿兄有没有登门道谢。”

    一提起这件事,顾瑶的脑海里又想起那个风雨交织的夜晚,浑身如坠冰窖般发冷。魏佑娣心疼道:“早知道我便不去憩,就在你跟旁守着你,让那个女官没有下手的机会。”

    一向温柔得体的魏佑娣也忍不住懊恼,双手紧攥成拳:“若是我早知道她是那般忘恩负义之人,绝不会让你去救她,让那十三节鞭抽到她身上得了!”

    “哼,这人死前已变成一个血葫芦,浑身没有一处好肉。”魏子潇恨恨道:“只可惜师父你没有亲眼去看刑场,保证大快人心!”

    顾瑶闻言,愣了愣,一时间百感交集。自己好歹从那群煜王党手中救下了她,她这般恩将仇报,究竟是为何呢?难道是受了那群人的指使吗?

    但是事已至此,人也香消玉损,自己再也无法亲自去问一问她为什么了。

    或许这世间也没有那么多为什么,有纯粹的善,也有纯粹的恶,也有善恶交织的人。她或许也有自己的难处,只是她选择了背叛自己的良心,来渡过自己的难关。

    善恶终有报,不管是否有幕后主使,她也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正在这时,门外突然一阵喧闹,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众人还不知发生了何时,一个嘹亮的声音响起,透过的院子传入顾瑶的房内。

    “河公主到——”